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我們調查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說?”徐至緊緊地盯著小睦。
“這個――你們沒有問我啊?”小睦做出一臉無辜的樣子。
“我們調查陸羽平和趙小雪的事情的時候跟你說過,你要告訴我們任何你知道的細節――”
“那――那我當初一定是忘了這回事了。”
“莊家睦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可以逮捕你?”
“沒那麼誇張吧。”小睦瞪大了眼睛。
“那封信現在還在你家嗎?”徐至深呼吸了一下。
“這個――應該還在,我找找吧,我這就去看看,我就住樓上,你等著我行嗎?”小睦像個闖了禍的孩子那樣急切地重複著:“讓我想想,你讓我想想――我記性不好。”
“你記性不好。”徐至微笑地看著這個抓耳撓腮的孩子,然後湊到他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話。然後他滿意地欣賞著臉色慘白的小睦說:“上去拿吧,我等著你。”
徐至那句耳語的內容是:“你記性的確是不好。你連你認識孟藍都忘了。”
20
夏芳然對徐至微微一笑:“除了我爸和小睦,我想不出來還有誰能來看我。”然後她說:“你還是穿制服的樣子比較好看。”
“你的律師這兩天來過了沒有?”徐至問。
“來過了。”她有些漫不經心地笑笑,“沒什麼新鮮的,無非是想拿我慘不忍睹的臉打同情牌。”
“在這兒還――習慣嗎?”話一出口徐至就意識到這是個蠢問題,於是他緊接著說:“我的意思是,這兒有沒有人欺負你?”
“謝謝關心。”她輕輕地說,“我的律師說,因為我情況很特殊,申請取保候審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到底什麼時候要起訴我?”
“給檢察院的起訴意見書已經寫好了,原本該今天遞上去的,但是我沒有遞。”
“噢。”
“夏芳然,你為什麼要承認你從來沒做過的事?”
“我沒做過什麼?”
“你根本不知道陸羽平跟趙小雪的關係,對嗎?你在審訊時候交待的作案動機根本就不成立。你沒看那封信,那封信是被莊家睦那個臭小子拿走的,他還不知道他自己誤了多大的事兒。”
“小睦。”夏芳然笑了,“那個孩子從一開始就只會給我惹麻煩。”
“那麼,你是不是在審訊的那天才知道陸羽平跟――”
“當然不是。”夏芳然乾脆地打斷了他,“我的確是沒有看那封信沒錯,可是陸羽平跟我說過有這麼個女人。”
“你撒謊。”
“我沒有。”
“別忘了審訊的時候你說你是看了這封信之後才開始策劃,開始在網上買氰化鉀的。”
“這有什麼區別嗎?”她嘆著氣,“我的意思其實是說我就是在知道他們倆的事情之後才這麼做的。而且說起那封信的事兒――那天你的表現多精彩啊,說得句句在理頭頭是道,弄得我都在懷疑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過那封信然後忘了――我這個人意志薄弱,你別忘了。”她嬌聲嬌氣地吐出“意志薄弱”這四個字,然後笑著說:“你很厲害啊警官,就像周星馳的電影裡一樣,真的是可以把死人說活呢。”
“有意思。”徐至說,“夏芳然,你知道我現在在幹什麼嗎?”
沉默了片刻,他說:“我在救你。我知道你還有什麼事情沒說。夏芳然,如果你能信任我,告訴我你隱瞞的事情,這說不定會對你有利,可以給你爭取一些機會――”
“太荒唐了吧。”她的手指纏繞著肩上的頭髮,她的戒指就像是一個藍色的螢火蟲那樣在發叢中一閃一閃,“我什麼都沒有隱瞞。不是什麼證據都齊了嗎?總不至於你們認為有另外一個人殺了陸羽平,然後我為了袒護這個人把什麼都擔下來吧?這是八點檔肥皂劇的情節。”
“好吧。但是我告訴你,我已經把那封信送去檢驗,我相信上面不會有你的指紋。三天以後,我還會來,你有三天的時間考慮。我們星期五見。”
“為什麼你能這麼肯定?”夏芳然靜靜地說,“你就這麼自信?”
“有一個原因讓我確定趙小雪和陸羽平的事情不會是你的動機。因為――”徐至笑了,“說真的這不是一個刑警該說的話。我看了趙小雪的那封信,通篇都是在求你,很委屈的語氣,也是在用一種很低的姿態,用她肚子裡的孩子跟你示威――我覺得陸羽平跟這樣一個女孩子在一起――或者可以激怒一個喜歡言承旭的女大學生,一個愛看韓劇的家庭主婦,但是無論如何――只能讓你失望,而不至於讓你動殺人的念頭。”
“你說錯了。”墨鏡和口罩後面的夏芳然笑靨如花,“我也挺喜歡看韓劇的。”
“也許。”徐至回答,“還有就是,莊家睦那小子說他特別想問你一個問題,可是不好意思。”
“這傢伙又想幹什麼?”
“他想問你:殺人是什麼滋味?”
“壞孩子。”夏芳然罵了一句,“其實――沒什麼特別的感覺。我小的時候跟我媽媽一起去過鄉下,我外婆家養了好幾頭豬。在那以前我從來都沒有見過活的豬。覺得特別新鮮。我就每天有事沒事就往豬圈那裡跑,想看看它們。有一天我一邊吃火腿腸,一邊看那隻小豬拱槽。然後我一不小心就把那根火腿腸掉進豬食槽裡。結果那隻小豬毫不猶豫地過來把它吃了,當時我還想這下糟了它吃的可是自己的同類。――我想也許殺人也有這個意思在裡面。很可怕的一件事,但是發生的時候都是不知不覺的。”
徐至溫暖地微笑了一下:“夏芳然,星期五見。”
宿舍裡的某個女孩子會在晚自習之後撒嬌地對小洛說:“小洛,親愛的,我們剛剛吃泡麵來著,沒有水洗臉了。”然後,往往是許繽紛會加上一句:“洛洛寶貝,你可不可以順便把我的這半壺灌滿呢?我這兩天用的那種除青春痘的洗面奶特別煩人,得用清水漂好幾次。”小洛於是微微一笑,用力地點點頭,拎著別人的暖壺走下長長的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