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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求婚

    朱利葉斯跳起來。

    “什麼?”

    “我原以為你意識到這一點。”

    “她什麼時候離開的?”

    “讓我想一想。今天是星期一,不是嗎?肯定是上週星期二——呢,確實——是的,就在同一個晚上你——呃——你從樹上摔下來的那個晚上。”

    “那個晚上?之前還是之後?”

    “讓我想想——啊,是的,在那之後。收到一封範德邁耶太大發出的非常緊急的信。

    小姐和負責照料她的護士乘晚班車離開了。”

    朱利葉斯一屁股坐下去。

    “伊迪絲護士——和一個病人一塊走了——我記得。”

    他含糊不清地說,“天哪,就近在咫尺!”

    霍爾醫生看上去十分困惑。

    “我不明白。小姐根本沒有和她的姨媽在一起嗎?”

    塔彭絲搖搖頭。她剛要說話,詹姆斯爵士警告的眼神使她免開尊口。律師站起來。

    “我非常感謝你,霍爾,我們非常感謝你告訴我們的一切。我想我們現在能夠重新追蹤範德邁耶小姐,那位陪同她的護士怎麼樣,你不知道她在何處嗎?”

    醫生搖搖頭。

    “我們沒有收到她的信,情況就是這樣。我推測她要和範德邁耶小姐呆一段時間。

    但是可能發生了什麼事?確實是這位女孩沒有被綁架。”

    “那要走著瞧,”詹姆斯爵士臉陰沉沉地說。

    醫生躊躇不安。

    “你認為我不該去報警嗎?”

    “是的,不應該去。十有八九這位年輕女士和她的親屬在一起。”

    醫生並不大滿意,但他看出詹姆斯爵士決心不再多說,意識到要從這位著名的二級爵士身上了解更多的情況只是徒勞。於是醫生與他們告別,他們離開了旅館。他們在車旁交談了幾分鐘。

    “太令人惱火了,”塔彭絲大聲地說,“想想,朱利葉斯實際上和她在一起僅呆了幾小時。”

    “我真是一個十足的白痴。”朱利葉斯沮喪地說。

    “你不可能知道,”塔彭絲安慰他,並對詹姆斯爵土說:“他可能知道嗎?”

    “我勸你不要那麼擔心,”詹姆斯爵土和藹地說,“你知道為打翻牛奶而哭泣是毫無用處的。”

    “更重要的事情是下一步該做什麼。”講究實際的塔彭絲說。

    詹姆斯爵土聳了聳肩膀。

    “你可以登廣告尋找陪同那女孩的護士,這是我建議的唯一可行的辦法,我承認我不希望得到太多的結果,否則就無事可做了。”

    “無事可做?”塔彭絲茫然地說,“那麼——湯米呢?”

    “我們應該往最好的方向想,”詹姆斯爵士說,“啊,是的,我們應該繼續希望。”

    這時塔彭絲垂頭喪氣地低下了頭,詹姆斯爵士的眼光和朱利葉斯相遇。他輕輕搖搖頭,幾乎覺察不出,朱利葉斯明白了,律師認為這件事情沒有希望了。這位美國青年的臉色愈加陰沉。詹姆斯爵士握住塔彭絲的手。

    “如果有進一步的線索,要讓我知道。信件總可以轉過來的。”

    塔彭絲茫然盯著他。

    “你要走了嗎?”

    “我告訴過你,難道你記不得了?去蘇格蘭。”

    “是的,但我原來想——”姑娘猶豫了。

    詹姆斯爵士聳聳肩膀。“親愛的女士,恐怕我不能再做更多的事了。所有的線索都消失在微風當中。相信我,沒有更多的事可做了。如果還有事情出現,我會很高興地盡力幫助你。”

    他的話使塔彭絲感到無限淒涼。

    她說:“我想你是對的。無論如何感謝你對我們全力的幫助,再見。”

    朱利葉斯彎著腰檢查汽車,詹姆斯爵土盯著姑娘垂頭喪氣的臉,敏銳的目光裡閃過一絲憐憫。

    “別太難過了,塔彭絲小姐,”他輕輕地說,“記住,假日不總是玩耍。有時一個人也得幹些工作。”他話中的弦外之音使塔彭絲猛地拾起頭來。他笑著搖搖頭。

    “不,我不再多說了。說得太多時會鑄成大錯。記住,絕不要把你所知道的都講出去——甚至你最瞭解的人,懂嗎?

