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諸葛慧卻一本正經地向老左慈拜道:“徒弟孫女諸葛慧,拜見師父爺爺。”
這反而嚇了老左慈一跳,他手足無措,慌忙躍前一步,盯著諸葛慧瞧了又瞧,口中喃喃說道:“奇哉怪也……我這徒弟孫女,古靈精怪,怎的變作古董女菩薩?……當真奇哉怪極。”
諸葛慧也不理他,又向管輅拜見了。而在她肩上的五彩雲雀,此時也歡欣的跳著叫著,向管輅招呼。山背後,雕雪和蕭侯儀也掠了過來,蕭侯儀忙向老左慈行師徒之禮,神態十分嚴謹。雕雪亦拜見了兩位仙宿前輩。
老左慈又歡喜又迷惑,喃喃說道:“好了!好了……眼下除了龐老哥、諸葛老弟,當日臥龍崗的一家子終於重聚廠……可惜今非昔比,我那徒弟兒,一非頑野的猴兒,二非嬌野的徒弟孫女,一本正經,令人生疑……”神相管輅笑道:“左老哥不必疑惑,你不聽龐老哥說麼?
目下,三分天機大勢已盡,而一統天機業已啟動,我等這些亂世中人,自然也屆退隱之朗,日後的天機導引重任,便落在這年輕一輩的身上了……他們身負重任,還敢再如昔日般頑皮嬌野嗎?”
蕭侯儀一聽,忙道:“管老前輩!龐德公老前輩亦已降臨此地麼?”
管輅道:“當然!若非龐老哥以千里傳音相邀,我等怎會在此出現?左老哥亦是受邀而至呢。”
諸葛慧一聽便立刻醒悟,急道:“那龐老前輩是否有透露,他與二哥孔明是在一處呢?”
管輅微一沉吟,道:“我早就知悉,諸葛老弟於五十四歲有一玄關,十分兇危,也未知能否逾越。不料龐老哥判斷說,他早有妙著伏布,教我等不必擔心。雖然如此,我依然為諸葛老弟擔心,因此接到龐老哥的邀請,便立刻趕赴崑崙山天目峰來了……我料龐老哥必知諸葛老弟的下落也。”
諸葛慧、諸葛鈞兄妹二人,畢竟兄弟情切,聞言竟不約而同急道:“師父!管前輩……崑崙山天目峰位於何處?快說清楚!我等好上去詢問龐老前輩。”
管輅未及回答。老左慈已呵呵笑道:“你等問路,於上崑崙山天目峰,為甚不問我老左慈?……普天下的名山大川啊,有哪處我不識?有哪地我不曉?”
眾人一聽,均知老左慈此言絕非吹噓,因為他已練化成地仙之體,大地即他的生母,大地上的一切,又怎能難得倒他?
老左慈見眾人不作聲,似已被他懾住,心中大喜,忙向諸葛慧道:“喂!徒弟孫女!你為甚不求我帶路?快求師父爺爺啊!”
諸葛慧絕頂聰明,一聽便知老左慈的用意,卻故意笑道:“師父爺爺,我為甚要求你?”
老左慈陪笑說道:“你若求我,我必答應;但你欠我一個人情,我再求你,你還敢不答允麼?……因此你快求我。”
諸葛慧依然佯作不知,笑道:“師父爺爺,上崑崙山之前,我已釀製了十瓶百花露,向師父爺爺作見面之禮。可惜匆忙之間,急著與二哥相會,競忘記帶在身邊,只好待上了天目峰後,再帶來奉獻啦……”她話音未落,老左慈已呼地一躍而起,閃電般向山口陡路掠去,一面大叫聲滾滾而回:“我這徒弟孫女十分可怕!早將老左慈的心思窺透啦……快!快上天目峰去!我不講條件,心甘情願引路也!”
蕭侯儀不禁又好笑又好氣,傳聲道:“師父!為甚先冷後熱,剛才尚要條件,此刻卻熱心如此?”
老左慈的叫聲又滾滾而回:“猴兒徒弟!你知道什麼?
