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巖外,黃雲洶湧,谷內顯出一片黃光
阿玉知道這一種景象,就是光明已臨大地。
急喚醒宋敏、宋玲,開始巡視這石巖一遍,發覺他原來藏有的物件,已經不翼而飛。
他知道梅潔潔從來不動他的物件,這時既然不見,料必有人來過惡魔嘴。
可是,石巖裡除了梅潔潔練坐功的屁股印和自己的腳印之外,找不出第三者的腳印或鞋印來。
至於宋敏的鞋印,是剛印上去的新跡,一眼就可辨別,不消說得。
阿玉察看巖裡巖外,全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打鬥痕跡,若說有人侵入這石巖,梅潔潔絕不會輕易放過。
若來敵與梅潔潔相捋,則兩人的掌力,衝擊結果,敢情這石巖都要被震裂。
但這時地面上看不出一星兒石屑、石粉,除了衣物不在,一切與自己離去的時候並無兩樣。
阿玉想了再想,總是想不出其所以然,宋敏看他急得抓耳搔腮,不由得笑道:莫非你那梅潔潔已經走了?
他雖是無意的一句話,卻給阿玉帶來一個啟示。
因為他知道梅潔潔少了兩條腿,所以從未想到走這一個字。
這時被宋敏提醒,驀地想起莫非自己離開惡魔嘴之後,她又遇上別的奇緣,在短短幾天裡面練好神奇的武學,居然能夠推開三道石門,脫困而去。
他旋又想到,梅潔潔能夠離開惡魔嘴固然是好,但她少了兩條腿,沒有人照顧她,往哪裡去找到吃的?
阿玉暗自替梅潔潔著急,以致枯立良久,無意中,眼光落向宋敏的身上。
這時他耽心的不再是梅潔潔,而是這一對姊妹花。
他自已當然仍舊可以使用水底潛蹤的工夫,由漩渦中脫困,但是帶著宋敏、宋玲,這方法就行不通。
因此,他不由自主中又多看她們幾眼。
宋玲人小鬼大,似也看出阿玉因為她們而耽心,她趁著阿玉暗想心事的時候,也自己忖度了一番。
這時忽然自言自語道:這裡是多麼靜啊,若是能夠在這裡練練工夫,該多麼好?
這小鬼竟然起了練功的念頭,阿玉聽了不由一怔!忍不住問道:你不想出去啦?
宋玲吃吃一笑道:不是不想出去,但若能在這裡像你一樣練好了工夫,那時再出去才好哪!
阿玉失笑道:你要知道,我當初有梅潔潔替我打通周身經絡,練起工夫要容易得多,但也要整整三年才到達現在的地步你們現在既沒有仙丹可服,又沒有人替你打通經絡,要想練到我這樣,只怕十年也未必能夠!
宋敏聽得一怔!旋又毅然道:管他多少年哩,反正練到能夠出去那天才算。
宋玲也道:我也是!
阿玉也被她們這股憨勁感動了,暗道:你們想的倒是不差盈虛奇功四室我也還沒有練成,不如就在這裡練上一年半載,一面教她們二人,豈不是好?
他考慮了片刻,覺得找田阿姨以明家世雖然是急務,但三年已能等待,為何不能再多等一年半載?
本意來援助梅潔潔,但她已經脫困,將來尋找田阿姨的時候,同時尋找梅潔潔,豈不更妙?
再則,梅潔潔雖已沒有腳,但憑她一身藝業,若能找一尼庵修道院,住得下來,收幾個女弟子,也不愁沒人扶持。
像自己這點微末的能耐,出山後尚且多人羨慕,何況梅潔潔那等功行,還會有餓飯的道理?
阿玉被宋敏無意中啟發他靈機,念頭一轉,便覺梅潔潔離開惡魔嘴咀必定是無限光明,當下盡掃愁雲,笑吟吟道:要在這谷底學藝也是好事,但你學成之後打算做些甚麼?先說給我聽聽。
這個題目對於這一對姊妹說來,未免深奧了一點,說是報仇雪恨嗎?她道有何仇可報?
雖然她們懷疑自己的身世,但她真的身世又在哪裡?
說是行俠仗義嗎,她自己也不懂何謂俠?何謂義?教她從哪裡說起?
阿玉盯宋敏、宋玲二人一眼,道:我雖然答應傳授你們武藝,但並不是收你們為徒,不許喊我師父。
宋玲介面道:當然,當了師父就不能當姊夫啦!
宋敏一巴掌拍在她頭上,罵道:多嘴!
