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殺人預告
愛人的頭顱曾是他最珍貴的收藏。他只敬畏無生命的存在。
1.白骨屋
春天一夜就來臨。
無法拒絕的生機自每一個角落湧出。
唯獨愛音卻對窗外的飛鳥,屋外的垂柳漠不關心。
最近,她的噩夢更加厲害,令她不再驚醒,就這麼沉淪在噩夢的深淵裡。她夢到了她遺忘的一段記憶。
十年前的兇案後,那個魔鬼的別墅被人暗地裡稱做白骨屋。從地下挖出的累累白骨,帶著黑夜雨水的腐朽氣息,絕望,不甘,無聲地吶喊。
小愛音曾經在白骨屋裡看到過那個魔鬼最別緻的收藏。愛過卻背叛他的女人們的頭顱。
"小愛音,你如果活下去,你一定會迷戀上用暴力不動聲色地解決問題。"魔鬼眼含笑意,如同在唱詠歎調一般聲線優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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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日。
愛音早早起床做好早餐,去門外的報紙箱拿了新報紙。
迎春花嫩綠的花瓣在風中搖曳,爬滿了了小小的陽臺。
花香裡,愛音展開報紙,突然有些恍惚。夢境和現實的界限突然模糊。
報紙上新聞版報道:十年前老數字殺手的白骨屋即將出售。
剛剛起床,慵懶而俊美的阿哲如同幽魂一般出現在愛音的身側,"小廚娘,看什麼這麼投入啊?"愛音的氣息清淡好聞,在這春日的早晨混合著花香,令人心動。
他抓過報紙,"那座白骨屋要賣?我記得當時那房子已經被數字殺手贈予了一位神秘女士。"
愛音默然不語,收拾碗筷,"快吃飯,還要上學呢。"
睡眼惺忪的方天問也從自己的房間走了出來。
阿哲對著方天問揚聲道,"白骨屋要賣,你說新的數字殺手會不會去買呢?"
方天問眼睛一亮,"根據他的行為模式,他應該是十年前數字殺手的追隨者。我覺得他很有可能會去買偶像的住所。"
阿哲看著報紙中那美麗的獨棟別墅,"我也挺喜歡這房子的。"
愛音的手抖了抖,然後拿起玻璃杯倒豆漿。
白骨屋一直在她的噩夢裡出現,她熟悉那噩夢的源頭。
"我有事先走了。"愛音無法再偽裝平靜,她拿起包,匆匆離開。
侷促不安地按了電梯按鈕,愛音等待電梯的門開。
她手腕一緊,倉皇轉過頭,看到的是阿哲。
阿哲若有所思地看著愛音墨玉一般的眸子,"你在害怕什麼?"愛音急促的呼吸聲在靜謐的空間裡分外清晰。
她甩開阿哲的手,雙眼清冷,"天才博士,你為什麼對我這麼關注?難道你喜歡上了我?"
阿哲邪氣地輕笑,整個人的氣質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宛如充滿蠱惑意味的發光體,"方天問叫我不要動你。但是,越是不能碰的東西碰起來才更有趣。"
他慢慢地靠近愛音,"其實我覺得你挺可愛的……"
愛音鎮定地退進緩緩打開的電梯門裡,她微微一笑,眼神依舊冰冷,還藏著一絲懊惱,"我對你沒興趣。我最討厭你這樣的自大狂水仙花。"
阿哲可惡的臉在緩緩合上的電梯門裡消失。
愛音這才發現自己又是獨自一人乘坐電梯。
自從和夜熙一起坐過電梯後,她對幽閉空間的恐懼減輕了很多。
今天,恐懼如潮水一般不斷地拍打衝擊著她的神經。愛音突然很想見到夜熙。光是站在那人身旁,就會覺得溫暖很多。只是,自己這樣不祥的人,會給眷戀的人帶來厄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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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哲望著緊閉的電梯門,唇邊是充滿趣味的笑意。
愛音正一點一點對他展現那個真實的她。不再一直爽朗微笑著,扮演一個樂天的苦命少女。
阿哲也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魅力必殺技失效。
愛音最討厭的自大狂水仙花?這還真令他沮喪。
施施然回到屋子裡,阿哲問吃著早餐的方天問,"親愛的表哥,你覺得我是不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自大狂最美麗的水仙花?"
