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裡-梅森從熟睡中醒來,覺得大腦清醒些了。藉著房間遠處角落裡昏暗的燈光,他看了看錶,現在是5點15分了。
梅森在床邊兒坐了一會兒,然後穿上了衣服。他的胃部和腹部疼得好像有人用木棒打了一下。他很虛弱,搖搖晃晃的,不過他嘴和喉嚨裡不再有火燒火燎塞滿金屬屑的感覺了,他感到很清醒。
他腦子裡隱約有一點模糊的印象,這點印象最終清晰起來,是在夜裡,威爾瑪-斯塔勒叫醒他量脈搏。她叫他睡覺,還告訴他班寧-克拉克死了,肯沃德大夫在休息,德拉-斯特里特從11點多就一直在睡覺,梅森太累了,他只在乎德拉是不是已經脫離了危險。其餘的他只當成了耳邊風。
現在,梅森終於清醒過來。雖然他虛弱得像一隻淋溼的小貓,不過體力已經恢復了,他的大腦在把各種各樣的事件一一清理出來。
他要找威爾瑪-斯塔勒了。
整棟房子好像處於一種不祥的休眠狀態,顯出人去樓空的荒涼,長長的昏暗的走廊更像是通向墳墓的通道。佩裡-梅森瞥了一眼旁邊的大屋,屋門緊閉。
梅森儘量不打攪睡著的人。他盼望著能在一間開著門的房間裡看到正在打盹的威爾瑪-斯塔勒,德拉-斯特里特在哪一間房他也不知道,不過威爾瑪可以告訴他。他是在樓下為女僕預備的一間房裡睡的覺,他知道德拉-斯特里特大概是在二樓,但卻不知道具體在哪間房。
圖書室裡的檯燈亮著,這使它周圍房間的角落顯得愈加黑暗了,就在臺燈下面擺放著菸灰缸的座臺上放著電話,長長的電話線與牆上的插頭相連,一把大椅子擺在附近。
梅森正踮著腳經過這兒。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麼,他又迴轉身,進屋一屁股坐到了鋪著座墊的椅子上。他拿起聽筒,撥了個長途電話,說:“我要和洛杉磯德雷克偵探所的保羅-德雷克講話。對方付費,不要普通號碼。用這個,雷克斯蒙特6985。我等著。”
一邊在等電話,梅森一邊舒服地把頭靠在椅背的座墊上,這下他才意識到他有多麼虛弱多麼需要休息。
不久梅森聽到了保羅-德雷克的聲音,他睡得迷迷糊糊地說:“喂,喂,是的。”
接線員正間他同不同意付費時,電話“咔嚓”一聲斷了。過了一會兒,德雷克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喂,佩裡,你到底怎麼回事兒?你連打電話的錢都沒有嗎?”
梅森低聲說:“我是在聖-羅伯託城班寧-克拉克的家裡給你打電話,保羅,我要你馬上開始工作。”
“你總是在半夜要這要那,”德雷克惱火地說,“這次又是什麼事兒?”
“保羅,我想讓你扮一回採礦人。”
“什麼!”德雷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個採礦人,一個穿著破舊衣服的老礦工。”
“你在開玩笑。”
“不,我是說真的。”
“為什麼?”
“聽著,”梅森儘量貼近話筒低聲說,“把下面的話聽清楚,我不會重複,哈維-布拉迪是我的客戶,他在拉斯阿利薩斯那有一個大牧場,這個人不錯,他會幫你把事辦妥。”
“我知道這個牧場,”德雷克說,“我幹什麼?”
“你知道如果你給某個記者講個人人感興趣的故事,他會給你好處嗎?”
德雷克說:“我知道記者會不惜一切代價搶這種故事的。”
“即使這故事不是真的,他們也要嗎?”
“佩裡,他們當然要真的。”
“好的,那就讓他們相信這個故事是真的。”
“接著說,怎麼做?”
“你是個採礦人,”梅森說,“你的運氣不太好。哈維-布拉迪從沙漠裡把你帶回來,他能為你提供採礦所需的物質援助,他對加利福尼亞的著名失蹤礦藏很感興趣,如果你按他的辦法找到其中一個,他就給你提供資助,他對找礦有一套自己的辦法。”
“哪一個失蹤的礦?”德雷克問道。
“你要故作神秘,不要張揚,但你要通過某種方式把消息洩漏出去,這個礦就是著名的‘失蹤的歌勒礦藏’。你嘴要嚴,讓人覺得你高深莫測,哈維-布拉迪會高興得蹦起來。聽著,保羅,你得拿點兒金子,得有幾塊才行,這樣才會讓人相信,沒問題吧?”
“行,”德雷克咕噥著,“不過現在是早上3點鐘,那我可是無能為力,發發慈悲吧,佩裡。”
梅森說:“今天中午前這個消息要傳出去,你得為自己找幾頭小驢兒,金色平底鍋,鎬頭和鏟子,帶汗漬的闊邊帽,一件帶補釘的工裝褲,以及其他必需的東西。”
“好吧!我會想辦法的,然後做什麼?”
“然後,”梅森說,“你就去尋歡做樂。”
“費用報銷嗎?”
“費用報銷。”
德雷克有點兒興奮起來,他說:“這還不錯,你是個冷酷的工頭,佩裡,不過你的確還不錯。”
“一切順利的話,”梅森說,“你就放出風聲說你找到的礦是特許財產,所以你得保密你的贊助人哈維-布拉迪買下了這個礦。然後哈維-布拉迪會說你說得太多了,得把你抓起來,接著你就消失了。”
“如何消失?”
“我會安排的。”梅森說,“那時我就會接手這事兒了,可現在重要的問題是馬上著手辦。”
德雷克說:“好吧,看看我能做些什麼。哦,佩裡,你讓我做最讓人討厭的事兒。”
“這事兒怎麼了?”梅森故作驚訝地問道。
“哦,沒什麼,”德雷克說,“如果什麼時候你感到對生活有點兒煩了,就一大早3點鐘爬起來計劃著弄幾匹驢子,天亮前再搞些採礦用的裝備,而且還要找幾百美元的砂金。然後再戴上有汗漬的闊邊帽,穿上破舊的工裝褲,還不能有破綻……哦,夠了,佩裡,我想我脾氣有點兒不好,你講這事的時候聽起來很糟,可現在把要做的事列出來,也沒什麼了不起,你肯定沒別的事了?”
“隨便你怎麼挖苦我。”梅森沒等德雷克再說什麼就把電話放下了。
梅森在椅子上休息了一會兒,把思緒理清楚,就在他回想剛才和保羅-德雷克講話時,他突然眉頭一皺,有些不快地拿起了聽筒對接線員說:“我剛才跟洛杉磯的保羅-德雷克講過話,號碼是雷克斯蒙特6985。有點兒事我忘記告訴他了,你能馬上接通他的電話嗎?這事情非常重要。”
梅森拿著電話等待著。不一會兒,他又聽見了德雷克的聲音:“哦,佩裡。我猜你是忘了什麼事兒吧?”
“是的。”梅森說。
“是什麼?你是讓我照相的時候騎一頭白象吧,或者別的?”
“你完成任務之後,”梅森說,“對你吃的喝的東西要小心。”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有人會給你放大劑量的砒霜。中毒可不是好玩的,一開始的時候你的喉嚨裡會有火燒火燎的金屬味道,德拉和我剛剛恢復過來。”
還沒等大吃一驚的德雷克想出話來回答,梅森就把電話聽筒放回了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