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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奇怪的交易

    賣出交易已結束,接著是第二部分,賣入交易。

    第一塊懲掛出的木牌,就為整座議價大廳帶來無比震撼,“亡命殺手四名,負責保護某人的安全,期限一個月”。

    這塊牌上寫的意思很明顯,有人生命正受威脅,要滿月樓代僱保鏢。

    這是滿月樓的期貸交易,所謂期貸交易,實際上也就是以競價方式,限期徵求某種貨品的意思。

    賣出現貸與買進期貸,最大的不同之處,便是賣出系以最高價得標,買進則以最低價得標。

    比如這項交易,所徵求的四名亡命殺手,必須先交出得標金額一成的保證金,一個月後,所保護的人毫髮無損,才能到滿月樓取另外九成的價款。

    如果沒有達到目的,則保證金沒收。

    滿月樓雖然有“賣入”交易,不過,在這之前,三年多來,總共成交的不到十件,遠遜於賣出交易。

    競價開始之前,大家疑訝之聲不絕,似乎都認為這是件很不可思議的事。

    若不是武林人物,要找人保護,儘可能跟鏢局洽商,也犯不著來滿月樓找殺手。

    這共同的疑問並沒有解開。

    交易開始,大廳中恢復沉寂,二十四名管事通過賓客席位,收集價碼,轉報議價臺。

    第一次競價結束。

    “二十萬兩。”

    第二次競價結束。

    “十八萬兩。”

    兩次竟價,證明金錢的誘惑還是很大,四個人只要花一個月的時間,便可以賺到幾萬兩銀子,想幹的人還大有人在。

    “最後,得標價格,十二萬兩正,十二萬兩正。”

    三次竟價,一捶敲定。

    又一件奇異的交易完成了。

    買入交易的第二件是,“天機老人遺物十尊裸體美玉人”,結果,三次競價為零,竟告流標。

    這意味著此刻大廳中可能沒有玉美人的所有人,或者即使有,也不願割愛。

    這件交易流標後,滿月樓宣佈散會。

    歐陽三郎道:“下十月五月十五,準時開會,歡迎光臨。”

    田野離開滿月樓後,第一個落腳地點是上品樓。

    他在上品樓的一付座頭坐下不久,老頑童和鑽石公子都到了。

    三個人坐在一張四仙桌上.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面對滿桌豐盛的酒菜,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鑽石公子性子急,忍不住低聲道:“我當你是朋友,沒事瞞過你,你呢?”

    這時正當正午,樓上坐了八成座,人聲喧譁,很多人都在談論滿月樓今天的交易,吵鬧聲,正好替三人的話作了掩護。

    田野苦笑道:“我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不過,既然你和戰老都共同參與了這項秘密,我的安全無疑得到了一點保障。”

    鑽石公子瞪眼道:“什麼叫一點保障,鑽石公手這塊招牌扛出去還有誰敢惹?”

    田野喝了口酒道:“我當初不敢把天機老人的事讓你知道,就是為了怕拖你下水……”

    鑽石公子沒等他說完,截口道:“怕拖我下水?說得真好聽,我要早知道這回事,我就拼命煩家蕩產,也要把它標到手,免得你被人賣掉,我還不知道。”

    田野笑道:“謝謝幕容兄好意,小弟在此謝過,事實上,我並沒有獲得全部天機老人遺物。”

    一直悶不吭聲,低頭吃菜的老頑童聽到這裡,不禁插口道:“這話怎麼說?”

    田野道:“我的祖父是名江湖人物,對拳掌刀劍都有涉獵,我基本的武功,就是得自叔祖。

    有次,我無意間進入一座廢宅,在神案夾層裡,發現了一冊殘破的古籍,那就是被謠傳成能剋制破解各門振武學的天機大法。

    除了古籍,還有兩幅吳道子所繪的門神古畫,以及三尊玉美人,這就是所謂的天遺物。”

    老頑童道:“天機大法秘冊姑且不論,兩幅面和三尊玉美人,你又是怎麼處理了?”

