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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葬花悲歌

    娜娜之死,第一個哭泣的人,是吳儂。

    “誰這麼歹毒?簡直要遭天譴!”吳儂沉默了許久,流淌了不知多少眼淚之後,這樣狠狠地說。

    路定國見狀,笑了:“我還以為你和那小丫頭的交情是為了利用她呢?原來還是真的!”

    吳儂與娜娜的友誼,讓許多人看來,有如利益的遮蓋之下的光影。利益大時,那友誼的光影就蔭可遮人;利益沒有了,友誼的光影也就雲開霧散了。

    雖然吳儂與娜娜出身在不同的家庭,雖然她們兩人的脾氣秉性截然不同,雖然她們兩人的相識也完全是由於股份公司與錢家的利益之交,但是,自打吳儂在錢家認識了娜娜這個比自己小几歲的小丫頭之後,在娜娜的單純、善良與任性中,吳儂突然找到了本性中的自己。

    娜娜是美麗的,她吳儂也是;娜娜是純潔的,其實,本性中的她也是。吳儂何嘗不希望我行我素、天馬行空,但是,現實告訴她,不行!吳儂是生在農門的,她在吳家村的老家比叔叔吳渡相比也好不到哪裡去!她自幼沒有人庇護,如果沒有自己的努力,自己就會像爸爸、媽媽一樣大山上的土裡刨食,甚至沒有飯吃、沒有衣穿。她就是用這樣的信念來學習、來作人、來做事的!

    後來,吳家終於熬出了一個大人物——吳渡,吳家人的生存環境才改變了;後來,吳儂自己通過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學了,她的視野、她的發展空間才開闊了。

    在愛情上,吳儂何嘗不希望像娜娜一樣找一個自己傾心的人,哪怕這個人像庫辛勤一樣是個有婦之夫,但是,現實還是告訴她,不行!

    她敬佩過路定國,他從一個農民可以發展成為腰纏數千萬的企業家,是何等了得的事情!但是,她明白了路定國的道行,知道了路、薛的發家史之後,路定國在她心目中的偉岸便消失了,粗俗之態隨之暴露無疑。她明白雖然庫辛勤沒有錢,但是,這樣的男人才更有品位、更乾淨、更是一個出色的男人。但是,吳儂畢竟不是娜娜,雖然她喜歡庫辛勤,甚至願意和他上床尋歡,但是,她不會見一個優秀男人就要以愛情為手段把其據為己有的,那樣不但會亂了吳家,亂了許多人,還會亂了自己。她需要感情的兩情相悅,但是,她更需要事業的飛黃騰達。如果在庫辛勤和路定國之間再次進行不是愛情,而只是婚姻的選擇,她相信,她的選擇依然會是現在的吳儂的選擇而不是娜娜的選擇。因為,她明白她可以駕御路定國,卻不可能駕御庫辛勤;路定國可以給她帶來她非常看重的榮華富貴,而庫辛勤卻不能!

    對於庫辛勤和娜娜的關係,吳儂的感情異常複雜,連她自己都亂得說不清楚!她的牽線搭橋,雖然有自己的經濟利益,但是,卻也有她自己難於啟齒的一點隱私:她看到娜娜與庫辛勤的親熱,就彷彿是一個真正的吳儂在收穫愛情一般,她雖然有時感覺嫉妒,甚至嫉妒得難忍,但是,有時她反而也從心底裡感到了舒服,好象是自己獲得了某種歡娛!

    “我們送五萬塊錢給錢家吧!”路定國見愛妻吳儂一個勁地沉思不語,便提醒道。

    “行。”吳儂揉一揉自己的淚眼,“我一定要把娜娜的葬禮辦好!”

    娜娜的葬禮是由錢亮亮親自主持,在天堂公園墓地隆重地舉行的。由於錢副市長的原因,娜娜生前最親近的人,要與她廝守終生的人——庫辛勤卻沒有在被邀請之列。

    但是,娜娜應該感到安慰的是,她所愛並且要寄託終生的人,雖然沒有能夠站在她的靈柩前送走她的靈魂,但是,卻在離她靈柩不過五百米的桃花江畔,久久地、無言地佇立著,以期陪伴著她。

    坍塌的光明橋的殘塬斷壁就在庫辛勤的身旁,他的眼睛雖然遠望著江對岸為娜娜穿黑帶紗的人群,但是,他的眼中卻彷彿只有娜娜的笑影,那笑影融化在桃花江滾滾的江水中,映襯著藍天白雲,依然芬芳、依然美麗、依然動人。他的耳邊彷彿除了哀樂不斷奏響的哀鳴,還有娜娜不知從哪裡傳來的天籟一般的聲音:

    “就不給他們錢!看他們真敢把你扔下山去嗎!”這是他聽娜娜說出的第一句話,嗓音有些沙啞,充滿磁性。

    “我父母太忙了,而且在光照市,誰都把我當另類,我很難找到一個可以交流思想的人。真的,我非常需要一個人,來跟我談談,來跟我一起做智力體操。”這是娜娜主動親近自己的話語

    他彷彿又聽到由於侯翠花的到來,自己最彷徨的時候,娜娜說的話:“你如果是個男人,你就說實話!庫辛勤,我再問你一次,你明白地告訴我,你愛我嗎?”

    他還彷彿看到了娜娜依然笑對自己說:“你真傻!我是我自己的,不是錢副市長的!”從而,最後把他們的愛情,真實地拉入婚姻的殿堂。

    娜娜在北京說的話,他記得最真切:“你我還有幾十年相依相伴呢!還怕我們沒有時間一起逛北京!”

