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原本寬敞的樓道在此時卻顯得無比擁擠。太子的保鏢在李雲澤四周圍成了三圈,阻擋著瘋狂的女生。包圍圈最中間,李雲澤沒有任何表情,眼神渙散在身前的保鏢背上,看上去就像沒有睡醒。英俊白皙的臉上,透著幾分冷漠。
“哇——他的皮膚比我的還好呢!”一個滿臉青春美麗豆的女生高聲叫喊著。
李雲澤身旁,張侍衛的臉皮抽動著。太子命令等到現場平息了才移駕去教室,他卻接到皇后從宮裡打來的電話,讓他儘快護送太子到教室開始上課。
雖然李雲澤對堵滿了樓道的女生不屑一顧,可是張侍衛知道,表面的冷漠,不等於李雲澤心裡不在意。在宮裡長大的人,都習慣性地擁有了一面沒有表情的面具。即使心裡翻湧著驚濤駭浪,也不會通過面部表情來宣洩。
“殿下,我們會盡快維持……”
“不用了。”李雲澤冷冷地說。在吵嚷得樓板都快要散掉的樓道里,他的聲音卻依然那麼有力。
“李雲澤,我愛你……”一個女生跳著,喊著。終於興奮過度,體力透支,兩個眼珠子一翻,暈了。
張侍衛想笑,卻又不得不忍住,最後把自己折騰得跟面部抽筋似的,皮笑肉不笑。
學校的廣播裡,老校長的聲音傳了出來:“各位同學請注意,各位同學請注意。請大家儘快回到自己的教室,保持平靜的心態,回到上課的狀態……咳咳……請大家給太子殿下,也給自己一個良好的學習環境……咳咳咳……”
老校長讓學生平靜,自己卻越說越激動,最後估計被口水嗆到了,不停咳嗽。
“太子,你以後都在我們學校上學了嗎?”
“李雲澤殿下,和我一個班吧!”
“太子殿下,到我們班吧!我們班的女生最愛你!”
“殿下,我們班的女生才是最愛你的!”
……
聲音一浪蓋過一浪,鎮得保鏢們頭皮發麻。還好他們都訓練有素,並且見多了這樣的場面,所以沒有被吵得腦袋發昏,或是當場休克。
老校長估計讓到一邊咳嗽去了,訓導主任的聲音又從廣播裡傳了出來:“所有的同學都儘快回到各自的教室,不然通通計過!”
太子的嘴角,揚起了一絲淡淡的笑。
“哇——太子笑了!”
“笑得好美啊——”
“李雲澤,我愛你——”
……
李雲澤動作僵硬地隨著保鏢的包圍圈慢慢向樓上走,嘴角的弧度漸漸消失,依然恢復到了冷漠。他想:這些女生,比記者還要恐怖。
訓導主任不停重複著“記大過”三個字來威脅瘋狂的女孩子,卻沒有產生一絲效果。因為所有女生都清楚,如果自己被皇太子看中,立為了太子妃,連這學校都可以不屑了,更別說記過什麼的處分了。
二十多分鐘後,太子的隊伍終於爬上了二樓。保鏢的包圍圈護衛著太子走到陽臺,在高一六班的教室門口停了下來。接著,包圍圈散開,保鏢在高一六班門外兩側各形成了一道防護牆,將太子和教室開著的門隔在中間,不讓任何人侵擾。
張侍衛走進了教室,站在講臺上仔細觀察了一下教室裡的一切,然後對李雲澤鞠躬,說:“請太子殿下移步。”
教室裡稀稀拉拉的男生驚得瞪圓了眼,小聲議論起來。
“太子在我們班?”
“天啊,不敢想像!”
李雲澤站在講臺上,盯著密集的課桌,冷冰冰地說了一句:“這教室怎麼這麼小?還是人待的地方嗎?”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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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學老師,我偷偷詛咒你。為什麼今天佈置的題都這麼難?我已經畫滿了兩張草稿紙,可是才解出一小半的題目!
樓道里的聲音越來越吵,陽臺上一個男生興奮地喊了一句:“哈哈,已經有人暈倒了!”
神經病,人家暈倒了你開心個什麼東西?
