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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天鷹”送走顏紫綃之後,命人喂步滄浪吃了解毒丸,又用內力助他將藥力吸收。到得第二天,他的傷勢便已基本控制下來,只需悉心調理便可痊癒。

    她在嚴令任何人不得對步滄浪提起關於顏紫綃的隻言片語之後,便即親自帶領一小隊人離島辦理婚禮所需的一應用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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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綃帶著天鷹社的求婚使者離開“天鷹島”,一路上惴惴難安。

    她這次本是以赴死之心回來領受父親的責罰的,誰知道卻反而帶了對頭的使者來求親,這叫她情何以堪?

    靜夜裡的大海,繁星在天,浪花朵朵,她想起幾天前她還和步滄浪在海上鬥氣,如今,他卻生死未卜,心中只覺悵然若失。

    但她又想:不管別人怎麼看我,我總是為他做了一點事情吧。

    想到這裡,她不免嘆了一口氣,她舉起衣袖拭了拭腮邊的淚。

    順風順水,船行了三天三夜之後,便已接近縱海幫的地界。

    近鄉情更怯,每走一步,她心裡的愧疚便沉重一分。沿路,遇見縱海幫裡巡邏的船隻,都紛紛退避兩旁,列隊迎接。

    縱海幫的幫主名義上雖說是顏千嶺,實際上眾人都早已惟紫綃的命令是從。而今,見顏紫綃安然歸來,無不歡欣雷動!

    那天鷹社的使者看在眼裡,暗暗心驚!難怪天鷹社對縱海幫久戰不下呢,看來它的實力的確不容小覷。

    船行靠岸,顏紫綃帶領使者上了縱海幫的踞地——葫蘆島。

    葫蘆島,天險自成。

    特別是葫蘆頸之處,當真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如果不是縱海幫有心放某人過去,那麼,就算是有千軍萬馬,也難以攻破。

    紫綃一入故地,說不出的歡喜,忙命人招呼求婚使者坐下,自己高聲喊著:“爹爹,爹爹。我回來啦!”一邊飛奔入內,眨眼消失於花樹叢中。

    顏千嶺聽了下屬的報告,原本還不太相信,如今,親耳聽到女兒的聲音,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紫綃乍一見父親,雖形容清癯,湛然有神,但鬢邊白髮驟增,數月之間猶如老了十年,心中甚是難過。

    “爹!”她高喊著,縱身入懷。

    顏千嶺心中雖然歡喜,臉上卻是一沉,道:“你的心願了啦?”

    紫綃心下慚愧,囁嚅道:“女兒再不惹您生氣了。”忽想到自己由此而生出的禍端,就算是做再多的懺悔,那也是彌補不過來的,眼淚就止不住的撲簌簌掉下來。

    顏千嶺心中一軟,嘆道:“也罷,回來就好!”

    “可是,紫絹怕是再也回不來啦!”說著,她放聲大哭,隱忍在心裡的苦楚,在乍見親人之後,才得以宣洩。

    顏千嶺一手摟住紫綃的肩,一手輕拍她的背,笑道:“你也不必過於自責,你妹妹前幾天已經用飛鴿報過平安了。”

    “是嗎?她真的平安?她現在過得怎麼樣?快樂嗎?她什麼時候回來?”顏紫綃眼淚未乾,高聲歡呼,摟著父親的脖子,又笑又跳。

    原來,那日,當步滄浪帶著紫綃趕到長江之畔的時候。一來,南宮麒不肯向外人洩露家醜,二來,他對顏家姐妹仍心存芥蒂,所以才令紫綃產生如許錯覺,以致耿耿於懷至今。

    直到今天,她才總算弄明白其中因由。

    一直沉甸甸地壓在心頭的罪惡感忽然得到釋放,她心中的快樂無以復加。更重要的是,她得知妹妹是快樂的,還有比這個詞更能令人高興的嗎?

    快樂!是的,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哪怕你擁有連城黃金,哪怕你擁有蓋世神功,你都不可能換來快樂!

    “紫絹說過了,他們答應南宮麒,遠走海外,不再踏入中原半步。現在,他們正想覓一海外小島,過隱居世外的生活。”雖說從此以後,天涯相隔,但,只要知道兒女平安生活在這個世界的某一個角落裡,那麼,作為父親的他還有什麼可求的呢?

