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是什麼?現在人更多討論的話題是愛情,友情這個原本和親情、愛情三足鼎立的情感種類似乎被人們遺忘,朋友這個詞也變得模糊不清,只要是見過面聊過兩句的人似乎都可以稱為朋友,朋友這個詞在人際關係中被不斷淡化,成為一種統稱,甚至有一種說法是”朋友就是有利用價值的人”。為了區別朋友之間的差別,要把朋友前面加上”一般”“普通”“好”等形容詞來作為區分。那什麼是好朋友?相處時間長?可以無話不談?單純的不存在利益關係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可以陪伴自己走過困難的人就是朋友。回家之後第一個見的人,我的朋友——王瞳,我還真害怕再不和她聯繫,她找我算帳的時候我招架不住。
“你怎麼樣了?”見到王瞳,她不僅沒有給予我預想中的“狂暴”,反而向我展示了她淑女的氣質。
“還行吧,死不了。”
“樣子那麼憔悴,還說行。”
“我的樣子還好吧,你好像比我還憔悴。”
“你還好意思說。”王瞳瞪大眼睛看著我,哎,都是自己惹的禍,何苦提這茬呢,給了王瞳狂暴的機會,可是等了幾秒鐘,王瞳沒有發作。
“你不打算狂暴了?”
“我是那麼不懂事的人嗎,現在還和你狂暴?”
“那真不好意思。”
“反正你現在有空了,就休息休息,給自己放個假,大學畢業忙了七年,也是可以修整一下時候了。”
“嗯,只是總要找些事情做做,不然忙慣了,突然閒下來,很失落的。”
“要不這樣吧,我向公司請假,我們一起去旅遊吧,現在這個季節,去海南好不好,要不雲南也不錯,你想一想還有什麼建議?”
“謝謝。”
“幹嘛好好的謝我啊。”
“你有這個心我已經很感動了,你能有什麼假期,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前一個月才請假回了次家,你這個設計部的主管可是你們公司的大忙人。”
“那有什麼關係?大不了我也辭職,陪著你。”
我伸手拍了拍王瞳的頭,這個動作如果換做平時,我一定難逃懲罰,可是今天,王瞳很安靜地坐著。
我必須要面對自己的將來,做一些打算,我決定在忙碌了七年之後給自己一個假期,利用這個假期去給自己充電。雖然現在的社會是講能力的社會,但是學歷依舊是重要的考核標準,起碼是一塊重要的敲門磚,沒有這塊敲門磚,連大門都無法進入,更別提如何展現自己的能力了。我相信經過七年的打磨,我已經具備了一定的能力,現在到了去考幾個受到社會認可的資格證書的時候了。為了不給父親增加負擔,已經身無分文的我,選擇賣掉我的房子。
雖然這棟房子和我只有一年的感情,可是這裡的一點一滴,都是用我的心血打造,這裡不僅有我自己的記憶,還有和藤井樹相處的記憶。現在,它將不再屬於我。
佇立在這間即將不屬於我的房子,這間我曾希望可以將它變成自己家的地方,我的心情又一次跌落到谷底。
“怎麼,捨不得了?”王瞳站到我的身邊,“捨不得就別賣了。”
我盡力在嘴角擠出一絲笑容:“不賣了拿什麼繳貸款,我這麼大人了不能再伸手向老爸借錢吧,要不你救濟我?”
“救濟就救濟,有什麼大不了的,你的貸款我先幫你還著。”
“盡說傻話,你自己那點收入要寄一半回家,還要供山區助養的小孩上學,你看上去是挺光鮮亮麗的,可是你有哪件衣服是真正的名牌,為了幾塊錢你能和賣衣服的較勁一個小時,你……”
“你不要把我老底都賣出來好不好,我不是不想讓你難過嘛。”
“你不忍心看我難過,我就忍心看你為我受苦嗎?”