你這見鬼師妹,已將我的酒蟲兒排引出來,此刻我正受折磨。
生不如死……若不快上天目峰,快趕回去飲她那百花露,你師父我只怕命不長也……猴兒徒弟,快將你師妹帶引過來,上天目峰去礙…”眾人一聽,不由莞爾一笑,均知老左慈面冷心熱,他其實亦急於與諸葛孔明重逢,他太喜歡這位一代天機傳人了,……因此眾人也不敢遲疑,立刻各自展開輕功,緊隨老左慈身後,呼呼地掠上天目峰去,蕭侯儀等三人騎來的三匹快馬,如通靈般在山腳躺臥不動。
六條男女老少身影,快如電奔,呼呼地直向上飛射。不到半個時辰,便先後躍上崑崙山天目峰巔。
放眼望去,但見千里崑崙,浩瀚巍峨,極目天舒,十分雄渾,一派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的蒼茫景象。
眾人此刻也無心欣賞山川形勝,因為眾人心中均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與天機門的師徒相見,以便窺探那主宰乾坤萬物的百年天機!
但天目峰巔,一片靜穆,哪來天機門師徒的蹤影?……眾人深知天機門師徒神出鬼沒,猶如神龍見首不見尾,雖微感失望,但仍十分熱切的期待。
在眾人的期待中,夜幕卻已悄然降臨天目峰,很快,山野大地便一片漆黑,只有天宇的星斗閃灼。
就在此時,天際忽然劃過一道十分強烈的白光,猶如一根導火天索,將天宇的星斗引燃,迅速的移動閃灼。天際間七彩繽紛,東移西往、萬道流光,令人眼花繚亂,心驚神駭。
那仙靈老人左慈先就按捺不住,失聲驚歎道:“天象怪異如斯,乃我平生所僅見!其中必隱伏驚世奧秘……可惜我等皆非天機道中之人,如今豈非入寶山而空手回嗎?……老天爺啊!快教那天機門師徒二人現身吧!否則,這可怕的懊悔,必然將我老左慈折磨死了……”“左老兄乃仙道中人,當今之世,誰能折磨於你?……呵呵……一別數十載,你我今日又相逢了……”此時忽地一陣蒼勁如松濤的嘯聲,在天目峰巔迴盪響起。
老左慈神功蓋世,他一聽便樂得大笑道:“好啊!天可憐我,終於等到那可怕可敬的天機隱俠現身了……龐老哥千萬莫弄玄虛,快帶你那天機傳人諸葛亮出來相見礙…”老左慈話音未落,天目峰巔,又有一聲清勁蒼茫、猶如天音的叫聲迴盪而起:“無藏而有餘,無為而大巧,我終悟此天機無為神功的至高境界也……今天命既已舍我而去,昔日之我,已隨風liu逝;今日之我,乃如仙魂在世,飄然於人間……”話音未落,一灰一白兩條身影,已如霧如煙,飄落於天目峰巔,其身法之玄幻,似有若無,猶如不滅的忠烈英魂,飄渺於天目峰巔。
老左慈乃仙道中人,只有他明白,此乃由凡入仙的身法,若是達此境界,便無分生死,與天地乾坤永世長存了……就連他這位一代仙靈老人,都因其凡心未泯,亦未能達此仙境。
老左慈不由又喜又羨,他連忙一掠而前,向灰白身影拱手道:“龐老哥!諸葛老弟……恭喜!恭喜……”“諸葛老弟”——白色身影含笑還了一揖,並不作聲。
“龐老哥”——灰色身影卻呵呵笑道:“左老兄,你恭喜我等什麼?”
老左慈欣喜的笑道:“恭喜你這對天機門師徒,幾經磨鍊,終於達到由凡入仙的無尚仙道之境。”
“龐老哥”——灰色身影,此時向“諸葛老弟”——白色身影含笑道:“亮兒,左老兄所言甚是,你已逾越玄關,由凡入仙,此後將與天地乾坤萬世共存,你還遺憾什麼呢?”