過了好一會兒,似乎有人走了進來。我頭也沒抬,繼續用手指堵著兩隻耳朵,為自己開闢出一個清靜的世界。恍惚中,本子上的數字和符號似乎變成了幾股麻線,胡亂地糾結纏繞,越繞越亂……
我的意識快要崩潰了。
講臺上,一個冷冰冰的聲音說:“這教室怎麼這麼小?還是人待的地方嗎?”
雖然堵住了耳朵,可是他的聲音像一把刺刀,狠狠地扎進了我的聽覺神經裡。這教室還小?我覺得已經夠寬敞了啊。我初中三年都是在一所普通中學裡度過的,那裡的教室比雲京高中的教室略小一點,可是教室裡的座位卻是這裡的兩倍!
哼,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那一句“還是人待的地方嗎”特讓我覺得惱火,難道說教室裡的學生——當然包括我——都不是人?
我鬆開堵住耳朵的手,猛地站了起來,還沒看清講臺上是什麼人,就風風火火地吼了出來:“到處都是人,就你不是!”
吼完之後,我忽然張大了嘴。講臺上,一個帥氣的男生和一個穿黑西裝的男人冷冷地盯著我。而教室裡不多的同學,全都深深吸氣。
雖然那個男生今天沒有戴墨鏡穿西裝,可是我依然認得他……不,應該說,我認得他的頭髮和氣質。黑色的髮絲,感覺細細軟軟,隨意地劃過額頭,斜斜地蓋住了半隻眼睛。合身的校服被他穿出了一種特別的氣質。
這……這個不就是太子李那啥嘛……他……他穿校服幹什麼?難道他不是來發表長篇演說,而是上學的?
我的臉抽動了幾下,腦子裡飛快地思索自己要不要道歉。道歉?不對,我又沒錯,道什麼歉啊?忽然神經搭錯線,我聲勢更加高漲地吼了出來:“有這樣的學習環境已經很不錯了!你有沒有看電視裡的報道,鄉下還有很多孩子走幾十裡山路去上學的?”
空氣變得冰冷。
站在太子身邊的那個男人嘴唇動了動,太子卻擺擺手,大步走出了教室。男人趕忙跟了上去。
教室外,剛降下去一點的噪音又升了起來,無數女孩子的聲音震得教學樓似乎都在搖。
這棟樓應該不是豆腐渣工程吧?我盯著天花板想。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原來不是教學樓在搖,而是自己的意識跟喝醉酒似的晃悠著。
慢慢坐了下來,我才清晰地意識到自己把皇太子給吼出教室了。他會不會到班主任甚至訓導主任那裡去告狀?我會不會因為“太子第一天到雲京高中上學就被某女學生罵了出去”這條新聞而上今天的晚報頭條?最嚴重的是,學校會不會因為我得罪了太子而把我掃地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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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些,我的眼淚不禁又掉了下來。
完蛋了,為了我能到雲京高中上學,暑假裡爸爸的腿都跑腫了。他應該找了不少人幫忙,說了不少好話,也看了不少臉色吧?
要是爸爸知道我被學校開除,會不會很難過,很失望?
想著,我乾脆趴在課桌上就大哭了起來。
“她怎麼了?”一個男生小聲問。看來,我的哭聲還是有一定影響力的。
“不知道啊,好像被罵的是太子不是她吧?”
柳姍姍又發出了幾聲冷笑,估計修煉九陰白骨爪又上升了一個層次。她說:“某些女生,就是矯情。把別人罵跑了,還好意思哭。”
要不是我想到爸爸的辛苦而哭得這麼傷心,我非和柳姍姍大吵一架不可。哼,未來的皇上都被我吼出去了,難道我還怕你一個總理大臣的女兒不成?