    田野道:“為了避免節外生枝,我在修習天機大法的兩年間,將畫和玉美人藏在一個很隱密的地方,以上說的句句是實話,如用虛假任憑戰老處置。”

    老頑童道:“你修習天機大法,有什麼心得沒有?”

    田野道:“除非每樣武功,都能找到人印證它的破解之道,否則算不上什麼。”

    鑽石公子道:“你對慕容家,金槍飛斬十八式,是否破解得了?”

    田野點頭道:“可以,因為我瞭解你。”

    鑽石公於難掩好奇心,追問道:“為什麼?”

    田野道:“讓我說篇道理給你聽,使用天機大法時,有三個必須把握的原則,第一,使用時,必須要能因對敢情況的不同,而隨時調整自己的腳步。

    那就是說,我即使可以破解你的武功,單打獨鬥,我用的是一種方法,若以寡敵眾,假如你還有幫手,我又必須再度改變方法。

    甚至於對付兩個與三個人之間,都必須隨時調整破解剋制方法,天機大法雖然說了原則,運用之妙,還是得靠個人的稟賦。”

    鑽石公子擊掌道:“有道理,會金槍飛斬十八式的慕容家弟子有數十名,你當然不能依樣畫葫蘆應付,如果好幾個一起上,一定得改變戰略。”

    老頑童深以為然,也替田野說的“道理”喝彩。

    田野挾了一筷子菜,送進嘴裡,慢慢嚼著嚥下.又喝了口酒,才緩緩道:

    “第二,我若運甩天機大法,必須特別留意對手所使用的武器,一套劍法,可以以掌代劍,以刀代劍,以竹枝代劍,同理,一套刀法,也可以不用刀使出。

    十八般武器,均具相生相剋的微妙作用,銳縱然懂得破解之法,也要視對方兵刃的不同,而改變自己的策略。

    對付一個用重兵刃的人,我必須以靈巧之法避免迎其鋒,對付—個輕兵刃的人,甚至用奇門兵刃或以掌掌出手的人,我使用的方法又不一樣。”

    鑽石公子舉杯向田野笑道:“乾杯,浪子田野真不愧是一代豪俠。”

    田野乾杯,笑道:“別盡誇我了,待會兒你若成為我的手下敗將,你就會高興不起來了。”

    鑽石公子道:“能讓我輸得心服口服的,我有什麼不高興的?”

    田野道:“天機大法運用時應注意的第三點是,必須先要培養出一種能迅速洞察對手性格的能力,這也許太空泛了一點,不過,卻十分重要。

    每個人的性格都有缺點,只耍先找出對方性格上的弱點,在運用剋制破解之道時,就可攻彼三短,穩操勝券了。

    你想想看,會金槍飛斬十八式的幕容家中人,有那兩個能使出一般無二的一套槍法呢?”

    鑽石公子聽大為折服,拍田野的肩膀,哈哼大笑道:“小子,真有你的,看不出來你還真能將天機老人的武學發揚光大呢?待會兒付過帳,我們就到外頭去比劃比劃,怎麼樣?”

    田野道:“吃飽喝足,不要過分勞動,我看還是等太陽快下山的時候比劃好了。”

    者頑童贊成田野的說法。要兩人先吃飽,再回破廟休息一會.才活動筋骨,鑽石公子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老頑童對“買入期貨”第一頂交易很感納悶,掃了田野,鑽石公子一眼,道:“你想是誰生命受威脅,要僱殺手保護?”

