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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節

    【10】

    從許暖那裡離開後,莊毅又回到趙趙那裡,找了一個包廂。趙趙很吃驚,然後笑,嬌嬌媚媚地走上前來,攀住莊毅的胳膊,說,哎呀,莊大公子,你這是流浪回來了?咦,誰惹你生氣了?

    莊毅沒吭聲。

    趙趙妙眸流轉,小心翼翼地問,公司出問題了?還是那個姓孟的又惹你了?

    莊毅依然不吭聲,雙眸冷冽,俊顏凝重。這時,侍者端來兩瓶酒,莊毅一句話不說,開始喝酒。

    不久,酒瓶就見底了。透明的酒瓶,閃爍著邪異的光,不知拘禁了誰的靈魂。

    趙趙像一條水蛇一樣纏在莊毅身上,媚眼如絲,賠著笑,小心翼翼地試探著詢問,說,你剛才見過誰?

    莊毅懶懶地說,許暖。

    這個答案嚇了趙趙一跳。不過,她賠著笑,說,哎呀,你該不會是因為她這麼生氣吧?借酒消愁?

    莊毅看了趙趙一眼,冷笑,說,為她?笑話!

    趙趙嫵媚地笑了,其實,她突然不知道是該相信莊毅,還是該相信自己的直覺。

    那天晚上,趙趙對許暖產生了巨大的興趣,但是心裡還是有些痛——自己喜歡了莊毅這麼多年,何曾見他為自己皺過眉頭,喝過悶酒呢?

    直到午夜場散去,莊毅也沒離開。趙趙沒去招呼客人,就一直陪著莊毅喝酒。他喝一小杯,她就喝一大杯。

    莊毅看看她,說,你神經啊,這麼折騰自己。

    趙趙微醺,笑笑,擺了擺手,說,要是心疼我,你就別喝!

    莊毅笑,說,趙趙,其實,你是個好女人……

    趙趙打斷了莊毅的話,醉眼矇矓地看看他,說,得了,你就知道這麼說,趙趙,其實,你是個好女人,可惜啊,我沒這個福氣……說到這裡,趙趙突然停住,哈哈大笑,笑聲裡卻有著別樣的淒涼。

    說完,她就將酒瓶從莊毅手裡奪出來,說,別喝了!我看著怪難受的,莊毅。

    趙趙的話音剛落,順子和一個高高瘦瘦、容顏清冷的男孩走了過來,那男孩趙趙認識,叫馬路,新安城裡的小霸王。確切地說,他不應該被稱作“男孩”了,不過,因為他總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樣,眼神冷冽而清澈,那是一種帶著稚氣的煞氣,所以,特別像小男孩。趙趙對這個年齡段的男孩甚為注意,因為她一直在尋找一個人。當然,馬路不是她要尋找的人,她要尋找的人,已經不知道流落到這個世界的哪一端了。

    十年前,馬路救過莊毅一命,那時候,莊毅才十九歲,被叔叔莊紳派人追殺。當時的馬路十三歲,正拿著兩把菜刀從巷子裡出來,準備為被禽獸老師侮辱的姐姐馬小袖報仇雪恨。結果,馬路還沒來得及跑到禽獸老師那裡,就撞見了一個兇狠的中年男人拿著大砍刀追殺一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漂亮男孩。當時的馬路,被莊毅的少年美色所迷惑了,喲,這天下居然真的有和自己一樣美豔無敵、豔光四射的美少年存在!所以,他決定出手救莊毅,結果剛要提著兩把菜刀上前,就被那個中年男人一腳踹開了。

    馬路倒在莊毅身前,兩把菜刀也掉在了地上,他爬起來,準備安慰莊毅,說,你別怕,咱倆雙刀聯手,定能擊退這江湖敗類。

    結果,他還沒開口,少年莊毅已經從地上拾起一把菜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扔向那個中年男人,一刀擊中他的眼睛。

    中年男人慘叫了一聲,馬路傻了眼。

    莊毅冷著小臉,拉起他的手,扯著就跑,說,發什麼呆!還不快跑。

    馬路跟著跑了幾步又停了下來,想回頭去撿那把菜刀——他們家只有兩把菜刀,一把用來切生食,一把用來切熟食。要是這兩把菜刀丟了的話,估計他會被他奶奶打死。

    莊毅一看馬路要往回跑,大喊,你幹嗎?

    馬路說,菜刀,菜刀!

    莊毅一把拉起他,不管他怎麼大力掙扎,硬是拉著他離開了現場,他一邊跑一邊喊,別磨蹭了!快走!將來我送你一卡車菜刀!

