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澗有霧…
霧如煙似雲般的瀰漫,愈來愈濃,渲渲瀉瀉,漸漸連山道也看不清楚。
神龍峰籠罩在濃霧中,放眼望去,遠近俱是一片漾茫,只有偶而映現的團團陰暗,點出了遠山遠樹不可辨視的模糊影像。
楚天琪和餘龍在濃霧中艱難行走。
這該死的霧,使他們找不到上天武堂的山道。
也是這該死的霧,才讓他們能避開山間神龍幫佈下的哨卡,行走到此地。
餘龍二指納入口中打聲響哨,哨聲撕破濃霧,在山澗裡迴盪。
片刻,左前方的濃霧裡傳來一聲回哨。
眾龍頓住腳步,回頭道:“這是葉清風的回哨,霧太大找不到上山的道,只好請他來幫忙了,我去去就來。”說罷,便鑽進左道上的樹林中。
楚天琪已摘下竹笠,一雙精芒四射的眼睛警惕地注視著周圍的動靜。
他和餘龍的看法不同,他認為這難得的大霧,正是他們潛入天武堂的最好曲掩護,但他並不阻止餘龍的行動,他倒要看看餘龍和葉清風怎麼引他進山。
忽然,他眉頭微微一皺,眼中光芒一閃,有動靜!
左邊路旁的樹枝上隱藏有人!
他不露聲色,凝身不動,靜心等候。
藝高人膽大,他並未把樹梢上的人放在眼裡。
他沒動。樹梢上的人也沒動,他和他就這樣靜靜的對峙著。
前面樹林中。
葉清風對餘龍道:“上山的路可記清了?”
“記清了。”
“宮主說一切都已安排妥當,你放手幹就是。”
“知道了。”。
“注意保護主人,若有半點差錯,你我擔待不起!”
“是,我明白。”
餘龍返身出林,回到楚天琪身旁:“主人,順右邊這條山道走。”
“嗤!”空中一物,電射而至,正擊在餘龍後腦勺上。
“誰?”餘龍一聲厲喝,肥壯的身軀驀然迴轉。
楚天琪仍沒動,但嘴角透出了一抹笑,他已看清,擊中餘龍後腦勺的是一個小泥團。
樹梢上的人定是餘龍的朋友,否則,他擊出的決不會是泥團,必是傷人的暗器。
“啪!”又一個小泥團擊中餘龍後腦勺。
好手法!樹梢上的人居然會打弧旋暗器。
“呀!”餘龍哇哇亂叫又轉回身。
“啪!”
“啪!”餘龍身子轉過來再轉過去,又連中兩個泥團。泥團仍是弧旋狀飛來,很難辨清來路。
“媽的!哪路毛賊竟敢戲弄餘大爺爺?還不快給餘爺滾出來!你當餘爺沒瞧見你麼?你就在那兒,那兒……”餘龍朝天怪吼,兩手東一指,西一指的亂嚷。
楚天琪忍俊不住,噗地一笑,就在這一笑之間,樹梢一個泥團旋飛而至,擊向他後腦勺。
楚天琪身未動,頭未擺,右手一抬,反時伸向腦後,“嗤!”二指已將擊來的泥團牢牢挾住,“樹上的朋友,下來吧!”
隨著楚天琪的話音,一條纖細的人影,如同小鳥從空中翩然滑落。
“小毛賊!”餘龍怒叫一聲,兩隻大手如同閃電抓向來人。
那人身手異常敏捷,腳剛沾地,身形一晃,已宛似游魚般滑到餘龍身後。
餘龍暴跳如雷,霍然翻身,雙掌猛劈。
“轟!”一聲巨響,碎石飛揚,石道上出現了兩個坑洞。
然而,餘龍這竭盡全力的一掌未能擊中那人,那人已躲到了楚天琪身後。
餘龍嚷道:“主人閃開,讓我來收拾這小毛賊!”
那人叫道:“師傅救命!你看這粗野漢子好凶啊!師傅快救救我……”
楚天琪心格登一蹦:師傅?哪裡又來了一個自認的徒兒?