宋玲縮了腦袋,卻伸出舌頭,道:好好,我不多嘴
阿玉不是沒有聽到,卻不好接嘴,又道:因為我年紀還輕,我自己也還得多多學習再則我不能在這裡陪你們十年,只能指點你們的門徑,由你們自己練。
宋敏直點頭道:好,好
阿玉又舊事重提道:你藝成之後,預備做些甚麼?現在該告訴我了。
宋玲早就把阿玉對他說的話記在心裡,這時介面道:玉哥哥來這裡的時候,曾經說過,練武是練來自衛的,練來行俠的,我若練成了本領,就依照這話去做。
阿玉笑道:甚麼樣的人叫做俠?你說給我聽聽。
宋玲可真不懂,但她眼珠一轉,即道:你還沒有教我嘛?
姑不論她二人是不是祥仁夫婦的女兒,多年來在那種人身邊長大,書沒有讀好,武沒有練好,耳濡目染,入鮑魚之肆,近墨者黑,做人做事不近情理,行為思想更是乖張。
阿玉有意開導糾正,失笑道:你這小鬼專會找我麻煩,告訴你吧俠字是一個人字,再加一個夾字,意思就是處在夾縫裡的人官不官,兵不兵,民不民,賊不賊專是打抱不平,扶弱抑強!
宋敏、宋玲似懂非懂,只能注意聆聽。
阿玉又道:但是這一種俠,也只能說是地方上一種霸道的俠,說起來扶弱抑強,要看弱的一方合不合義理,要是不講義理,專講扶弱抑強,那麼,人多捕賊,是否便該把抓賊的人打一頓?
宋玲聽這位小師父說得好玩,忍不住噗嗤一笑。
阿玉白他一眼,道:這有甚麼好笑?現時人常把武打當作武俠,為了個人恩怨而報仇殺人也當作俠,這一來俠字的祖宗三代都被辱沒了。
宋玲一吐舌頭,扮個鬼臉,阿玉又道:所以,我得明白告訴你們俠並不是僅為自己的恩怨,也不僅為某一人的恩怨而行事,必須以義理兩字作為準繩,若果悖了義理,只能說是武賊,絕不能說是武俠!
宋敏知道阿玉的苦心,生怕她二人學成之後誤入歧途,或因父母曾做罪大惡極的事被人殺害,一憤之下,反將好人殺了,故此而對她們痛下針砭。
宋玲但聽到這番話,也心神一懍!連連點頭道:我知道了。
阿玉滿意地一笑,立又回覆他原來的稚氣,向巖外一瞥道:走,我先帶你們去找吃的,順便看看昨夜跌下來的那個姓沈老傢伙怎樣了。
※※※※
三人並肩離巖,阿玉雖僅離開兩個多月,此番回來,對此舊地竟如闊別數年之久。
帶著宋敏、宋玲,邊走邊說,把各處一一指點明白。
他原要看那沈信中是否已死,結果只見一襲破衣,一灘血跡和幾根碎骨,一支帶鞘的長劍,裹在破衣裡面,由此可見沈信中已跌成肉泥。
阿玉憶起十年前若非先跌在藤盤上,再獲姊姊在下面接應,那不是與這時的沈信中一樣?
他看得寒毛直聳,收了那支長劍,拔出鞘一看,居然寒光浮動,知非凡鐵,恰好給宋敏姊妹使用。
當下又往各處瀏覽,整整走完一圈,又指導她道可食用的植物,挖了幾根黃精、首烏之類,拿到寒潭水邊洗了,分著吃飽。
見到那布兜,要宋敏收好,免得將來衣服破了,變得赤身露體
昨夜跌下來時,這寒潭幾乎要了宋敏的小命,此時也順便說明此潭的危險,以及要注意的事項。
宋玲卻驚咦一聲,道:這東西怎麼跟你身上的氣味一樣?
原來她見到那葛仙藤,阿玉如遇老友,立刻用劍切下一段,拿來吸食。
宋敏見到,也嚐了一口,又驚又喜:這是葛仙藤!
阿玉一嘔道:甚麼?
宋敏道:宋大娘外號三頭鳳不但陰險奸詐,更擅用毒,當然也精於各種藥物,就曾經說過這種東西。
宋玲道:是麼?這東西有甚麼好處?
宋敏道:她說這葛仙藤功能補精益氣,強身輕骨,常食延年益壽,練武之人更可利用它,有事半功倍之效
阿玉這才知道他吃的這種山藤叫做葛仙藤,恍然大悟道:難怪我練功進展那麼快!
宋玲道:我也要吃!
宋敏卻阻止道:不行,這東西只能阿玉能吃,我們女人不能吃。
宋玲道:為甚麼?
宋敏道:男人吃了補精益氣,女人吃了卻淫慾焚身!
宋玲道:甚麼叫做淫慾焚身?
宋敏不由自主地臉紅,偷偷瞄了阿玉一眼,壓低聲音道:就是要跟男人睡覺。
宋玲也莫名其妙的臉紅,但是心中又不以為然,跟別的男人睡覺固然打死她都不會肯,若是跟心儀已久的玉哥哥睡在一起,卻是求之不得的。
昨夜,姊妹倆不就緊緊的擠在他身邊,睡了一夜麼?