    放下心中大石,顏紫綃忍不住將這大半年來自己的所見所聞嘰嘰喳喳地說了個遍。當然,最後說到為了救步滄浪的性命而勉強答應“天鷹”提出的婚事時,她的理由是受人之恩,當竭力以報。

    顏千嶺一直微笑著聽著女兒時而開心,時而憤怒的故事,心中感慨萬千,他最擔心的女兒終於長大了,不再逃避責任,也不再任性胡為,而是有了擔當,明白了事有所為有所不為。

    他還有什麼不放心呢?

    從紫綃的嘴裡,他對步滄浪已大致有了個印象,老實說,他欣賞他,也很喜歡他。紫綃生性刁蠻任性,很少有人能令她心悅誠服,甘拜下風,如今,她如此盛讚他,又肯犧牲自己而換取他的生命,看來,這兩個女兒都不用他再操心了。

    紫綃紫絹兩姐妹能有這樣美滿的結局,對於他來說,已是此生最大的安慰。

    “紫綃,以後,你也該好好收斂一下脾氣,盡心盡力地做一個好妻子了!”他微笑著囑咐道。

    “這麼說,您同意啦?”顏紫綃喜形於色。她本來以為父親會震怒反對,沒想到這件事會這麼容易解決。

    “您不認為他是我們的死對頭?”她仍不放心地探問著。

    “如果,天鷹和我的想法一樣,能用這件事化解兩家多年的仇怨,這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看著父親開懷大笑的臉,紫綃將心中的疑慮硬生生地吞了回去。但願,天從人願,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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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月的時間如流水飛逝,百花開到三月已臻全盛,爭妍鬥豔美不勝收,目不暇接。而縱海幫的喜事也已開始緊鑼密鼓地籌備了起來,南北什貨快馬送上船,再由海船一一傳送到島上。

    大紅的喜字貼起來,高高的紅綾掛起來。

    葫蘆島裡裡外外,洋溢著喜氣洋洋的氣息。許久沒這般熱鬧了。

    大家都沒有忘記,上一次為紫絹籌辦婚事時的沉重和無奈。如今,雖然仍有些身不由己的樣子,但,每一個人都盡情地歡笑著,真誠地祝福著,希望能將快樂和幸福的感覺帶給這一對歷經磨難的新人。

    隨著時間的漸漸臨近,紫綃的心卻越來越平靜。雖然,她始終猜不透“天鷹”這樣做的用意到底是什麼。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既然她的目的只是想步滄浪能好起來,那麼,其他的一切,對於她來說,都只需無條件承受而已。

    俗話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大半年的風風雨雨,早已使她學會坦然去面對所有的災厄。

    父親的話說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結。

    一切都應該往好的一方面去想。況且,上天早已為每一件事做了最好的安排,人力是不可改變的。

    紫絹的結局便是最好的明證。

    且不說,這件事情表面看起來並不是什麼壞事,就算是要上刀山下油鍋,只要是答應了人家的,那也是非得去做不可。

    然而,雖然說是迫不得已而為之,但,難道她心裡就沒有一丁點高興的感覺嗎?

    不!此生此世,若能與步滄浪攜手共度,那是她連想想也覺得奢侈的幸福。而今,這份幸福唾手可得,她卻惶惶然不可終日,總覺得,快樂沒有可能如此眷顧她。這,一定是上天給她開的一個玩笑吧?

    三月二十八日,便是這個玩笑的終結!

    明知道是一場空,所以,她不允許自己過於沉溺。只把它當作一場賭局,拿自己作賭具:贏,贏一生;輸,輸一世!

    “大小姐!大小姐!姑爺的船隊已經到岸了!好排場的迎親隊伍!坐十多人的大船排了一里多地還望不到邊呢!”小丫頭興致勃勃地進來稟報道。

    紫綃淡淡一笑,最後一枚金釵穿發而過。

    豔紅的鳳冠霞帔包覆著她纖柔窈窕的嬌軀,水漾的眸子泛著迷離的波光,娥眉淡掃,胭脂藏秀,原本就清雅脫俗的紫綃更增美豔不可方物,就連天天見著她的小丫鬟也瞧得呆愣住了。

    奶媽容嫂取過喜帕,輕輕地搭在她的頭上,欣慰地笑道:“二小姐出嫁的時候,也是我給梳妝打扮的。我總是說,上天給了你們姐妹這樣一副好容貌,一定也會格外眷顧你們的。這不,你瞧,二小姐可不是稱心如意了麼?”

