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排燭光,左右四十九束光亮。
楊玉默運一次六合煉氣大法,兩頰青筋突暴,雙掌猛然一推,“嗨!”一聲大喝,掌風向兩排燭光擊去。
噗噗噗噗,燭光隨風而滅,最後左右兩排燭光中,只剩下未端的一支比普通蠟燭粗上幾倍的蠟燭燭光沒有熄滅。
楊玉垂下雙手,通身汗水溼透,他已竭盡了全力,但仍然擊不滅最後的兩支燭光。
他已經整整練了三個月,尚且如此,今後的功夫怎麼練?
空然大師說,要將兩排蠟燭全部換上粗號蠟燭,數量增至到一百零八支,揚掌即滅,內氣功才能練成,那時才能練其它武功。
他第一次感覺到了練功難。
但,他並不氣餒。他天生傲氣,在他眼裡,世上沒有辦不成的事。他是南俠楊凌風在一生中最傲氣的時刻撒下的種子。
他並不覺得苦。他在深山狩獵紫貂的七年生活,比這苦多了。
他感到難,是覺得進展太慢。其實,像他這樣的進展速度,在武林功房中已屬罕見。
他深吸口氣,雙掌兩次推出,燭光搖曳欲滅又復燃。
還是沒有成功!
空然大師突然出現在燭光前。
楊玉不知道他從何處進入這密室,也從不去問,但他知道每隔三日,空然大師便要來此檢查一次他練功的情況。
空然大師默然地望著他。
很明顯,空然大師對他的進展很不滿意。
楊玉挺胸卓立,對空然大師道:“我已經盡力了。”
他還是老實人的脾氣,直話直說。
“是的。你確實已經盡力了。”空然大師望著他,“我看得出來。”
“還有別的速成法嗎?”楊玉問。
“有,不過很危險。”
“危險到什麼程度?”
“弄不好,輕則殘廢,重則喪命。”空然大師語氣沉重,一字一頓。
楊玉鐵青起臉:“你說石嘯天借用龍鳳斷魂飛刀,創建樂天行宮,已挑了武林九派十三幫的堂門,是真的嗎?”
“是真的。”
“樂天行宮大開殺戒,濫用藥物,欲稱霸武林是真的嗎?”
“是的。”
“只有我才能挑此大梁,拯救武林,結束武林這一場腥風血雨?”
“是的。”
“為什麼?我哪有這個能耐?”
“你能。因為你是南俠楊凌風的兒子,因為你有斷魂谷的玉笛,因為你將得到我的幫助。要消滅樂天行宮,拯救武林,這三個條件缺一不可。在這個世上唯有你,才有這三個必備的條件。”
楊玉眼中精芒四射:“那就請大師將速成法在我身上試試吧。”
空然大師彷彿被楊玉眼中的精芒所攝住,趕緊扭過臉,沉聲道:“坐到蒲團上去!”
“是!”楊玉應聲走到室房香案前,在蒲團上坐定。
空然大師走到蒲團旁,盤膝坐下,發令道:“脫去衣褲!”楊玉依言脫去衣褲,僅剩一條褲衩。
空然大師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盒,打開盒蓋,裡面擱著十幾支長短不一的銀針。
原來空然大師已有準備。
空然大師捏著銀針,逼視著楊玉:“孩兒,你難道真不怕死?也許這一針紮下,你就沒命了。”
楊玉淡淡說:“大師難道忘了佛門有云:人生人死,人死人生,生生死死,無窮輪迴,生死有何區別?”
江湖上不怕死的漢子,大有人在,但像楊玉這樣把生死看得極淡的人,卻是不多。
“阿彌陀佛!”空然大師一聲號佛,動手脫去自己身上的衣服。
“大師,您……”楊玉驚愕地看著空然大師。
“多謝楊少俠剛才指點。”空然大師說話問,已脫光衣服,赤身在楊玉身旁坐下。
“大師,這速成法,您和我一樣的危險?”楊玉眼中猝然湧上一滴淚水。
見到楊玉眼中閃爍的淚水,空然大師全身一抖,幾乎把持不住。他急忙斂住心神,喝道:“別動!我要下針了,下針後你就運動六合煉氣大法!”