白色身影點頭微笑道:“是,師父,諸葛亮明白了。”
此時,管輅、雕雪、諸葛慧、蕭侯儀、諸葛釣等,已向這面一掠而至。
諸葛慧閃電般掠上前去,又驀地頓住,直向那白色身影注視,但見那白色身影的形態容貌,與她的二哥諸葛亮十分神似,但卻似有若無,渾身罩著一團白光,令人不能逼視……她不由又喜又驚又奇,忙道:“你……你真的是我的二哥諸葛孔明?……”那白色身影含笑道:“四妹,是即非也,非即是也;仙幻之身,又豈分是非?……既然如此,不問也罷。”
雕雪亦掠上前來,俏目流淚,悲切的說:“師哥!果然是你……日後雕雪還能與師父和你相隨一起麼?”
那白色身影微笑說道:“師妹,你既然已入天機門,只須再加歷練,終可由凡入仙,達此境界,屆時便可與世長存矣……悲傷什麼?一切皆天機運數使然罷了。”
諸葛慧和雕雪兩女,均若感若明,怔怔的思忖,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
蕭侯儀亦急忙上前拜見,道:“諸葛大哥……你的部署安排,小弟已一一辦妥,並無任何差錯……為甚諸葛大哥不能以昔日的真身相見呢?”
那白色身影——白光一閃,呵呵笑道:“侯儀兄弟,天命既然已舍我而去,我的真身又豈能復存?今日之我已非昨日之我,真即假,假亦真也,但精氣元神長存,我已滿足!
既然如此,身之真假又有何分別?”
蕭侯儀默然不語,似在思忖,終於豁然而悟,暗道:當日義兄傳我刀法,授我寶刀快馬,世人稱我為再世關羽;而諸葛大哥授我兵略陣法,我已盡得他的真傳,那他的真身,豈非已有部分在我身上麼?我但能得他的卓識絕學、精神元氣,發揚光大,便猶如諸葛大哥的真身永存了!蕭侯儀豁然而悟,也不再傷感;然而他復興漢室的大志,卻更加堅定,更加牢固。
諸葛鈞亦上前拜見。白光亦向他循循引導一番。
那仙靈老人左慈,因為深知仙靈之道,他不但並無半點傷感,反而還欣羨不已,此時神相管輅亦含笑相見,他的功力已達通靈境界,自然明白龐德公和諸葛亮,其實已進入了有形無形、似有若元的仙幻之境,因此他只有欣喜,而並無半分憂憾。那神靈萬分的天象異兆啊!“兩位要是再不開口,老左慈便要被你等迷惑折磨得半死不活。”*
的確真知灼識也!老天,那星斗橫移、流光浮沉,滿鬥光華、七彩繽紛的天象,到底主甚天兆大勢?……老左慈若不探究明白呵,只怕死也不閉眼也……”那灰光接口笑道:“左老兄已是地仙之體,其身可與大地長存,又怎麼會亡逝?既不會亡逝,又怎會眼閉?左老兄只怕是胡說一通吧。”
老左慈知那灰光的神通厲害,他也不敢在他面前撒野,無奈只好陪笑說道:“龐老哥!你這天仙之體,我老左慈雖為地仙,怎敢胡說八道?委實是情急之至,因此才亂叫一通罷了!還望龐老哥你能大人不記小人過,尚請原諒一二,成全則個。”
此時,諸葛慧卻忽然道:“師父爺爺!他們自負乃一代高人,自命清高,已不食人間煙火,因此決計不會再以我等大地凡世之人為念矣……求他什麼?不如趁早下山,去飲徒弟孫女為你精釀的百花露好了……”諸葛慧的語氣充滿失落、悲愴,顯然她雖然與她二哥相會,但已非昔日的二哥,而是她二哥的形神,因此心中一片悲愴失望,以至對什麼天機大勢、人間禍福、國運興衰的興趣也失去了!
老左慈卻一怔,他意料不到,諸葛慧竟有如此灰心喪氣念頭,他不由苦笑道:“我的乖乖徒弟孫女!你早不說遲不說,為甚偏要待我上了這見鬼的天目峰,見了那見鬼的天象,才忽地說出這話來,這豈非要了師父爺爺的老命麼?”