    鑽石公子看著田野,疑惑道:“你現在是特大號的肥羊,應該是最需要保護的人,不過,我覺得有我慕容狄和老頑童——哦,和戰老保護,誰想動你,等於是自動找閻王爺打交道。”

    鑽石公子本想稱老頑童戰千軍“老頑童”,但一想到老頑童自尊自大的個性,馬上改了稱呼。

    田野點頭道:“我剛才說你們與我同參與這個秘密,我的安全可以得到一點保障,我現在要更正一下,不是一點保障,是十成的保障。

    如果我真的付得出十二萬兩銀子,再四個殺手在十成保障上加上十萬全保障也未嘗不可。”

    老頑童心中的疑問並設有得到答案,他喝了白酒,又有了疑問。

    “天機老人遺物的得主,這項交易的幕後賣主會是誰?”老頑童不像要回答,自己又推敲道。

    “如果說看過裸體五美人的,才知道玉美人的價值,天機老人遺物裡,又有十尊五美人,那麼,在萬金賭坊裡那個留山羊鬍子的籃衣人,就大為可疑。”

    田野點頭,思索道:“我無意間獲得寶物的廢宅,可能不是天機老人遺物埋藏的一個地點。

    這也就是說,在我之前,已有人先獲得了天機大法和十尊玉美人與三十餘幅古畫,那個先我一步得手的人,大約就是暫時將部分東西藏在廢宅神豢夾裡,等有時間再去取出,沒想到卻沒有如願。”

    老頑童沉吟道:“說得通,這樣看來,那個山羊鬍子也許是遺物的第一個持有者……不過,這也難說得很。”

    鑽石公子忽然道:“戰老是不是可以說說金杖的故事?”

    “說來話長——”老頑童嘆了口氣.“鑽石老弟如果不嫌煩,我就詳細的告訴你。”

    鑽石公子打趣道:“愈詳細愈好,我洗耳恭聽。”

    老頑童笑昧眯地道:“事情經過是這樣的,今年立春起,丐幫鎮幫之寶金杖,輪到我要飯的保管。

    我老要飯的心想,一根靈靈巧巧的小金杖,還不好保管嗎?也就沒有刻意維護,結果有一天,我還記得是二月初二濟公菩薩佛涎的第二天,那天天氣睛朗,天空萬里無雲……”

    鑽石公了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老頑童的“詳細”敘述,打斷他的話說.“好了,好了,我服你了,請停止再說下去,要再添什麼好酒好菜沒關係,要我再聽下去,我頭會爆炸。”

    老頑童笑了,笑得很開心,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

    黃昏時分,彩霞滿天,大地一片金黃。

    田野、老頑童、鑽石公子已睡過午覺,來到距破廟不遠的一片廢磚窯前的空場。

    田野和鑽石公子說說笑笑,根本不像就要進行戰鬥的樣子。

    田野笑道:“你午睡睡得熟不熟?”

    鑽石公子有點奇怪,但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微醺入睡,再好睡不過了。”

    田野道:“我們好象多了兩名觀眾。”

    鑽石公子抬頭一看,對面十幾丈遠處的一堆廢磚後面,忽然出現兩個人。

    這兩個人看來井無任何惹眼之處,平平凡凡,三十多歲的樣子,如果不是因為兩人腰間佩刀了,誰都會以為只是兩個做小生意的人。

    兩人之中一個身穿藍衣,身材不高,面孔黃黃的,眼光有神,另葉身穿黑衣,身材高瘦,背微駝,鼻下人中處,有顆帶毛的大黑疹。

    這時那個黑痣漢字忽然用肘彎碰了碰黃臉漢子.低聲道:“看到沒有,那個就是鑽石公子慕容狄,一個目無—切的傢伙。”

    黃臉漢子冷哼了一聲,沒有接腔。

    這兩個人的來意實在令人費解,現在空場裡有老頑童、田野、鑽石公子,沒有哪個是好惹酌。

    他們兩個是向誰借了膽,敢說鑽石公子是一個空無一切的傢伙。

    真正目空一切的是那個發話挑釁的黑痣漢子。

    十幾丈的距離並不遠,黑痣漢子的話,鑽石公子當然聽到了。

    鑽石公子目光如電,橙著兩人道:“這位朋友,你把話再說一遍。”

    黑痣漢子揚臉睨道:“再說一遍也未嘗不可,我說你是個目空一切,肚子裡全是草包的傢伙。”

    他不但說了目空一切,還加了肚子裡全是草包。

    鑽石公子強忍氣,微微點道:“很好,朋友的挑戰手法已經完全成功,為什麼還不拔刀?”