空然大師話音一落,針已紮下,一共九針,封住九個穴位。
楊玉開始運動六合煉氣大法。
空然大師在自己身上亦紮下九針,雙掌猛然拍出,粘附在楊玉背穴上。
楊玉只覺體內氣血翻騰,一股灼熱的熱浪在奔突碰撞。
“氣沉丹田——”空然大師沉聲一喝。
楊玉頓覺一股巨大的氣浪,從空然大師手心注入體內,在空然大師內力注入楊玉體內的瞬間,楊玉全身一震,身體幾乎騰空飛起。
楊玉趕緊依照空然大師所言,運動六合煉氣大法,將體內運動之氣沉向丹田。他感覺到一股無比精純渾厚的內力壓向了丹田,頓時欲飛的身體往下一沉,像塊鑄鐵一樣釘在了蒲團上。
空然大師暗中吐了口氣。若楊玉剛才身子飛起,楊玉就必定喪命,他也會被自己的內力震斷經脈。
第一道致命的難關已經度過。
“氣運氣海——神闕——”
神闕穴是第一根銀針所扎之處。
內氣就像奔騰的河水突然遇到了一道截流的閘門,頓時掀起了狂濤駭浪。
針刺般的疼痛,伴隨著的熾熱浪向楊玉猛襲,“吐——納——吐——吐——吶——”空然大師在教楊玉操縱運氣法。
每一吐一納,體內的氣浪便有明顯的變化,這種在外力輔助下練習的運氣,收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
“氣運神闕——關元!”
楊玉第二次吐納運氣過關,比第一次就輕鬆得多了。
“氣運關元——章門——身柱——風池——百匯——”空然大師頻頻發令,由手心中注入楊玉體內的內力逐漸加強。
楊玉渾身是汗,全身經脈洞開,他又一次感到自己全身發抖,似乎要凌空而去。
“氣聚百匯——走風池——身柱——左右湧泉——歸腰眼——轉神閥——回丹田——”
“注意!”空然大師厲聲一喝,“運氣——放!”空然大師雙掌在楊玉背上猛地一拍,兩人霍然躍起。
嗖!嗖!嗖!兩人身上的十八支銀針,從肌體上迸出,射向四周石壁。
咚!咚!咚!銀針釘入石壁數寸,針尾不住地搖曳。
“阿彌陀佛!”空然大師長號一聲,這才穿上衣服。
楊玉穿上衣服,只覺周身有說不出的舒暢,體內似有無窮無盡的力量。
空然大師雙掌一擊。
四個小和尚應聲出現在密室。
“點上天宮燈!”空然大師下令。
“是!”
四個小和尚撤下兩邊的四十九支蠟燭,換上了一百零八支粗號大蜡燭點上。
一百零八支大蜡燭便是大宮燈。
武林中只有少數武功練到了隨心所欲境界的超高手,才能雙掌拍滅天宮燈。
“你再試試看。”空然大師對楊玉說。
“我……”楊玉似感為難。
空然大師沉臉道:“凡事要有信心,有信心就一定能成。”
“是!”楊玉沉身運氣,雙掌猛然拍出。
一陣勁風襲過。一百零八支燭光閃了又閃,終於全部熄滅。
密室內一片漆黑。
“我成功啦!空然大師,我成啦!”楊玉躍身叫道。
燭光再點燃的時候,空然大師已經不見了。
石壁裡響起了空然大師的聲音:“繼續練,七日後我再來教你輕功。”
空然大師走出密室。
密室內是黑夜,室外卻是正午。
空然大師繞過一座破舊的殘殿,踏上寺廟的青石磚道。
當!當!當!……樹蔭掩蓋下的大雄寶殿傳來了洪亮、渾重的鐘聲。
原來這裡就是少林寺!