方天問面無表情地看了阿哲一眼,"你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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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陽光鋪滿整個校園的每一處。
春日溼潤的香氣在空中蔓延。
學校裡早開的櫻花,白得耀眼,柔如雲絮,帶著迷夢一般的風情。
愛音慢慢走在櫻花夾道的路上,卻總覺得每一株櫻樹下都埋著一個黑色的秘密。
岔道上,一個少女冒冒失失衝了過來,將愛音撞得趔趄著退了好幾步。
愛音認出眼前美麗得囂張的少女是本校的知名人士,愛倫集團主席唯一的女兒言雅倫。只可惜言雅倫異常嬌縱,仗著自己的權勢和美貌在學校裡氣焰囂張。
她皺眉瞪著愛音,"你怎麼走路的?沒長眼睛嗎?"
愛音從來不惹麻煩,當下微微一笑,"對不起。"
眼前眼神清亮的秀麗女生令言雅倫覺得很礙眼。言雅倫細看愛音,總覺得在哪裡見過她。
"你是阿哲開車送過幾次的女生?你和阿哲是什麼關係?"言雅倫毫不客氣地質問。
阿哲是學校最近的焦點人物。俊美邪氣的出眾外貌,淵博的法學修養,巨星一般的存在感,都是他的魅力所在。
溫雨死訊傳來,那兩天,一直是阿哲開了方天問的車送神情恍惚的愛音去學校。
"我和他沒什麼關係。"愛音回答。阿哲似乎很喜歡逼出她真實的情緒,這樣的惡趣味令愛音無法對他的魅力產生感應。
言雅倫打量著愛音。眼前的秀麗女生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特別氣質,令她的心隱隱不安。她好不容易才約到阿哲一起晚餐,她相信她能夠一舉俘獲阿哲的心。
只是,愛音真的和阿哲沒什麼關係嗎?
"我和阿哲今晚要約會。阿哲以後會是我的,你給我離他遠一點,知道嗎?"言雅倫相當直率,她用有效的威脅,將不確定因素排除在外。
愛音暗恨阿哲這個孔雀四處放電,沒有女人一天也活不下去。
"我知道了。還有事嗎?"愛音無可奈何地問。
言雅倫把愛音的冷淡順從理解為挑釁。
她逼近愛音,推了她一把,"你這是什麼態度?"
愛音雙眼微眯,她討厭別人碰她的肩膀。
那種黑暗的感覺再度降臨。壓抑到極致的隱隱的瘋狂。
愛音抬起頭來,面無表情地注視著言雅倫,像是看著一個沒有生命的物體。她不知道,她此刻的眼神和十年前的那個魔鬼是那麼的相似。沒有對生命的敬畏。
言雅倫本能地倒退了一步,下一瞬卻被自己的怯懦惹得怒火中燒。
言大小姐什麼時候怕過什麼人。連殺人她都可以當做遊戲……今天怎麼會害怕眼前的女孩子?
"不要漠視我的警告,否則你會付出慘重的代價。"言雅倫瞪著愛音。
愛音的雙瞳幽黑,唇角微鉤,居然莫名地多了一絲邪氣。
她低低地笑了起來,眼神舉止都不似平常的她。
她聲音穩定而沙啞,唇邊黑暗的微笑更盛,"什麼代價?"
她身影忽動,貼近言雅倫,右手已經扼住了言雅倫潔白修長的脖子。她輕柔而恍惚地笑著,手指用力,"言大小姐,在我眼裡,你就像腐爛在地獄裡的蛆蟲。我聞得出你靈魂裡的味道,你的手上沾著人的血。"
言雅倫能夠看到愛音瞳孔裡那個因為恐懼而瑟縮的自己,她的眼淚流了下來,身子抖得如同秋風裡的樹葉,"你……"
愛音手指放鬆,言雅倫跌跌撞撞地逃開,頭也不敢回。那個女孩是魔鬼,她的眼睛深處藏著一個蠢蠢欲動的魔獸,隨時都會跳出來,撕碎一切。
微風沉醉。
呆滯的愛音動了動,又動了動。
她疑惑地發現言雅倫已經離開了。
剛剛言雅倫推了她,然後……然後怎麼記不清了?
愛音輕輕地按了按漲痛的太陽穴,最近,她一直覺得不舒服,不舒服到想要長睡。而夢境卻比現實更令人崩潰。
恍惚間,愛音似乎聽到了縹緲的鋼琴聲。
那熟悉的調子令愛音覺得噁心。
十年前的白骨屋。
那個魔鬼最愛彈奏這首曲子。《月光奏鳴曲》。
他曾經優雅地笑著說,小愛音,在月光下殺人是一件詩情畫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