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多麼偉大!
這可不是自吹自擂。我想只有偉大的人才值得人敬佩吧,我就是一個值得敬佩的人!
這日,老師龍飛鳳舞地佈置下作文題《我敬佩的一個人》。這對我是不成問題的。但大部分人就想得腦汁快流光了。
前面的藍鵑花了三分十六秒,終於潑筆撒墨地匆匆寫起來。還不時地對我嘻嘻一笑。當她第七次笑的時候加了一句話:
“我寫的是你。”
她等待著我的感激。我一時沒回過神來,她只好失望地又把頭扭回去。
等我回過神來,急忙對她連拖帶拽連踢帶打。她終於把頭扭過來。我對她報以熱烈地一笑說:
“謝謝。”
她終於滿意地把頭扭過去。
下課了,我急忙翻開藍鵑的作文本。感想是:我簡直無地自容呀。她說她和我很親密,可是連我的名字都寫不對。她寫道:
“我問方舟為什麼考得那麼好你媽媽還說你?方舟驕傲地說:我媽媽讓我成為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人!”
老天爺,冤枉啊!小女出生到現在從來沒說過這麼噁心的話。還說我“驕傲”。我從來都平易近人,沒擺過總統架子呀。
坐在我後面的馮胖胖,主動地,自覺地,態度很好地交代了她敬佩的也是我。並自豪地寫道:
“方舟和我是最好的朋友。每次我打電話給她她都接……”
這時,有人對我說,楊都都在寫你呀!沒想到天底下除了我,還有第二個拋下“男女有別”的封建觀念的。我緊張地翻開他的作文本。上面只寫了幾句話:
“我敬佩的人是方舟。有一次——(後面沒有了)”
啊?難道我的那麼多優秀事蹟他都說不出來嗎?也許因為他本身就不善言辭,也許我真的沒什麼突出的。我爸倒有什麼突出—他椎間盤突出。我正在“拜讀”楊都都的文章(也許這還不叫文章)。他突然狠狠地踢了我一腳。
我大驚失色:
“你竟敢踢你敬佩的人!”
我正在教室裡閒逛著,突然發現宇文宇看了看我,就鬼鬼祟祟地撕下了一頁紙。我趕緊跑過去打開那已經踩得不成樣子的紙。上面也寫著:
“我敬佩的人要算方舟了。”
可是他不久就改了主意,重新換了個題目,他敬佩的人變成愛勞動的楊都都了。並且將他“前敬佩的人”撕下來踩破了。我那沒死去的媽呀,我為什麼到了這步田地?
最讓吃驚的是,和我明爭暗鬥,恨我恨得皮癢癢的趙美雲也敬佩我,她本來寫著”最敬佩的人是劉胡蘭。”後來大概覺得沒啥寫頭,就把矛頭對準了我。說什麼:
“方舟肯定每天都複習功課。她肯定看了許多作文書。”云云。
此言差矣。我在家從來不復習功課,作文書也是我家的禁書。她裝著和我“心有靈犀一點通”,可惜通到了我姥姥家。反正她從來都是滿嘴謊言。
我也不在意她說什麼。
我發現我在幼兒園的初戀情人龍超,現在又是我的同桌,從上課開始就不停地對我笑。有時就傻乎乎地自言自語。我打量了自己不下五遍,覺得自己並沒有什麼“不適”。他笑了大約2分鐘,終於上氣不接下氣地神秘地寫起來。我確信他歌頌的是我。誰讓他喜歡過我呢。
那還是上幼兒園。午睡時龍超就躺在我旁邊。中間只擱了一道欄杆。他突然說:
“你長大了嫁給我好吧?”
我那時高興極了。我對他也單相思呀。這是世界上第一個向我求婚的人哪。我又高興又害怕。大概是怕他威嚇我。由於這是第一次接受求婚,所以我擺起了架子。把頭扭了過去。他使勁地拽我不長的辮子,我沒辦法。只好說:
“等我想好了再說。”
好象還隨即拋了個媚眼,可惜拋得不藝術,像翻白眼。放學時,他終於又問:
“想好了吧?”
我矯揉造作地搖了搖頭。這件事到現在還是不了了之。
難熬的四十分鐘終於過去了。我趕緊去看龍超的作文本。我錯了,龍超敬佩的不是我,是他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