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朧朧
開車回到家的杜莫言把變形的跟繩子差不多的領帶扔到洗衣機裡面,對著鏡子開始刷牙,一遍刷牙一遍想著顧曉夏說的那個亞里士多德說的所謂男人的牙齒比女人的牙齒多的論點。想著想著杜莫言就笑了,用水漱了口,愣愣的看著鏡子,然後張開嘴巴對著鏡子看著,還用手指頭一個一個的數,含糊的說:“一個,兩個,三個……”
第二天早晨,顧曉夏伸著懶腰慢慢騰騰的坐到餐桌上,顧媽媽把一杯牛奶遞給她:“你啊,昨晚也不知道發什麼瘋,幹嗎跑去喝酒啊?大晚上的還讓人家小杜開車送你回來。”顧曉夏喝了一大口牛奶,嘴唇上沾了一圈兒白的,眨巴著眼睛:“有嗎?我有嗎?我怎麼什麼都不記得了?”顧媽媽用手戳了一下顧曉夏的腦袋:“怎麼沒有?記得請人家吃飯,要不也得送點兒東西,整天糊里糊塗的,你等我死了看你還指望誰去?”顧曉夏皺著眉頭:“媽,你又來了,什麼死不死的?”
顧二叔打著哈欠從房間裡面出來,看見顧曉夏睜大了眼睛,笑嘻嘻的快跑到餐桌前坐下,抓了一塊麵包:“曉夏啊,昨晚上送你回來的那個是你對象?”顧曉夏冷淡的看了一眼顧二叔:“不是。”顧二叔被面包噎了一下,使勁兒嚥了下去,瞪著眼睛:“得了吧,準是你對象,曉夏,你對象有小轎車咋不早說呢?我大老遠的來北京一趟,是不是也得帶著我到處走走啊?”顧曉夏厭惡的低著頭:“媽,我吃完了,上班了。”
顧二叔站起來,不滿的看著顧曉夏:“誒?你這丫頭怎麼不說話啊?城裡人就這麼眼皮兒高是不是?”顧媽媽看了一眼顧二叔:“她二叔,那真不是曉夏對象,你想多了。”顧二叔皺著眉頭:“你說你們娘倆兒,怎麼摳摳唆唆的,不就是轉轉北京城嗎?早先你們全家會鄉下的時候,我沒請你們去趙老五的OK廳嗎?一宿好幾十呢,啤酒喝著東西吃著,淨招待你們了,怎麼等我來了北京,你們連點兒意思都沒有呢?”
顧曉夏揹著米奇包包,在門口穿鞋,聽到顧二叔說那話,扭頭就衝著顧二叔沒好氣的哼:“你別老拿那些老賬比,城裡的KTV半個小時都不止幾十塊,幾瓶啤酒差不多能在你家後院的小賣部買一箱啤酒了,我們沒那個能力!”顧二叔臉上掛不住了:“你,你個小丫頭片子你……”顧曉夏惱火的嚷:“我那1300呢?你把錢還給我,我晚上就招待你!!”
顧媽媽頭大的衝著顧曉夏擺擺手:“上班去了,快點兒走。”顧曉夏摔了門,走了,顧二叔被摔門的聲音震得抖了一下身體,瞪著顧媽媽:“你怎麼管這丫頭的?沒大沒小的……”顧媽媽轉臉看著顧二叔,顧二叔把後面的話嚥了下去,抓起桌子上的麵包吃了幾口,顧媽媽欲言又止,轉身往廚房走,走到廚房門口站住,回身看著狼吞虎嚥的顧二叔:“她二叔,你來這兒也不少天了,你準備啥時候回去?”
顧二叔像是沒聽見似的,突然扒拉著手指頭算了算,抬頭看著顧媽媽:“嫂子,後兒個可是我生日啊,我五十歲的生日啊?你瞅瞅,我都給忘了。”顧媽媽耐著性子:“哦,是嗎,那到時候給你張羅個生日吧。”顧二叔摸摸下巴,厚著臉皮笑:“嫂子,你可別在麵條雞蛋了,那都是鄉下人的玩意兒,我好容易來趟北京城,好歹也得吃回好的吧?這北京城有什麼聞名世界的吃的不?哎,要是咱媽還活著,怎麼都不會不給我操辦個生日,過了50都奔60了……”
顧媽媽看了顧二叔一眼:“那行吧。”都說不是冤家不聚頭,這話還真是沒錯兒,再說司馬良,對顧曉夏真是恨得不行了,之前商場的香水櫃臺銷售人員,那是多麼會來事兒的小姑娘啊,一什麼就把高檔香水的樣品啊贈品啊塞給他司馬良,自己拿著送人更是非常有面子,誰都知道高檔香水的價格不菲。可是呢,自從顧曉夏來了之後,他司馬良這個商場的負責人就成了擺設了,一根汗毛的便宜都佔不到,還一什麼就被那個丫頭摔臉色,這都什麼世道了?都說閻王好見小鬼兒難纏,難道他司馬良這個小鬼的差事就是個擺設嗎?以前還可以拿不少價格不菲的高檔香水去討好大學同學,現在混到自己花錢買的份兒上了?
