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禮親王府的大喜之日。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素聞禮親王府大貝勒,兆臣-愛新覺羅,人品貴重,學養俱佳,今特命大貝勒接任理藩院侍郎一職,總管朝鮮事務,佈告天下,鹹使聞之,欽此。」
皇帝詔書一下,眾人連忙謝恩。
「禮親王,恭喜了。」收妥詔書,瑞福公公拱手賀喜。
「謝公公。」禮親王保勝道:「府內聊備水酒,公公一定要留下,讓咱們痛快地喝上一杯。」
「不了,這會兒還得趕回宮去,聽候皇上差遣。」瑞福讓道。
「公公辛苦了。」王爺只得拱手,不敢多留。
「不辛苦。」瑞福笑咪咪地答,接著仔細端詳起一旁寡言的大貝勒兆臣。他見兆臣相貌堂堂、舉止穩重,不由得連連點頭。「嗯,大貝勒確實人品貴重,今後可以為皇上分憂解勞了。」
兆臣拱手。「不敢,為皇上分憂解勞,乃臣屬應當。」態度不卑不亢。
公公點頭微笑,然後才在禮親王等一班人陪送下,離開王府。
「兆臣,今後,你身上的責任可大了!」公公離開後,禮親王保勝坐在廳堂上,對自己的大兒子道:「皇上既已命你為理藩院侍郎,總管朝鮮事務,今日我就一併將皇上交給我的東北參場,在這兒移轉給你交辦了。」提到皇上,保勝不由得拱手,感謝皇恩浩蕩。
保勝雖面有喜色,然而仍然嚴肅莊重,不失為父之儀、與為王之禮。
東北參場乃皇屬重地,兆臣知道阿瑪待自己用心良苦,不同一般。
「孩兒謝阿瑪倚重。」他隨即跪下謝拜。
「謝什麼!」保勝爽快地道:「皇上既任命你總管朝鮮,將這東北參場移交予你管理,是理所應當,相信這便是皇上的意思。」
「阿瑪,請受孩兒一拜。」兆臣莊而重之,跪下就磕上一個響頭。
保勝笑呵呵地,大大方方的接受兆臣一拜。
一個頭磕畢,保勝這才拉住兒子笑問:「拜過就是了,你又為何磕頭啊?」
「一為感恩阿瑪扶養,二為感恩阿瑪栽培,三為感恩阿瑪薦舉——」
「就只感謝你的阿瑪,那麼我這生你、養你、看護你的額娘呢?」禮親王福晉桂鳳-鈕祜祿氏,施施然走來,笑怨兒子。
她平日舉止端靜,甚少言笑,今日因為家有喜事,故一反常態,與兒子說笑。
「阿瑪要謝,額娘更要謝。」兆臣不動聲色,對著他的額娘屈膝又是一跪。「孩兒這就給額娘磕頭——」
「好啦!」福晉終究捨不得。「別跪,你可是額娘我心頭上的一塊肉,額娘可不捨得你跪。」她托住兆臣,趕緊把兒子拉起來。
「我也沒有薦舉你,你沒聽皇上詔書上說的,『人品貴重,學養俱佳』這八個大字嗎?」保勝笑得得意,有兒如此,實是稱心至極。
「沒有阿瑪,豈有今日的孩兒!」兆臣答。
「好!」保勝大讚一聲,用力拍兆臣的肩頭。「好孩子!阿瑪相信,自今日起你定能有所作為,好好大幹一番,萬不可辜負了皇命。」
兆臣拱手。「孩兒謹從阿瑪訓示。」
保勝連聲贊好。
福晉桂鳳向一旁使了個眼色,示意丫頭把手上拿的東西取過來。
「兆臣,你過來。」桂鳳喚來兒子。
兆臣立即走到他額娘跟前。
桂鳳等兒子走來,才笑著伸手取過丫頭手上拿的東西。「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她柔聲對兒子說。
桂鳳坐在椅子上,仰望兆臣七尺之軀,內心不僅快慰,還有說不出的驕傲與得意。
兆臣抿嘴笑了笑。「額娘不說,孩兒豈能猜到?」
桂鳳瞅他一眼。「你向來眼尖,有什麼東西能逃過你的法眼?快別逗你的額娘了!」桂鳳把那東西,直接交到兒子手上。
兆臣接過,早瞧出那是一幅畫。
當著額孃的面,他揚手欲揭開畫卷——
「欸,先別忙著揭,回書房去,你再好好瞧罷,明日額娘有話要說。」桂鳳道。
「是。」兆臣略一沉吟,然後退下。
兆臣退下後,保勝問妻子:「妳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桂鳳微笑。「王爺聽說過東閣大學士英珠的閨女,馥容-佟佳嗎?」
保勝略顯猶豫。「翰林院掌院學士兼南書房行走,這個英珠,我自然認識,可這位馥容-佟佳,我也該知道嗎?」
「當然,」桂鳳怨丈夫。「臣妾看王爺真是胡塗了。」
「怎麼?」
桂鳳淡淡地瞅了丈夫一眼。「臣妾要問您,咱們兆臣今年有多大歲數了?」
「妳的意思是——」
「王爺,難道您還不明白嗎?」
保勝笑了笑。「妳要給兒子娶妻了?」
桂鳳點頭,笑了出來。
保勝一聽也笑得開懷,隨即又想到什麼,開口要問妻子——
「臣妾明白您要問什麼。」桂鳳說:「家世那是不必說了,人品我也已經調查過,至於樣貌嘛……」
「怎麼樣?」
桂鳳笑。「待兆臣見過畫像後,看他明日做何反應,不就清楚了嗎?」
保勝愣了愣,隨即哈哈笑出來。「這倒是!」點頭同意。
「倘若兆臣喜歡她,那麼,咱們禮親王府就能雙喜臨門了。」
保勝知道福晉指的是,兆臣授命侍郎一職,與大婚之事。「可這如意算盤會不會打得太精,要是落空了怎麼辦?」保勝問。
「即便沒有十成,臣妾也有九成把握。」桂鳳道。
「是嗎?」保勝另眼相看,不由笑問:「話說得太滿,就不留點兒餘地?」
桂鳳搖頭,笑容文雅。「兆臣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他是我心頭上的一塊肉,他想什麼、要什麼,我這個做額孃的,能不知道嗎?」
「這麼說來,這馥容-佟佳,便是兆臣想要的女子了?」保勝故意問。
桂鳳笑,忽然問:「王爺,您是否願意跟臣妾打一個賭呢?」
打個賭?保勝瞪大了眼睛。
他知道妻子素來保守而拘謹,在他面前別說是鮮少,甚至可說是從來不敢有如此大膽的言論。
「好呀,」他瞪著眼,問也不問便先說好:「想賭什麼?妳說吧!」
桂鳳欲言又止,似乎也有些不習慣,與丈夫這麼說話。「就賭——」她又頓住。
「說吧!」保勝催促她說話。
桂鳳吸了口氣,這才鼓起勇氣繼續往下說:「就賭明日,是臣妾去找兆臣問事,還是兆臣主動來找臣妾問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