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洞前,只見鐵柵後端坐一位長髮披面的女子,身上穿著陳舊不堪的杏黃道袍,兩隻長袖空蕩蕩的垂在地上,她就是斷了雙肘的戒色。
戒色十五年來沒有剃髮,頭髮長起來了,若再換去道袍,就與普通女子無異了。
小古兒上前恭恭敬敬的一揖道:老前輩,您好!
他看不見戒色被長髮遮蓋的面容,以為自幼她就關在這裡,也不知關了多少年了,年紀一定很大。
戒色沒有雙手,只有一口氣吹開長髮,從髮絲之間的空隙中,她看見面前這高大英挺的少年,一如他父親一般的英俊!
剎那間前塵往事,悲歡離合,恩怨情仇,一下子全都湧上心頭,心情一陣激動,不由自主地淚如泉湧
但那長髮只是因風雨飄開,瞬又再度垂下,將她的臉龐遮去小古兒只能看到一剎那的臉容,那兩行清淚卻沒看到。
小古兒暗驚道:原來她並不老啊?頂多只有四十來歲!
當下又道:前輩,適才不知何處冒犯?
把那老前輩的老字棄去。
戒色聲音苦澀道:十誡刀法學全沒有?
小古兒微微一怔!心想:她怎麼也知道十誡刀法?隨口說道:師祖不准我學武藝,我
他本想說我不知道什麼叫做十誡刀法可是說不出這種謊話,彷彿在她面前說謊話有莫大的罪過,緩了一緩接道:我學了九誡刀法,第十誡誡色刀法沒有學過!
戒色哦一聲,道:為什麼師祖不准你學武藝,而又學了九誡刀法?
小古兒老老實實的答道:師祖不准我學武藝,九位師父卻都偷偷傳我
她們吩咐我不能跟任何人說,連九位師父彼此也都不知道別人在偷偷傳我武功,只以為她一人在傳我武功
原來戒殺她們個個憐這十妹孤苦,皆都偷傳小古兒武功,但又怕同門師姊妹告訴師父,所以彼此瞞著,卻哪知都在不約而同的偷傳小古兒的武功。
戒色突然厲聲叱道:那你為什麼對我說了?你九位師父不是吩咐你不能跟任何人說嗎?要知人不守信,天誅地滅!
小古兒忽地跪下,惶恐道:晚輩該死,只只是因為前輩問我,我我說不出道理,只知道心裡不准我向前輩說謊
聽到這番話,戒色面孔上淚流得更多,這話令她太感動了,這就是母子天性,他雖不知我是他的母親,冥冥中卻認為不能對我說謊。
不由一聲長嘆道:起來,好好坐著,我有話跟你說!這話說的異常慈藹,就如同慈母對他兒子在話家常,有股很大的吸引力,吸引小古兒按照吩咐,乖乖的坐在鐵柵前。
戒色道:孩子,你知道你姓什麼嗎?,小古兒聽她喊自己孩子,一點也不感到奇怪,搖搖頭,悲哀的說道:前輩,我不知道我姓什麼!
戒色道:你不要聽那女孩子胡說人道,我告訴你,你姓孫!
小古兒大喜道:啊,我姓孫,真的我姓孫嗎?你騙不騙我?
錢玉風大驚!喃喃道:啊,他竟姓孫?
戒色緩緩的搖了搖頭,道:你以為我會不會騙你?
凝玉蓮花小古兒大聲肯定道:不會,我太高興了,我姓孫,我姓孫,我於有姓了
忽然聲音興奮的顫抖道:那我父親是誰?母親又是誰?
戒色聲音微微哽咽道:我認識你的父親,卻不認識你的母親
戒色不想告訴自己就是他的母親,因為她這母親是個不名譽的母親,她怕刺傷了兒子的心,讓兒子知道自己母親是個不守出家人清規的道姑。
她寧願兒子永遠不叫自己一聲媽也不願兒子的自尊心受一點損傷。
錢玉風忽然道:喂,我說這位老婆子,你罵我胡說八道,什麼意思?
戒色聲音發怒道:你不明是非,信口雌黃,我沒大罵你已是客氣,說你胡說八道有什麼不對了?
錢玉風道:哼!你怎知我在胡說八道?戒色聲音更怒道:你明明胡說八道,孫耀先是個好人,你說他豬狗不如,只有你的父親錢公亮,才是個豬狗不如的東西!錢玉風哎喲大叫,指著戒色道:你你敢罵我爹爹戒色不再理她,柔聲的向小古兒道:我鄭重的告訴你,你的父親是個好人,他被世人冤屈,更被世人唾罵,但他卻道道地地的好人。錢玉風又是哎喲大叫,簡直不敢相信的望著小古兒,道:你你是孫耀先的兒子?你你是孫耀先的兒子
說完兩句話,掩面奔下山去。
小古兒追上兩步,叫道:大姊大姊!