    再見。”

    他快步離開,塔彭絲凝視著他的背影。她開始琢磨詹姆斯爵士的話,以前,他也曾以一種漫不經心的方式給她某種暗示,這次也是一種暗示嗎?這些簡短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他的意思畢竟沒有放棄這樁案子:他仍然會那麼秘密地進行……朱利葉斯打斷了她的沉思,請她上車。

    “你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車啟動後,朱利葉斯說,“那老傢伙對你還說了些什麼?”

    塔彭絲衝動地張開嘴,接著又閉上了。詹姆斯爵士的話在她耳中迴響:“絕不要把你所知道的都講出去——甚至你最瞭解的人。”另外有一件事在她腦海裡突然閃現,在公寓裡朱利葉斯站在保險櫃前,自己的提問、短暫的停頓及“什麼也沒有”的回答,真的什麼也沒有嗎?是否他發現了什麼自己要的東西?如果他有所保留的話,那麼她也能。

    “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她回答道。

    她不是看到而是感覺到朱利葉斯斜著向她瞥了一眼。

    “喂,我們去公園兜兜風好嗎?”

    “如果你想的話。”

    有一陣汽車在樹下行進著,兩人都不說話。天氣好極了。汽車疾行使塔彭絲的情緒又振奮起來。

    “喂,塔彭絲小姐,你認為我能找到簡嗎?”

    朱利葉斯用一種沮喪的聲音說著。這種情緒和他本人格格不入,以至塔彭絲轉過臉來驚奇地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他點了點頭。

    “正是這樣。談起這事我感到憂慮,並想退出。今天對詹姆斯爵土沒有任何希望,我看得出,我不喜歡他——我們有些處不來——但是他非常聰明,我想只要有成功的機會,他是不會退出的,不是嗎?”

    塔彭絲感到相當不快,但仍堅持她的看法,朱利葉斯對她隱瞞了一些事情,所以她的態度仍舊堅定。

    “他建議登廣告找那位護士。”她提醒他。

    “是的,用一個‘成功希望很少的舉動’給他的看法增加調料!不——我差不多都膩了。我有點想立即回美國。”

    “啊,不!”塔彭絲喊了起來,“我們得找到湯米。”

    “我肯定是把貝雷斯福德給忘掉了。”朱利葉斯後悔地說,“正是這樣,我們必須找到他。但是——唔,從我開始這次旅行以來,我一直在做白日夢——這些白日夢糟糕透頂。

    我要擺脫它們。喂,塔彭絲小姐,有些事我想問問你。”

    “請說吧。”

    “你和貝雷斯福德,這事怎樣?”

    “我不借你的意思,”塔彭絲儀態端莊,然後又不連貫地補充了一句,“無論如何,你錯了!”

    “沒有一種相互好感的感情嗎?”

    “當然沒有,”塔彭絲帶有感情說,“湯米和我是朋友,如此而已。”

    “我想每對情人在某些時候都這麼說。”朱利葉斯評論著。

    “胡說八道!”塔彭絲怒氣衝衝地說,“我看起來像那種見到每一個男人都會愛上他的女孩嗎?”

    “你不是。你看起來像那種常被人愛的女孩。”

    “啊!”塔彭絲嚇了一跳,“那是恭維,我想是吧?”

    “確實。現在讓我們認真談談。假使我們再也找不到貝雷斯福德,而——”

    “對——說出來!我能面對事實。假設他死了:又怎樣?”

    “所有這些事情都瞭解,你打算做什麼?”

    “我不知道。”塔彭絲可憐巴巴地說。

    “你會十分孤獨,可憐的姑娘。”

    “我會沒事。”塔彭絲怒氣衝衝地說,她對任何憐憫都感到忿怒。

    “結婚怎麼樣?”朱利葉斯問,“你對這事有什麼看法?”

    “當然,我想結婚,”塔彭絲回答,“那就是說,如果——”

    她停住了,賣了個關於,然後勇敢地堅持自己的觀點——“如果我能找到某位有錢的人,他富相得足以酬謝我。這樣說很坦率,不是嗎?我敢說你會為此而看不起我。”

    “我絕不會看不起經商的本能,”朱利葉斯說,“你腦筋裡有沒有一個具體的輪廓?”