楊玉就在少林寺當年被廢除的殘佛殿舊址下的密室裡!
“大師!”大殿堂四護法之一,悟靈突然出現在青石道上。
“什麼事?”空然大師沉聲喝道。
“少林十八寺的代表都到了議事堂,法然方丈派人催大師好幾次了,現在正命人敲鐘請大師去赴會哩。”悟靈忙向空然大師稟告。
“很好。”空然大師點頭道,“你去稟告方丈,說我馬上就到。”
“是。”悟靈細小的身軀一閃,剎時已出數丈之外。
悟靈長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極像個女孩。他是個孤兒,從小被空然大師收養,傳授武功,後又親自替他落髮出家,收為大殿堂弟子,不到兩年又提升為大殿堂四大護法,所以悟靈對空然大師十分忠心。
空然大師望著悟靈幽靈般閃去的身影,臉上掠過一絲深沉古怪的笑。
少林寺,議事堂。
二十餘名少林派領袖分兩排在堂側木椅上端坐著。
堂中一排靠椅上坐著少林寺本寺的九名頭領。
法然方丈身披金佛尊袈裟,手執少林權杖,當中正襟危坐。
法然方丈年過八旬,滿頭飛雪,臉色微白,一雙眼睛卻充滿了活力和靈氣,和藹之中顯出沉雄,溫雅之中露出剛毅。
他在少林本寺執杖三十餘年,經歷過少林的三大劫難,是一個經磨歷劫,深遂靈秀的人物,在少林弟子中享有極高的威望。
法然方丈的左右坐著印明、印月大師。
印明、印月大師是印佛、印禪大師在廣賢莊遇害後接替大佛堂頭領位置的,他們是法然方丈以德治寺的堅定支持者。
印明、印月大師的身旁依次坐著定然大師、瞭然大師、修竹大師、修為大師、大無大師。這些人都是少林寺各殿堂和藏經閣的主持大師。
還有一張靠椅空著,那是大殿堂空然大師的座位。
堂側兩排木椅上坐著的是,少林派所屬十八寺廟的首領和代表。
法然方丈瞅了一眼空著的靠椅,雖沒說什麼,但神情已流露出不滿。
此時,空然大師步入議事堂。
“法然方丈!諸位大師!”空然大師合掌施禮後說道:“貧僧一步來遲,望諸位見諒。
貧僧先要告訴諸位一個消息,剛接到武僧快馬傳信,廣濟寺已被樂天行宮的人放火燒了,寺內二十餘名僧生被殺,其餘的已盡數逃散。”
智仁大師從堂側座位上霍地站起,滿臉怒容,但沒說話,復又緩緩坐下。
他離開廣濟寺才三天,想不到竟發生瞭如此重大的變故!難道……
空然大師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
天王寺的大懷高僧在堂側座位上,朝空然大師合掌道:“空然大師辛苦了!”
頓時,側堂座位中超過半數的人都一齊向空然大師合掌:“空然大師辛苦了!”
空然大師起身合掌回禮道:“保護少林寺廟安危,乃大殿堂武僧職責,貧僧未盡職守,實在羞愧!”
白馬寺覺圓大師起身道:“這怎能怪大殿堂的武僧?沒有方丈的法旨,誰敢亂動武力?”
覺圓話語的矛頭已對準了法然方丈,這在少林寺中還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印明、印月大師同時起身,喝道:“大膽!覺圓!你竟敢影射方丈麼?”
覺圓冷哼一聲道:“貧僧說的只是事實,我們一味的忍讓,難道讓少林的弟子就這樣任人宰割不成?”
少林派下屬寺廟,在議事會上公開頂撞本寺,也是第一次。
印明、印月大師還要說什麼,法然方丈阻住他倆,手中禪杖在地上輕輕一蹾:“阿彌陀佛——肅靜!”