“住手!”楚天琪沉聲喝住餘龍,倏然轉過臉。
眼前站著一位身穿錦袍套服的英俊少年,一雙晶亮亮的眼睛正瞧自己,楚天琪不覺一怔:“你是……”
“哈哈哈哈!”那人呵呵一笑,“師傅,你不認識我了?你在帝王廟還救過我哩!”
楊紅玉?天啦,這少年就是楊紅玉!
楚天琪不覺怨道:“原來是你這小丫頭!”
“師傅,徒兒這易容術如何?”楊紅玉昂出頸脖上的“喉節”道:“天下能識破咱易容術的,恐怕只有花布巾老爺爺一人,師傅……”
楚天琪板起臉:“不準叫師傅!”
“不準叫?”楊紅玉瞪起俊眼,“在帝王廟我不是已叫過了麼?”
“可我沒認你這個徒弟。”楚天琪臉色冷峻。
楊紅玉噘起小嘴:“不叫就不叫,憑你那兩手三腳貓的功夫,哪配做我的師傅?看在你曾救過我的面上,我就叫你楚大哥吧。”
“你知道我是誰了?”楚天琪問。
“那還用說,你當我是三歲小娃,段老頭嘴裡這些話還騙不出來?”楊紅玉說話中帶有幾分得意,“當時段老頭說你姓楚,我還不信,可現在一看,我就相信了,那老頭沒騙我。”
“哦,為什麼?”楚天琪困惑地問。
“瞧你臉上的刀疤有多醜,不姓醜,還能姓什麼?”楊紅玉天真地歪著頭。
楚天琪猛然想起自己沒戴竹笠,手不自覺地往臉上一擋。
“用不著遮,在帝王廟時,我就鑽到你身下,在竹笠的反光鏡中看到你臉上的刀疤了。”
“真的?”
“當然,你知道那天我盯著你的原因嗎?就只想看看這竹笠下究竟是怎麼一張臉。”
楚天琪微微一笑,坦然問:“我這臉真的很醜嗎?”
“是的,很醜。”楊紅玉盯著他,一本正經他說,“醜得出奇,醜得可愛,那醜後面有一股特殊的男人的魅力,凝神細看,更覺超凡脫俗,俊俏出塵,就連天下最美的美男子也比不過此醜。楚大哥,如果你願意,我就要嫁給你!”
一直沒有說話,還在生氣的餘龍,聽到楊紅玉這番話,忍不住噗地一笑,這小丫頭可會尋主人的樂子。
楚天琪在想:若是丁香公主也這麼認為,那就好了。
他二人都不信楊紅玉的話,卻不知楊紅玉說的這番話,確是她的心裡話!
片刻,楚天琪道:“你將段一指和來頭目都給甩了?”
楊紅玉點點頭道:“我不僅將他倆甩了,還偽造孃的筆跡,寫個字條,將雲玄道長和冷叔叔也哄回鵝風堡了。”
“雲玄道長?”楚天琪眼光一閃,他聽師傅說過這位江湖老探子的大名。
“你還不知道?”楊紅玉睜大了眸子,“丘坡農舍的那位採藥老頭就是雲玄道長,採藥老頭的兒子就是江湖老殺手一刀斬冷如灰,那女的就是赫赫有名的草藥神醫救世觀音何仙姑。”
楚天琪呆若木雞。
自己江湖閱歷甚淺,居然中了老探子的道兒。
老探子查探自己的身份,究竟為了什麼?
本來就複雜的事情,這一來就顯得更加神秘和微妙!
誰能道破這種種疑團之間防微妙關係?
餘龍破口大罵:“我說怎麼看上去總有些兒面熟,原來是那個黃面病夫冷小子!這個該死的混帳東西,居然勾通臭道士……”
“住口!”楊紅玉一聲厲喝,“狗熊崽,不准你罵我冷叔叔和雲玄老爺爺!”
“呸!”餘龍怒聲道:“你這個小丫頭算是誰?敢教訓你餘爺!剛才的泥團帳,餘爺還未與你算哩!”