    後來,莊毅果然兌現了諾言,當他成為盛世和風集團的總裁之後,果然給馬路送去了一卡車菜刀。

    馬路就笑,說,你還記得啊?

    莊毅就笑,不說話。

    他當然記得了。別人對他的好,別人對他的壞,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因為記得,所以,在受到叔叔莊紳的迫害之後,他在父親舊日老友金伯伯的幫助下,繼承了父親留在瑞士銀行的鉅額財產,韜光養晦,三年之後,捲土重來,向他的叔叔莊紳索取原本就應該屬於自己的一切。

    他當時還聘請了業內最為有名的律師紀戎歌以及他身後的律師團,決定如果用其他方式無結果,只能靠法律來解決的時候,他就用這支法律界裡最強的團體,來為自己打贏這場官司。

    當然,他並不想用法律來解決,畢竟家醜不可外揚。

    他費盡心機,買通了莊紳身邊的親信,得到了莊紳虧空賬務,以及挪用董事會的基金等不為人知的致命秘密。

    最後,莊毅拿著這一沓證據,在莊紳的暴怒和心驚膽戰之下,微笑著接過了自己該有的一切。從此,旭日集團一分為二。

    交接儀式那天,在媒體面前,叔侄二人抱頭痛哭,熱淚盈眶,就差噴出鼻涕在彼此昂貴的西服上互抹了。

    叔叔莊紳說,真開心啊,終於找到失蹤三年之久的侄兒了,這下無愧於哥哥的在天之靈了!他還聲稱自己膝下無子嗣,侄兒就是兒子,將來莊毅就是自己的繼承人。

    其實,他心裡恨不得將莊毅生吞活剝掉。

    侄兒莊毅也抱著莊紳痛哭,說叔叔是他在這人世間唯一的親人了,自己一定要贍養他百年,為他養老送終。

    其實,他倒是想立刻將莊紳送上西天。

    莊毅的律師紀戎歌在一邊看著,嘴角一扯,輕笑。他知道,莊毅和莊紳的這場戰役才剛剛拉開,好戲都在後頭。

    莊毅終於演完戲,走過來,看了看紀戎歌,說,怎麼樣?你是不是覺得我該轉行去做演員?

    紀戎歌笑了笑,眉目間隱約有淡淡的悲傷,說,能理解。本來,每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都是在演戲。

    是的,每個人都在不同的劇情裡,扮演著相應的角色,就好比他自己,面對自閉的麥樂,他扮演愛人的角色;而面對深愛的莫春,他則扮演了一個遺忘者。

    莊毅不知道紀戎歌為什麼突然發呆,他用胳膊撞了撞他,說,你今天就走?

    紀戎歌笑,說,是啊,我已經沒有留下的必要了,不是嗎?你的事情都處理好了,暫時不需要我插手了。

    莊毅就說,你還是留下來玩幾天吧。

    紀戎歌搖搖頭,說,最近有新CASE要接手,很忙。

    莊毅說,又是哪方富豪啊,居然請得動你。

    紀戎歌笑了笑,沒做聲。其實,他處理的也不是什麼很棘手的事情,只是一件離婚的案子,只是離婚的人有些特別——鑽石單身貴族,江寒。剛接到CASE時,紀戎歌也很吃驚,自己的好朋友江寒,什麼時候有了一個叫艾天涯的妻子?

    那天,莊毅送走了紀戎歌之後,就向叔叔莊紳告別,兩個人在鎂光燈前再次緊緊擁抱。

    就這樣,雖然表面上這叔侄二人把手言歡,但是私下裡,莊毅並沒打算給對方留活路,畢竟他莊紳自身的勢力也是不容小覷的,不能讓敵人有反撲的機會。莊毅是這麼想的。

    於是,在媒體“叔侄言歡,骨肉親情”的強勢報道之下,莊毅做出了“讓自己的手下順子殺掉莊紳後,再自殺”的安排。

    那時的順子剛剛跟了莊毅,他之所以會接受這個殘酷的“殺人後再自殺”的任務,是因為他有一個重病在身的妹妹,為了妹妹,他接受了這個任務,但條件是,莊毅一定要讓他妹妹得到最好的治療。

    但是,順子的那次行動並沒有成功,本來,他已經將莊紳砍成重傷,可就在他握緊刀的刀把準備給莊紳最後一擊時,那把刀脫離刀把飛了,而且是在他掄起刀的時候飛的,正好飛向自己的後背。於是,他就這樣烏龍地負傷了。