    庫辛勤回味著往事,突然,他混淆了時空概念,模糊了人與事的對應關係,他彷彿看到娜娜從桃花江水中飄逸而出了!她挽著自己的胳膊,用依然磁性十足的聲音,說:“你太老實了!我的葬禮,為什麼你不進去參加?管他什麼錢副市長不錢副市長的,你應該勇敢地成為我靈魂的守護人吶!”

    庫辛勤的鼻子突然酸了,他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淚水了,那淚水在眼眶裡已經憋地太久了,此刻,便如決堤之水一般地噴湧出來。

    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桶了一下,回頭看時,卻是淚眼兮兮的吳儂。她的聲音裡飽含著脈脈柔情:“庫辛勤,你不參加葬禮也好,這樣,你的心裡倒可以為她多留一塊淨土!”

    庫辛勤在此情此景中被吳儂撞見,倒感覺出了幾分尷尬:“你怎麼出來了?”

    吳儂關切道:“娜娜……走了,我本來想到你宿舍去安慰你,但怕你感覺不方便,所以……”

    庫辛勤情不自禁地拍了吳儂的肩:“我沒有什麼,你回去照顧一下錢副市長吧,他恐怕是最苦的了!”庫辛勤拍吳儂的肩時沒有感覺出異樣,吳儂彷彿也很自然:“唉,一個大市長的女兒,死得也這麼不明不白,他的確是應該難過的!”

    誰也沒有注意,庫辛勤站在桃花江畔獨自悲傷的時候,在天堂公園墓地的角落裡,還有一個獨自悲傷、祈禱娜娜的靈魂安息的人。他方頭方臉、胖墩墩的,這就是牛有本。他來光照市之前在娜娜的“正義佐羅工作室”發了N個帖子,卻始終沒有娜娜甚至也沒有情敵羅賓漢的迴音,他跟娜娜通過一次電話之後,本想再問娜娜需要一些什麼結婚禮物,他從北京給帶過來,但是,他又給娜娜的手機打了N次電話,對面也總是一個聲音:“該用戶已關機!”他只得不打招呼地買了一個純銀的小工藝品來到了光照市,那小工藝品是兩顆心連在一起的精美雕塑,象徵著娜娜幸福美滿!但是,他沒有想到,他等到的不是娜娜的喜宴,也不是娜娜接到自己禮品之後必有的甜甜的笑臉,而卻是娜娜不幸遇難的噩耗!

    牛有本長久地呆立著,等參加葬禮的人們已經全部散去了,包括庫辛勤都已經走掉了,他便把那兩顆銀製的心,埋在了娜娜墓碑前的泥土裡,而後,他依然沒有離去,依然是獨自一人,在娜娜的墓地前,沒有表情、沒有淚水、只是無言地呆立著!!

    晚上,庫辛勤在宿舍裡依然悲傷,依然神情恍惚的時候,他突然聽到身邊有了一個真實的聲音:“老庫,別總這樣!”

    他急忙回頭,卻見丁志剛冷俊著臉走進來了。

    庫辛勤一回光照市,就與丁志剛聯繫上了,並把存摺、小筆記本原件和材料全部交給了丁志剛。

    見庫辛勤落淚而無語,丁志剛則寬慰道:“娜娜的確是一個好姑娘,可是,我想,你也明白她是怎麼死的!恐怕你也在想是誰下得毒手吧?”

    庫辛勤見丁志剛看到了自己的眼淚,索性也不再掩飾了,便用袖子痛痛快快地把眼淚抹了個乾淨:“娜娜的行動,對水泥集團的鄭、薛不利,這二人可能會對你們動手!同時,娜娜的行為,對股份公司也構成威脅,路定國那幫子人也可能會對你們下手!”

    丁志剛沉思了,分析道:“如果是這兩撥人乾的,依照他們的能量,如果只是死了我們三個,沒有娜娜倒好說,但是,市長的千金死了,還能夠這麼順利地把事情抹平,可就一定不是這兩撥子人能夠做到的了!”

    庫辛勤思索道:“能夠讓錢副市長接受自己女兒不明不白死亡的人,在光照市恐怕只有……”

    丁志剛打斷了庫辛勤:“證據!我們要把這千頭萬緒聯繫起來,找到證據!除了水泥集團,除了股份公司,我們還要找到第三隻黑手!”

    庫辛勤點了點頭:“第三隻黑手最歹毒!最狡詐!娜娜他們的死,包括老孫的死,一定都是他們乾的!”

    丁志剛問:“根據現有證據,已經可以對原水泥廠的路定國和薛美進行批捕,如果對路、薛先行逮捕,有沒有可能由他們交代出這第三隻黑手的蛛絲馬跡?”

    庫辛勤思索道:“我看希望不大,這兩人本是農民出身,是豁著命幹出來的,說是死,不說也是死,他們肯定不會說!這樣,我們反而打草驚蛇了!”

    “其他人會不會有突破口?”

    “吳儂和鄭革新交代的可能性比較大,他們都沒有吃過什麼苦,也是後被拉下水的,恐怕是經不住你老兄一審一詐的!尤其是吳儂,其實,本質並不壞!只是嫁錯了人,走錯了路!但是,只是不知道他們到底知道多少情況,也不知道他們到底陷了多深!”

    “要不我們先找吳儂試試?我們一起跟她談談收回參股銀行三千萬貸款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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