    黑痣漢子身邊的黃臉漢子已退後。

    黑痣漢子右手緩緩伸向刀柄,鑽石公子的右手,也緩緩伸向腰間的如意金槍。

    槍、刀已出鞘。

    譁,如意金槍望風一抖,頓時猶如一截毛筆的長短伸展成兩尺長。

    黑痣漢子的雁翎力在陽光下閃動,鑽石公子的如意金槍也閃著金色的光芒。

    一股殺氣彌慢,初夏傍晚的風.頓時透著寒意。

    剎那間,兩條身形突然躍起,刀光,槍芒一閃,同時間,兩條身形交錯而過,一聲脆響發出。

    第一回合的互相撲擊,使交手的雙方,互換了站立的位置,黑痣漢子站在鑽石公子原先的位置,鑽石公子則站在黑痣漢子的位置。

    兩人衣著完好,都沒有受傷。

    黑痣漢子眼中閃過一抹狡猾的笑意。

    鑽石公子則微微吃驚,他想不到黑痣漢子會避得過他槍法中必勝的一式“神龍飛斬”。

    田野偶爾抬頭看看太陽,臉色忽然變了。

    這時候太陽的位置正好在鑽石公子左肩的後上方。

    田野正想向鑽石公子提出警告時,黑疙漢於已經發動了攻勢。

    黑痣漢子舉刀微檄一晃,一股強烈的光芒,經過刀身的反射,頓時使鑽石公子的視覺變成一片白兜。

    鑽石公子大吃一驚,正想閃身槐方位之際,黑痣漢子的刀已如疾風般卷掃而至。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一條藍色的身形突然如飛而至,撞向黑痣漢子右肩。

    黑痣漢子一刀劈出,一聲大吼.趕快剎步旋身,同時曲臂以肘拐往後猛一下撞去。

    這一下,使鑽石公子避過致命一擊,他怒火攻心,想也法沒想,金槍一揮,當頭向黑痣漢子的天靈蓋敲去。

    黑痣漢子頓時如個燃盡的紅蠟燭——化掉了。

    那個丟過來被黑痣漢子以肘拐撞擊的,是跟黑痣漢子一道來的黃臉漢子。

    看清黃臉漢子手上拿的東西,田野不禁一嘆。

    “子母連環炮。”田野道:“這人拿這種歹毒的暗器是要殺誰呢?”

    從廢磚堆後面忽然走出一個戴面罩身軀魁偉的漢子。

    “他要殺的人是你——浪子田野。”戴面罩漢子聲音冷漠“我是護駕一號,負責保護浪子的安全,期限一個月。”

    田野失聲道:“誰要你來保護我?”

    護駕一號道:“剛才如果不是我適時制服那個拿子母連環炮的傢伙,尊駕已經向閻王爺報到去了。”

    他頓了頓,解釋道:“我跟另外三個人,分別以護駕一號,二號,三號,四號自稱,在期限內,均不便以真面目示人,我們只須在一個月後,把完整的田野交給滿月樓,領回應得的酬勞就可以了。”

    田野四下望了一下,道:“另外三個人呢?”

    護駕一號道:“不到必要時候,他們不會現身,現在——田野大俠。再見,維護尊駕安全是我們的責任,我們會隨時為你拼命。”

    護駕一號說完,迅速轉身離去。

    留在空場上的鑽石公子,老頑童,都顯得很沮喪。

    剛才若不是“護駕一號”適時扭手,田野早就屍橫當場,他們兩個自詡是田野的好友,居然還不如一個身分不明的保鏢,說起來真是有點不好意思。

    鑽石公子定定神道:“小田,我看咱們就別比試了,免得又替他們製造機會。”

    田野苦笑道:“別緊張,有四個護駕在暗中保護我,誰動得了我?”

