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地,屬於她的東西一件件地又回到客房,原本該是成雙的物件,逐漸變成單一、孤零零地留置在主人房……
"胖妹,你可不可以快點?"鳳飄鳴杵在客廳向廊內大喊。"說你胖你就喘,再這麼拖拖拉拉下去,你真會變成大肥豬!"
沒有人再提起離開的事,也沒有人再惡言相向,一切的不愉快恍若被蒸發的空氣般消失無痕,飄忽得像不曾在這間屋子裡發生過一般。
鳳飄鳴看著釘在大門邊牆上的壁勾,上面掛著兩串鑰匙,較多把鑰匙的那串是他的,而掛在旁邊緊鄰著他的、項圈上有個小鈴鐺且明顯較少把鑰匙的那串——屬於她。
沒有溫度的手掌平貼在他的左胸腔。從那夜開始,他左胸腔的部位似乎一直都是空的,它沒有呼吸、沒有跳動,就這樣虛浮地空在那裡,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填補它,只能任由它空泛地虛置下去。
"討厭啦!老說人家胖!"官暖暖噘著嘴出現在走廊上。"飄哥哥,你帶了賣場的證件了嗎?"臺北的大賣場便宜是便宜,但有點麻煩,明明是每個人都可以進入採購,為何又要辦賣場的專屬證件?她實在搞不懂那些賣場經營者的思考邏輯。
"帶了,我都放在皮夾裡。"他翻開皮夾,把證件亮給她看,不意由夾層掉出一張泛黃的照片。
"啊,飄哥哥,你還留著這張照片啊!"官暖暖蹲下把照片撿了起來,那是一張具有懷念價值的照片,在飄哥哥十七歲的生日那天拍的,那年她才十歲。
"不記得了,放著放著就忘了。"他接過照片,機械式地將之放回原位,指尖微微發顫;他合上皮夾,把皮夾放進外套的內袋。
"喔,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嘛,記不記得都好。"她漾起微笑,彎彎的眼閃爍著過於晶亮的光芒。
鳳飄鳴的眼不曾離開過地板,他淡淡地說:"走吧!"
"好啊!"她還是笑,笑容略嫌僵硬,下意識地跟上他的腳步,維持在離他身後兩步的距離。
鳳飄鳴無言地按下電梯鍵。什麼時候開始,他跟她之間有了距離?雖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兩個腳步,卻有著深如鴻溝的疏離……
官暖暖沉默地看著電梯板上的數字,看著它一步步爬向他們所在的位置。
她該滿足了,一切就維持這樣吧!在這僅剩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他還是她心愛的飄哥,而她,依舊是他甩都甩不掉的胖妹,就讓他們一直維持下去吧——
進入賣場之後,意外地在泡麵區發現兩個正在進行角力的人,這兩人正是熟悉的雷颯,和彼此交換兩句對話後,很快就變得熟稔的田月霓。
"你是認真的嗎?"在田月霓硬拉著官暖暖去逛女性用品區之後,兩個帥氣的男人站在原地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
從對話中得知田月霓是雷颯小妹雷崢的同學,鳳飄鳴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雷颯。
"動了跟身邊親朋好友有關係的人,以後恐怕不好脫手……"不知是說給自己還是雷颯聽,鳳飄鳴的視線凝在遠處,定在遠方的某一點。
雷颯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看到剛才離開他們的兩個女人在遠處東挑西撿,他若有所悟地拍了拍鳳飄鳴的肩膀。"女人果然都是麻煩。"他說。
鳳飄鳴認同地點了下頭。"那可不。"想甩甩不掉,不是很想甩的時候,偏偏又感覺離得好遠、好遠……
"其實回過頭來想想,以前在那麼多女人之間打滾,好像也沒花過什麼多餘的心思,不知是年紀大了還是怎麼著,遇到她就老是覺得有那麼點放不下……"雷颯坦白地剖析自己的心態。
"完了完了,我看你也快被-下葬-了。"他振了振精神調侃,不讓雷颯發現自己的脆弱;對於雷颯的坦言,他承認自己是詫異的。"先是老大,然後是風,再來是你,像骨牌效應似的,怪嚇人的咧!"他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愉悅。
"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好。"雷颯聳聳肩,不以為意。
"別太快被埋了,得給我機會存禮金吶!"他微愣,好一會兒才找回說話的能力,明白雷颯終究難逃"一死"。
"胖妹也跟了你一段不算短的時間,什麼時候給人家一個交代?"不知怎地,雷颯總是看好他跟暖暖這一對。
"你在亂講什麼?"被一腳踩到痛處,鳳飄鳴抹了抹臉,聲音微澀。"她快回村子裡去了,什麼交代不交代!"