    巨大的疼痛刺骨襲來,這個倔犟的少年竟將刀生生地從後背拔出,可就在他再次掄起刀砍向莊紳時,一個眉目如畫的陌生男子衝了上來,他一把推開了順子,救下了哀號不止的莊紳。

    因為順子砍殺莊紳的那天蒙著絲襪,所以,莊紳也沒有看清他的真實面貌,更重要的是,莊紳的眼睛被順子砍瞎了,就是見到了順子,也無法辨認。

    那個救下莊紳的男子姓孟,後來,被莊紳認作了乾兒子。從此之後,莊紳便精心地培養他,兩年後,姓孟的男子被莊紳推向了上康集團的總裁之位,成為了莊毅的心頭大患。

    莊毅緊鑼密鼓地派人四處打探這個姓孟的男子的身世來歷。

    後來莊毅親自去探望了莊紳,很惋惜地看著他失明的雙目說道,叔叔,咱倆果然是血親,打斷骨頭連著筋,我當初也被人追殺,現在叔叔也被人追殺,真是……唉,你說,到底是誰,要害死咱兩叔侄呢?

    莊紳氣得血脈逆轉,差點吐血。他也懷疑過莊毅,但是卻沒有十足的證據,只能在苦心栽培的乾兒子成長起來之前,暫避鋒芒,也不去探究事情的真相。

    莊毅那天也注意到了站在莊紳旁邊的那個男子,那個有著如花兒一樣的氣質,膚色白皙的男人。

    那天,順子被莊毅派去跟隨在他身後的手下救了回來,手下指了指流血過多的順子問莊毅,是不是要滅口?

    莊毅看了看順子的傷勢,想了想,嘆了一口氣,說,捨命替我完成任務的人,是我的兄弟。

    就這樣,莊毅留下了順子,並且繼續出錢為他的妹妹治療。

    所以,順子十分感激莊毅,在他看來,莊毅對他有不殺之恩,並且,即使在他沒有完成任務的情況下,他依然肯出錢救治自己的妹妹……儘管最終,妹妹還是死去了。

    於是,順子變成了莊毅的得力助手,對莊毅死心塌地。

    趙趙看到順子和馬路走過來,連忙起身讓座,她雖然喝了很多酒,但是她清楚,這兩個人都是莊毅的心腹,既然莊毅將他們喊過來,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這是莊毅最喜歡趙趙的地方,善解人意。

    馬路也曾見過許暖,那個總是很安靜的女孩,笑的時候很動人。許暖的資料都是他一手幫莊毅打聽出來的。因為姐姐馬小袖和自己所愛的人葉涵都如許暖一樣,經歷過很多磨難和坎坷,所以,他一直很同情許暖。應該說,他不是很忍心看到莊毅在將來那樣狠狠地利用許暖。

    所以,他坐下之後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可以找人幹掉姓孟的,何苦去為難一個無辜的女孩?

    莊毅笑,說,比起迅速獵殺一隻獵物,我更喜歡享受這種籌劃獵殺的過程。

    馬路搖搖頭,表示難以理解。

    其實,莊毅只說了一半,另一個更重要的隱情就是,四年前,寧辭鏡的被殺,已經讓他受到警方的懷疑,所以,這次他不想再冒這個險,更何況自從莊紳遭遇過那一劫後,自己身邊以及他那姓孟的寶貝乾兒子身邊的保鏢多如牛毛。

    莊毅看著馬路,說,你和許暖也就一面之交,你不會看上她了吧?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開這種玩笑,但是,他就覺得好奇,這個許暖到底有什麼特別的,會讓自己身邊的人,紛紛同情她。

    馬路點點頭,露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懶洋洋地說,嗯,我看上她了,你會把她送給我嗎?

    馬路不像順子對莊毅恭恭敬敬的,更多的時候,他有什麼便說什麼,只要他覺得莊毅做得不對,他就一定會指出。

    莊毅愣了一下,他沒想到馬路會這麼回答,雖然他知道,馬路是在說玩笑話,可是,這依然讓他很不悅。

    馬路看莊毅不說話,問他,如果她幫你完成了任務,你會怎樣處理她?讓她跟著姓孟的雙宿雙棲?還是……殺掉她?

    馬路覺得最後三個字太殘忍,所以,說出來的時候猶豫了一下。

    莊毅也愣了,過了一會兒,他故作冷靜地說了一句,殺……了她。

    {第二章罌粟今生}這世間,有沒有一個人,讓你肯為他不管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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