    鑽石公子一伸舌頭道:“我可不敢了,萬一我們交手時,我有什麼猛烈的動作,引起幾位護駕者兄的誤會,向我招呼什麼暗青子,我豈不冤枉也。”

    田野忍不住笑道:“真有你的.說得這麼嚴重。”

    老頑童長長一嘆道:“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有我老要飯的在場,居然還有人放冷箭,又當我的面救人……唉,老了,老了,不中用了,我看我非得掏出幾套看家本領給那些不長眼睛的傢伙看看……”

    田野表面上笑得很愉快,心裡則很困惑。

    黑痣漢子和黃股漢於如果是買到“天機老人遺物得主”秘密的那人所指派的,在情理上說不過去。

    既然知道田野是遺物得主.頂多派人抓活的,沒有向他施放“子母連環炮”之理。

    那麼,究競那個刺客是什麼身分。

    要不是鑽石公子心慌之下,砸爛黑痣漢子腦袋,多少還有點線索可循。

    到底是誰花這麼一大筆錢保護他呢?

    在洛陽城裡,能花得起這一大筆錢的人不少,只是保護他所圖的是什麼?

    難道希望一個月期限過去,他毫髮無損,基於感念“護駕”有功,而將天機老人遺物吐出?

    林香思是個不幸的女人,

    她本來有不錯的運氣,成為四海堂錢老爺子的如夫人,就是很不錯的運氣。

    只可惜好運實在太短了,只不過個把月的時間,她就從人間天堂掉到人間地獄了。

    滿月樓派孔龍買走林香思,取走她身上的寶物,然後恐嚇她,要她安安分分跟著新男人,如果敢有任何不利滿月樓的言詞,則要把她的骨頭拆了餵給狗吃。

    林香思知道滿月樓方成不是虛言恫喝,只好忍氣吐聲,任憑處置。

    等她看清自己的新男人是誰時;她幾乎當場暈厥。

    她只是比一般女人長得標緻,比一般女人心機多一點,事實上她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她的新丈夫是個又租又壯,喉嚨又粗又啞的屠夫。

    別的屠夫殺的是豬牛狗牛,她的丈夫殺的卻是人。

    千面人屠宰四方曾是綠林惡漢,他行事兇報,刀下很少有活口,直到他四十歲洗手隱居,過的都是刀尖舔血的生活。

    他既然花了五千兩銀子買下林香思,他就要做到“物超所值”。

    林香思受不了千面人屠粗暴行為。

    一個正常的男人粗暴一點,也許可以討好女人,但一個不正常的男人行為粗暴,卻往往令女人望而生畏。

    林香思已跟著千面人屠宰四方過了三天非人的生活。

    剛開始時,她覺得蠻新鮮刺激,但幾次以後,她在床第間輾轉反側咬牙支撐,都覺得自己過的是豬狗不如的生活。

    千面人屠宰四方的方法,永遠是直接的,事前如猛虎,事後如懶豬,他不知道享受任何情趣,他吃東西,似乎只為了填滿他那特別大的胃。

    餓了就大吃大喝一頓,飽了就呼呼大睡,從不懂得善後。

    最讓林香思痛苦的是,千面人魔喜歡用盤詰她的過去作為虐待她的藉口。

    “少來這一套了,你這個別人不要的臭婊子。”當林香思痛苦呻吟時,千面人屠冷笑諷刺。

    “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如今我是你的妻子,一心一直跟著你……”當林香思試圖用委婉的話語解釋時,換來的是他的一個巴掌。

    “你這婊子,少不知羞恥,你如果敢再看別的男人,我就挖掉你的雙眼。”林香思不過到門口買香粉,便換來一頓痛罵。

    千面人屠宰四方對林香思完全不信任,沒有絲毫愛惜.更談不上尊重,所難予的只是內體上永無止盡的折磨。

    三天來,林香思在心裡罵遍了所有的男人。

    “錢劍山,好個豬狗不如的東西,居然把自己的女人買掉,有朝一日,我苦翻身,一定要你償命。”