全場頓時安靜下來。
印明、印月、覺圓各自分別坐下。
法然方丈道:“本寺召集諸位至此,乃有兩件大事相商。第上一商議如何對付樂天行宮,……”說著,話語一頓,眼光轉向了大無大師。
大無大師是藏經閣的主持,為人篤厚,品德高尚,深受少林寺人的愛戴。
大無大師接過法然方丈的話:“樂天行宮本是江湖邪教,專以媚術茶毒武林,後被斷魂谷門鏟滅。此次樂天行宮借百合神教重現武林,妖女宋豔紅倚仗龍鳳斷魂刀,網絡了血宮張陽晉、上蠶老魔君、八大神王、少林敗類五法、六不禿僧,挑了九派十三幫大堂,燒我少林寺廟,殺我少林弟子,實是罪大惡極。樂天行宮的目的在於統治整個武林,我們決不能讓其陰謀得逞!”
這番話理應是由空然大師來說的,因為這本是大殿堂武僧份內的事,現在法然方丈安排大無大師來說這番話,顯然是在有意提高大無大師的地位。
空然大師傲然挺坐,冷漠的臉上毫無表情,心中卻是甚為不滿。
大無大師又說道:“對樂天行宮採取什麼手段,請諸位大師商議。”
大無大師的話音剛落,瞭然大師便道:“這有什麼商議的?殺!聯合各派力量鏟滅樂天行宮,殺他個雞犬不留!”
瞭然大師是少林寺強硬派中的激進者。
大無大師雙掌合十道:“阿彌陀佛!瞭然大師忘了當年斷魂谷門戮殺樂天行官的慘景嗎?”
“那也未必不對,須知除惡務盡!”瞭然大師振振有詞。
“殺人便是罪惡,佛門豈能濫開殺戒?”
“以殺止殺,殺人只不過是一種手段,只要目的正確,就不算是罪惡。”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為什麼只有殺人才是手段?”
“匡扶正義,除暴安良,這‘除’字不就是‘殺’麼?””
“‘除’字並非指殺,是指除去惡念改從善心,須知人之初性本善。”
“大無大師想是必定知道‘貓被虎傷’、‘東郭與狼’的故事……”
“不用爭啦!”法然方丈磕磕禪杖道,“宋豔紅和上蠶老魔君用藥物迷住了不少江湖上的武士,逼他們為樂天行宮效命,如金光寺大慧法師、無情刀客魏景文,閩山怪客周鬱牛、泰山神仙羅逍遙、華山劍客周亞平等人就是如此,因此老衲認為必須派人先潛入樂天行宮找到解藥,解救被宋豔紅用藥物迷住的武士,這些人被解救了,樂天行宮就會不攻自破。”
“方丈慧眼神明!”議事堂內除了空然、瞭然、大懷、覺圓四人外,其餘的人一齊應聲,表示贊同法然方丈的意見。
“至於宋豔紅、上蠶老魔君幾個魔頭,老衲深信佛門因果箴言,惡有惡報,武林自有收拾他們的人。”
“方丈言之有理!”又是一片贊同聲。
空然大師冷漠的臉上仍是沒有任何表情,心中卻是惱怒已極。
“召集諸位至此,就是商議派誰去完成這項使命?”法然方丈目顧全場。
空然大師緩緩起身道:“我去。”
法然方丈犀利的目光盯著空然大師,似乎要看透他,看到他內心深處的心思。
印明大師道:“空然大師,你願意去取解藥解救那些樂天行宮的人?”
空然大師根本不理睬印明大師的話,卻對視著法然方丈道:“方丈不相信貧僧麼?”
厲害的一擊!方丈怎能不相信自己寺殿的武僧首領?
法然方丈道:“哪裡,老衲只是想知道大師將派誰去完成這項使命?這可是關係到少林和整個武林的命運。”
空然大師緩緩地從口中吐出了一個令所有人都震驚萬分的名字:“南俠楊凌鳳的兒子飛竹神魔楊玉!”