※※※※
回到石巖,已是黃光盡斂,天色向晚。
坐到那張極大的水晶床上,阿玉開始傳授宋敏、宋玲姊妹盈虛奇功第一步要做到虛室生明。
在這永遠不見天月的地穴之底,有光線照射的時間很短虛室生明就變得非常重要。
更何況還有石室裡各種奇妙的神功。
這霜華仙姑的盈虛奇功是玄門道家最正統的練氣工夫,二女聰慧靈俐,很快就悟得其中奧妙,很快就心領神會,靜坐入定去了
阿玉很滿意也不打擾她們,逕自進入第一石室,重新去鑽研霜華仙姑的盈虛奇功二十四式。
已往,阿玉仗著有梅潔潔教他,不懂的地方就問,不需多費腦力。
這時為了要傳授別人,不得不痛下苦功
腦中不時閃現獨孤老人的那本秘笈中,竟有許多地方是與霜華仙姑相通,只不過獨孤老人那本秘笈所載,俱是陽剛的工夫,而相形之下霜華仙姑的盈虛奇功都是陰柔工夫。
兩相比較,不止相通,所謂孤陰不生,孤陽不長甚至是互補互生!
一竅通,百竅通,阿玉此時兼學一正一反的兩門絕學,藝業更有一日千里之勢。
很快地就將這第一室內盈虛奇功二十四式領悟透徹,試著再推那石門,可以說輕而易舉。
再進入第二室百禽掌法一百零八式也很快又融會貫通
很快的打開了那道石門,進入了第三室
突然他心生警兆,凝神細聽,果然是宋敏在呼喚道:阿玉、阿玉你在哪裡?你快來,宋玲不好啦!
阿玉嚇一跳,疾奔而出
※※※※
她們不在水晶石床上練功,而是在外面。
奔出石洞,才知又是天亮,就見宋玲不知中了甚麼毒?痛苦倒地掙扎。
阿玉蹲下身來查看,卻被她兩手一環,摟住脖子。
一下子失去重心,阿玉被拉得歪倒,竟撲跌在她身上。
宋玲竟似瘋了一樣的纏住他,在他臉上、頭上瘋狂地親吻,喃喃呻吟道:玉哥哥
阿玉嚇了一跳,只見她兩眼赤紅,氣息咻咻,其狀一如那次蕭湘中了淫毒的模樣,驚問宋敏道:她怎麼會這樣?她吃了甚麼東西?
宋敏亦驚皇失措,道:我也不知道,天亮了,外面透進天光,她說肚子餓了,要出去找東西吃
她突然叫道:糟子,莫非她去吃了葛仙藤淫慾焚身?
阿玉立刻又想到蕭湘,立刻拉了她起身,道:來,跟我跑步,把血脈行開,把藥性化開
宋敏急阻止,道:不行,這葛仙藤不比尋常淫毒,血行加速,上了大腦,非死即瘋!
阿玉這下子慌了手腳,急道:這怎麼辦?
宋敏道:趕快抱她進去,跟她,跟她
後面的話說不出口,已經羞得滿面通紅。
阿玉怔了一下!隨即領悟
想起那一次,梅潔潔就這樣救了自己
他一咬牙,毅然將宋玲抱了進去
※※※※
宋敏卻遠離石洞,走得遠遠的。
巖壁中滲出大量的水,又冰又寒,徹心透骨
這水形成了一道湍急的溪澗,注入谷地中央那寒潭中去
順著溪澗來到寒潭,那表面沉寂,中間卻暗潮洶
旁邊的那叢葛仙藤又泛出陣陣淡雅幽香,實在誘人垂涎
宋玲就是受不住這種香氣的引誘,吃了它就變成剛才那種樣子的。
幸好還有個阿玉可以救她,要不然
無緣無故的,她又是一陣臉紅心跳,心起在惡魔嘴那天夜裡,自己給他送布兜去,不小心跌進他的懷中,就是因為嗅到了這種淡雅幽香,幾乎不能自持
昨夜與他相擁達旦,也是陶醉在這種淡雅幽香之中
妹妹年幼,定力較差,竟然忍不住引誘,吃了葛仙藤!
她心中悸動,深深長嘆,真不知是忌妒還是羨慕
坐在潭邊,默默發呆,不覺天已黑了
黑了也不想回去,妹妹與他正在相親相愛,好事成雙,我又何必去當夾心餅乾?再等一下吧
※※※※
等到驚覺,才發覺這裡黑得真快,這裡是一口極深極深的井底,日頭只要稍偏,立刻就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宋敏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完全的黑暗,尤其沒有獨自一人經歷過這樣完全的黑暗,不由自主地恐懼戰悚,心慌意亂
你可以想像一個人安突然發覺自己變成了瞎子,而身邊沒有人
宋敏恐懼得發抖,起身往回奔去,卻因看不見而絆倒
匍匐爬行,慌張呼喚道:阿玉,阿玉,你在哪裡?