    “孔龍,滿月樓,全是殺人魔王,惡鬼幫兇,我一個弱質纖纖的女人,又礙得了誰了,你們竟想這樣整我。”

    “田野,你這個該千刀萬削的臭男人,要不是你破壞姑奶奶的好事,姑奶奶何至於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我絕不會放過你……”

    她恨的男人太多了,限於環境,無法採取任何行動。

    三天來,她都在一所小木屋裡,面對一大堆簡陋又破舊的傢俱,屋子裡有股腐敗的靡味,以及千面人屠宰四方那張橫眉豎眼的面孔。

    千面人屠為了怕林香思溜掉,叫飲食店按時送菜來,連門也不出,就盯著林香思,寸步不離。

    三天過去了,林香思學乖了,她擺出一付認命的樣子,反而體貼地向宰四方試著探問他的“英雄事蹟”。

    很少男人愛在女人面前握“當年勇”的,千面人屠見林香思態度轉變,大為高興,將自己在綠林中幹下的血腥事件,一五一十的全說子出來。

    林香思做出聽得津津津有味的樣子,並極力誇讚他的豪勇。

    她強頗歡笑,想從千面人口中,探出一線有利予她的生機,可是,她整整聽了千面人屠講了十遍殺人故事,卻依舊一籌莫展。

    “你有沒有要好的朋友?”林香思笑盈盈的道:“我丈夫是個蓋世英雄,不用說,一定有一大堆好朋友了。”

    “怎麼沒有?”千面人一拍胸脯道:“像邙山四醜,潼關八寇,華山雙兇——”

    林香思打斷他的話,嬌聲道:“我想問你,洛陽城裡你有沒有知心的朋友,遠的不去說他,我們夫妻已經結合,總該讓好友知道一下吧?”

    千面人屠高興道:“是呀,我宰四方娶的是洛陽花魁,又不是見不得人的女人,是該找幾千朋友來熱鬧熱鬧。”

    林香思默默祈禱:好了,機會來了,我就不相信就找不到翻身的機會。

    她是個手段很高明的女人,她相信只要千面人屠請客,哪怕客人只有一位,只要是男人,她就有足夠的機會逃出他的手掌。

    她的運氣不錯。

    第二天中午,千面人屠居然邀請廠六位客人,一張八仙桌依序坐滿。

    林香思在六位客人面前,裝成跟千面人很恩愛的樣子,一付小鳥依人,不堪酒力的姿態,使得席間六位客人都看得目光發直,口乾舌燥。

    千面人屠酒量很好,但禁不住六個客人的敬酒,前後不過一個時辰,就醉得人事不省。

    林香思對客人裡一個長得還算過得去的年青漢子施以特別意味的住目禮,認為這個年青人很合她的意。

    這漢子名叫高正柱,這個鏢局的少東,他是第一個叫林香思動心的人。

    林香思看醉倒在地的千面人屠,用眼直勾勾正視他道:“高少爺,請過來幫我把宰大哥扶進房去。”

    高正柱毫不遲疑,抱起宰四方就往房裡走,林香思跟在後面,向另外五名客人道歉道:“我去去就來,慢用。”

    進了布幔後的小房間,高正柱砰的一聲扔下宰四方,一把抱住林香思,厥著嘴巴就要親。

    林香思輕輕掙扎,悄聲道:“我再也受不了這個惑魔,你可不可以先——”

    高正柱聞絃歌而雅意,立刻拔出貼身匕首,一下手刺進屠四方的後心窩,為了預防萬一,他還使勁的將匕首柄用力膠了幾下。

    林香思心花怒放,撲進高正柱的懷裡,為了永絕後患,她悄聲喘道;“正柱,我希望能跟你過長久的日子——”

    高正柱也是個心術不正的騷褲子,他貪戀林香思美色,等林香思話說完,已接下去道:“我們兩個去把另外五個也殺了,免除後患。”