3
夕陽漸漸西斜,餘暉投進東方特色濃郁的皇宮裡,整座皇宮似乎都燃燒了起來。硃紅的宮牆上,綻放著一抹抹紅暈。
太和殿裡,精緻的香爐向外揮散著名貴薰香的氣息。裝飾華麗的殿內,縈繞著一層淡淡的憂傷和黯然。白色的紗帳安靜地垂著,沒有絲毫晚風吹進來將它們撥弄。
“澤兒來了?”一個蒼老的女人聲音從紗帳後傳來。
換上了黑西裝的李雲澤停下腳步,微微彎腰,“是,母后。我怕打擾您,所以沒有讓侍女通報。”
“都是一家人,何必這麼拘禮呢?”女人慢慢地說,“澤兒,進來,陪母后坐坐。”
兩名侍女從紗帳後走出來,輕輕撩起紗帳。紗帳內的地板上放著幾個蒲團,其中一個蒲團上,坐著一個體形瘦小的女人。女人穿著黑色的袍子,袍帶撒在地上,像幾隻蜿蜒的小蛇。
李雲澤的唇角微微動了一下。他走進去,然後,紗帳在他身後放了下來。
“母后。”低下頭,他又喊了一聲。
“澤兒,坐。”女人盯著李雲澤,蒼老的聲音裡,卻是一個年輕的面容。只是,不經意間發覺,她的眼角已經多了幾條歲月的劃痕。曾經傾國傾城的皇后,依然沒有逃脫歲月的枷鎖。
李雲澤坐在一個蒲團上,低著頭,沒有說話。
“還在怪我,當初把你送到文明國上學?”皇后問。
“在文明國,我學到了很多東西。在文明國的兩年裡,我才知道什麼是自由。宮廷裡,永遠不會有那個東西存在。”李雲澤不動聲色地說,“所以,我不恨您。相反,您送我出國學習,我覺得很開心。”
皇后緊抿著嘴唇,眼眶裡閃爍著光華。
“只是,我想知道,為什麼父皇駕崩,您卻一直瞞著我?並且,秘密命令我的保鏢封鎖我身邊的消息,不讓我知道國內所發生的事情?直到在回國的飛機上我才看到報紙,報紙上說,洛明國太子即將回國即位,而他的父皇,洛明國的皇帝,兩個月前就已經病逝!”年輕帥氣的臉上依然沒有絲毫表情,可是劃過側臉的淚水,卻出賣了他的內心。
“皇兒。”皇后撲到李雲澤身邊,緊緊地摟住了李雲澤。
李雲澤閉上眼,淚水從下巴滴落,浸潤了皇后的黑色袍子。他輕聲說:“母后,剛才我去父皇曾居住過的龍雲殿坐了一會兒,我覺得……我覺得那裡好安靜……我覺得,我好孤獨,好害怕……”
“父皇,父皇,不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孩子稚嫩的聲音,迴盪在李雲澤的腦海裡。
“澤兒,如果有一天父皇不在了,你就要一個人住在這裡。”
“父皇不會離開,我要和你一起住在這裡。”
“澤兒……好,我們一起住在這裡。”
……
擦去了淚跡,李雲澤慢慢站起來。他說:“母后,我該回明月殿了。”燈光黯淡的太和殿裡,李雲澤依然是那個高傲的皇太子。
“兩個月前時局太亂,我怕對你不利。而且,我希望你能完成先皇的願望,順利結業。”皇后走到李雲澤身後,說,“澤兒,你長高了不少。今天在學校怎麼樣?我聽說你很早就回來了?”
“學校,很吵。”李雲澤說。
“學校的老師和同學怎麼樣?”皇后又問。
李雲澤歪了歪腦袋,很無奈地說:“沒有看到老師。同學……同學很多,很……活潑。”他差點很直接地說,女學生都很瘋狂。
皇后點了點頭,然後說:“我讓學校把你分到高一六班,是因為柳姍姍小姐也在那個班。希望你和她好好相處。柳總理人很不錯,相信他的女兒也……”
沒有等皇后說完,李雲澤就硬生生地打斷了她的話,“父皇還有什麼願望嗎?”
皇后嘆了一口氣。緊接著,她的目光漸漸變得銳利了許多。她一字一頓地說:“你父皇最大的願望……雖然有很大的阻力,但是你一定要坐上皇位。”
李雲澤微微一愣。
皇后接著說:“你是皇太子,皇位理應由你繼承。可是內閣官員一個月前提出,你年紀太小,閱歷太淺,而且長期居住在國外,對我們的國家瞭解不深。所以,暫時不立皇帝,而是由你的哥哥李雲浩代為管理皇家事務。”
“嗯。”李雲澤不置可否。
“澤兒,你不能答應!”皇后卻很認真地說。
李雲澤轉過身,凝視著皇后的雙眼,等待她說下去。
皇后說:“難道你還不明白內閣的意思嗎?他們想先讓李雲浩代替你接替皇位,然後再找個適當的機會廢黜你這個太子,由你同父異母的哥哥李雲浩正式即位!”