回去吧,快回去,只要她回去了,他自然會變回從前那個無牽無掛的鳳飄鳴……
"回去?"雷颯狐疑地挑起眉。"幹麼?"
鳳飄鳴沒有說話,只是搖頭,除了搖頭,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說什麼。
"該不會是回去嫁人了吧?"雷颯戲謔地打趣,卻敏感地發現鳳飄鳴凝了臉色。"飄,不是真的吧?"不會吧!他不會看走眼了吧?這兩個人感情不是一向都很好嗎?怎麼一夕之間就"情海生變"?
鳳飄鳴斂下眼瞼,他咬了咬牙,桀驁地撇開臉,心口像被針扎著似的。
"你就真讓她這麼走了?"雷颯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不敢相信他就這樣放走留在指尖的幸福,這一點都不像他認識的鳳飄鳴。
"閉嘴!"兩個女人已經逐漸往他們的方向走來,他煩躁地吼著。
"別說我沒警告過你,有時候一旦錯過了些什麼,是再也找不回來了。"嘆了口氣,除非飄自己看清事實,他也沒法子幫上忙。
"嘿!看我們買了一大堆打折的特價品耶,大豐收哦!"田月霓和官暖暖推著沉重的推車,打從遠遠的地方就開始對他們嚷嚷。
"小心便宜沒好貨。"雷颯跨上前,為她們拉過推車。
"啐!烏鴉嘴!"田月霓嬌嗔地瞪著雷颯,拉著官暖暖又往另一頭鑽。"曖暖,我們再去買些零嘴——"
官暖暖看著鳳飄鳴的面無表情,她敏感地察覺他心情有異。"飄哥哥……"她關心地低喊道。
鳳飄鳴沒有開口,他心煩意亂地揮揮手,趕著她跟田月霓去買零食。
儘管心裡有那麼點不安,但她的手被田月霓緊拉著,也不得不跟上她的腳步,卻仍不住地頻頻回頭;飄哥哥看起來真的很不對勁……
"胖妹對你真是用情至深吶!"雷颯靜靜地看著他與胖妹之間的交流,若有所思地低喃。"真不曉得你在ㄍ一ㄣ什麼,到時候後悔了,可別找我哭訴!"他搖了搖頭,徑自往一旁的結帳區走去。
鳳飄鳴站在原地不動,深邃的眼瞳痴望著暖噯消失的身影;他伸手拿出外套內袋的皮夾,攤開後看著那張泛黃的照片。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直留著這張照片,望著照片裡勾著肩、滿臉奶油,一起吹著蠟燭一大一小的人影,空洞的左胸腔竄起一股陌生卻逐漸熟悉的澀意——
令令令
不管再怎麼不情願,日子它就是會無情地一天天流逝,任憑怎麼努力都擋不住。
官暖曖這幾天已經開始動手整理手邊的東西。她坐在地毯上,在塞滿一個揹包後抬頭環視她住了大半年的客房,椎心的酸楚一湧而上。
現在想想,當初執意到臺北來不知是對是錯,如果不是上來這麼一趟,她和飄哥哥之間也不會變得如現在般疏遠、尷尬,雖然彼此心照不宜,但她明白,往日的感情已不復見。
但轉念想想,似乎又不覺得後悔了。有了這半年的回憶,她可以默默地咀嚼一輩子;在往後的歲月裡,她可以回想飄哥哥的生活方式、回想飄哥哥對她特有的霸道,甚至回想他酣睡時的鼻息、像孩子般的睡顏,還有留在自己身上的溫度——這是她以前不曾擁有過的記憶……
身邊放著洗淨且摺疊好的他的衣服,她將它們掬在手心,湊在鼻間聞嗅衣物上的味道——屬於他的味道,淚水控制不住地染溼布料攤開衣服,她站起身來甩幹水漬,確定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之後,重新摺疊放好,一把將之全數抱起,她緩步走到他的房間。
"飄哥哥,你的衣服洗好了,要不要我幫你擺好?"他房間的門沒關,舉手輕敲兩下,她露出完美的笑顏。
"嗯?"鳳飄鳴站在窗邊,西曬的斜陽反光投射在他身後,讓她看不清他的模樣。"不了,放著就好。"
"喔。"她應了聲,輕輕地將衣服放在他的床上,沒敢貪戀他的身影,她轉身準備離開。
"胖妹!"當她一腳跨過門檻,他突地響起的聲音拉住她的腳步。
"有事嗎?飄哥哥。"她回頭,微笑的嘴角有些抽搐。
"換件衣服,今晚風請吃飯。"黑亮的長髮在斜陽的照射下閃動著金黃色的光芒,背光的臉龐依舊隱在黑影之下,表情模糊不清。
官暖暖站在原地,看著他被風吹揚而起的金黃色髮絲,她安靜地沒有回答。
望著她恬淡的神情,鳳飄鳴頓時有絲無措。"呃,風說了要攜伴參加,如果你不想去……"
"好啊,我想去。"想去多認識一些他的朋友,傻氣地想多記得一些屬於他的生活點滴,她綻開絕美的笑容。"飄哥哥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好。"
鳳飄鳴怔忡地望著她所消失的房門口,恍惚間似乎還看見她巧笑倩兮地站在門邊對他微笑。他不自覺地握緊拳頭,一下、兩下、三下……持續地敲著窗欞,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該死!"最後,他用額頭抵著玻璃,咬牙低咒。"該死!"