諸葛慧白了老左慈一眼,也沒心思去理會他。
蕭侯儀不忍見師父老左慈的難過模樣,便逗他開心道:“師父,為甚會要了師父你的老命呢。”
老左慈嘆氣道:“好徒弟,你知道什麼?我老左慈平生有兩大弱點,其一是喜歡你師妹釀製的百花露酒,其二便是你那諸葛大哥的天機絕學的求索,這兩者可是缺一不可,否則我必非死即傷。”
蕭侯儀明知故問道:“師父,為甚如此可怕?”
老左慈道:“若兩者缺一,我即半死不活;不是被酒蟲兒折磨,便是被天象之謎逼害;因此生不如死,十分難過……不幸如今兩大誘惑齊現,兩大弱點爆發,好徒弟呵,你說師父我還活得成麼?”
眾人見老左慈說時,一本正經,十分真誠,不由被他逗樂了。就連心中充滿失落的諸葛慧,亦不由又好氣又好笑的說:“師父爺爺!你可千萬別將老命失去,否則慧兒便連僅餘的一位親人的真身也見不到了……”此時,白光人形聞言忽地微嘆口氣,道:“四妹!師妹……我明白你等心曲,為失去往昔的表象而失望。但表象的深處便是元神,只要你等不畏艱苦磨練,終可達至元神不滅的境界,屆時彼此不就可以永恆相聚了麼?”
諸葛慧、雕雪兩女一聽,不由異口齊聲道:“如何才能夠達那元神不滅的境界?”
白光人形與灰光人形互視一眼,似在向灰光人形詢示什麼。
終於,那灰光人形點點頭,決然的說道:“他們皆天機勢格中人,因此皆可循此天機之道修煉成真也……既他們均有此願,那便將天機大勢的其中一段,向他們演示吧!我從旁助你一臂之力便了……”話音未落,只見那灰光人形與白光人形忽地一聚,竟然合二為一,天目峰上,突然升起一道灰白交織的強烈光華,令人眼花繚亂,神思恍惚……忽地,一聲清冽的“天音”自天際而降,眾人的心神均不覺一蕩,恍惚已置身於魏國都洛陽的上空,城內的皇宮——更始殿就在眼底,宮中正上演著一幕幕令人吃驚的影像。
先是皇宮中忽然響起哀樂,原來是魏明帝曹睿一病逝亡。曹睿之子、年僅八歲的曹芳繼位,曹氏家族的曹爽被封為大將軍,都督內外三軍,手掌軍政大權。勞苦功高的司馬懿,卻被封為有名無權的太尉,被奪去手中的兵權。
接而,便見司馬懿臥病在床。曹爽的謀士李勝前來刺探虛實,說自己出使荊州,向司馬懿拜辭。司馬懿正在床上吃粥,粥水從他的口角流入衣領內。他見李勝進來,才掙扎而起,令兩婢扶持,但穿衣時失手將衣袍掉到地上。
李勝向司馬懿拜辭,說自己出任荊州刺史。司馬懿卻連聲喃喃說道:“好……好!青州是個好地方……”李勝確信,司馬懿已病人膏盲了,離死已經不遠。他回去告知曹爽,曹爽大鬆口氣,再不以司馬懿為慮了。
天際月亮,陰晴圓缺,很快又過了數月。
這天,曹芳率曹爽等文武大臣到洛陽東南九十里的高平陵,拜祭先帝曹睿的陵墓,曹爽以為司馬懿已奄奄一息,根本不加任何防範。
不料司馬懿之病,卻是一種自保的偽裝。他待曹爽等人離開洛陽,即從病榻上一躍而起,命兒子司馬昭,率中護軍奪取武器庫,攻佔城門,屯兵宮外。逼郭太后下旨免除曹爽兄弟的官職、兵權,又派兵切斷洛陽到高平陵的大道,表奏曹芳,要曹芳廢黜曹爽兄弟。
曹爽等被這突然之變弄得心驚膽戰,無計可施,只好答應讓出兵權,除免官職,乞求告老還鄉。司馬懿假裝答應。
但不久便以謀反之罪,將曹爽、曹義兄弟三族全部斬掉,從此,魏國曹氏的軍政大權,便被司馬氏一族緊緊地捏住了。