錢玉風奔跑,一面大聲道:不準喊我大姊,我不是你的大姊!咱們的恩情兩消,以後見面就是仇人!小古兒喃喃白語道:是的,恩惠兩消我救你一命,你卻用性命盜來的劍譜送我
說到後來,聲音十分苦澀。因為從此失掉了一份珍貴的姊弟之情。
小古兒轉回坐在原地,痛苦的說道:前輩,我有一個問題請問戒色瞭解兒子這時的心情,慈聲道:什麼問題?你儘管說!小古兒道:我很感激你,讓我知道有個生身之父,只是要請前輩確實的告訴我,我的父親他他到底是不是好人?
戒色恨不得大聲斥責兒子這時觀念不清,但她忍了下去。
那丫頭的話在他心中的分量太重,怪不得他,於是冷靜的道:我已說得清清楚楚,你還不信麼?
小古兒痛苦的搖著頭,他實在不敢相信父親一定是好人,雖然衷心希望父親是個好人。
戒色一見兒子的神情,忍不住微怒道:孩子,你還懷疑什麼?記住你的父親是個不折不扣的好人,他是被壞人害死的,而且死得極慘
所謂豹死聲皮,人死留名,他們害了你父親也就算了,最慘的是,還要讓你父親留個臭名遺世!小古兒聽到這裡不由熱血上衝,奮身站起,大怒道:是誰?是誰害死我父親?我要找他報仇!
戒色低泣道:對,你要報仇,你你要知道其中一切,你應該知道其中一切你也有權利知道其中一切但是我不能告訴你,因為你不會相信我的片面之詞!
小古兒大聲道:我相信,我相信!快告訴我!
不用我告訴你,有個人會詳詳細細的告訴你,他知道你父親是個好人,也知道你父親的仇人是誰!
凝玉蓮花小古兒急問道:那個人是誰?
戒色心情安靜下來,慢慢說道:孩子,老實告訴我,你的九誡刀法練的如何?
小古兒道:九位師父都傳了我九誡刀法的至高竅訣三變九轉我想沒什麼問題,假以時日可以愈練愈精!
戒色安慰的道:好,好你把九誡刀法練成,足可闖蕩江湖麼。過來坐下,我告訴你那人是誰!
心想:這九位師姊念我遭遇悲苦悽慘,竟不顧母親的告誡,一一偷傳他武功,這份友情太可貴了,反觀自己的母親就顯得太冷酷了點,自己的親外孫為什麼如此相待?戒色把自己的頭伸到鐵柵之處,道:我發上有一銀簪,你拔下來!小古兒果然找到銀簪,拔下來,道:是這個麼?
戒色道:你聽好,你用這支銀簪換成錢當路費,到山西晉城去找那個人,那人是姓黃名平洋,算年紀,今年六十不到,相貌平常,左眉有疤痕,住在山西晉城外二十里地的老龍壩你到該處急湍江流,有一塊石龍頭突伸於懸崖之外,那石壁上有一幢獨立茅屋,門上懸掛一塊鐵八卦的,就進去找他,他一定住在那裡一見面就說:我姓孫,名敬之,來拿父親的遺物!他就會把一個黃色皮包交給你,那時凡你所問,他也必定會不厭其煩的詳細告訴你。小古兒道:孫敬之是我的名字麼?
戒色道:不錯!這名字是你父親替你取的名字,這名字是要你懂得敬祖畏天,不可胡作非為這名字也唯有我與黃平洋二人知道,你一說出這名字,他就知道你是孫耀先的獨子!
孫敬之道:不知我父親交給我什麼遺物?
戒色道:對了,我正要仔細告訴你,其中遺物十分重要,尤其有本拳譜,是你父親一生的絕學,你父親知道要大難將臨,絕不能讓壞人將拳譜得去就交付給他這位終生唯一的生死之交,還託他只有自己兒子孫敬之來取時才能交還你父親為你設想得周到,在包袱中還留下二百兩黃金,數套衣物,還有一柄防身的利刃,這把匕首的利刃能削鐵如泥,名叫斷虹!
孫敬之突然問道:前輩知道得如此清楚,連我父親留下的遺物也知道,你一一一一-你和父親有什麼關係?
戒色一時默然,好一會才嘆道:我也是你父親的好友,當你父親將遺物交給黃平洋大師時,我也在場,所以知道得清楚!
孫敬之流下兩行熱淚,伸袖一抹,嘆道:前輩既是先父好友,定然知道我娘是誰了戒色又是默然,孫敬之看不到長髮後那張臉上淚流如雨,她是狠下了心,不告訴自己就是他的母親。
戒色聲音沙啞道:我說過不認識你母親,就不認識你母親,你還嚕嗦什麼孫敬之哽咽道:你不認識我母親,總該知道她在世否?