楊紅玉唬起臉,沉聲道:“放肆!餘龍!楚大哥是你的主人,是我的大哥,你竟敢用這種態度與我說話,還有上下規矩沒有?”
餘龍身子一抖:“你也知道我叫餘龍?”
楊紅玉聰明過人,眼珠一轉:“我不僅知道你叫餘龍,還知道……”她話音一拖,故意拉得老長。
餘龍趕緊低頭道:“奴才知錯,下次不敢!”說話間,已遲至一旁。
他唯恐楊紅玉道出他的身份,眼下他的身份還不能讓楚天琪知道。其實楊紅玉並不知道餘龍的真實身份,冷叔叔也未曾告訴過她,她只不過是隨口一句靈機應變的唬人話而已。
楚天琪沒露聲色,心中卻是又掠過一團疑雲。
楊紅玉轉向楚天琪問:“你為什麼上神龍峰來了?”
“找你。”楚天琪答道。
楊紅玉格格一笑:“找我消案來了?我已經將真情告訴了宋吉卿,他回去一定會向我爹孃如實稟告,你急什麼?”
楊紅玉說的例也是實話,但楚大琪道:“不管怎麼說,我還是得親自將你送回鵝風堡。”
楊紅玉明眸一亮:“你真為我而來?”
“是的。”
“難道不是為了丁香公主?”
楚天琪身子一顫:“不是。”
楊紅玉頭一揚:“那好啊,你已經找到我了,咱們就此回鵝風堡吧。”
楚天琪一怔,臉色微紅,好厲害的小丫頭!
“怎麼?走吧!”楊紅玉在嚷。
楚天琪點點頭:“嗯。”嘴裡應著,腳印沒動,他心裡惦念著丁香公主。
餘龍見狀急忙跨過一步,準備說話,楚天琪若不上神龍峰,宮主的計劃就全完了!
此時,楊紅玉卻哈哈一笑,道:“丁香公主和神龍幫飛天神龍龍世宇在天武堂比武討馬,這樣熱鬧的場面,楚大哥會不去看?你別騙我啦!”
楚天琪還未說話,餘龍搶著道:“當然,當然!放著這樣的熱鬧不去看,實在是太可惜了!”
楊紅玉翹嘴道:“說實在的,你不去看,找還要去看哩!聽說丁香公主武功超群,又長得如同仙女,只是那張仙女般的臉上罩著一塊麵巾,今日若機會,我一定要偷偷摘下她的面巾,看看她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你真的要去?”楚天琪問。
“那還用說。”楊紅玉挑戰似的道。
“好,既是這樣,我陪你去。”楚天琪似是讓步。
餘龍暗籲一口氣,道:“趁著此時霧大,咱們趕快上山吧。”說罷,轉身就走。
“喂,”楊紅玉道:“你們準備如何上山!”
“當然是趁霧偷上山羅。”
“到了天雲崗,如何上天雲棧?”
“這……到時候自然會有人接應。”餘龍到此時只得實話實說。
“要是接應出了問題怎麼辦?”
“應該不會。”
“應該不會的事多著呢,常言道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這……”餘龍無言可答。
“本姑娘倒有一條進山的妙計……”楊紅玉手一招,把兩人喚到身旁,輕聲說了一陣。
餘龍道:“這辦法倒妙,只是……”
楊紅玉搶口道:“本姑娘的易容術,除娘和花老頭以外,無人可比,保管到時龍世宇要大開棧門,將我們迎進天武堂。”
楚天琪想了想道:“不知白虎幫助人是否會到天武堂?”
楊紅玉笑道:“這個,姑娘早已安排好了,他們至少要到酉時才會到,還早著呢。”
楚天琪點點頭:“這就成了。”
楊紅玉高興得拍手一跳,一面從身上解下小包袱,一面吩咐餘龍道:“快去取些泉水來!”
餘龍噘著嘴鑽進山林,咕嚕著道:“又多了個娘們主人,真他媽的……”
半個時辰後,楚天琪已變成了白虎幫白虎堂老三“花羅漢”胡空淨。
楊紅玉從餘龍內衣襟上撕下一幅白布條,胡亂地塗上些彩色,往楚天琪頭上一紮,頓時,餘龍拍掌叫道:“絕,真是絕活!誰能看出這花羅漢是假的,餘某就砍下頭來給他墊坐!”