這一連串的演變,在天目峰的眾人眼前,僅是一霎間的交織變幻,但此天機大勢的演行,卻已令人感到觸目驚心……眾人此時均已明白,魏國自司馬懿洛陽兵變這一刻起,其實上已被滅,曹氏的江山,實際上已落入司馬氏的掌中了。
但眾人感到迷惑的是,天機大勢如此演變,那作為三分天機之中的鼎立三國之二的蜀國、吳國,其國運又將如何?蜀、吳是否依然結盟?蜀國的北伐能否成功?三國之中,到底由誰來達成一統大機?……天目峰巔,無窮天機幻象,又在急劇的演迸。
東面忽現赤煙如龍,三升三沉,最後戛然沉寂。
立刻便見東吳孫權亡逝,孫亮繼為吳主。
接而又見太白星數度橫移於東西兩面,起於西在的蜀川,射向東面廣闊的中原。
隨即便見蜀漢大將軍姜維,秉承孔明的大志,數度出兵,北伐中原。蜀、魏兩軍撕殺,姜維在司馬懿、鄧艾等的迎擊下,皆無功而退。蜀漢連年征伐,兵疲民蔽,國力空虛,危機四伏。
忽地,南西天際,一顆赤紅有角之星——熒惑(即火星),劃過長空,直插中原天宇二十八宿的角、亢、氏、房、心、尾、箕、虛、危、奎、昂、畢諸星宮,的的光華,耀於天際。隨即又有金、木、水、土四行之星,橫移天際,直射中原,與“赤紅熒惑”匯聚,光華暴熾,懸於中原星宿之內,凝然不動。
眾人正感目奪神搖,忽然,白光人形的聲音已驀地響起:“五大行星皆隨熒感聚於星宿,其星宿分野之地,必主兆得天下矣。”
眾人尚感迷惑,眼前天機幻象,已連生驟變。
但見洛陽魏國都中,司馬懿亡逝,其子司馬昭執掌魏國軍政大權,不久魏帝曹芳亡逝,曹髦繼位,但已成為司馬氏手中的傀儡,司馬昭帶劍入宮,逼曹髦封他為晉公。稍後又稱晉王。“晉”這個國號,開始在中原大地上出現了。
另一面,蜀漢人材凋零,承繼孔明相位的蔣琬、費緯等人先後逝亡,只剩一位大將軍姜維離開成都,到邊關屯田自保。
蜀國此時已到苟延殘喘,奄奄一息的絕望境地了。
很快,司馬昭便派鄧艾、鍾會兩大將進攻蜀國。蜀國兵微將寡,很快便被晉軍攻陷巴郡,逼近成都。後主劉禪心無鬥志,出城獻降。姜維孤軍在外面欲謀反擊,卻最終敗亡。
眾人驚駭之際,忽見劉禪已被押送到洛陽,司馬昭為他設宴,表演蜀技,蜀國的降臣目睹心傷,劉禪卻哈哈大笑,自得其樂,隨劉禪到洛陽的蜀臣卻正對劉禪道:“若晉王詢問是否思蜀,附下即答:先人陵墓,遠在巴、蜀,因此心悲,無日不思。”司馬昭果然如此詢問劉禪,劉禪以卻正之言回答。司馬昭奇道:“為何與卻正的口氣如此相似?”劉禪吃驚說道:“是啊!這是卻正教我說的。”司馬昭大笑,又問道:“那你是否願返蜀川?”劉禪笑道:“此間樂,不思蜀矣。”司馬昭大笑道:“好!好!你果然只懂安樂,便封你作安樂公吧。”
此時,蕭侯儀、諸葛慧才猛然醒悟,孔明為甚要預作安排佈局,帶劉禪之子劉翹潛離成都了……兩人心道:劉禪果然僅得其父白龍龍脈之福,而不得其貴,若輔佐如此一位庸材,豈非明珠暗投麼?兩人亦因而明白,為甚孔明判斷天命已舍他而去,他不得不以本命歸隱……蕭侯儀和諸葛慧心未了,又突見身在洛陽晉王宮的司馬昭一病逝亡,其子司馬炎承繼晉王之位。不久,司馬炎便撕破一切外衣,逼魏帝曹奐禪位,司馬炎登其稱帝,國號晉。
兩人不由又轉念道:魏曹丕逼獻帝禪位,建立魏國,司馬炎卻又逼魏之帝曹奐禪位,建立晉國,百年內天機大勢,果然由三分而演進為一統之局,看來,司馬炎的晉國,便是主一統天機的天命所歸了!