“楊玉?!”
“楊少俠!”
“他還沒有死?!”
廣賢莊慘案後,短短的四個多月內,宋豔紅倚仗著龍鳳斷魂刀恢復了樂天行宮,在上蠶老魔君、張陽晉、五法、六不的幫助下,樂天行宮橫掃武林,到處建立了行宮,武林中除了少林派和丐幫尚有一些與樂天行宮抗衡的力量外,其它各派均已被龍鳳斷魂刀、九輪火魔掌、血虹劍所征服。
楊玉被宋豔紅所殺的事已傳遍武林。
宋豔紅公開承認楊玉所作的所謂“五大血案”都是原教主命她與常潤香所為,真相已經大白於天下。
楊玉的真實身分——南俠楊凌風的兒子,在武林中已人人盡曉。
楊玉還沒有死?
在廣賢莊劫走楊玉屍體的灰袍人就是空然大師?
全場的人包括法然方丈在內,都是驚愕萬分。
法然方丈犀利的眼光,看不透空然大師的心思。
他在想,空然大師把楊玉拋出來,其用意何在?
他和其它人一樣,喃哺道:“楊玉沒……沒有死?”
空然大師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絲光亮,一線異樣的光亮,那是法然方丈不應該有的光亮!
空然大師道:“沒錯。楊玉沒有死,眼下他就在大殿堂內養傷。”
印明大師道:“在廣賢莊救走楊玉的灰袍人就是你?”
“難道南俠楊凌風的兒子不該救?”空然大師冷聲反詰。
楊凌風在江湖上的聲謄,就連法然方丈也無法與其相比,江南各地都立有他的石碑、石亭和神廟。
印明大師頓時語塞。
空然大師冷哼一聲,又道:“不過,楊玉並不是我救的,是一位南俠的朋友救出楊玉後,送來我處請我替他料傷,當時楊玉就要斷氣了,宋豔紅那一劍刺穿了他的胸膛,離心臟只差一寸。”
全場一片寂靜,連呼吸之聲也清晰可辨。
空然大師語氣突然一沉:“方丈有命,不準貧僧進入廣賢莊,貧僧縱有天大的膽量,也不敢進莊去救楊玉,若不是……”
堂中的空氣突然變得很冷、很詭秘。
法然方丈打斷空然大師的話:“楊玉何時可以行動?”
“貧僧已與楊玉談過了,楊玉願傷好之後出寺,擔起剪滅樂天行宮,拯救武林的重任。
根據楊玉目前的情況,少則十天半月,多則一月,便可行動。”
“行動前帶楊玉到大佛神殿前來見我一面。”
“遵命。”空然大師答過話後,在靠椅上落座。
法然方丈沉吟片刻道:“現在請大家議第二件事。”
印明大師道:“在廣賢莊,天王寺大懷高僧居然敢率武僧圍攻印佛、印禪大師,視金佛尊袈裟如不見,更有武僧竟然出手相助五法、六不惡僧殺害印佛、印禪大師,以上圖謀反叛者,該當何罪?”
話音剛落,覺圓立即嚷道:“印明大師之言差矣!天玉寺大德高僧和四位護法被殺,大懷高僧及眾武僧自是心中憤怒,印佛、印禪大師不但不體諒弟子心情,反而以金佛尊袈裟強壓弟子不準動手,弟子們自然不服,因而發生變亂,其責任應在印佛、印禪大師身上才是!”
瞭然大師隨即道:“空然大師聞廣賢莊有人圖謀不軌,特繞道大汶河口,趕走八大神王,驅逐五法、六不惡僧,並請求印佛、印禪大師,允許同入莊中保護,印佛、印禪不但不允,還用金佛尊袈裟喝退空然大師。若空然大師能隨同入莊,印佛、印禪大師肯定不會喪命。”
大懷高僧跟著道:“當時見到四大護法人頭,誰不想動手?當全場一片混亂,有人用刀砍到我們頭上的時候,印佛、印禪大師還在嚷:‘不準動手!’難道我們這些少林寺的武僧是人家砧板上的肉?練武強身,練強了身子就送給別人去宰?!”