果然有腳步聲奔來,是宋玲的聲音,道:姊姊不要怕,我來了!
宋玲奔來,扶起姊姊,又為她拍掉身上的泥土,柔聲道:來,我扶你回去
宋敏緊緊攪住她的手臂,道:這裡好黑,好可怕!
宋玲道:我知道,黑暗真可怕
扶住她,引導著她向前走,又道:小心,前面有塊石頭!
果然繞過了石頭,慢慢就走回了石洞,坐到了水晶床上
宋敏這才定下心,突然想起甚麼,道:你能看得見?你怎麼能看得見的?你這樣快就練會了?
宋玲坦承道:沒有,我比你笨,基礎也比你差,在這樣短的時間裡,我不可能練得會。
宋敏道:那你又是怎麼能看得到的呢?
宋玲道:葛仙藤,是那葛仙藤使我內力大增,是玉哥哥使我突飛猛進,一日千里!
宋敏心神大震,道:真的?
宋玲道:真的。
宋敏又道:你不騙我?
宋玲道:我不騙你!
宋敏道:可是吃了那個,會中毒
宋玲道:中毒也不要緊,有玉哥哥會解毒,而且
宋敏道:而且甚麼?
宋玲壓低了聲音,附在宋敏耳邊道:而且那解毒的過程,可真是美妙無比!
宋敏不由自主地驚啊了一聲,又不作聲了
※※※※
眼看著宋玲的成就一日千里,不用幾天就有超越自己之勢,宋敏也不再堅持,終於聽從妹妹的建議,吃下了大量的葛仙藤,再由宋玲抱去找阿玉解毒。
從此姊妹倆的進步果然出乎意料的快。
而這兩姊妹竟然像是串通好了,一天一個,輪流中毒阿玉就樂於不斷的為她們解毒
所謂孤陰不長,孤陽不生他們這樣陰陽調合,天地交泰,加之又不斷的服用葛仙藤,宋敏、宋玲果然很快就練會了第一室的盈虛奇功二十四式,可以進入第二室了。
而阿玉自己更是進步神速,練完了第三室的大周天神劍三十六招,打開石門進入了第四室。
這第四室是一篇內功心法,叫做大衍心法通篇三百零八字,字字珠璣,言簡意賅,簡單易懂,卻又神秘深奧!
阿玉本就聰慧,最近進步更大,只看了一遍就全部背了下來,但是再看第二遍時,才發覺領悟更多,更加神秘深奧!
他心頭一陣狂跳,著魔似的再看第三遍,更是心神震動,各式各樣的幻境一下子都湧進腦中,那三百零八個字就像三百零八個敵人,個個張牙舞爪像他撲來,使得他不由自主地閃身移步,手足並用,要與敵人搏鬥!
突然又自我警惕,趕緊背轉身子,瞑目靜坐,運起盈虛奇功
抵抗外來的心魔。
幸好阿玉功力深厚,不多久就能平心靜氣,深吸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睛來。
入目又有一些細小字跡,不留心根本不會注意到。
好奇感起,阿玉走過去一看,只見寫著:
餘致力恢復北冥聖宮搜遍東南西北,仍缺絕滅孤獨,有緣得此大衍心法而誓尋真本者,可面此三叩,推此門,出生天,彌吾憾,續絕學,是所至盼,霜華仙姑謹識。
阿玉又是一陣心靈震憾,這位霜華仙姑要找載有唐詩絕滅孤獨的真本,與梅潔潔的心願相同。
霜華仙姑說要彌補她的遺憾,梅潔潔要用來獻給父親
而自己本就打算要幫助梅潔潔尋得真本,豈不是一舉兩得?
想到這裡,不再猶豫,立刻就在這篇文字面前的一塊有如蒲團的石塊上跪下,一面心中發誓,一面恭恭敬敬的叩了三個頭。
唯恐不夠虔誠,這三個頭叩得又重又響,碰在堅硬的石地上真是疼痛。
叩完頭站起身來,先不推門出去,打算先去向宋敏、宋玲交代一下。
想想又忍不住要去推門,看看這門外到底是甚麼模樣,反正門開了不出去也是一樣,只用眼睛看看,應該沒有關係吧。
伸手試著一推,這片石壁就輕輕巧巧,向前轉開
門外一片坦途,前面卻是珠光寶氣,霞光萬道,耀眼欲花!
阿玉好奇心起,走上前去,見到滿室金銀珠玉,珊瑚寶鑽,美不勝收。
他自幼生長在富貴之家,卻從來也無法想像這麼多珍寶放在一起的盛況,也無法想像這些珍寶究竟價值多少?
