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住,緩緩的轉過頭,莊序的表情和聲音一樣冷。餐桌頓時安靜了,之前狀似輕鬆歡快的氣氛瞬間蕩然無存。
不是過了一會,我吐出兩個字,想解釋其實我並不是挑剔,只是把實習時候從老員工那聽來的抱怨順口說了出來。可是這種話說出來更像狡辯吧。
我閉上嘴。
為什麼不自己去找工作,一直在父母身邊當寄生蟲不覺得丟人嗎?
我憋了半天,說:不覺得。
他沒再說下去,看著我的墨色的眼眸中似乎寫上了失望。
我沮喪的拆著筷子。之前想著做一般朋友也好的想法果然是一廂情願,莊序大概從頭到腳都看不慣我。我們就算做朋友也是十萬八千里,說不到一塊去的那種。
莊序。思靚打斷他。你這麼說沒道理,很多人都這樣,又不是曦光一個。
是嗎?我只認識她一個。他停頓了一下,語氣中帶著一貫的認真。而且我確實是這麼想的。
香乾回鍋肉來咯!服務員大聲吆喝著把我的回鍋肉送上,其他人點的飯也陸續送來,思靚岔開話題,開始說別的。
這頓飯,總算讓我知道什麼叫食不知肉味。
接下來幾天就是圖書館和宿舍食堂三點一線。真正開始寫論文,才發現畢業論文遠比想象中難寫,跟以前每個學年末那種拼湊式論文完全不同。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根本不夠,尤其對我這種平時沒有積累,專業課學得亂七八糟的人來說。
不過現在懊惱也來不及了,只好每天勤跑圖書館。
轉眼就到了月底。
這天晚上,宿舍裡只有我和小鳳,我趴在床上研究資料,小鳳哼著歌,在我的筆記本上打簡歷。
過了一會,我無聊的推開那堆讓我頭暈眼花的資料,跟小鳳搭話。你不是已經考上研究生了,還去招聘會幹嗎?
去看看有沒有更好的機會咯。小鳳一邊回我的話,一邊飛快的打字。而且也可以體驗下招聘會的感覺,三年後我還是要找工作的。
沒想到小鳳平時看起來傻乎乎,丟三落四的,其實卻這麼有打算。也對,在這所全國聞名的高校裡,絕大部分人都上進有抱負,像我這樣懶懶散散的才是少數。
我繼續趴了一會,開口說:我也去。
去哪裡?招聘會?小鳳吃驚的轉頭。西瓜,你受刺激拉?
我沒理她,翻了個身,看著天花板,腦子中浮現那天莊序說話時不認同的樣子是啊,我是受刺激了。
不過,我很快就後悔了==
因為我發現寫簡歷也不比論文容易,尤其當你乏善可呈的時候。
招聘會前天,我咬筆頭咬了半天,終於將100字可以講完的內容做了五頁紙,然後晚上八點跑出去打印,加封面。學校旁邊的文印店黑得要命,偏偏每到這個時候還最擠,等到我弄好,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幸好跟宿舍樓下的阿姨打過招呼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時候,我的後悔更上一層樓。因為招聘會八點半就開始,我們學校到招聘會現場又遠,所以六點就要起床。
六點鐘啊六點鐘。告別高中後,我還是第一次六點鐘就起床呢。
然後到公車站,看到莊序他們宿舍的人時,我的後悔到達了頂峰。
怎麼沒人告訴我莊序也要去啊!他不是找到工作了嗎?
還有,他看到我不會以為我是因為他的話才去的吧,雖然的確是這樣,但是但是
我鬱悶的爬上公車。
幸好很快我的懊惱就被睏意淹沒了,好想睡覺啊,我抓著吊手,忍不住開始打哈欠。
困!