戒色忍心的說道:不在,聽你父親說,老早就去世了!
說完,吹口氣,長髮稍稍散開,從縫隙中一看孫敬之,只見他連連伸袖抹淚,那顆心立時好像碎了,恨不得馬上呼道:兒啊,我就是你母親!
孫敬之抽抽鼻子,想到自己父母雙亡,淚又如雨而下,只聽他嗚咽道:我只要能見父母一面,立時死了也是情願
這句話如同劈雷閃電,擊在戒色的頭頂,但她還是強忍住,心想:讓他一時痛苦,免得終生以母親之恥為恨!
孫敬之哭了一陣,卻不知他母親也陪他哭了一陣,兩人一個明哭,一個暗哭,好一會,還是戒色先勸道:別哭了,男兒的眼淚不該輕彈起來,你該下去做事啦!做完事,吃了午飯,就離開吧!
孫敬之道:不行,我今天還要向九位師父告別,還有師祖,還有梅婆,還有
戒色怒道:哪有那麼多嚕嗦?一告別,你師祖、師父,也許就不讓你走了,尤其那九個小道姑
孫敬之一怔!正想說什麼,戒色怒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她們做了什麼事,你跟她們有了那樣的關係,以後千萬不能負了她們!
孫敬之恭謹受命,道:是,我絕不會負她們戒色又道:還有這個錢玉風,她一個姑娘家,把清白之身交給了你,你又如何安排她?
孫敬之道:她自己說恩情兩消
戒色道:那是氣話只是她如此誤會你的父親,你又該如何?
孫敬之嘆道:我不知道,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戒色道:好,就是這樣,什麼人也不要說,偷偷下山,我這裡也不要再來走,走,就是一個走!
孫敬之道:前輩,我聽你的話吃完飯就走,可是你呢?你還關在這裡麼?
那誰來跟你送飯?
戒色沒好氣的說道:我會餓死嗎?我關在這裡十五年,你今年才十六歲多一點,難道你在地上爬的時候,就已給我送飯了麼?
孫敬之一想好笑,心想:我不送飯,自有人送飯!又道:前輩,你為什被關在這呀?
戒色心裡一痛,裝作生氣怒喝道:跟女孩兒一般,嚕哩嚕嗦!走,走,現在就走,飯也不要吃了!記著,你父親的血海深仇在等著你去報!
孫敬之復仇的熱血全往上衝,一聲大喝,倏地站起,向戒色一揖,道聲再見轉身就走。
戒色隔著鐵欄,眼望他走下山去,愈來愈看不清楚,就連四周上的景物也看不清楚了,因為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
孫敬之果然不告而別
可憐他身上連一文錢都沒有,他絕對捨不得將那支銀簪換錢!
幸好他有體力,肯吃苦,能耐勞,沿途替人打工,換取簡單的三餐一宿,一路打聽,向山西而來
一月後他終於到了山西晉城,眼看就快訪到黃平洋黃伯伯,有莫名的興奮,因將從他口中可以知道父親的一切。
他又打聽著尋到晉城外二十里,果然有湍急的江流
一抬頭就見到那塊石龍頭冗然突伸於懸崖之外
石龍宛如從雲端中探首而出似的,俯瞰著十餘丈下的湍急奔騰的江水。它的頭部長約八丈,口、鼻、眼、鬢,無一不酷似真龍!
而更不可思議的是,龍嘴裡還會吐出一道白色的泉水,直瀉江心,形如一道小瀑布。
這地方就因它而名,稱之謂老龍壩。
相傳它原是一條妖龍,被神仙降服鎮於一座山底下,後來龍頭就鑽到了這溥江的邊上。
而據說龍尾還遠在七十里外的一座山腳下哩!
也許由於他是一條妖龍之故,老龍壩這一段江水極為險惡,河道曲折如帶,兩岸均是險阻的峭壁懸崖,勢如萬馬奔騰的江水沖刷著山腳,再折向東流,便形成一個大漩渦,往來船隻經常在此出事,死者無數。不知從何年何用起?這地方出現了一位名叫黃平洋的人,他住在一座百尺高的石壁上,鑿空石壁,就地建蓋石屋一間,屋外架一大鐘,屋側有一石梯,狹長如天梯,直通崖下江邊。
他在這裡救人,每屆夏、秋二季,江水暴漲,湍急異常,行經此處的船隻,尤其是運米船,常常被捲入漩渦而告翻覆
他在發現船隻出事時,即鳴鐘呼救,因此獲救者不在少數!
他成了周遭百里民眾心目中的活菩薩、大善人!
孫敬之很快就找到那石壁上的屋子,孫敬之心中開始劇烈跳動,他知道那家就是黃伯伯的地方。快步走到,果見一幢茅屋前籬笆門上,懸掛一塊小小的鐵八卦,舉手敲門道:黃伯伯,黃伯伯!