    林香思心腸狠毒,竟碰到一個跟她不相上下的人,可說是天作之合。

    兩人又到前頭“唱戲”,不消片刻,高正柱就順利得手,使先走一步的宰四方在黃泉路上多了五個伴。

    如今,高正柱正摟著林香思,在那張宰四方睡過的床上,進行另一種戰爭。

    高正柱是個很溫柔的男人,他用“口”的機會遠多過另一項床第工具。

    林香思體會到前所未有的美妙滋味。

    激情的浪潮一波彼衝向她,她不由自主的發出令人銷魂的呻吟聲。

    以前,他為了討好男人.曾苦心鑽研了一套“叫床”功夫,那套實用的功夫,曾讓許多男人色援魂予,難以抗拒。

    如今,她不必再做作,她是發自內心的解脫呻吟,聽起來格外令人血脈賁張,難以抗拒。

    激情過後,兩人互擁而臥。

    林香思道:“正柱,我想跟你過天長地久的生活……我要遠離洛陽城……你能跟我遠走高飛嗎?”

    高正柱誠懇說:“我全濃你,我這就回鏢局去弄點錢出來,你待在這兒等我,我會僱馬車跟你一起離開的。”

    林香思民不放心高正柱離開,忙制止道:“別費事了,我看過宰四方往屋粱上那個中空的竹筒掏錢,你搬張凳子好好上去看看,也許那個惡魔藏了不少家當。”

    高正柱沒有搬凳子,他飛身一躍,伸手取下一中空的竹筒。

    當他伸手往竹筒一摸時,不禁喜上眉梢。

    他從竹筒裡掏出了三四十張銀票,總數在三萬兩以上,另外還有一堆珠寶首飾,金銀元寶,銀票加珠寶首飾,至少在五萬兩以上。

    林香思喜出望外,顫聲道:“有這麼一大筆錢,夠我後半生享用不盡了。”

    高正柱有點難以相信眼前的錢財即將歸他所有,喃喃道:“這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小時候算命的說我是一個賤骨頭,秤稱不到二兩,長大以後,一定慘遭橫禍,身首異處,要我父母把我丟棄,可是一今天,這種好運竟然落在我頭上了,真……真令人難以相信。”

    林香思喜孜孜的道:“別胡思亂想了,我一眼就看出你是一個富貴命,而我也是富家少奶奶的命,咱們快把東西收起來,愈早愈童好。”

    “高正柱是副賤骨頭、算命的沒有說錯。”門口布幔掀開,走進一個人來,林香思一看清這個人的臉,頓時暈了過去,突然出現的是孔龍,也就是從四海堂把林香思買走的。他曾警告過林香思,要她安份,如今,林香思不過才做了宰四方四天的老婆,就幹出謀殺親夫的勾當,這怎麼得了?

    滿月樓售出的東西,一向講究的是“品質保證”,縱然有什麼“售後服務”,但也絕不能砸招牌。

    孔龍在高正柱驚魂未定之際.手腕一抬,一線櫻光閃射出,高正柱隨即身首異處,魂歸極樂。

    孔龍打出的是飛鏢,這個滿月樓主歐陽三郎為左右手的七殺鏢孔龍,據稱鏢法之精華,堪稱當世第一,孔龍將林香思抱起,方正的臉孔上,流露迷茫之色,喃喃自語道:“造成你今天這種性格的原因是什麼?是環境?還是與生懼來的劣根性?或許錯的不是你,而是……而是,你居然還有這麼一副美好的外表……”

    七殺鏢孔龍有副冷漠的面孔,如迷的身世,以及奇怪的殺人方式。

    他殺人方式最奇怪的地方是。他出手殺人絕不發第二下,因為他很驕傲,如果他一鏢無法射中,他認為自己就必然要死在對方的手下,所以他從不破例。

    他能活到今天,表示自他出道以來,還沒有能敵得過他的對手。

    滿月樓主歐陽三郎底下兩個露過臉的人,一個是七步奪叟雷行皆,一個是七殺鏢孔龍,這兩個人都不是泛泛之輩,滿月樓是不是還有什麼未露面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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