令令今
晚宴的氣氛很好,五對男女外加一個孩子,令邵家一整個晚上笑聲不斷。
餐後,五個女人全擠到小小的廚房,包括總裁夫人阮棠、今晚的女主人汪昱晴、雷颯的女伴田月霓、谷胤揚的女伴柳珞君和官暖暖。
原本幾個女人還高高興興地聊著天,霍地阮棠問了在場唯一生產過的柳珞君一個問題。"珞君,生孩子很痛喔?"一句話引起所有女人的好奇心。
"珞君,你趕快教教我們糖夫人咩,你看她都快嚇死了,趕緊說些好聽話給她聽,不然被我們總裁大人藉故休妻,那可就真的-虛累累-了。"田月霓的個性率直,一開口就沒好話。
"要死啦你!我老公要是不要我,我就把你宰了當-ㄆㄚㄣ-!"經過一個晚上的相處,幾個女人很容易就打成一片,阮棠毫不客氣地頂回去。
"說嘛,珞君,我們都很好奇呢!"官暖暖真的很好奇,她軟聲跟著攪和。
"暖暖,你不用擔心啦,你的屁股很適合生小孩,一定-噗-一生就是一打,鳳老大到時候-左擁右抱-,可福氣的咧!"田月霓誇張地取笑她。
"甜甜你……討厭!"官暖暖無可避免地紅了臉,任何女孩被這麼大刺刺地批評,難免會覺得羞澀。
"你啊!成語怎麼能這麼用呢?暖暖還沒嫁過門呢!你讓暖暖怎麼說下去咧?"汪昱晴笑不可遏,但她的個性較為拘謹,忍不住為官暖曖"站臺"。
官暖暖微微一震,她沒料到矛頭會指到自己身上。
"沒辦法,習慣了嘛!"田月霓吐了吐舌頭。"歹勢啦,暖暖,人家看你很喜歡鳳老大嘛,一整個晚上你的眼睛都黏在他身上耶!"不只今晚,她細心地注意到那天在賣場的時候也是。
她的表現有這麼明顯嗎?她已經很努力地不讓自己把視線落在飄哥哥身上了,為什麼還是被她們發現了呢?"對嘛,暖暖,什麼時候請我們喝喜酒?"阮棠玩心大起,也順勢開起玩笑。
阮棠的問題不啻擊中官暖暖心中最脆弱的那個點,她揪著裙襬,臉色逐漸蒼白。
"我……飄哥哥不會喜歡我的,他老說討厭我纏著他——"她想扯開保護自己的公式化笑容,也想堅強地面對她們的問題,她儘量不讓聲音發抖,可是急速而來的心痛揪緊她的心臟,讓她所有的努力都功虧一簣,眼眶迅速泛紅;為了不讓大家發現她的失態,她不得不低下頭,細小的肩頭卻止不住顫動。
"暖暖……"汪昱晴皺起眉,輕輕拍著她的肩,廚房裡瞬間安靜了下來。
官暖暖想忍住淚,淚水卻愈忍流得愈兇;她不想的,不想破壞大家難得的興致,更不想破壞好不容易認識這些好朋友的聚會,但她就是止不住愴痛的心情,終究,還是讓大家的心情無可避免地沉鬱下來——
令令令
"眼睛為什麼紅紅的?"回到家裡,鳳飄鳴淡淡地問起;早在準備離開邵慕風家,她從廚房走出來的時候,他就發現了這個事實。"跟那些女人聊得不愉快?"