茅屋呀的一聲打開,走出一位六十來歲的老頭,彎著腰,眼望地上說:是誰呀?
孫敬之大聲道:請問您是黃伯伯嗎?老頭耳朵不大好,扣開籬芭門,又問:小哥,你要找誰呀?
孫敬之道:我要找一位姓黃的伯伯!
老頭伸著耳朵道:哪位黃伯伯?
孫敬之大聲說道:黃平洋黃老伯伯!
老頭笑道:呀!是老黃呀!你找他有什麼事?
孫敬之道:我姓孫草字敬之,是我父親叫我來找他的!
老頭道:老黃老早不在這裡啦!聽他說出遠門不再回來
我是他的好朋友,他將這幢房子送給了我救人的工作也交給了我孫敬之腦中轟的一聲,身體搖了搖,茫然的道:走了?他走了?
老頭嗯了一聲,孫敬之見他一臉老實相,絕對不會說謊,嘆了口氣,轉身一步步走去但是才走四、五步,老頭才揚起嗓門說道:你真的叫孫敬之嗎?
孫敬之這時才想起他耳朵不好,迴轉身也提高聲音應道:不錯,我叫孫敬之!
老頭笑道:那好呀!老黃有東西交給你!
孫敬之大喜奔來,問道:可是一個黃皮包袱?
老頭道:可能是吧,我也沒看!
走至屋裡,老頭進了內房,孫敬之站在客廳患得患失,心跳個不止,不知黃伯伯留給自己的東西,是不是父親的遺物?
他別的不關心,就關心父親的拳譜,心想:這是他孫家的家傳絕學,絕不能遺失!
他決定拿到拳譜後,一定要好好學會上面的拳法,以孫家之拳替父親報仇更有意義,雖然現在他並不知仇人是誰?但總可以慢慢查清楚。
老頭抱了個箱子,慢吞吞走出,放在桌上道:老黃送我這幢屋子,託我一件事,說有位孫敬之來找他時就交給他,我沒動過,箱子還鎖得好好的,你自己打開吧,老黃沒有給我留鑰匙!
孫敬之內力有勁,伸手只輕輕一扭,便扭開了鎖環,打開木箱,裡面果然是個黃包袱!孫敬之一時心情激動,面對父親的遺物,顫抖的雙手拿出包袱,恭恭敬敬的打開。
裡面包著幾套已經陳舊的衣物,一把毫不起眼的匕首,正和戒色說的相符,但孫敬之又在衣物內翻找,找來找去都沒有二百兩黃金,也沒有拳譜,連張紙也沒有。
孫敬之完全不在乎什麼黃金不黃金,他要的只是父親的拳譜,可是拳譜呢?
拳譜在哪裡?
他急的額頭流汗,翻來翻去的找,口中說道:書呢?書呢?
拳譜不見了,這本拳譜好像他父親的靈魂,觸摸到拳譜猶似面晤從未見過一面的父親般。
孫敬之千辛萬苦的趕來,主要是要找到黃平洋伯伯,好詢問父親的一切,其次取得拳譜,好以孫家之拳替父親雪恥復仇。
黃伯伯沒見著已夠失望,又不見拳譜,孫敬之焉能不失望而傷心,而流淚呢?
孫敬之背起黃包袱,他不怪這老頭,心知人家是個老實人,一定不知情。拳譜不見另有原因,他暗中起誓,窮一生之力也要把那拳譜找到。
他向老頭一抱拳,說道:老伯伯,謝謝你幫我保留這些東西,再見
孫敬之漫無目標的走在道上,心裡忖道:黃伯伯不知去向,哪裡去找?他現在唯一的願望,找到黃平洋。
父仇、拳譜的下落,只有問黃伯伯,找不到黃伯伯什麼也不用說。
可是黃平洋的去向,毫無可尋的蛛絲馬跡,老頭只知他出遠門不再回來,迫問老頭絲毫無用的,孫敬之性格耿直豪爽,絕不願麻煩一位既老實又耳聾的老人,他寧願以自己的毅力到天下去尋找他深信一個有名有姓的人物,絕不可能找不到。
忽然他聽到那老人大喝一聲:不好!孫敬之微愕道:怎麼啦?
老人沒答話,隨即長身躍起,折向石梯下掠去,瞬即不見蹤影。
孫敬之知有緊急情況發生,當即隨後奔下石梯,沿懸崖旋轉而下,趕到江邊一看,只見老人已跳上一艘停泊於江邊的小舟,正操舟向江心疾駛去,那對面江心,就是老龍壩最為險惡,曾經覆船無數的大漩渦。
孫敬之一見大驚!叫道:老丈,您幹什麼呀?