    紫綃在內心暗暗輕嘆,如果不是以這種方式達成婚姻的協議,她一定會為嫁給步滄浪而高興的。

    但是,如今,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

    她在小丫鬟的攙扶之下,一步一步踏出房門。

    這一個家,走出去了,就再也不能回頭,她的心裡一陣黯然。耳邊卻聽得小丫鬟仍在一驚一詫地絮叨著:“呀,新姑爺真的好帥哦!”

    “哎呀呀,那頂轎子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轎子耶!”

    紫綃心念一動,多天的愁悶一掃而空。滄浪好了麼?是他親自來的麼?這還有什麼可懷疑的?原來,他的師傅是真的為了他好!那麼,那天“天鷹”是在試探她嗎?

    想到這裡,她只覺漫天紅霞燒燙了嬌容,為自己的多疑而羞愧,更為心上人近在咫尺而心慌。

    從今以後,他和她的生命真的連在一起了嗎?這多麼多麼難以令人置信呵,然而,它卻又是實實在在擺在眼前的。

    她一會兒高興,一會兒惆悵,一會兒甜蜜,一會兒嘆息。一顆心七上八下,患得患失。

    “大小姐!吉時已到!上轎吧!”容嫂在一旁小聲提點。

    “爹!我走了,您保重!”紫綃依依不捨地被眾人簇擁著坐進了豪華寬敞的花轎。

    身子剛一接觸到轎身,只聽得“咔嚓”兩聲,座位兩旁彈出兩根剛硬的鐵條,分別將她的手和腳給牢牢箍住了。

    她一驚,暗忖:這是什麼規矩?

    一邊想著,一邊運氣掙扎,誰知,那看似毫不起眼的鐵條居然紋絲不動。看來,是上等玄鐵所制。

    她想到了步滄浪隨身所帶的那條玄鐵絲,沒想到,她在新婚的當天居然還受到這樣的待遇!

    她一時怒極,也顧不得新娘子的羞怯,大聲嚷道:“步滄浪,你給我過來!”

    聲音剛起,轎子已被人抬了起來,她只覺整個人騰空而起,風馳電掣般向前飛奔而去。

    不好!她大吃一驚!剛想叮囑父親小心!忽聽得一個熟悉的,冷漠的,如鬼魅般的聲音飄蕩在空氣之中:“殺無赦!”

    “天鷹”?是“天鷹”!是她沒錯!任何人只要聽過她的聲音,就絕對不會忘記,更何況,是在此時此地,此情此景之下!

    除了她,絕對不會再有第二人!

    殺無赦?這是她說的話嗎?她要將縱海幫的人殺盡殺絕?

    她真的好狠毒!

    呼呼的風聲吹進紫綃的耳朵裡,一片混亂。

    是她的錯,她明知道“天鷹”別有用心,卻沒有早一點做好防備!原來,這就是她的底牌!

    一子錯,滿盤皆落索!

    她輸了,她輸的不是她一輩子的幸福,而是她的整個過去!所有跟她相關的人,事,物,將全部賠進去!

    這場代價是不是太大了?

    紛亂的淚水迷濛了她的視線,殺伐驚呼聲越來越遠,越來越小。

    她恨不得就此死去,再也不要面對這殘酷的事實,但,她又怎能拋得開這一切?縱海幫裡,多的是絲毫不會武功的家眷,他們要面臨的將是一場可怕的夢魘!

    不!她一定要阻止他!

    她要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難道,他對她就沒有一絲一毫的牽念?

    她掙扎著,那鐵箍卻依然頑固地禁錮著她的自由。

    猛地,她感覺到身子重重地跌了下來,轎子靜靜地立在那裡,一動不動,就象沉默的怪獸。

    她咬著牙齒,一聲不吭,想看看轎外之人究竟想拿她怎麼辦?