"沒有啊!"官曖暖扯出笑臉,彎起眼睛掩飾哭紅的小兔眼。
"是嗎?"他狐疑地挑眉瞪她。
"真的,我們真的聊得很愉快!"彷彿怕他不相信,官暖暖特意加強語氣,笑得也更為燦爛。
"你什麼時候開始學會騙我了?"他坐進沙發,略顯疲憊地扯升領帶。
他還不夠了解她嗎?從小,只要她一說謊,他總是第一個知道,他甚至比官媽媽還了解她。
"我沒……有——"她揪緊裙襬,試圖作最後的掙扎。
"過來。"嘆了口氣,他向她揮揮手。
僵持了兩分鐘,她還是沒骨氣地走到他身邊。
"坐下來。"他拉著她的手,不容她拒絕地將她按進身邊的位置。"我想跟你談一談。"他疲憊地揉著眉心。
"談什麼?"她看著他長至腰部上方的長髮,忍不住發問。"飄哥哥,你的頭髮好長啊,你留了多久?"說完還伸手順順他的髮絲。
鳳飄鳴一僵,任她撫摸平日他最討厭讓人碰的髮絲。"不記得了,反正懶得剪,久了自然就變成這樣了。"他要談的不是這個,但或許是他也在逃避,不想馬上面對尖銳的問題,所以才會不由自主地順著她的話回答。
"是嗎?留得比我還長呢!"她噘起嘴摸了摸自己長至腋下的長髮,怎麼看都是飄哥哥的頭髮比較漂亮。"柔柔亮亮,你是怎麼保養的呢?"
"哪有保養?洗完頭就自然風乾,沒變成一堆稻草也算是奇蹟了。"他誇張地翻了個大白眼,心情因她亂七八糟的問題而放鬆了下來。這也算是她難得的優點之一吧!
"啊,原來都是吹風機惹的禍啊!"她看看自己長髮尾端的分叉,很快地便找出所謂的"罪魁禍首"。"你什麼時候走?"他輕觸她的發,指尖貪戀她發上的溫度。
"幹麼?我有那麼煩嗎?"她壓下心頭瞬時湧起的苦澀,起身倒了兩杯茶,再次踱回他身邊坐好,一杯放在他面前,她舉起另一杯喝了一口,卻怎麼也衝不淡口中的苦味。"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趕我走嗎?"
"你知道我沒這個意思!"他無措地拿起水杯,緊握著。
"開開玩笑都不行?就知道你沒有幽默感!"她嘟起嘴,拉整裙子上的縐摺。
"胖妹!"他瞪她,心頭有抹失落。
這樣不是很好嗎?兩人可以像以前一樣交談、開玩笑,就像兄妹一樣……
該死!天曉得,他從來沒把她當做妹妹!
"好啦,不逗你了啦!"她綻開笑容,巧笑倩兮地回望他。"後天吧!"
"嗯?"他一時趕不上她話題轉換的速度。
"我說我後天回村子。"她望著水杯裡的漣漪,心情像水波一樣動盪。
"喔……"他木然地應了聲。"回去後——有什麼打算?"
"飄哥哥,你患了老年痴呆症啊?"她沒好氣地睨他。"上次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你怎麼又忘了?"
"有嗎?"他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有啊!真受不了你的腦袋,我真懷疑你怎麼可以把那麼困難的電腦網路玩得那麼精準?"她誇張地大叫,硬是抹去心裡的不捨。
"電腦是死的東西,只要熟練操控自然沒什麼大問題。"比較起來,人心反倒難測,就像她的心思……
"喔,真浪費鐵大哥花那麼多錢請你工作!"比她大的一律稱為大哥,她才沒勇氣像田月霓一樣喊雷大哥一聲"大叔",她可叫不出口。
"鐵大哥?"他攢起眉,心頭漾起淡淡的不快。
"你老闆啊,剛才才見過面,別說你忘了。"她好心地提醒。
"那是他應該付的酬勞。"他撇撇嘴,不想再談不相干的"別人",尤其是男人。"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啊?我沒有嗎?"她晃了晃腦袋,黑白分明的水眸看向他。"你剛剛問我什麼?"
"還說!你的腦子更差!"他笑著敲了她一記。"我問你將來有什麼打算。"
"喔。"她又喝了口水,清清喉嚨。"交男朋友嘍!如果人家嫌我胖,不肯跟我交往也沒關係,媽說她會替我找個好人家……"她儘量讓聲音聽起來很愉悅。
"你不胖。"他悶悶地說。
"喉.抓到你的語病了喔!"官暖暖彎起眼,笑得花枝亂顫。"是誰叫了人家二十年的胖妹?現在才說人家不胖,來不及彌補了啦!"不行了,她一定得回房了,不能讓他看到自己不捨的眼淚!
"太晚了飄哥哥,我要去睡了。"她不是很自然地打了個呵欠.下一刻便放下水杯站了起來。
"胖妹!"毫無預警地,他伸手抓住她的小手。
官暖暖微微一震,心裡同他一樣震撼。"還有事嗎?飄哥哥。"
其實風飄鳴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舉動,他下意識地微一使力,待他發覺自己做了什麼的時候,官暖暖已被他的蠻力拉入懷中,兩人同時驚喘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