老人一面操舟疾去,一面大聲道:救人,有個孩子被捲入漩渦了!
孫敬之舉目望去,果見那大漩渦之上;正有一排木筏在漩渦上打轉,看情形隨時會被捲入水底去,心中大為驚駭,失聲道:哪來的一個嬰兒?
那排隨著漩渦打轉的木筏上,綁著一隻闊口木桶,木桶裡面放著一隻小被袱,小被袱中傳出陣陣嬰啼。
好可怕,怎麼會有人把一個嬰兒放人江流中呢?
孫敬之頗想加入搶救,而現在他只能望江水乾著急,因為江邊已無船,老人的船已撐出五、六丈,無法趕上了。
老人操舟的技術十分熟練,轉眼工夫已逼近那大漩渦,但見他忽然縱身而起,飛前三丈有奇,很準確的落到那排木筏之上,那艘小舟,卻因失去老人的操縱控制,立即隨波逐流遠去,一眨眼就不見了。孫敬之對於他的身手很有信心,可是看見小舟被沖走,又開始著急起來,因為那排木筏距對岸雖然不太遠,但對岸卻是一片峭壁,毫無立足之處!如果要往這一邊跳回,那也是辦不到的,因距離遠達八、九丈,即使在陸地上,也沒有人能一縱八、九丈的,怎麼辦呢?
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將木筏撐離大漩渦,但這近乎一種夢想,那大漩渦水勢極強,若單靠一個人的力量將木筏撐開,根本是不可能之事。
孫敬之的推測沒有錯,老人到了木筏上之後,試著將木筏撐開,但一連試了幾次均未成功,非但如此,由於加了老人的重量,情況更加險惡了。孫敬之看得心驚肉跳,不免大叫道:老丈,我去找一條繩子來如何?,老人沒有回答,他蹲下身子,抱起木桶中的那個嬰兒,然後抬頭打量看四周,似在尋思脫身之策。
木筏繼續在漩渦上打轉,愈來愈接近漩渦的中心了。
孫敬之跨入水中兩步,又大叫道:老丈,您把他拋過來吧!
要把一個嬰兒批出八、九丈遠,對老人來說似非難事,但老人卻不放心,因為他手裡抱著的是一個生命,。而非一件東西。
他搖頭拒絕了青年提出的主意,而把嬰兒交到左手,緊緊的抱凝玉蓮花住,接著右掌揮了兩下,以掌刀切斷了綁著木桶的繩子。
青年看得一呆,暗忖道:他老人家難道能乘坐那隻木桶脫險不成?
其實那是不可能的,那麼小的一隻木桶,根本不能坐人,而老人也投有打算那麼做。
就在青年疑惑不解之際,那隻木桶忽然自老人的手中飛起,像一顆流星般的朝江心飛去,而老人緊隨其後頓足縱起,迫於木桶之後。
叭!的一聲,木桶落在距江邊的三丈的江水上面,而老人也適時落下,但見他右腳尖在木桶上一點,身形再度借力衝起,好像一隻大鵬鳥,一掠三丈,剛好落到孫敬之立足的江岸上。
這是驚人輕功絕技的驚人表現,孫敬之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連忙自老人手中接過那個嬰兒,掀開被袱一看,欣然色喜道:嘿,這小娃兒反倒睡著了!
老人微微一笑,步上石梯,說道:咱們上去吧!
回到石屋裡面,老人立刻解開小被袱,將嬰兒全身溼衣脫下,用布巾拭乾,再拿一件舊衣將他包起來。嬰兒是個男孩,約有六個月大,長得相當的白胖。
再從嬰兒的衣服上看,似非貧苦人家所生的,因為衣服質料很好。
孫敬之皺眉道:老丈,這嬰兒的父母顯然很富有,怎麼會不要這個兒子呢?
老人沒有立刻回答,他把嬰兒放到床上,拉被蓋好,然後動手檢視嬰兒的每一件衣服。
很快的,他從嬰兒的肚兜上找出了一件東西,是一塊刻著字的竹片。
老人拿起竹片道:這塊竹片大概能夠回答咱們的問題了!
可是老少倆定睛一看,登時愣住了!
竹片上刻著如下數十個字:凡拾得此嬰者,請送往宜賓柏樹溪馬致遠處,可得酬銀一百兩。表面看來,這嬰兒的去處是有了,但是這裡面卻藏著許多疑問第一,棄此嬰兒之人,既然寫明嬰兒的去處,印證他還是要這嬰兒的,既然如此,那他為何要把嬰兒放入險惡的江流中任其漂流呢?;第二,棄嬰之人為何不寫明嬰兒的姓名?
第三,棄嬰之人如說遭遇重大而緊急的事故,不得不丟棄此嬰,他又怎麼還有時間找到木筏和木桶,並且刻字於竹片上?
