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從那個八月開始就進入了冬天。
此間,我找盡了辦法想要見江寒一面,可是求告無門,最終,我找到了老歐,老歐幫我引薦了江絃歌。
江絃歌很奇怪地看著我,他說,你明明害了他還不趕緊躲起來。你是多想讓秦心弄死你啊!
我說,我只想告訴他,我沒有害他!
江絃歌說,這沒有意義。你知道,他被判的是無期徒刑。家父也無力出手……
我說,我等他!一輩子!
江絃歌就笑了,他笑得很開心,他說,你以為說一輩子就像你在鍵盤上敲打三個字那麼簡單嗎?
我說,我一定得見到他!
江絃歌說,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見你嗎?
我搖搖頭。
他說,因為你值!
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他就對我笑笑,說,我聽說,江寒在青島有套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聽說夜晚浪花可以拍打到窗戶上,我很喜歡那套房子,如果你肯將它給我,我就幫你見他一百。
我心想,你神經病吧,我也想要一套這樣的房子啊,可是多哪裡去偷給你啊!
江絃歌說,你不知道吧?這套房子可是費盡了手段,輾轉了數人才過戶到你名下的,我這弟弟,對你也算深情了。你自然不知道他為你的身後堆下什麼財富,不過我不貪心,我只要那套房子!
我眼都沒眨一下就同意了。
因為我壓根兒就不知道擁有過這種東西,所以更不會心疼失去。
我去見江寒的時候,他愣了很久,然後轉身離開——是的,他不想見我,眼裡滿滿的全都是恨。
我扶著玻璃哭泣,他才停住了步子。
我說,你是愛我的對嗎?那天的傷害都是假的對嗎?
我說,江寒,求你相信我吧,我沒有害你!我真的沒有!
我說,江寒,我的心在你那裡吧,這輩子都逃不了了!
我說,江寒,我等你!今生今世陪不了你紅燭夜,我便奉君白骨黃土!
江寒看著我,搖搖頭,說,好好找個人嫁了吧。
然後,他就轉身離開了。
我說,我一定會等你的,一輩子!生是一輩子,死也是一輩子!
二零零八年年底,胡冬朵生下了一個女孩。
我還沒做好準備就被她給拽進去了陪產,在她痛苦的嘶喊中,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我媽,當年她生育我的時候,也歷經了這般痛苦吧。
助產士讓她停止嚎叫,保留一點力氣,否則孩子生產的時候就沒有力氣了。
這時候,康天橋打來電話,我一邊哆嗦著握住胡冬朵冰冷的手,一面接起來,他的聲音抖著哭聲,說,我打她電話打不通,她……她沒事吧?
我沒說話,將電話放在胡冬朵的耳邊,我說,康天橋。
胡冬朵已經沒有力氣說話,而康天橋大概是聽出了異樣。於是,他就開始嚎啕大哭,他說,老婆,我愛你!老婆,等孩子出生了,我們就結婚!我不管我媽了我不管了!
胡冬朵咬牙切齒間是心如死灰,她冷笑,你愛我個毛線!愛我你去給老孃長個子宮啊!
……
最終,是母女平安。
康天橋趕來的時候,胡冬朵正躺在病房裡,她指著他的鼻子,你以為我會給你這種雜種生孩子嗎!告訴你!老孃是來引產的!
說完,她就哈哈大笑,笑聲那麼悲涼。
她是個清醒的人,清醒地看著自己去愛這個不該愛的男人,碰不該碰的感情,只盼著能有小小的奇蹟發生。卻最終換來他無助的像孩子一樣的哭腔,冬朵,算我求求你,咱把孩子拿掉吧!
康天橋茫然地看著冰冷的胡冬朵,是的,他在電話裡聽到她嘶喊的那一刻,他已經決心要不顧一切奔赴這場愛情,哪怕粉身碎骨也不怕。
只可惜,這場愛情裡的對手已經死心,再也無力奉陪。
那一天,他篤定了自己的勇氣;而她,卻篤定了他不過是一時興起。
他永遠是一個走不出母親控制的大男孩,心理尚未斷奶,所以,扛不起她和孩子的未來。她不敢再去相信他,她怕看到某一天,他從他母親那裡回來,抱著孩子,再次對她哭著說,冬朵,算我求求你了,咱把孩子扔掉吧!
情依然在,只是心已絕。
康天橋那天在病房門前哭得眼淚滿臉,鼻涕滿臉。
愛情讓人絕望的地方,不在於他看不到未來,而是你明明看到未來,卻怎麼也觸不到,夠不著。
一聲青春就這樣散場了,在我們最後相信愛情的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