“這樣啊。”李雲澤依然很平靜,與皇后滿臉的緊張形成了鮮明對比。
“澤兒,難道你不想做皇帝嗎?”
“只是一個空虛的外殼罷了,何必用一個虛無的東西禁錮自己呢?”
皇后吃驚地睜大了眼睛。眼前的李雲澤,已經不是曾經那個爭強好勝的澤兒了。如今的皇太子,平靜得如一灣死水,與世無爭。皇后的眼裡盈滿了淚水,她說:“澤兒,你父皇一心想要傳承給你的皇位,難道你就這樣放棄了?你真的想要辜負先皇的願望嗎?”
“母后,別說了。我心裡有數。”說完,李雲澤離開了皇后,離開了太和殿。
皇后站在大殿的暗影中,喊了一聲:“來人啊。”
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的侍女低頭走了進來。
“傳張侍衛。”皇后命令。
4
我騎著那輛老掉牙的單車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接近晚上十點了。
剛走進家門,爸爸突然一把拉住了我的手,把我拖到客廳,按到了沙發上。我還來不及問他在幹什麼,他馬上機關槍似的問了出來:“冉冉,辛苦了。對了,見到皇太子了嗎?皇太子長得好看嗎?我聽新聞裡說他被安排在你們班,這是真的嗎?聽說他到學校是為了選太子妃,他有沒有看你?對你有沒有好感?”
問完了之後,他盯著我,等著我的回答。
“爸,我累了。”我說。本來以為今天的晚自習可以用來做課後作業,卻被無良心班主任老師無情地佔領了教室,在我們十個不情願下嘰裡呱啦講起了如何寫散文。聽到最後昏昏欲睡,只好盯著天花板想像,我開學一個星期寄出去的那本文集究竟能不能出版,什麼時候出版。最後,老師講了什麼沒聽到,作業也沒有寫,而這個晚自習就這樣被我虛度了。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班主任老師或者訓導主任還沒有請我到辦公室“聊天”,所以我敢肯定,太子目前還沒有告狀。
不過,明天會怎樣,就難以預料了。
“先說一下太子到你們學校發生了什麼趣事。”爸爸卻死纏著我,想從我身上挖點八卦新聞明天帶到公司裡去炫耀。
太子到我們學校,您老的女兒以為被人綁架,嚇得出了一聲賊汗。然後,有幾個女孩子——具體是幾個我不知道——因為看到了太子的芳容而當場暈倒。之後,太子嘲笑貴族學校的教室小。最後,尊貴的太子殿下被您的女兒吼出了教室,並且一天都沒有來上課。
我在心裡唸叨了一遍——當然,不能這樣講給老爸聽,不然他非被嚇得臉色發白,心肌梗塞。
運用了一些寫散文的手段,我再把情節美化了一下,然後不帶任何感情和語氣講了出來:“太子的保鏢隊伍人很多。太子長得很好看。喜歡太子的人很多。想做太子妃的人很多。有幾個女生看到太子暈倒。我看到太子後沒有暈倒。太子覺得教室不太寬敞就離開了。太子逃課一天。沒了。”
爸爸點了點頭,思索了好一會兒,然後問:“那麼……太子有沒有看你?”
我拎起書包砸了一下爸爸的肩膀,然後說:“快去睡覺,我還要寫作業呢。別問了,快去快去。”
爸爸被我連推帶擠搗鼓進了臥室裡。
寫作業的時候我又想起了得罪太子的事。要是爸爸知道了,會不會教訓我?要是學校知道了,真的會開除我嗎?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讓神經搭錯線了!