老少倆相視沉默著,彼此都在思索著這些問題
良久良久之後,孫敬之才開口問道:老丈,您說這是怎麼回事呢?
老人搖搖頭道:不知道,也許這嬰兒是個私生子
青年道:即使是個私生子,也不該把他放諸江流呀!
老人沉吟道:是的,棄嬰者如此做必有原因,只是咱們局外人無從知其原因罷了
孫敬之道:我猜想,,此嬰必是在上游不太遠的地方被放人江中的
老人道:怎麼說?
孫敬之道:這嬰兒現在睡著了,足見他肚子不餓,如是在上游很遠的地方被放人江中的,他現在恐怕已餓得睡不著了!
老人點頭道:不錯,你這推測十分合理但此嬰的父母即使是住在上游不遠的地方,咱們要找到他們,恐怕也不容易,因為他們也不一定住在江邊!
孫敬之道:老丈打算如何處理?
老人道:自然是按址把他送去
話才說到一半,突然面色一變,口中喝道:什麼人?
身形如電向屋外撲去,孫敬之心頭一震!亦欲隨後撲出,但身形欲動之際,忽然想起嬰兒的安全問題,隨即打消追出去察看的念頭,在屋中守下來,孫敬之守立在石屋門上,他看著老人如箭射出,又看見他一掠數丈,飛人前面一片密林中,心中不禁敬佩不止,暗忖道:老丈的功力愈來愈精湛了,那樣遠的樹林中有動靜,他都能察覺出來
他一瞬不瞬的注視著對面那片樹林,等待著情況的發生,但等了約莫一盞熱茶工夫,卻未見有任何動靜
又過了片刻,才見老人自林中鑽出,緩步走回來。
孫敬之問道:怎麼樣?
老人道:走了!
孫敬之道:他是誰?
老人搖頭道:不知道,大概是一位武林高手!
孫敬之道:老丈沒看見他?
老人道:沒有!他走人石屋,上前看著嬰兒,沒說一句話,似陷入沉思之中。
孫敬之道:老丈在此,經常有武林人前來窺探麼?
毫人又搖頭道:沒有,這是五年來的第一次,老丈我從未與任何人結怨,除了你要找的那個黃平洋,周遭百里民眾,甚至無人知道我的來歷孫敬之皺皺眉道:這就奇了?難道來人與這嬰兒有關?老人點點頭,又搖搖頭,道:大概與此嬰無關,若是有關係,就叫人費解
孫敬之道:老丈的看法是?
老人道:來人若與此嬰有關,那麼他與此嬰的關係只有兩種:一是親人,一是仇人
孫敬之道:不錯!
老人道:如是親人,當不致忍心將此嬰棄置江上,縱然他本身有危險,但以其身手而論,要保護此嬰似非難事,再說他若有某種原因不敢將此嬰帶在身邊,在棄置此嬰於江上之後,就不應跟蹤於江邊!孫敬之道:對,若說有仇家迫殺他,他為了嬰兒的安全而不得不遺棄嬰兒,那麼他應該遠離此江,將仇家遠遠引開
老人道:如是仇人,那麼他既能追到此處,在此之前應隨時可殺害此嬰,所以老丈我的看法是來人與此嬰無關!
孫敬之道:若無關係,何以在此出現?
老人道:可能是偶然途經此處的一位武林高人你下山來此之前,可曾惹上什麼是非?
孫敬之道:沒有!
老人在屋中一隻木板凳坐下,閉目靜坐了一會,才睜;目說道:孫敬之,你做一件好事,將此嬰送去如何?
孫敬之點頭道:好的,這竹片上列明將嬰兒送往宜賓柏樹溪馬致遠處,只是
他羞愧道:我口袋裡半文錢也沒有
老人看得出他狼狽之態,笑道:不要緊,我這裡這有一些碎銀子
他遞給孫敬之一個錢囊,道:省著用,半年也不是問題!
孫敬之由衷感激,道:謝謝,真是謝謝
孫敬之又發愁道:這嬰兒等下睡醒就要吃奶,怎麼辦呢?
老人道:所以你必須立刻帶他動身,老丈我這兒沒有嬰兒可食之物!
孫敬之立刻動手整理包袱,準備動身了。
老人道:將嬰兒交給馬致遠之後,你做何打算?
孫敬之本打算先到金蜂門探望錢玉風,但是一想到她臨別時說得那樣絕裂
孫敬之一時之間,頓覺不知何去何從?只有嘆道:天涯海角,一定要找到黃平洋伯伯!