司馬良坐在座位上來回的轉著屁股下面的椅子,把圓珠筆橫放在上嘴唇和鼻子之間夾著,用手指頭敲著桌子,好一會兒,司馬良哼了一聲,圓珠筆掉到桌子上,司馬良咬牙切齒的嘟念著:“我還就不信這個邪了!!搞不來幾瓶香水嗎?”越想越是生氣,司馬良騰的站起來,朝商場裡面走,老遠就看見顧曉夏在櫃檯前對著單子寫著什麼,司馬良加快了腳步,走到香水櫃臺前,用手敲敲櫃檯:“哎,給我來三瓶香水。”
顧曉夏沒好氣的看著司馬良:“要什麼牌子什麼味道的?”司馬良開始挑釁的表情:“三宅一生的檸檬香,香奈兒的迷迭香,再來一款CD的。”顧曉夏開始開票,司馬良打開顧曉夏手裡的筆:“我沒帶那麼多錢,先給我香水,改天我給你錢!”顧曉夏拉下非常卡哇伊的小臉兒:“不行,那就等你帶了錢再說。”司馬良憤怒的瞪著顧曉夏,咬牙切齒的:“臭丫頭,你還想不想幹了?”顧曉夏仰著臉兒哼:“那你開除我啊,開除我啊?”
司馬良左右看看,抓起櫃檯上放著的幾瓶香水就走,顧曉夏開始大喊:“來人啊,有人搶東西了,有人搶東西了……”商場的保安開始往香水櫃臺跑,司馬良嚇了一跳,趕緊把手裡的香水瓶子放到櫃檯上,保安氣喘吁吁的跑過來:“哪,哪兒呢?”司馬良開始打圓場:“沒事兒,剛才開玩笑呢。”
保安疑惑的看看顧曉夏,又看看司馬良:“主任,沒啥事兒吧?”司馬良朝保安擺擺手,訕訕的笑:“沒事兒,光天化日的能有什麼事兒?”斯科特公司寬大的辦公室看著就讓人感覺到非常愜意,朝南的窗戶能夠讓陽光充分的透射進來,杜莫言慢慢的摘下眼鏡,慵懶的靠著椅子背兒,揉了揉眼睛,低頭看見自己新換的領帶,想起昨晚被顧曉夏拽的跟褲腰帶似的領帶,忍不住一笑。
沈澤躡手躡腳的從杜莫言身後湊過來,突然摟住杜莫言的脖子,嚇了杜莫言一跳,杜莫言狠狠的拍了一下沈澤的腦袋,沈澤吊兒郎當的坐到杜莫言的辦公桌上,笑:“哎,昨晚你送顧曉夏回家,沒發生什麼香豔的事兒吧?”杜莫言嗤笑:“你倒是真敢想,那丫頭都醉成啥樣了?”沈澤壞壞的笑,壓低聲音:“醉了才好啊,話說月黑風高殺人夜,咔!拿下。”杜莫言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沈澤,你知道顧曉夏還有個二叔嗎?”沈澤收起笑容:“知道,那男的才不是什麼好鳥兒,吃喝嫖賭就沒有他不幹的,且敗家呢,他要是能做對點兒什麼事兒啊,那真是老天爺瞎了眼了,你昨晚看見他了?”
杜莫言點點頭,沒有說話,沈澤雙手抱胸站了起來:“我顧姨不容易,你看不上人家姑娘沒關係,我讓我老媽再給你找,就當交了個朋友,小丫頭現在賣香水,以後有這方面需要照顧照顧她生意就行了。”杜莫言也站起來,雙手板著沈澤的嘴巴:“哎,你張張嘴。”沈澤疑惑的看杜莫言:“幹什麼?”杜莫言笑:“我昨晚真的數了,我有32顆牙齒,我想看看你的,然後我們再找個女的數數,看看是不是男的女的一樣多……”
沈澤一把推開杜莫言:“你發什麼神經啊你?你又不是亞里士多德。”下午快要下班的時候,商場的人開始少起來,趙莉莉悠閒的用淡粉色的指甲油塗抹著她長長的指甲,顧曉夏正相反,不停的用指甲刀剪著自己的指甲。趙莉莉欽佩的看顧曉夏:“曉夏啊,你真厲害,商場這麼多櫃檯,就沒有敢跟司馬良嚷嚷的,都怕丟了自己的飯碗,能忍都忍了。”顧曉夏歪著腦袋:“其實我也怕丟飯碗啊,可是我不喜歡這個工作,我總不能一輩子都賣香水吧,我可是正兒八經的讀了4年的大學。”
趙莉莉握了一下拳頭,笑:“這就叫置於死地而後生,你越是不在乎這個工作司馬良就越是沒法捏著你的軟肋了,呀,我的指甲……”趙莉莉剛塗抹的指甲因為握拳,粘到了手心,顧曉夏嘆了一口氣:“我以前就有個夢想,我想開一家西餅店,韓劇裡面金三順都能開蛋糕店,我不會比金三順差吧?我喜歡粉紅色的奶油,恩,藍色的奶油也喜歡,我老媽很喜歡吃奶油蛋糕,我真想給她做一個疊層的蛋糕,跟她身高一樣高的,讓她抱著吃個夠。”
趙莉莉擦了指甲油:“曉夏,開西餅店需要資金的,蛋糕沒你想的那麼好做。”顧曉夏有點兒洩氣:“就是說啊,真不知道我活了23歲除了吃飯喝水到底學會什麼了?恩,這個味道真好聞,迷迭香,我老媽也說我身上的這個味兒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