依稀看到莊序看了我好幾眼。
我知道我沒形象拉,但是不管了,反正我裝淑女他也不會喜歡我。
一個多小時後,招聘會場到了。
第一次參加招聘會,一進展廳,我真的被嚇到了。人啊人啊,全都是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個地方的人口密集度可以和南京的公交車比的。
同時覺得莊序說得實在有道理,依靠老媽的關係找到工作的我真是太無恥了。
因為現在找工作實在太辛苦。
人擠著人,因為大家目的不同,停留時間長短不一,我們幾個人很快失散了。
走了幾步,我就發現我實在不行了,呼吸困難寸步難行,不算空曠的會場裡塞了幾萬畢業生,人挨著人,人推著人,每一個攤子面前都圍了幾層,別說投簡歷,就是看一眼那是什麼公司都有難度。
從人山人海的招聘會擠出來,我已經快虛脫了,隨便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來,平緩著呼吸。
一直沒有正式的參加過大型的招聘會,不知道招聘會居然是這麼恐怖的。我扔了一份簡歷就擠出來,呼吸到新鮮的空氣,頗有劫後餘生的感覺。
大約過了一個半小時才看到思靚她們出來。這段時間我靠在樹上補眠了--
西瓜你怎麼這麼快?
我揚揚手裡握著的簡歷。我才投了一份。
小鳳白了我一眼,那你來做什麼?
我正要回話,手裡剩下的簡歷忽然被人抽走,我嚇了一跳,抬頭,居然是莊序。
他草草的翻過:這些簡歷你打算怎麼辦?都扔掉?
呃我還沒想過。估計是扔在一邊,畢業的時候扔掉吧。想想還真有點捨不得,雖然幾十塊錢沒什麼,但是如果換算成學校旁邊好吃的牛肉麵,就顯得很浪費的樣子。
這樣想著有點後悔,剛剛應該不管如何都送出去的。
可是現在進去投也來不及了啊,人家都收滿了。
他蹙眉,轉首望會場,的確是快散場了。我有一個直系師姐今年負責盛遠的招聘,我幫你拿過去。
不待我拒絕,他已經轉身進會場,我反射性的看向容容,她正和思靚領,彷彿沒聽到似的。
過了大半個時辰才看到莊序出來,他兩手空空,拿去的簡歷都沒了。
看到還有幾家公司沒走,順便投了。
什麼公司?他們肯收嗎?
幾家上海的公司。莊序不欲多說的樣子,我也沒再問下去,想當然的以為大概就是把簡歷扔人家桌子上吧,不過怎麼要這麼久?
容容這時笑了笑說:剛剛你怎麼不說你認識招聘的人?
莊序神色不變的看向她,難道你需要走後門?
容容噎了一下,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我撓了一下頭髮,不知道說什麼。小鳳拉了拉我,我會意的和她一起走在前面,她悄聲問我:西瓜,你說莊序是不是故意氣容容啊?
我沒出聲。
小鳳繼續扯我,是不是啊?
我怎麼知道!我沒好氣的說,快步走開。
那些簡歷我也沒抱多大希望,報紙媒體天天都在說今年畢業生有多少多少萬,就業情況有多麼不樂觀,我吊件並不算好,那些簡歷估計石沉大海了。
可是五一節過後不久,我居然接到盛遠的面試電話,讓我後天去面試。
因為是在宿舍接的電話,所以宿舍的人都聽得差不多了,我一掛電話,小鳳就大叫:西瓜你發達了,盛遠超級有名,超級有錢的。
她好像比我還興奮,叫了一陣居然少跟筋似地問容容,容容,你接到電話了嗎?
容容臉白透了,拿了書什麼也沒說就出去了。
大家看著小鳳一臉茫然,都無言地嘆氣。這人有時候大愚若智,有時候大智若愚,智商高低完全不能確定。
初始的興奮過後,我開始疑惑。其實我的資歷,英語四級,計算機二級,沒拿過獎學金,即使有A大的牌子也不怎麼樣,比起容容厚厚的一疊榮譽證書真的差很多。
為什麼我接到面試通知容容卻沒有?難道真的是那個師姐看在莊序的面子上?
怪不得容容這麼生氣了。
我以前做事總是漫不經心,這次面試卻戰戰兢兢的準備了許多,背了個英文的自我介紹,還和小鳳模擬了幾次,大概是因為這個面試機會是莊序幫我得到的吧。
有時候又胡思亂想,莊序說我靠著父母的關係找工作很丟人,可是這份工作算不算因為他的關係而找到的呢?
這樣想著,忽然覺得心酸又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