老人點點頭道:對,只有找到他,才能解開你心裡的結
此外老朽我希望你先去飛鷹門,做一次禮貌上的拜訪,這對你行走江湖很有好處他口頭上雖然應了一聲是!但心中很不以為然,他覺得實在沒有奉承飛鷹門的必要。
飛鷹門,坐落於東泰山,是幾十年來領袖武林的一個大派系,門徒遍佈天下。掌門人屠百練,正是目前的武林盟主,被譽為武林第一高手,當今各門各派的人
對他都極折服,因此凡是練武之人,在行道江湖之前,都要備一份厚禮前去飛鷹門,做一禮貌上的拜訪。而飛鷹門也會回贈一塊鑄有一隻飛鷹紋的銀質徽章配給拜訪之人。
那塊飛鷹紋章便等於護身符,任何人只要在衣襟上佩戴了它,天下便可去得,不致遭受任何阻難。
但這在孫敬之的眼中看來,卻是種屈辱,他覺得自己出身蓮花峰,練的是十戒的武功,走的是屬於自己的路,只要安分守己,何必去沾他飛鷹門的光呢?所以,他很不願意去飛鷹門拜碼頭。
老人看出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孫敬之,你忘了忍讓兩個字了?
孫敬之道:這不是忍讓的問題,而是屈服的問題;小侄以為,一個人只要行得正站得穩,即無須仰賴於人,老丈以為然否?
老人道:話雖然不錯,但是屠百練的門徒遍佈天下,形勢比人強,讓一步可以保百年身
孫敬之道:小侄不去開罪他們也就夠了!
老人道:處今之世,獨善其身往往很不容易,總之你要記住,沒有人惹得起飛鷹門,這是事實!
孫敬之點頭道:是,我記住就是了
老人一指嬰兒道:還有,老丈我有一種預感,這嬰兒可能會牽出許多事情來,你須謹慎行事
孫敬之道:是的!
老人道:路上宜多小心!
孫敬之道:是的!
老人道:到達柏樹溪交給馬致遠其人之後,不宜接受其酬謝!
孫敬之道:當然!
老人道:好,你去吧!
孫敬之將嬰兒綁在上走去。
老人忽又喊道:回來!
朝老人行了一禮,提起包袱轉身出屋孫敬之轉回問道:老丈尚有何教誨?
老人沉默良久,才以凝重的神情和語氣道:沒有別的,只有兩個字小心!
孫敬之點頭,轉身走了
老人跟到屋門口,望著孫敬之遠去不見之後,才慢慢的舉手伸至頸下,竟揭起一層薄薄的人皮他的面貌變了!
藏在人皮後面的竟是一張塗抹著易容膏的,極為醜惡的臉孔。
然後,他轉身揚頭,對著石屋上方的石崖笑道:老簡,你可以下來了!
話聲甫落,一條人影便自數丈高的崖上一躍而下,毫無聲息的落到地面上。
他是個獨眼龍,年約六旬開外,身材矮而粗壯,左眼眶深陷,裡面的眼球沒了,模樣陰險刻毒
孫敬之走下老龍壩七、八里路,就遇到了他無法解決的困難。
嬰兒醒來了,一醒來就哇哇大哭,而且愈哭愈兇,顯然是餓了。
眼前,舉目所見盡是荒野山林,看不見一戶人家。
怎麼辦呢?孫敬之很是傍徨失措,下山後頭一件碰到的,卻是一件他無能為力韻事情,他覺得任何事情都好解決,唯獨伺候一個嬰兒,真是十分棘手,到哪裡去為嬰兒找奶水呢?聽著背上的嬰兒哭得淒厲,他的心也慌得厲害,現在他別無良策,只有加緊腳步趕路,希望見到一戶人家,向婦女們求助;他飛也似的向前奔行了十幾裡,終於發現一處山腳下有幾戶農家他如獲救星的奔了過去,大聲喊叫道:喂,喂!有人在家麼?
誰啊?
一個老婦人應聲自屋裡出來,把孫敬之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才開口問道:小哥找誰啊?,孫敬之一拱手道:大娘您好,我背上這個嬰兒哭得厲害,想是肚子餓了要吃奶,大娘可有奶!他忽然發覺措詞不對,向一個老太婆要奶水,簡直是豈有此理,因之底下的話就吶吶的接不下去了。
老婦人早巳明白了他的意思,聽見嬰兒哇哇啼哭不止,她忙的問道:這嬰兒可是你的兒子?
孫敬之道:不是,不是,
老婦人失笑道:當然不是,你自己看來也只有十五、六歲,怎麼可能有兒子?一定是你弟弟
孫敬之道:也不是,這是我在河水上撿到的
他簡要的把拾得嬰兒的經過說了一遍,最後苦著臉道:這嬰兒才六個月大,還在吃奶,現在他餓了,大娘您看怎麼辦才好?
老婦人將他拉人屋中,說道:先解下來讓老身看看,說不定是拉屎啦!
孫敬之依言解下嬰兒交給她,見屋中別無他人出來,問道:大娘一人在家麼?
