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三皇冠的路上,艾密莉幸運的碰到在半路站著的貝令太太。
她喊道:“喂,貝令太太,我今天下午要走了。”“是嗎?小姐,乘四點十分的車去艾息特嗎?”
“不是,我要上西塔福特去。”
“西塔福特嗎?”
貝令太太的臉上流露出強烈的好奇神態。
“對,請告訴我那裡有什麼地方可以過夜?”
“你打算在那裡過夜嗎?”她的好奇心更甚了。
“是的,那是……噢!貝令太太,找個地方,我想私下跟你談些事情。”
貝令太太相當樂意地帶她到一間私室去,這是一間舒適的小房間,燒著一爐火。
艾密莉明知這是一件最使人感興趣的事,但她卻說:“不要對任何人說,行嗎?”
“我一定不告訴別人,小姐。”貝令太太那對黑眼睛感興趣地望著她。
“那個皮爾遜先生,你知道嗎?”
“你是講星期五在這裡住的那位年輕先生嗎?是警察逮捕的那個嗎?”
“逮捕?確確實實被捕啦?”
“對,小姐,不到半小時以前。”
艾密莉臉色蒼白地說“你…能肯定嗎?”
“肯定呀,小姐。是警官告訴我們的阿密的。”
“太可怕了,”艾密莉說,她本來就有所預料,這話並不使她格外不安,“貝令今太太,我……我跟他訂了婚呀,他並沒有幹這種事呀,哎喲,太可怕了。”
說著,艾密莉放聲大哭。今天早些時候,她就把這意圖告訴了查爾斯·安德比,使她擔心的是怎樣能不費力地哭出眼淚來,隨意哭不是容易做得到的,眼淚要有真實的感情才能流得出來,這就使她害怕起來,但她絕不能退讓。退讓對吉姆沒有好處。敢作敢為,深思熟慮和眼光銳利等本領,在這次花把中得到了有效的發揮。廉價哭泣任何人都未得到過好處。
但這次盡情地哭,也是一種寬慰,她畢竟是要大哭的,大哭將獲得貝令太太的同情和援助,為什麼不大哭一場呢?在她哭的時候,一次真正的縱情痛苦,將會把她的一切痛苦,疑慮和本公開承認的恐懼發洩出來,進而沖刷掉。
“得了,得了,親愛的,不要這樣激動。”貝令太太說。
她伸出一隻慈母般的大手,愛撫著艾密莉的肩膀,輕輕地拍著,安慰著:“一開始我就說了,他沒有幹這種事,他一向是善良正直。那些警察都是笨蛋,我剛才還這麼說,某個偷竊的流浪漢倒可能這麼幹。喂,不要悲傷了,事情會好起來的。”
艾密莉嚎啕著說:“我太愛他了!親愛的吉姆,可愛的、稚氣的、無依無靠的、渺茫的吉姆啊!完全是因為警察在錯誤的時刻,做出錯誤的事而使他遭罪的!該怎樣改變那個深沉固執的拿爾拉柯特偵探的意志呢?我們必須營救吉姆呀!”
貝令太太安慰她:“當然,我們要救他,當然要救他的。”
艾密莉使勁地揉眼睛,抬起頭,急切地問道:“到西培福特後,我住在哪裡呢?”
“上西塔福特嗎?親愛的,你決定要去嗎?”
“決定了。”艾密莉肯定地點點頭。
“哦……”貝令太太慎重地考慮這個問題。“西塔福特可住的地方不多。只有一個地方你可以往,那裡有一棟大房子,西諾福特公寓是策列維裡安上尉建造的,但現在出租給一個南非來的夫人,他建造的另外六間小平房,克爾提斯和他的夫人住第五號,他在西諾福特當園丁,上尉允許他夫人在夏天出租房間。其實,你沒有別處可住了,有個鐵匠鋪和郵政所,但瑪麗·希伯特有六個孩子和她的小姑住在一起,鐵匠的妻子正懷第八胎,因此,有的地方與其說房間不如說一個角落更恰當。可你怎麼去西諾福特呢?小姐,你租了車子嗎?”
“我坐安德比先生的車子去。”
“呵,那他住哪裡呀?”
“看來也只好擠在克爾提斯家了,不知他能否騰出一間屋來給我們兩人。”
貝令太太說:“我看象你那麼年輕的女子,這樣不大合適吧。”
“他是我的堂兄弟。”艾密莉說。
她看得出來,貝令太太心中均正統觀念是不大可能干涉她這樣做的。
那位女主人眉宇開朗地說:“好吧,這樣辦也可以。你們跟克爾提斯住在一起可能不舒服,她會安置你們住那間大房子的。”
“對不起,這一陣我真成了個大傻瓜!”
艾密莉又一次擦擦眼睛。
“親愛的,沒關係,難免的嘛!”
艾密莉真誠地說:“我感覺舒服多了。”
“一場痛哭加一杯好茶,是再好不過的事了。親愛的,這麼冷的天氣坐車,出發前,你最好喝杯好的濃茶。”
“呵,謝謝,我實在不想……”
“你想什麼都行。茶,你要得喝的。”貝個太太堅決地站起來走向門口,說:“你對艾米麗亞·克爾提斯說,我要她好好照顧你,注意你的飲食,安慰你不要悲傷。”
“你對我真好!”艾密莉說。
她津津有味地說著,話裡帶有誇大的成分,“還有,我在這裡留心觀察,打聽。我能瞭解到許多警察不知道的小事,我一打聽到什麼,就馬上告訴你,小姐。”
“你真這麼做?”
“沒說的,親愛的,不要擔心,我們會盡快使你那年輕的心肝平安無事的。”
“我要去檢行李了。”艾密莉說著就站了起來。
“待會兒,我給你送茶去。”貝令太太說。
艾密莉上樓,把幾件東西放進箱子,用海綿吸些冷水擦擦眼睛,抹上些粗。
“你已經把自己折磨得不成樣子了!”她對著鏡中的自己驚歎。再加些粉,抹上胭脂。
“怪!”艾密莉說,“舒服得很,就是有些虛胖!”
她按鈴,女傳者(警長格雷沃斯的富有同情心的小姨子)立即進來,艾密莉給她一張面值一鎊的鈔票,鄭重地要求她以後把從警方旁敲側擊得來的情報交給她,這女孩樂意地答應了。
“你要上西塔福特克爾提斯太太家去了嗎?我一定照辦,小姐,我一定盡力想辦法,一言難盡呵,我們都同情你。我一直在想:假若福來德和你碰到這種事的話,我會被弄得心煩意亂的。我聽到即使最小的事,我都要告訴你,小姐。”
艾密莉說:“你這人真可愛。”
“正象前幾天我在烏爾華斯家得到六個便士一樣,人們稱之為‘西令加’的謀殺案,你可知道是什麼東西使得他們找到真正的兇手的,小姐,僅僅一點點信封的火漆而已。你那位先生很漂亮,是嗎?報上的照片很不象他。小姐,為你和他的事,我盡力而為。”
充滿了浪漫式的幻想,又及時喝了貝令太太送來的一杯濃茶,艾密莉就離開了三皇冠。
當那部舊福特車搖搖晃晃地前進時,她對安德比說:“提醒一下,你是我的老表,不要忘記了。”
“為什麼?”
“鄉下人的心地純樸而狹隘。”艾密莉說,“我看這樣好些。”
安德比被這機會所誘惑,說:“好極了,既然這樣,我最好叫你艾密莉。”
“好的,老表——你叫什麼名字?”
“查爾斯”“好,查爾斯。”
車子在去西塔福特的路上慢慢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