王瞳沒有說話,用前額靠在我的肩上,這一刻的王瞳顯得那麼淑女,也許我一直認定的真理是錯的,王瞳本來就是一個能夠用心去體貼別人的淑女。
房子很快就賣掉了,王瞳主動幫我在網上登的消息,主動幫我帶著客戶去看房子,也是王瞳主動幫我處理好所有的過戶手續,我只負責提供相關證明以及簽字並完成交易。
房子賣掉了,我連賣給誰都不知道,王瞳堅持認為這樣更有利於我情緒的恢復。拿著賣掉房子的錢,我報了兩個價格不菲但是頗受認可的資格培訓和考試,每天往返學校和家之間,白天上學,晚上看書,似乎回到了上中學的年代。
過年,對於我們家來說是件熱鬧的事情,因為我們家族的習慣是所有嫡系人馬都會聚集一堂來歡度春節,所以在一百多平米的房子裡擠進了將近30個人,就連年夜飯都要分成三桌,而這三桌飯菜讓我們家族的女性同胞忙乎了一整天。
熱鬧的場面,歡樂的氣氛,一年一度中國人最隆重的傳統節日,而我似乎有些格格不入,外面的鞭炮聲,屋內的歡笑聲,似乎都無法化解我心中的那種濃濃的哀愁,因為我還沒有做到忘記一個人——藤井樹。
敲門聲傳來,讓一屋子的人都覺得驚訝,我們家族的人已經全都到齊,年夜飯的當口,怎麼還會有人到訪?最不驚訝的我前去開門,不是我不驚訝,而是我的心情連驚訝的情緒都懶得提起,不過打開門我還真的驚訝了。
“你怎麼來了?”我看到王瞳一身溼漉漉的站在門口,雖然今天全國上下的氣氛都那麼火熱,但是並不代表老天爺可以不下雨。
“幹嘛,我不能來嗎?”
“今天是過年呀,你不回家?”
“回家的車票沒買到。”
“所以就想到我們家蹭飯來?”
“你說話怎麼這麼難聽,我就不能來拜年嗎?”
“哎,瞳丫頭,快點進來,怎麼沒回家?”我老爸看見王瞳,熱情地招呼,在我老爸的眼裡,如果評選與我們家族關係最緊密的人,那王瞳一定當選,我老爸的眼裡那王瞳就跟女兒沒兩樣。
“叔叔,新年好,車票太緊張了,我買的時候已經遲了,所以沒買到票,只好到您這來,想跟您一塊過年,不知道可不可以?”
“那還有什麼不可以的?快點進來,外面雨大吧,你也不帶把傘,快點進來,把溼衣服脫了,我拿毛巾給你擦擦,不然生病了。”老爸熱情地招呼著王瞳。
年夜飯持續了兩個多小時,才陸續散席,但是並沒有散場,看電視的看電視,聊天的聊天,打牌的打牌,反正沒有一個閒著的,除了我。
家裡就這麼大的地方,外面又下著雨,我只能在我房間的窗臺上坐著,將窗簾拉上,把我和裡面的熱鬧氣氛分隔開,躲在窗簾後看著窗外的雨。
“你幹嘛一個人在這啊,不和大家一起玩?”王瞳掀開窗簾。
“沒什麼心情,想自己坐一會,你去玩吧。”
“你不去,我也不去,過去點,給我挪點地方。”
“這個窗臺一共就這麼大點地方,你幹嘛非要擠上來?”
“我就要擠,怎麼樣?”這丫頭又瞪大那雙眼珠子都要掉出來的眼睛,我還能說什麼?
一米多長,四十公分寬的窗臺上坐著我和王瞳,距離很近,近得要膝蓋頂著膝蓋,腳踩著腳。自從我和王瞳成為好朋友以來,我再沒有像現在這樣仔細地看過王瞳,原來現在的王瞳更漂亮了,或者應該說更有女人的氣質了。
“你在看什麼?”王瞳的語氣很輕柔,輕柔得不會打破這窗簾後的寧靜。
“我在看到底霸道和溫柔哪一個是你的本性。”
“有答案了嗎?”
“沒有。”
“那你覺得哪一個好?”
“這個不一定的,做朋友,我覺得霸道的性格挺好,但是要做老婆的話,還是溫柔一點比較貼心。”
“那你想讓我對你溫柔一點還是霸道一點?”
“啊?!”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在沉默中聽著窗外的雨聲,很久。
“在想她?”王瞳又一次用輕柔的聲音點綴著雨聲。
“嗯。”面對王瞳,我可以不隱藏任何情感。
“難過嗎?”