男人對珍珠寶玉的感覺只限於它的價值,女人就不一樣了,要是宋敏、宋玲見到,不知道會高興成甚麼樣!
他立刻回頭,去找她們來。
但是那道門卻不見了!
剛才輕輕巧巧向前轉開的一道石門,不知何時?竟又無聲無息地回覆原狀,不留一點痕跡!
任憑阿玉如何推、拉、敲、打,總的紋絲不動,毫無影響。
再打下去也只是徒費力氣而已
阿玉冷靜下來,既無法回頭,就只有向前走,總不能在這裡陪著一大堆珠寶等死!
入寶山不能空手而回,阿玉隨手抓了一些珠玉美鑽,塞滿口袋,開始向前走去,心中祝禱宋敏、宋玲姊妹,能很快練會神功,或是從這條路出來,或是從寒潭出去
※※※※
向前走去,卻是一條不算很寬的通道。
再走一段,這通道竟然浸水,水很冷,幾乎與寒潭水溫一樣。
不得已,阿玉只好挽起褲腳來涉水而行
誰知這通道愈來愈向下,這冰水也愈浸愈深。
眼看前面就是要滅頂的深度,不得已,阿玉只好脫去衣衫,連同軟劍匕首打成一個小包,提在手上,開始鑽入水中,展開水底潛蛟
工夫,向前游去。
誰知前面不再是通道,而是一大片水域。
再往前去,驀地一道無可抗拒的力量將他卷得身子打轉!
怎麼又是一道向下吸去的漩渦?
任他水性再好,當時也免不了一驚!竟致嗆了一口水。
幸好他有過一次經驗,立即施出水底潛蹤的技藝,平衡了身子,一任水力漂流。
不久之後卻感覺到所經的地方似乎十分陌生,心裡暗自起疑道:難道另有一條水道?
照說他這時的藝業比頭一次要高得多,頭一次能夠安然脫困,這一回便不該有任何困難。
哪知事實上大大不然,這回他每次換氣之後,都要經過很長很長的時間,才獲得再一次換氣的機會。
這就說明他這時所經的路,和頭一回並不盡同,但他已抱定死生有命的主意,以耗損最少的真氣,換取最多的時間。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下河流,無法知道到底經過了多久?阿玉只覺到飢餓得有點難熬,最後還餓得有點發暈,幾乎提不起勁來。
這就證明至少經過了一天一夜,或者還不止
他自己明白,他若不竭力支援,只要真氣一懈,無情的流水便要灌進他口鼻,那時再不願死也不能夠。
於是,他只好默祝上蒼保佑,一任命運煎熬
※※※※
任何人到了絕望的時候,都會乞求於神靈,到底有沒有神靈?至今無法證實。
誰知阿玉默祝不久,馬上就靈驗了,覺得身子浮上了水面,流勢甚緩,空氣也甚為新鮮。
他詫異得睜眼一看,卻見遙遠的水面,似乎有一線銀光,他知道那一線銀光定是一處出口,精神登時振奮起來。
這時他已能夠自由呼吸,無奈流速甚緩,使他忍不住翻身,俯泳過去。
那線銀光漸來漸大,阿玉已看出是一個與水面幾乎相接的洞口,那銀光一定是太陽或是月亮透進來的光輝。
他並非失去功力,而是餓得他無法施展鷗鷺忘機的絕學,只能像尋常會水性的人緩緩地泳著。
他無暇打量兩側的景象,看看相距洞口不及兩丈,就要脫出生天,身側忽然有人喝一聲:吠,過這邊來!
這突如其而來的一喝,嚇駭得阿玉噢一聲驚叫。
那人咯咯一陣怪笑,接著又道:不要怕,過我這邊來。
阿玉此時已聽出是個陌生女人的口音,雖然清脆悅耳,但是功力十分深厚,而且這空穴之中,迴音震盪,刺人耳膜
住在這人跡不到的絕地裡面的人,若非正派修持的前輩,定是本領極高的魔頭。
不論這女人屬於哪一類,自己若是一時應付不好,定招惹起不小的風波。
若在平時,阿玉未必就怕這位怪女人,但這時他已餓得不能使力,敢情遇上一位尋常人,把他一推,也會當場栽倒。
因此,他再也不敢抗爭,裝成絲毫不懂得武藝一般,乖乖的調轉方向,朝聲音的來處慢慢劃去。
那女子似是十分性急,又是一聲暴喝,道:不要裝死,趕快過來!
阿玉氣得暗哼一聲,若在平時,偏不聽你差遣,看你又能怎麼的?
但他這時只是敢怒不敢言,依舊是一臂一臂向前劃。
那女人見他不作聲,泳速還是和原先一樣,又怒喝道:你是啞巴麼?