全堂頓起一陣騷亂,叫嚷聲頓起。
這是印明、印月大師所沒料到的。他們原以為印佛、印禪大師的死,一定能喚起大家的悲哀和佛性,誰知反應卻是恰恰相反。
“當時,定然大師已經帶傷,武憎已經激變,五法和六不惡僧圍攻印佛、印禪大師時,印佛、印撣大師又不肯開殺戒,所以才造成這種結局,這怎能怪天王寺的武僧?”
一直沒有開口的定然大師站起了身:“法然方丈,這事怪不得大懷高僧和眾武僧。若不是大懷高僧和眾武僧奮力奪回金佛尊袈裟,少林寺的臉面恐怕就要丟盡了。”
修竹、修為大師也起身道:“事出有因,望法然方丈明察。”
法然方丈沒料到定然、修竹、修為幾位大師也會這麼說話,他心中明白,自廣賢莊事後,空然大師在寺中的勢力和地位已大大加強了。
大無大師和智仁大師相互望了一眼,沒有說話。
法然方丈沉吟片刻道:“此事就不予追究了。”
“謝法然方丈!”堂側座上的人除智仁大師外,一齊合掌齊呼。
此時,空然大師又從位上站起:“廣賢莊之事,既不能責怪印佛、印禪大師,也不能怪罪天王寺武僧,要怪就要怪少林寺定下忌武的清規戒律!”
堂內空氣驟然緊張起來。
空然大師代表少林寺強硬派,在議事會上公開向法然方丈提出了挑戰!
法然方丈沉聲道:“空然大師,你說這話用意何在?”
“大殿堂請求方丈修改少林‘忌武十規’!”空然大師今日出會的目的就在此。
“少林寺規自玄德大師修改以來,持寺已逾百年,怎能隨便修改?”法然方丈肅容正色。
“貧僧見過玄德大師寺規法本,在法本附言第二款中,玄德大師教海,寺規法本每五年之後若覺不妥之處,可在方丈、各寺堂主持商議下修改。”空然大師據理力爭,“貧僧故此請求方丈修改寺規,重振少林!”
大懷、覺圓帶頭嚷道:“修改寺規,重振少林!”
剎時,堂內響起一片“修改寺規,重振少林”的喊叫聲。
和廣賢莊的混戰一樣,議事堂的“逼宮表演”,都經過了周密的計劃。
法然方丈霍然起身,持起禪杖:“肅靜!”
全場喊叫聲頓止。
法然方丈卓然挺立,不怒而威,神儀莊嚴。
“眼下大敵當前,修改寺規事宜,以後再議!”法然方丈正要揮杖散會。
空然大師昂然望著法然方丈道:“貧僧立下軍令狀,半年之內消滅樂大行宮群魔,請方丈也立個修改寺規的日期。”
空然大師語氣咄咄逼人,己全然不把方丈放在眼裡。
法然方丈銳利的目光和空然大師冷森的目光,在空中迸起了一串無形的火花!
法然方丈手中禪杖毅然一揮:“明年三月三,少林寺大忌之日!散堂!”
空然大師第一個走出議事堂。
他冷傲的臉上露出一抹兇殘。
不管這個法然方丈是真方丈,還是假方丈,都必須迅速地解決。
不除掉法然方丈,他永遠控制不了少林寺,永遠不能登上方丈的主座!
他不能等待法然方丈圓寂。自從十年前,法然方丈從病魔手中死而復生之後,他就發現這方丈與病前的方丈似有不同,今天他在提到楊玉時,又在這方丈的眼光中發現了不同。
他意識到,他不殺法然方丈,法然方丈就永遠不會死。
這事很溪蹺,但必須這麼做,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