“餘龍!”楊紅玉喚道。
“小人在!”餘龍畢恭畢敬地彎下腰。
“到了天雲棧,見到神龍幫的人,你就如此這般……”楊紅玉而授機宜。
“咱們走吧。”楚天琪想著丁香公主,已是有些迫不及待。
“走羅!”楊紅玉一聲歡叫,大步走在前裡。
三人大步踏上正山道,昂首挺胸,走向天雲崗。
此刻,濃霧已經漸散。
金色的陽光下,山峰石道,灌木叢林,已清晰可辨。
驀地,山腳騰起一支藍色火焰箭。稍刻,又是一支。
石道上不見一人,楚天琪卻能感覺得到叢林深處的刀光劍影和冷森殺氣。
不知丁香公主是否已到天武堂?
不知丁香公主帶來了多少人馬?
思索之中,不覺己到天雲圖。
一座平頂山峰屹立在神龍峰的主峰之上,四面千仞陡峭宛如刀削。
這就是神龍峰的龍頭天雲崗。
陡峭的石壁斷崖上,盤旋著一條數里長的石道,巨大的木楔深深嵌入石壁,栓在木楔柱上的鐵鏈,迄邐直到峰頂。
這就是神龍峰的龍鬚天雲棧。
一座牌樓立在天雲棧下,牌樓後便是包鐵皮釘鉚釘,厚達五寸的鐵水棧門。
這是通向天雲圖頂峰的唯一途徑。
牌樓上繡著金龍的三角旗迎風招展,牌樓下二十四名身著神龍幫服的刀手,左右兩旁侍立,正中站著神龍幫的總堂大管家龍秋夢,龍秋夢身後站著九名身著大武堂神壇號服的神丁。
三人大步走到牌樓前。
龍秋夢迎步上前,似是驚異地瞧了三人一眼,拱手施禮道:“花羅漢胡三哥駕到,有失遠迎,望恕罪!”話鋒頓了頓,復又道:“怎麼不見六哥、七哥黑白羅漢?”
餘龍踏前一步,大聲道:“三哥先行,六哥、七哥隨後就到!”
“原來是這樣。”龍秋夢邊說邊偷偷地瞟了楚天琪和楊紅玉一眼。
楚天琪挺胸卓立,目光視天,楊紅玉雙手捧著一隻神缽垂頭站在楚天琪身旁。
龍秋夢眼珠溜溜一轉:這不是花羅漢胡空淨,還會是誰?只是剛才這火焰箭……
餘龍又是一喝:“情況有變,大哥叫三哥前來先與龍幫主一議。”
龍秋夢聽得“情況有變”四字,臉色倏變,連忙朝神丁一揮手:“開門!開門!”
“吱——”六個神丁在門內推動絞盤,鐵水棧門緩緩打開。
“胡三哥請!”龍秋夢一個鞠躬,頭額幾乎觸地。
楚天琪依楊紅玉之言,昂頭而入,根本不理龍秋夢。
入門便是棧道。
石壁上的木柱多已半朽,懸吊的鐵鏈也是生滿斑斑鏽跡,一陣山風吹過,發出眶當眶當的響聲,叫人心驚膽顫。
這天雲棧道還能走人麼?
楊紅玉輕咳一聲,餘龍在棧道口旁頓住腳步。
龍秋夢趕忙過來,袖抱一探,對神丁喝道:“還不快開門!”
神丁又絞動另一個絞盤,石壁滑開露出一扇鐵門。
龍秋夢在鐵門上連拍九掌,然後高聲道:“白虎幫胡三爺駕到。”
“哐啷啷!”鐵門打開。門內傳來高呼之聲:“白虎幫胡三爺駕到——”喊聲由下面上漸漸去遠。
楚天琪這才注意到,鐵門後是個石洞,石洞可通頂峰。這才是真正的天雲棧道。
“胡三哥請!”龍秋夢拱手將楚天琪讓迸門裡。
楚天琪進門後,才發覺自己是站在一個吊車之中,他頓時明白,天雲棧的上下全是靠吊索拉扯。
楊紅玉和餘龍也擠入吊車之中。
“上!”龍秋夢揮手下令。
“嘎!嘎!”吊車發出吱叫聲,微微抖動,卻未升起。
龍秋夢怔了怔,略一遲疑,對楚天琪道:“胡三哥,車超重了,您看……”
楚天琪怕出聲露餡,不敢說話,只得在餘龍腳背上狠踩一腳。
餘龍卻大聲道:“三爺有何吩咐?”