阿玉一肚沒好氣,卻有氣無力回答一句:我不是啞巴,我是肚子餓。
這句話字說得雖輕,但那女人已聽得清楚哦了一聲道:我幫助你便了。
話聲一落,阿玉已覺手腕一緊,已被對方提出水面。
敢情那女人這時才看出阿玉一絲不掛唷了一聲,立即把手一鬆。
砰地一聲,阿玉驟感失力,又落回水中,摔得水花四濺。
那女人待他浮回水面,立即叫道:小子,先吃這個,到對岸去穿好衣服,再來見我。
阿玉聽她口氣不惡,同時又見一物凌空擲來,他也不伸手去接,待得掉在水中,才撈起來一看,原來是長約尺許的藹讀,心想:可遇上吃素的同行了。
口裡卻說一聲:謝謝大娘。
那女人怒道:甚麼大娘小娘?快吃!
阿玉暗道:奇呀,稱你一句大娘,難道錯了?
但這時還是吃的要緊,也不分辯,調轉頭向對岸,一邊劃一邊吃。
到達岸邊,恰把一段藹讀吃完,隻手搭往岸上,發覺是一整塊岩石,被水流長年累月沖刷,卻是異常光滑潔淨。
這時,他一面將衣服穿起,一面暗裡試行運氣,覺得真氣並沒耗損多少,敢情定是那藹讀的效果。
但他還不能斷定那女人屬於哪一類人物,只能由她舉動上,知道她尚有羞惡之心而已。
所以阿玉索性一本初衷,假裝到底,穿好衣服,緩緩爬回水中,急急遊往對岸。
這是一段二、三十丈的水面,不消多少時候已登上河岸。
阿玉不敢炫露武學,斂起兩眼光芒,四處張望,雖已瞄見那女人高踞在一座大石上面,卻當作沒有看到,目又移向別處。
那女人冷哼一聲道:回過頭來。
阿玉循聲回頭,卻裝作茫然四顧,道:神仙姊姊,你在哪裡?
那女人又哼一聲道:你倒裝得真像,我告訴你,別盡在我面前耍花槍,我孟半屏並不是瞎子,你是何人門下?從實招來。
阿玉心想:我可沒那麼傻,不會從實招的。
口中卻答道:小子叫阿玉,荒山迷路,偶見到水流入洞,一時好奇遊了進去,不料水力十分急劇,無法回頭,被水沖流了好幾天,幾乎餓死,幸得神仙姊姊賞小子一條藹讀,保得一條殘命,實在感激萬分,至於孟半屏不孟半屏,門下不門下,小子一概不懂。
孟半屏一聲冷笑,即由石上一躍而下,以最迅速的手法向阿玉肩頭抓到。
阿玉曾經聽宋大娘說過江湖各種風險,處事已練達得多,見那女人躍身下石,便知她要試驗自己是否懂得武藝,忙叫一聲哎呀立即仰臉跌倒。
孟半屏自知武功非常,這一抓下去若對方真個不懂武藝,勢非被抓個筋斷骨折不可。
因此,在指尖對達對方肩頭的一剎那,略為將手指一縮。
不料那少年竟驚叫仰跌,自己收勢不及,幾乎踩上了對方的肚皮。
但那孟半屏確非小可,就在腳尖將落上阿玉小腹的瞬間,猛可一提真氣,全身暴升尺許,竟由阿玉的身上竄了過去,再倒翻一個筋斗回頭,又站回他的腳尾。
阿玉看她顯出這一套詭異的身法,心裡也暗自佩服,連呼幾聲:神仙姊姊不要嚇我
孟半屏聽他叫得聲抖顫,真難測知他的深淺:難道這小子真個不懂得武藝?但他方才一招臥看星河躲過我一招猛虎擒羊卻是這般巧妙,莫不是他故意裝作?
千萬休被這小子騙了,陰溝裡翻了船!
原來阿玉雖將繞指劍紮在腰上,但孟半屏一時見他是赤條條一絲不掛的少年,立即丟他下水,以致未看到那支希世的寶劍,才有這疑惑。
這時孟半屏不能確定他是否會武,終不甘心,喝一聲:小子,再接我一招!
她迅如閃電般向阿玉一腳踢出,哪知阿玉主意已定,絕不更改,一聽她喝聲,也不等她發招,立即一滾,竟又滾回水中。
孟半屏一踢雖快,仍因阿玉起滾在先,又沒踢中,恨恨地叫道:你上岸來,我不打你了。
阿玉不願和她糾纏,把頭露出水面叫道:神仙姊姊,這裡我見不到仙,還是往外面說去。
孟半屏怒道:你再不上來,我就一掌劈死你!