果然不久晉國便出兵進攻東吳。東吳此時已落在昏暴之君孫皓手中,荒淫殘暴,內亂頻生。就算不遇外敵侵襲,吳國亦會很快崩潰,晉國的進攻,不過是加速吳國滅亡的時間而已。但見晉軍浩浩蕩蕩,分三路南下,直指江東,東吳迅速崩潰,當真是:王溶樓船下益州,金陵敢黯然收;千尋鐵鎖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頭!至此,魏、蜀、吳三國皆亡,天下盡歸司馬氏。
天目峰上,眾人仍沉浸於天象幻變的奇景中,心神震撼,功力稍弱的雕雪和諸葛鈞,抵受不住如斯驚人的天象幻變震撼,身子搖顫,猶如怒海中的孤帆,令人觸目驚心,但又惹人憐憫……就在此時,突聽一聲尖厲長嘯,滾滾而發,在天目峰上、千里崑崙山地迴盪長鳴,嘯聲猶如霹靂雷電,喀喇轟嗚閃的,將天目峰的夜空照亮,令人聞之心神一振,無窮幻象,亦在眾人的眼前突然消逝!
天目峰上,合二為一的光華驟然相分,依然是灰光人形和白光人形,在眾人面前凝然而立。
嘯聲令雕雪和諸葛鈞心神一振,迅速恢復清明。
仙靈老人左慈眨了眨眼,隨又呵呵大笑道:“真是奇哉妙也!今日目睹此百年天機演化,我老左慈雖死而無憾了。”
老左慈叫聲未落,神相管輅卻已含笑接口道:“左老哥,往後的天機演化,已與我等再無相干,你果然已死而無憾矣……但左老哥乃地仙之體,大地不滅,仙體不壞,人間凡塵,尚有許多極妙的東西,難道左老哥捨得就此放棄嗎?”
老左慈一聽,不由大笑道:“是極!是極!我道死而無憾,只是精神上而言,對口福來說,若不能痛飲徒弟孫女的所精釀的百花露啊,我老左慈只怕是死而有恨也……”他一頓,又向怔怔的沉默不語的諸葛慧說道:“喂!我的寶貝徒弟孫女,你憂傷什麼?師父爺爺已授你那仙靈挪移的神通,你不久亦將成為仙靈之體,與天地長存,還怕不能再與你二哥諸葛老弟重聚嗎?……快隨我回去,一起暢飲那見鬼的百花露酒吧。”
諸葛慧卻依然沉默不語,似在思忖什麼,蕭侯儀卻目中精光的的,似已有所決斷。雕雪俏臉忽紅忽白,神色變幻不定。
終於,三人不約而同,一齊走上前去,拜倒在灰光人形和白光人形面前,異口同聲說道:“我等循天機之道修煉,當真可以達至由凡入仙的境界,彼此再重聚一堂嗎?”
灰光人形與白光人形互視一眼,皆發出欣然的笑聲,有如自天際而下的仙音。隨即,蕭侯儀、諸葛慧、雕雪三人的耳際,便鑽人兩縷幻音,虛無飄渺,似有若元,人耳卻合而為一,變得十分清晰,道:“天機猶如幻音,一分為二,合二為一;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你等既已目睹天機幻象,三分化為一統,豈無機緣再目睹一統而分?……只須投身進去,艱苦歷練,必可達與天機同體的境界!屆時你等便可領悟,彼此是否可以重聚一堂也……”天音未落,灰光人形與白光人形,已凌空而起,直射天宇,在天際中迴旋飛舞,猶如橫空天龍,隨即冉冉而去。留下天目峰上一眾仙靈老少男女,一陣嘆息。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