這個笨蛋!楊紅上悄悄在他身上狠捏一把。
餘龍扭轉頭:“小爺有何吩咐?”
楚天琪只得沉聲道:“你下去!”
餘龍先一愣,隨後點頭道:“是!”
餘龍跨出吊車,吊車立即上升。
龍秋夢眯起了雙眼,滿臉狐疑:胡空淨的聲音怎麼不對?可是胡空淨的花臉和身旁那個俊臉小童,天下哪能有兩個?
吊車在石洞中緩緩上升。
這是一個略帶錐形的石洞,下小上大,四壁光滑如削,別說是攀登立足,就連一條石縫也沒有。
洞口三個石垛,垛內站著十餘名手執弩弓的神丁,垛旁堆著數堆裡尖角形狀的石塊,顯然這是把守天雲棧道的關卜。
楚天琪心中暗自驚歎:好一座險峻的棧道石堡!
只要石垛上射下亂箭,拋下尖角利石,縱有通天本領,開山鑿石之能,也決上不了天武堂。
“白虎幫胡三爺駕到——”隨著報號神丁亢長的喊聲,吊車升上了洞口。
楚天琪和楊紅玉跨出吊車門,兩個神丁迎將上來:“胡三爺,幫主請您在石廳梢坐。”
楚天琪點點頭,楊紅玉趕緊搶在頭裡,兩人跟在神下之後。
一條行道通向石廳。
石道兩側石壁和壁頂上呈梅花形佈滿了洞眼。
在行之人,一眼良便可看出,這些洞跟是用來射箭、施放暗器或噴火、灌水、放毒用的,目的顯然是對付那些一旦衝上天雲棧道洞口後,妄想進入天武堂的敵人的。
有了天雲棧道的石垛,再加上石道的洞眼,天武堂自是固若金湯,天武堂的主人自是高枕無憂了。
難怪多年來,江湖上的黑幫勢力無論多麼強大,誰也役能吞下神龍幫這條飛天神龍。
走過石道,跨入石廳。
這是一個圓廳。四壁是圓形,廳頂是個半球體。
從這個奇形的石廳形狀來看,可以窺測到石廳之內,必然佈滿著機關消息。
廳內石桌、石凳、石盆、石花,石茶几,一切全是石制器。
“胡三爺請坐!”兩神丁引楚天琪在石桌旁坐下,用石碗沏上香茶,“請三爺稍候,幫主正從天武堂趕來迎接三爺。”
楚天琪端起石碗。
侍在楚天琪身旁的楊紅玉用手肘在他腰上輕輕一抵,他立即會意,伸手捂住石碗,環目四顧,欣賞石廳內的風景;
石廳的風景確是不錯,除了四方錯落有致的擺設的石盆、石花之外,四壁和壁頂上都畫著壁畫。
尤其使楚天琪吃驚的是,壁畫的內容竟是北宋王希盂有名的《千里江山圖》,畫面奇峰起伏,崗巒騰踴,江河奔流,煙波浩渺,深淵幽谷,飛瀑鳴泉,修竹茅舍,籲陌縱橫,由於畫面呈拱圓形,使人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
石桌正對面的壁畫上,有一個四方形的條痕,楚天琪暗想,那一定是通向天武堂的門。
石桌左邊便是剛走過的石道,通過石道可瞧見錢道洞口,此刻洞門吊車已經放下,大概應該是去接餘龍了。
楚天琪手掌徐徐移開,石碗中的香茶茶水清沏,香氣幽幽撲鼻。
石碗中的茶沒有毒。
楚天琪用內功逼毒法,確定茶無毒後,端起石碗,呷了一口香氣透至肺腑,味清香淡宜,楚天琪禁不住輕讚一聲:“好茶!”