阿玉嘻嘻笑道:在水裡,你打我不著。
孟半屏敢情氣極,只見她大喝一聲,身形一躍離岸。
但阿玉卻猛一低頭,全身入水,雙臂向後一劃,雙腿用力一夾,登時潛行幾丈。
孟半屏一招落空,氣得施展仙姑凌波的水面輕功,由水面一路追趕,同時雙掌交換拍擊,打得這塊平靜的水面湧起幾尺浪頭。
阿玉潛行水中,只聞耳邊砰然巨響,巨浪衝擊得身形晃動,暗罵道:這潑婦確是厲害,小爺可不怕你。
知道她既然鬧得波浪洶湧,定看不到自己到達的處所,反而抬頭出水喂了一聲,藉機換氣,又潛水泳走。
孟半屏分明聽到身側不遠有人發聲,待轉過頭去,卻因浪頭太高,水面太高,竟不知人在何處?
這小子武功不知如何?單憑這一門水功我就得吃癟!
情知這樣徒耗力氣並無用處,索性一股急勁衝往洞口,飄飄然由水面俯視,只要阿玉一到達水門,立即下擊。
哪知阿玉比她更刁,他感到波浪還再洶湧,竟悄悄潛泳往岸邊,伸頭出水面一看,果然見到一條身影在洞口那邊的水面晃動。
略一思索,便明白孟半屏的用意,不禁暗笑道:你截我的歸路,我撬你的牆腳,看是到底誰合算?
當下悄悄上岸,攀登孟半屏原先高踞的岩石,卻見幾根藹讀放在上面,另外還有一支拂塵和一支長劍。
心想:藹讀是她要保命的東西,長劍是防身的利器,都不好偷得。
唯有這支拂塵是做甚麼用處?難道這洞裡蚊子多?要是那樣更好,教她先受受蚊子咬的苦頭,省得她這般狂妄。
他拿了那柄拂塵,故意一躍下水,好驚動那孟半屏回頭察看。
孟半屏在洞口守候良久,不見動靜,忽聞居處噗通一聲水響,心知著了人家的道兒,叱一聲:你敢!
一滑水面,如飛而至,猛見一路水花直出洞口。
這時她急於察看自己的東西,無暇追趕,趕往石上一看,首先是拂塵失蹤,再往石後一探,觸手處,衣物還在,心神略定。
但失去一支拂塵,已夠她丟盡臉面,立又輕身一躍,直達洞口,一俯身軀,貼著水面掠出洞外。
※※※※
才出洞口,就見那位英俊少年露出半身在水面上,手裡拿著一支拂塵在臨風飄拂。
那不正是她失去的麼?急喝一聲:快還給我!
阿玉趁著孟半屏回去察看的一剎那,潛水出洞,只見群山環抱,一澗中分。
這條溪澗寬約五丈,清澈見底,卻有好幾丈的深度,若在澗底潛行,再強勁的掌力也不能打透。
因此,他存心耍弄孟半屏一番,把拂塵在手裡輕搖,裝出漫不在乎的神態。
其實,他正在琢磨拂塵柄上揮雲兩字的真正意義。
一面以耳力聽孟半屏會不會突然施用暗器襲擊。
但他正在琢磨的時候,忽見洞口人影一晃,使他不覺抬頭看去,乍見孟半屏的臉孔,更使他大吃一驚。
原來她長有一副十分怪異的臉孔,半邊是清麗絕俗,美如天仙,膚色如玉
另半邊卻是高低凹凸,醜陋不堪。
若果僅看她好的半邊,儘可瘋魔世上所有的男人,若看她另一半邊,只怕三世沒有娶妻,也不敢多看一眼。
阿玉可沒有娶妻的念頭,為了滿足他的好奇心,一雙俊目牢牢地盯在地那半邊醜臉。
這不過是一瞥間的事,孟半屏已喝聲討取拂塵,阿玉嘻嘻笑道:小子正想拿去當幾文錢花用哩。
孟半屏叱道:小賊,你真敢不還?
阿玉笑道:我將當票寄回來,你去取贖便是。
孟半屏氣在頭上更不打話,一縱身軀,疾掠水面上前,雙掌分上下同時拍出。
她這一招上下同心用得恰到好處,阿玉不料她一出手就是絕招,此時若再潛回水中,定要被她下面一掌打個正著。
沒奈何,施起盈虛奇功的張字訣,拂塵一搖,左臂一揮,兩股不同的潛力同時發出。
孟半屏來勢疾如鷹隼,卻教這兩股潛力擋得身子一緩,飄落水面,愕然道:你敢裝不會武功欺騙我?
阿玉噗嗤一笑,一個坐水式,又潛了下去。
不知孟半屏不懂得水功,還是她不願意與阿玉在水底追逐?竟木然站在水面上喃喃自語道:這小子有一身武學,居然裝假使壞來騙我,看我不擰死你才怪
阿玉順流而下,在水底走了一程,見沒有甚麼響動,又探頭出水面來張望,發覺孟半屏依然站在原處,暗道:這怪女人想些甚麼?