    輕柔地呼吸聲緩緩逼近,轎簾一寸一寸地被挑開來。

    紫綃暗暗蓄勁於掌,就算是徒勞的反抗,她也要做。輕易認輸不是她的本性。

    一隻手伸了過來,揭起蓋頭的一角。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她當機立斷,一口咬住那隻手。打不過,咬下根手指頭陪葬那也不錯。

    口齒運勁,正待加把力之時,她忽然聽到一聲久違的嘆息,如沐春風,徐徐而來:“看來,你的確就是紫綃!”

    她倏地鬆了口,愕然抬頭之際,鮮紅的喜帕緩緩飄落,露出一張似驚似喜,乍羞還怒的臉。

    眼前的步滄浪黑衣金帶,玉樹臨風。眉梢眼角雖掩不住重重倦累,但,他周身所散發出來的喜悅和滿足,卻如層層波濤,將她幽幽環繞。

    她心頭一震,待要說幾句絕情的話語,卻終究開不了口,只是悶悶地問道:“你為什麼要帶人來殺我的家人?”

    其實,她的心裡還是抱著一絲希望的,也許,他是逼於無奈,他現在追上來救她,不就是最好的明證嗎?

    但,即使是這樣,他的手上終究是沾了她親人的血,她還能原諒他嗎?他和她還能回到從前嗎?

    她的心房一陣緊縮,痛苦得令她喘不過氣來。

    “傻丫頭!”步滄浪寵溺地摸摸她的頭,這是第一次,他看到盛裝打扮下的她,這是他的新娘,是他一輩子的愛人,他的心中盪漾著絲絲柔情。

    “你放開我,我要去救人。”她避開他深情凝睇的眼眸,生硬地說道。

    “你就這樣去,等於是去送死!”步滄浪沒好氣地將她按坐在轎子裡。師傅策劃多天的計策,你一個人去,又能挽救些什麼?

    “那怎麼辦?難道要我一個人苟活一輩子?”紫綃瞪大了眼睛,一副豁出去般的野蠻。

    “你總是這麼激動。”步滄浪笑著搖搖頭。

    “不是你的親人,你當然不激動啦!”紫綃一臉的不以為然。

    “誰說不是我的親人?”步滄浪拉拉滑落在椅子上的喜帕,狡黠地問。

    顏紫綃一時語塞,不論他和她的立場如何,她的喜帕總是他挑開的。她是他的新娘,這是不容改變的事實。

    她抿抿嘴唇,倔傲地昂起頭來:“我從來沒見過穿黑衣的新郎。”

    是的,他身穿黑衣而來,當時,大家怎麼都沒有發現呢?

    她瞪大了杏眸,覺得不可思義,這麼大的破綻,難道大家都象她一樣被喜帕矇住了?

    “你到現在才發現?你爹爹眼中的新郎根本就不是我!”步滄浪懶揚劍眉。

    顏紫綃瞠目結舌,冷汗涔涔,良久,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還好還好,沒有來得及拜堂;還好還好,他的手上並沒有沾染血腥。

    正想問個究竟,卻見步滄浪的神色突然變得凝重起來,他一邊側耳傾聽,一邊雙手左右一擰,“喀嚓”一聲,鐵環開啟,他帶著她縱身躍上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剛剛藏好身形,紫綃也聽到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

    只見兩名天鷹社的弟子跟隨著一個身穿紅色新郎喜服的人沖沖走了過來。

    其中一人笑嘻嘻地說道:“縱海幫那些人真是膿包,三下兩下就被師傅全抓了起來。”

    話音未落,先頭那人突然“咦”了一聲,快步奔到轎子旁邊,神情戒備地掀開轎簾,然而,轎子中早已空空如也。

    他搶進轎內,拿起玄鐵鋼箍仔細地瞧了瞧,然後轉身出轎,“啪啪”兩掌,解開了被步滄浪封住穴道的兩名抬轎弟子,厲聲問道:“是什麼人來過?”

    兩名弟子相互對視一眼,同時搖了搖頭。

    那人嘿嘿冷笑兩聲,道:“你們不說,我也知道,除了步滄浪,誰會只點你們穴道而不殺你們?誰有本事解開玄鐵鋼箍?”