此時,石廳內突然響起吆喝聲:“幫主飛天神龍龍老大到——”
吆喝聲來自壁頂,響聲嗡嗡,四壁回應,震動耳膜。
楊紅玉貼近楚天琪,低聲道:“記住了,你別出聲,一切全由我來應付。”
楚天琪微微一笑,這小丫頭的膽量可真比誰都大!
壁畫滑開一幅,露出一張鐵門,門楣上三個大字閃著金光:天武門。
楚天琪笑容未斂,復又綻開,果然沒錯,這就是通向天武堂的門。
鐵門洞開,神龍幫幫主飛天神龍龍世宇人未到,笑聲已經先到石廳。
“哈哈……”笑聲震撼石壁,使人感到耳鼓發脹。
一個矮老者踏著笑聲而出:“花羅漢,世宇來遲,見諒,見諒!”
龍世字生得虯鬚如戟,雙手奇長垂過膝蓋,腰眼上插了一支金光閃閃的旱菸袋,身著黃色緊身短掛,下套寬邊馬褲,袖口上套了一對銅環,相貌長得奇醜猙獰,就象是從陰間裡走出來的鬼魂。
這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飛天神龍?
楚天琪放下石碗,站起身來。
楊紅玉捧著神缽,上前道:“飛天神龍為何這時才來,莫不是不歡迎咱三爺?”
“哈哈!”龍世宇呵呵一笑,“小神童真會開玩笑,不歡迎三爺,我還會請三爺來!”
話一頓,復沉下臉道:“三爺在此,要你這小子說什麼話?”
楊紅玉道:“三爺昨夜偶感風寒,嗓子啞了不能說話,要小童代三爺發話。”
楚天琪點點頭,用手指著喉嚨,啞啞了兩聲。
“哦,原來如此。”龍世宇笑著道。
楊紅玉頭一摔:“聽著!我代三爺說話,身份就是王爺,你說話可得小心點!”
“這個自然,這個自然。”龍世宇笑著點頭。
楚天琪覺得龍世宇的臉兒怪得很,十分冷峻,怎看怎不順眼,即使是笑,也叫人不舒服,不放心。
“六爺、七爺為何未到?”龍世宇問。
“六爺、七爺有事不來了。”楊紅玉答道。
“這麼說就是三爺一人來了?”龍世宇再問。
“三爺是來作公證的,一人不就夠了?再說三爺也是頭一次進天武堂,要是帶多了人,你就不怕三爺把天武堂給挑了!”楊紅玉瞪眼反話。
“言之有理!”龍世宇拍手道:“不過,我不怕三爺挑堂,就怕這三爺是冒牌貨。”
楚天琪心一震,身形未動,卻已暗中提氣,做好出手準備。
楊紅玉舉起手中神缽:“人可假冒,這護法神缽也能假冒?真是豈有此理!”
龍世宇細細盯過神缽,復笑道:“一句笑話,何必認真?瞧,三爺還未發火哩,王爺請上天武堂!”
楊紅玉道:“且慢,還有一人。”
“還有一人?”龍世宇問。
“大爺怕人手不夠,特派來了一位幫手‘鎮天巨龍餘龍’”楊紅玉故意給餘龍加了個外號。
“鎮天巨龍?”龍世宇不覺一怔,這綽號可有些不對勁,“人在哪兒?”
“那不就來了。”楊紅玉順手朝通道外一指。
吊車正在徐徐升上洞口。
吊車內跨出三人。
楊紅玉張著的嘴合不攏來了,臉色倏地變得慘白。
怪事!自己明明將他們三人都迷倒,制住穴道,藏在地窖裡,他們怎能在這裡出現?
楚天琪見到三人、暗道一聲:“糟!冤家對頭了!”
三人徑直穿過石道向石廳走英來。
這三人正是白虎幫堂的三爺花羅漢胡空淨,六爺黑羅漢週中堂,七爺白羅漢崔華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