不由得揚聲喊道:喂,你過來呀,過來我就還你拂塵。
他真沒打算拿走拂塵不還的念頭,一心想拂塵藏在近處,孟半屏要是找得到也就算了,要是找不到就讓她喂幾天蚊子,好待煞煞她的驕氣。
孟半屏雖聽是在十丈外發話,只要一縱便到,但她並不急急趕去,仍在原處喊道:你這小子使壞,但姑娘還是饒你一回,姑娘好久找不到人印證武功,也好久找不到人說話,快上岸去咱們印證一番,要是你勝了,拂塵就
阿玉聽孟半屏忽然自稱姑娘,心裡暗自好笑,做姑娘的時候已經過了,這時該是姑娘的媽啦。
又聽說勝了就贈拂塵的意思,忙道:我勝了就把拂塵還你。
孟半屏一怔!又道:你要是敗了呢?
阿玉笑道:敗了我就跑。
孟半屏冷哼一聲道:混小子,你要是輸了還想跑得了麼?告訴你吧,你要是輸就得在這裡陪我三年!
阿玉喝一聲:胡說,鬼才陪你這兇婆子,拿回去,誰稀罕你這支破東西!
右手一揚,那拂塵筆直倒飛至孟半屏前。
孟半屏纖掌一伸,立將拂塵接過,怒道:傻小子休得出口傷人,何以見得我是兇婆子?
阿玉朗聲道:你強迫一個男人陪你三年,不是兇婆子是甚麼?
一個坐水式又全身入水。
孟半屏被罵得半邊秀臉一紅,叱一聲:別走!
這回她已氣極,竟毫不猶豫地低頭一鑽,只聞唰一聲水響,孟半屏竟像一條大魚向阿玉追去。
但看雙腿不停地扇,雙臂不停地劃,便知她在水功一門,不見得比阿玉弱了多少。
阿玉既不願與這個兇女人糾纏,又認為她不通曉水功,在心裡暗笑。
哪知未及數丈,前面突有許多怪異的細絲呈半透明狀,飄飄忽忽,若有似無,差一點被那些細絲纏住。
忽感到一股水力由後面衝來,急回頭一看,立見一隻手掌已快抓到腳跟,驚得雙腿用力一夾,雙臂猛力一劃,身子又激射四、五丈。
孟半屏吃虧在手拿有拂塵,不能舒掌撥水,索性將拂塵向頸後一插,手腳並用,急急追趕。
阿玉見她漸追漸近,暗自驚佩道:她的確是潑婦,水功確是不弱,先較量一番水功,再上岸較量去。
猛地一個急轉身,竟以毫釐之差,閃過了孟半屏,往回路游去。
孟半屏緊急轉回,再奮力再追!
阿玉奮起神力,一陣急劃,又把距離拉遠。
兩人的水功都十分神速,除了透氣,全在水面下潛行。
講速率,孟半屏確要勝一籌,講內氣,卻是阿玉精純持久。
孟半屏因為比起阿玉多換幾口氣,更在每一回換氣的時候,才被阿玉由掌下逃脫。
就此,阿玉終未被孟半屏抓住。
但是,突然覺得有異?阿玉回頭,竟然不見孟半屏再追來。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這瘋婆子認輸服氣了不成?
浮上水面四下張望,也不見動靜,莫非
他心中有數,急忙再潛泳回頭,卻見一條人影在水中掙扎扭動,正是那孟半屏,不知怎麼?只是掙扎扭動,卻不是在游泳。
阿玉開始還以為她在耍奸耍詐,要引誘他過去,再施突襲。
但是看來又不像,她也見到阿玉兩手伸向她,她張嘴只有氣泡沒有聲音,兩眼充滿了恐懼驚怖,絕望無助!
阿玉眼神銳利,這才發覺她不是耍詐,而是被那些細絲纏住了!
那是一面漁夫棄置的魚網,大部分壓在一塊巨石下面,小部分則鬆散成細絲,呈半透明狀,飄飄忽忽,若有似無,她就是一不小心被那些細絲纏住了。
大約也是太過驚慌恐懼,沒有沉住一口真氣,結果愈慌愈亂,愈掙愈緊,胸中一口氣用完,愈是危急。
阿玉再也顧不得剛才還是敵對狀態,立刻浮上水面,先用力吸一口新鮮空氣再潛入水中,泅近她身邊
大凡溺水之人,一但抓住東西就會抱得緊緊,再也不放!
阿玉被她抱住,首先找到她的嘴唇吻住,一口新鮮空氣渡了過去。
有了空氣,孟半屏安心多了,阿玉一按她手上麻穴,她就放開了手。
阿玉這才再潛下去,抽出匕首將那魚網割斷。
來不及全部解開,先摟住她的纖腰,將她拖上水面,讓她可以呼吸換氣。
她身上、腳上仍纏著魚網無法游泳,阿玉再讓她斜躺在自己身上,帶著她泅回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