5
鬧鐘響了好久我才趕忙從床上跳起來,飛快地洗漱了之後,啃了一個饅頭就跨上單車向學校趕。估計三年高中生涯過去後,雲京市……哦不,洛明國又要產生一個單車冠軍。
學校裡,比昨天安靜了不少。估計是因為太子沒有來,所以那幫精神十足的女生還沒有開工。在車棚停好車後,我的第六感突然竄出來告訴我,今天又將發生一些倒黴的事情。
我戰戰兢兢地走向教學樓,一路上四處張望,瞪圓了雙眼觀察可能存在危險的一切事物。還好,直到走到了教室門口都沒發生什麼意外。
教室門虛掩著,我正要推門進去,忽然第六感再一次跳出來告訴我,教室裡有危險!
碰到門上的手趕忙抽了回來,我緊張地盯著那道門。腦子裡,劃過了幾組可能會出現的畫面:門慢慢被推開,忽然從門裡射出了無數柄飛刀,將我紮成了一隻神州大刺蝟。或者,當我推開門時,一隻裝滿水或者垃圾的桶從門上掉下來,正好扣在我的頭頂。又或者,推開門以後,我看到的是一大群“黑社會”保鏢正拿著棒球棍等待我的出現……
我渾身顫抖了幾下,接著皮膚上長出了無數苦瓜疙瘩。我退了幾步,直到背抵在陽臺的護欄上了才不得不停下來。
我該怎麼辦?溜?
不行,不能就這樣放過惡勢力,我要打電話報警……可是,報警有用嗎?人家是太子啊!而且,似乎是我先得罪他的吧!
算了,我還是溜吧。回家告訴老爸,挨訓總比在這裡丟掉小命要好。
“夏冉,怎麼站在外面啊?”一個男生從我身邊走過,然後徑直走向教室門。我還來不及阻止,他已經推開教室門走了進去。
過了半分鐘。
沒有聽到慘叫聲,難道他剛一進去就被封住了嘴然後滅口?
正在我天馬行空地想像時,那個男生捧著一個杯子走了出來。他看到我還站在原地,滑稽地笑笑,說:“夏冉,站外面幹什麼呢?你今天臉色不太好。”
我對他點了點頭,繃著臉皮笑了一下。
呃……看來我多慮了,似乎沒什麼危險吧?
我小心翼翼地走進教室,沒有水桶,也沒有垃圾桶。教室裡人還不多,大家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搗鼓自己的事。
原來,真的是我多慮了。
走近自己的座位了,卻發覺我的課桌上放著一個人的腦袋!咳,太吃驚了,所以導致我的表達方式出現了錯誤。應該說,卻發覺我的位置上已經坐了一個男生!那人趴在課桌上,似乎在睡回籠覺。這麼早就睡回籠覺,他沒事吧?
當然,他有事沒事和我沒關係,我只知道,他霸道地佔據了我的座位!我推了推他的肩膀,說:“喂,同學。”
沒反應。
“喂,起床了。麻煩你一下,起床了。”
依然沒反應。
我把書包重重地摔在了桌腳上,然後毫不顧及淑女形象大喊了一聲:“你給我起床!”
教室裡的同學全望著我,臉色煞白。我微笑著對他們擺擺手,說:“不好意思,打擾了。大家在忙什麼,請繼續。”然後,天使瞬間又變回了惡魔,我一把拽住那個男生的耳朵,再一次大喊,“你給我起來!”
男生拉住了我的手,把我的手從他耳朵上取了下來。
嘿嘿,我還以為你會一直裝死呢,一擰耳朵就醒了吧。我大聲說:“麻煩你讓一下好嗎,這是我的座位啊!”
“現在,這是我的座位了。”他抬起頭來,淡然地說。
當看清那張臉的時候,我徹底懵了。他……他……他是……
“你叫什麼名字?”他站了起來,問。
這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的小手還在他的手裡。我趕忙把手從他冰冷的掌心裡抽開,在心裡忿忿地罵了一句:臭流氓!別以為你是太子就了不起!
他揉了揉被我擰得發紅的耳朵,慢條斯理地說:“我問你叫什麼名字?你的父親是什麼人?難道他沒有告訴你,應該尊重太子的嗎?”