    “輪廓?”塔彭絲困惑不解,“你的意思是高個子還是矮個子?”

    “不,數目——收入。”

    “啊,我——還沒有完全算出來。”

    “我怎麼樣?”

    “你?”

    “是的。”

    “啊,我不能!”

    “為什麼不?”

    “我告訴你,我不能。”

    “為什麼不能?”

    “這顯得不公平。”

    “我看不出這有什麼不公平。我想要你攤牌,就這些。我非常欽佩你,塔彭絲小姐,你超過我所見到的任何姑娘。你有膽識,我只想給你一個真正的美好的生活。只要你吩咐,我們馬上可以去高級珠寶店,把戒指訂下來。”

    “我不能。”塔彭絲喘著氣說。

    “是因為貝雷斯福德嗎?”

    “不,不,不:““那又是為什麼?”

    塔彭絲只是不斷地拼命搖頭。

    “通情達理的你所期待的美元不能超過我現在擁有的美元。”

    “啊,不是那麼回事,”塔彭絲說,她笑得幾乎喘不過氣來,“非常謝謝你和你所說的一切。我想,最好還是不。”

    “如果你能幫我這個忙,考慮這件事,明天再答覆我,我將不勝感激。”

    “沒有用。”

    “我想這件事就這樣吧。”

    “很好。”塔彭絲順從地說。

    他們到裡茨飯店前,沒有再說話。

    塔彭絲上樓去她的房間。在與精力充沛的朱利葉斯相撞之後,她的心靈受到撞擊。

    她坐在鏡子前,盯著鏡子裡面的身影有好幾分鐘。

    “傻瓜,”塔彭絲扮了個鬼臉說,“小傻瓜。你一直想要的東西,你卻像一隻愚蠢的小羊羔發出一聲‘不’。這是你的一次機會,為什麼不去抓住它。你還想要什麼?”

    好像在回答她自己的問題,她的眼光落在場米的一張小照片上。這張照片用一箇舊的相框裝著,放在她的梳妝檯上。為了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她努力鎮靜了一會,然後再也忍不住地拿起湯米的照片吻著,突然哭泣起來。

    “啊,湯米,湯米,”她哭著,“我確實愛你,我可能再也見不到你了……”

    五分鐘後,塔彭絲坐起來,得了鼻子,然後把頭髮往後理理。

    “就這樣定了,”她堅定地說,“讓我們面對現實,我好像愛上了一個白痴小夥,也許他根本不喜歡我,”她又停頓了一下,“不管怎樣,”好像她在和一個看不見的對手辯論,“我不知道,他是否愛我,他從來不敢這麼說。我總是愛感情用事——在這裡我比任何人都多愁善感,多麼愚蠢的姑娘!我總是這麼想,睡覺時把他的照片放在枕頭下,整夜夢著他。

    感到違心是件可怕的事。”

    塔彭絲想到這些,傷心地搖搖頭。

    “我不知道該對朱利葉斯說些什麼?我想,唉,我真是一個傻瓜!我總想對他說些什麼——他是個典型的美國人,對細節不厭其煩,他會堅持某種理由。我想知道他在那個保險櫃裡找到了些什麼——”

    塔彭絲的沉思又轉向另一面。她仔細不斷回顧頭個晚上所發生的事。它們好像都與詹姆斯爵士高深莫測的話有關——突然,她大吃一驚——臉上毫無血色,她的眼睛呆滯地盯著前方,眼珠在膨脹。

    “不可能,”她自言自語,“不可能:想到這種事,我會發瘋的……”

    荒謬——然而它說明了一切……思考了一陣之後,她坐下來寫了一封短信,寫信時,字字斟酌。最後她滿意地點點頭。她把信裝入信封裡,並在信封上寫朱利葉斯收。她走過過道,來到客廳,然後敲門。

    像她預料一樣,房間空無一人,她把信留在桌上。當她回到自己房間時,一個小侍童在門外等著。

    “你的電報,小姐。”

    塔彭絲從托盤裡拿起電報,漫不經心地撕開,接著驚叫了一聲。電報是湯米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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