    那兩名弟子低下頭,一言不發。

    “好!”那人咬牙切齒,“你們眼裡就只有一個聖使!這一次,他惹火了師傅,自身都難保,看還有誰來保護你們!”

    說罷,他兩手一錯,使開“分筋錯骨手”,分抓二人肩頭。

    那二人卻只是咬緊牙齒,一聲不吭。

    “青龍!住手!”這時,猛聽得一聲暴喝,一道身影疾如鷹隼,直撲而下。

    被喚做青龍的假新郎震駭地退後兩步,抱元守一,凝神戒備。

    “你不用那麼緊張,我這一雙手從來不殺人!”步滄浪一邊扶起兩名弟子,一邊氣定神閒地笑道。

    青龍雖然在心底認定是步滄浪救了人,但,乍一見到他,仍是不敢置信,他驚問道:“你是怎麼出來的?”

    天鷹社裡,沒有師傅的令牌,誰可以擅自出入?他又是如何做到的?

    原來,那一日,步滄浪與啞奴鬥了三天三夜酒,兀自分不出勝負。他靈機一動,假裝醉倒,不醒人事。

    那啞奴哪裡還有懷疑?微笑著推杯而起,回到石屋倒頭大睡。

    等了一個多時辰,步滄浪見啞奴沒有任何動靜,忙輕捷地翻身而起,一刻也不敢耽誤,駕了小船,星夜出海。

    天鷹社裡養傷再加上斗酒,算算也有十二三天了,再走得一日,他的船便遠遠地望見了迎親的船隊。

    領頭的大船上掛有黑底金鷹的旗幟,他知道師傅就在船上,一時倒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想瞧個究竟後再做打算。

    誰知道,船隊居然一路暢通無阻地進了縱海幫的葫蘆島。

    他納悶不已,等眾人都不注意的當口,也混進了葫蘆島,躲在暗處,這才在危急時刻,救了顏紫綃。

    青龍怨恨地盯著他,一字一句地道:“我看你還能得意多久?你違背了師傅的命令,擅自離島,師傅絕對不會輕饒!”

    步滄浪目光中的神采黯然一滅,他苦笑道:“這件事情過後,我自當親自向師傅請罪。”

    “好!如果你要請罪,就用玄鐵索將自己綁起來。”青龍冷冷地扔過來一條烏金鋼索。

    “我的事情我自有主張。”步滄浪一副你管不著的淡定。

    青龍不怒反笑,對步滄浪抱一抱拳,道:“那,小弟就不耽誤你了。”說罷,收起地上的烏索,帶著同來的兩名弟子,眨眼間退了個乾乾淨淨。

    顏紫綃看得分明,她從樹上一躍而下,就要向青龍消失的方向追過去。

    步滄浪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她。

    “你為什麼不讓我去殺了他?”紫綃忿忿不平。就憑他,也來冒充她的新郎?

    “現在殺了他,反而打草驚蛇。”

    “他難道不會回去告密嗎?”

    “不,他不會!”步滄浪篤定地說。

    “為什麼?”

    “因為,他想看著我死!”見紫綃仍是一臉的不解,他繼續說道,“青龍和我都是師傅揀回來的孤兒,他的年紀比我小,但個性卻十分好強,在任何事情上,都想勝過我。小時候,因為一次比武,他使計害我,我一時失手之下,差點將他打死。從此以後,我就發誓,我這一雙手,不可以殺任何一個人。但是,我和他的仇卻因此而愈結愈深。這一次,是我第一次違逆師傅,他巴不得我和師傅的矛盾繼續擴大,又怎麼會拆穿我們呢?”

    紫綃嘆了一口氣,他和她終究是兩個世界裡的人。她摘下鳳冠,甩落在地,然後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你去哪裡?”

    “我去殺你師傅!你能跟我一起去嗎?”顏紫綃苦笑。

    步滄浪身形一晃,擋在她的前面:“我不會讓你殺我師傅的。”

    紫綃冷冷抬眼,嘲弄道:“那麼,如果你師傅要殺我呢?”

    步滄浪怔了一怔,心中產生一剎那的迷離空曠之感,這個問題,是他從來沒想過的。他以為,他並不需要去想。他更以為,她從來不會懷疑。

    然而,她卻終於與他錯身而過,越走越遠,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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