“誰……誰叫你佔了我的位置……我開始沒看到你是太子……”我低著頭,聲音很文弱,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值得同情。當然,在心裡我已經罵開了:你這個死小子,不許說我老爸!皇太子有什麼了不起的?在我們家,我還是公主來著。
“那麼你現在看到我是太子了吧。知道怎麼向太子請安的嗎?”他冷冷地說。
“太子,請安……哦,不對。太子,早上好。”我趕忙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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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不是太子,我真想狠狠揍你一頓!唉,我屈服,我臣服,誰叫他是太子,而我只是一個小市民呢?
“這個位置,現在是我的了。”他說。
憑什麼?班上四十多個座位他不挑,為什麼偏偏挑到我的呢?難道是故意和我作對嗎?
“我呢?”我抬起頭,大聲問。
好幾秒後,他慢慢地指了一下旁邊的課桌,說:“你坐這裡。”
“那個位置上的女孩子呢?她坐哪裡?”我繼續問。
他盯著我,面無表情。好一會兒,才說:“你說那個女孩子……她已經轉到七班了。正好,七班還有一個空位。”
我氣得差點剋制不住自己又對這個驕傲的太子亂吼一通。仗著自己是太子,想讓誰怎樣就怎樣。要是這樣的人做了皇帝,真不知道會做出些什麼荒唐事來。
最終我沒有吵,而是乖乖地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搬到太子殿下左邊的位置上去。再一次聲明,誰叫人家是小市民呢?TOT
我搬書的時候,他順便就瞅到了書封面上的名字。然後,不冷不熱地說:“夏冉,名字不怎麼樣啊。字寫得……很一般。”
要不是上課鈴響了起來,我非搜腸刮肚用一大堆句子來嘲笑“李雲澤”這個名字不可。
第一節語文課,我一直上得心不在焉。老是情不自禁地扭過頭去看李雲澤,而一節課裡,他似乎始終保持著一個姿勢:雙眼凝視著書本,手裡託著一隻金色的鋼筆。我覺得很奇怪,堂堂太子怎麼會到這個學校來上課呢?傳說中,皇室子弟都是有專門的老師在舒適的宮裡授學的啊。
而且,雖然李雲澤一直盯著課本,可是老師講了一節課他的書都沒翻一頁,也沒有在書上留下任何標記。看樣子,他來學校裡並不是學習的,而是……
沒錯,是來混日子,混文憑的!
上課的時候,我注意到每過幾分鐘門外就會匆匆走過幾個黑西裝保鏢,不停地把教室裡的學生的目光吸引過去。唉,這個班,甚至這個學校,因為皇太子李雲澤的入駐徹底亂了套。
終於熬過了一節課,下課的時候,我正準備去小賣部加餐,語文老師——也就是班主任老師——卻站在教室門口大聲喊:“夏冉,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我再一次來了個透心涼。側過頭去看了看李雲澤,他依然像塊木頭似的,沒有絲毫反應。我想,完了,肯定是李雲澤或者他的手下到學校裡彈劾我了。我的高中生涯,就要斷送在他手裡了。
我傷心地走出教室,看到教室外的陽臺兩邊依然堵了許多保鏢,阻攔著狂熱的女生。那些吵鬧聲,叫喊聲,將我的心映襯得更加低落,昏暗。我忽然有一種衝動[奇+書+網],想要撿塊磚頭挨個在這幫保鏢的頭頂上敲出一個大包。
可是我沒有那樣做,因為在教學樓上撿不到磚頭,而且我知道我打不過那些保鏢。他們是老虎,我只是可憐的小白羊。
從保鏢身邊擠了出去,從喧鬧聲中擠了過去。當走進辦公室的時候,我的臉上已經掛滿了淚水。
“哎喲,夏冉,怎麼了?”班主任老師看到我,很緊張地問。
我看了看他,忽然覺得那副大眼鏡下的臉是那麼的慈祥,像我爺爺的年輕版。忽然,我哭得更厲害了。
“夏冉,到底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要是我記得沒錯,他似乎應該這樣問:“你欺負誰了?”而我應該老實交代自己的罪行,“我欺負皇太子了。”
可是,班主任老師這麼慈祥地問誰欺負我了,讓我感覺到有些意外,有些茫然。究竟是誰欺負我了,讓我哭得這麼傷心?好像……是李雲澤以及班主任老師自己吧。
“老師,你找我有什麼事?你說吧,我接受。”我大義凜然地說。
“別哭別哭,我說點讓你開心的事,千萬別哭了。”班主任老師趕忙遞過來一張紙巾,“今天學校接到一家出版社的電話,他們說,你的那本文集近幾天內就要出版了。”
什麼什麼?文集?出版?