“還好。”
“忘不了的話,就去找人家吧。”
“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那我就陪著你,直到你知道該怎麼面對。”看著王瞳的眼睛,我開始懷疑王瞳是真的沒有買到車票才留下來的,還是……
藤井樹開始變得只是記憶,我知道這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但是我卻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雖然王瞳明示暗示的希望我積極努力一些,但是我卻還是顯得那麼無助,在面對自己愛情的表現上,我遠遠沒有對於事業那麼執著,我總是小心謹慎,畏縮不前,對於自己的表現,我很痛恨,但是似乎卻無力改變,我總是妄想著天上可以掉下餡餅,直接砸在我的頭上。
距離上一次和這群傢伙聚會大約已經快一年的時間了,這群傢伙就是我曾經的好朋友,現在是別人的老公和父親。每一個人都不再是單身,拖家帶口的,非常熱鬧,我一個人坐在那裡,顯得有些突兀,我後悔不應該勸說菲兒留在家裡。
“今天難得大家聚在一起,喝點酒吧,老婆,可以嗎?”洪亮是個在學校的時候就很愛喝酒的傢伙,看來現在已經完全臣服在他老婆的管轄之下,他用虔誠的目光看著他的老婆大人,直到他的老婆大人微微額首,才大聲地呼喚著啤酒促銷小姐。
“一、二、三、四……一共九個人,去掉兩個小孩,三個女人,先來兩箱吧,老婆,可以嗎?”真不知道這傢伙怎麼算帳的,直接數四個男人就是了,非要進行這麼複雜的減法計算。
“就你們四個男人喝酒,用的著兩箱嗎?一箱就夠了。”
“聽嫂子的,一箱夠了,”我的酒量,一箱啤酒四個人分,對我來說已經是很大的壓力。
“藤井樹。”當我回頭的時候看見這個名字的主人,她居然穿著一身火辣的啤酒促銷小姐的服裝,以前從來沒有看過藤井樹有這種裝扮,所以我也從來沒有注意過藤井樹的身材,現在……哇……
“先生,你看夠了沒有,請問到底要不要酒?”藤井樹用冷冷的聲調將我拉回現實世界。
“你怎麼在這,還穿這樣?”
“我在這當然是賣酒,穿成這樣是公司統一的服裝,我再請問一次,你們到底要不要酒?”
“可是你……好吧,來一箱,不,兩箱啤酒。”
等我再回過身的時候,看到十六道異樣眼光,就連兩個未滿兩歲的孩子也用那種純淨眼神的大眼睛看著我。
“陳哲,你他媽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到處搭訕漂亮MM。”
“我沒有,我和她認識。”
“老公,一直以來我都以為陳哲是你們幾個當中最正派,最穩重的一個,原來看走眼了。”
“我真的認識她。”
“我不覺得人家認識你,你以為隨便編個什麼藤井樹這樣網名就當認識人家,太老套了點吧。”
“就是,明明自己說一箱酒的,看見漂亮MM立刻變兩箱了,什麼居心啊,今天的酒錢你付帳!”
“你們能不能信我一次,真的認識,她是個老師,菲兒就在她班上,你們要真不信,她一會送酒來,你們自己問還不行嗎?”
“不好意思,這位小姐,請問你認識這位先生嗎?”等藤井樹回來的時候,洪亮這傢伙還真的問了這個問題。
“你說他?”藤井樹停頓了兩秒,接著說到:”不認識。”
藤井樹給了一個否定的回答,我只能面對六個傢伙的嘲笑。
自從發現了藤井樹,我的眼光有二分之一的時間都在注意她的行蹤,還有二分之一時間,她不在我的視線之內。她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怎麼會做了啤酒促銷的工作,還敢穿得如此火辣,我滿腦子的問題。可是就在這些問題我都沒有答案的時候,藤井樹已經消失在我的視線中,直到我們的聚會結束,她都沒再出現過。
儲存著藤井樹的記憶檔案再一次被開啟,我才發現這份檔案原來保存得如此完整,內容詳盡,所有和藤井樹之間發生的一點一滴都開始清晰地呈現在我的腦海中,甚至比幾個月前將檔案封存的那一刻更加清晰。再一次,我的睡眠功能出現了紊亂,直到天色放亮,我的大腦才停止了回憶畫面的重播。
“哎,起床了,又睡懶覺。”一個女聲傳進我依舊具備強烈睡意的大腦,我盡力將眼皮打開一條縫隙,看見一個模模糊糊的女孩輪廓。
“藤井樹?”
“你說什麼?”
“哦,是你啊。”我終於看清楚這個在我床邊的女孩——王瞳。
“你剛才叫我什麼?”
“沒叫什麼。”
“真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