老婦人道:是的,兒於、媳婦都上山砍柴,要到天黑才回來她一面說一面解開包著嬰兒的衣服,看見嬰兒屁股,果然是拉了一泡屎尿,攪得一塌糊塗,說道:你看,難怪哭得這麼厲害,果然是拉屎了!孫敬之發慌道:這怎麼辦?
老婦人不答,就用衣服將嬰兒的屁股擦拭乾淨,再人房取出兩塊尿布和一件破衣,把一塊尿布墊在嬰兒胯下,然後用破衣包起來。
她包好嬰兒之後,將剩下的一塊尿布交給孫敬之,說道:小哥以後要隨時留心,尿布溼了要立刻換洗,這樣他就不哭了!
孫敬之道謝接過尿布,收入包袱中,見嬰兒仍啼哭不止,問道:現在他還在哭,是不是餓了?
老婦人道:是的,不過不要緊,待老身來喂他一碗米湯!
她順手拿起那件髒衣,正要進入廚房,卻見有個婦人自外而人,笑著道:周大媽,你家來了客人了?
老婦人答道:不是,這位小哥是路過此地的,他帶了這樣一個嬰兒,怪可憐的
她將孫敬之所描述的經過,轉述了一遍,接著道:你來得正好,這嬰兒已餓了一整天
孫敬之搶著向那婦人拱手道:是的,大嫂請行個方便,給這嬰兒一些奶水吃如何?
那婦人一呆,指著自己的鼻子道:你要我給他奶水吃?
孫敬之連連拱手道:是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嬰兒再不給他奶吃,會餓壞了的,大嫂務請幫幫忙,做做好事
那婦人臉上發紅,啐他一口道:你這人說話好無禮,我哪有奶水給嬰兒吃呀?孫敬之一怔!道:大嫂年紀輕,怎麼說沒有奶水呢?
那婦人道:我又沒生孩子,哪來的奶水?
孫敬之道:可是大嫂有奶呀
那婦人感到啼笑皆非,轉對周大媽說道:這人亂講話,我要告訴我當家的去了!
說著,扭身欲走,周大媽慌忙扯住她,笑道:別慌,別慌,這位小哥是不懂事,可不是有意戲弄你,你弄錯了!,她接著轉對孫敬之嘻嘻笑道:小哥,你好像很不懂事?我們女人有奶是不錯的,可是也要等生了孩子才會有奶水的呀!孫敬之聽了恍然大悟,連忙向那婦人道歉道:是,是大嫂請原諒,我自小在山裡長大,對女人韻事,實在所知有限,一直以為女人有奶就有奶水,所以所以唉唉,總之大嫂請別生氣,抱歉,抱歉!
那婦人這才知道他少不更事,不由噗嗤一笑道:你從來沒見過女人麼?孫敬之發窘道:見是見過的,只是瞭解不深,今後我得去多多瞭解瞭解了!
那周大媽聽了直笑,轉對婦人道:阿娟,你家那條母牛前兩天才生產,去擠些牛奶給這嬰兒吃吧阿娟道:正是,正是,聽說孩子吃牛奶也是很好的,我去擠一些來!那婦人應聲而去,周大媽便請孫敬之坐下,倒了一碗茶給他,道:小哥坐一下,老身替你去把這件衣服洗乾淨唉,真是怪可憐的
一邊說,一邊拿著衣服到屋後去了,不久,那婦人取來了一隻小瓷罐和一碗鮮牛奶,原來她想得周到,唯恐嬰兒在路上捱餓,除了擠一碗之外,又裝了一罐。
她對喂嬰兒吃食倒也很在行,當下將嬰兒抱過來,開始用湯匙喂嬰兒吃牛奶,那嬰兒敢情很餓了,雖不習慣用湯匙喝,但牛奶入口,嚐到了好滋味,很自然的一口一口喝下去了。
當週大媽將那件髒衣洗好弄乾,回到廳堂時,嬰兒也已喝光了那碗牛奶,肚子一填飽,他又甜甜的睡了,樣子蠻可愛的。
那婦人把那隻空碗和湯匙一起塞人孫敬之的包袱中,說道:天黑的時候,還要喂他一次,尿布要一個時辰換一次,你會不會換尿布?
孫敬之笑笑道:剛才已見周大媽換過一次,我大概可以依樣畫葫蘆了!
周大媽道:小哥要是不急,就在我家住一夜,老身再教你一些養育嬰兒的方法!孫敬之道:不了,謝謝大媽和大嫂的好意,我今天還想趕一程路,希望趕快能夠趕到柏樹溪,把這嬰兒交給他的親人!他再將嬰兒背起,再三向她們道謝,即告辭而出,繼續趕路這天,他一口氣趕了一、二十里路,天黑之時,剛好來到沐川縣城。他在城中客棧投宿過了一夜,次日一早繼續動身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