我馬上止住了淚水,呆呆地望著老師,小心地問:“還有別的事嗎?”
“沒了。”
“您在想想。”
老師奇怪地看著我,“夏冉,今天到底怎麼了?”
“沒,沒怎麼。”我趕忙說。難道李雲澤沒有告我的狀?呃,我是不是以那誰誰的肚子,去度君子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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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教室的時候,我看到李雲澤已經換了座位,成了柳姍姍的隔壁鄰居。我恨得牙癢癢,這個太子也太霸道了吧,想坐哪裡就坐哪裡,想怎麼換就怎麼換。再怎麼著,他也是雲京高中的學生了啊,學生就應該遵守學校的規則,而不是任意妄為。
不過,恨過了之後,我卻不由得高興了起來。他不坐我旁邊了,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呢。
唉,要是我老爸知道太子和我同桌了一節課之後就跑了,非向我腦袋上扣幾條罪名不可。說我潑辣,嚇走了太子;然後說我沒禮貌,太子不屑於我同桌;再然後說我不夠文靜,做事大大咧咧讓太子看著不習慣……
不過,我才不在乎我老爸的看法呢。因為他居心不良,所以他的一切言論可以直接當成空氣。
昨天和他一起走進教室的那個男人也在。他站在李雲澤旁邊,彎著腰,無比謙卑的樣子。唉,難道宮裡的侍衛或者宮女總是長時間保持這個姿勢就不累嗎?
“張侍衛,我說過,不喜歡被人當作旗子一樣任意擺佈。”李雲澤冷冷地說。
我趕忙低著頭,從李雲澤身邊走過,回到座位上。奇怪,為什麼當我看到那張冰冷的臉,聽到那個冷冷的聲音時,也變得這麼卑微了?難道,皇室的每個人都像李雲澤一樣威嚴十足嗎?
張侍衛頭垂得更低了些,小心翼翼地說:“殿下,一切都是皇后娘娘的指令。”
正好,上課鈴聲響了。
李雲澤揮了揮手,說:“你退下吧。記住,不要老是讓侍衛在上課的時候隨意在教室外面走動。影響了我的學習,皇后娘娘一樣會怪罪的。”
“遵命,殿下。”張侍衛點頭,然後退出了教室。
嘖嘖,你一個十幾歲的小娃娃,對長輩說話就這態度?我不服氣地想,雙手握成了拳頭。如果我是太空超人,非擰歪他的鼻子,看他還敢不敢老是擺架子!
坐在我旁邊座位上的男生用特崇拜的眼神望著李雲澤的後腦勺,激動地說:“真有氣質。如果我也有那樣的氣質……”
男生沒有說下去,因為李雲澤忽然抱著書站了起來,並且直直地盯著他。他趕忙把頭埋了下去,小聲嘀咕著:“我……我什麼也沒說。”
李雲澤走了過來,輕輕地把書放到桌面上,然後對男生說:“坐回自己的位置去。”
男生愣了一秒,馬上反應過來,收拾好自己的書灰溜溜地坐回了柳姍姍身邊。
李雲澤在我旁邊的座位上坐了下來,發現我正用憤怒的目光盯著他,於是盯著我,問:“看什麼看?”
“你看什麼看?”我大膽駁了回去,可是聲音明顯沒有底氣。
我以為李雲澤會用他那皇太子的架子來壓我,可是沒想到,他只是輕輕“哼”了一聲,不再理睬我,只是呆呆地盯著書。
我疑惑地看著那張沒有表情的側臉,心中竟有些失落。
失落?是的,莫名其妙的失落。或許,是因為我原本積累了許多句子想“送”給李雲澤吧。可是,他忽然的冷漠,卻讓我一時找不到發洩的理由。
把目光移向講臺的時候,我忽然發現柳姍姍在看我。那張美麗無瑕的臉上,和李雲澤的臉一樣沒有任何表情。我避開柳姍姍的目光,在心裡總結了一下,皇室成員以及高官子弟都有幾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冷漠,孤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