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按照宋維山書記的指示,由史主任主持,丁主任和項明春,以及被選定參與調研活動的政研室、農經委主任,來到縣委辦公室開了聯席會,具體研究了關於深化農村第二步改革,建立農村服務體系建設情況的調研辦法。
大家分析,全縣共有十四個鄉鎮,3000多平方公里,山、崗、平各佔三分之一,各有其工作特色,不能一刀切。於是決定,從三個辦公室中,抽出九個人,分成三個小組,按不同的地理方位,分別選定地處平原的劉集鎮、崗丘的盤龍鄉和山區的春水鎮搞調研,使搞出來的材料具有代表性。隨即調兵遣將,組成了三個調研班子,定了牽頭人,分別到三個鄉鎮去調研。要求這三個作業組,拿出八到十天的時間,認真搞好調查研究,把底子徹底弄清楚,最後開碰頭彙報會。三個材料集中在一起,同縣委辦搞成一個合成材料,提交“四大家”會議研究。
政研室主任張立、縣委辦的老同志孫成志和項明春分在一組,到山區的春水鎮進行調研。張立主任為臨時行動組組長,三人議定了調研方案,張立主任說:“小項,這次下去調研,是老奶奶掂個罐子——要小孩兒的油哩,我們幫你多瞭解材料,你就發揮你的特長,把咱的調查報告寫好,與那兩個組比賽比賽。”老孫說:“小項沒有問題,丁主任說他出材料很快!”項明春知道,這個操刀的活兒非他莫屬,也就慨然應允下來。三人就坐公交車去了春水鎮。
這春水鎮黨委書記馬春德,是一個豪爽不過的人,一看欽差大臣們到了,熱情洋溢地接待了他們。張立主任介紹項明春時,說他是新調進縣委辦的筆桿子,大家就稱他為“項秘書”,也沒有人予以糾正。項明春想,不是秘書,乾的卻是秘書的活兒,也就默認了,反正官大一點不吃虧。
以後的幾天裡,只要在鎮招待所吃飯,馬春德書記一定到場奉陪,項明春才覺得有點開眼。過去,在教育上乾的時候,根本沒有機會出門兒。後來當上了全縣物理中心教研組長,教育局組織了一次全縣物理教學觀摩活動,他才和兄弟學校的同行們一起,第一次到了另一所高中,人家的校長出面作陪。這一次下鄉,今非昔比,鄉鎮黨委書記天天親自陪吃陪喝,比校長的官大多了。他想,要是在中央辦公廳工作,恐怕作陪的就是省委書記了。比來比去,差別就是不小。差別雖然大了,他的酒量卻沒有變大,喝下去不多的酒,就頭暈腦脹,心裡卻很清醒,他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了不起,認為人家陪的是縣委秘書,而不是項明春。縣委秘書是一個地位,是一個符號,是一個象徵,無論誰當上了,鄉鎮黨委書記都是要親自作陪的。由此可見,跳出了教育界,就是不一樣,天和地廣闊多了。
在調研的過程中,鎮裡專門派了一個黨委委員作為他們的隨員,負責安排他們的調研活動,要看哪裡就安排看哪裡,讓召集什麼人就召集什麼人,配合工作極盡細緻而周到。
幾天下來,他們與七所八站的頭頭座談了一遍,又看了幾個行政村,與村支部書記以及有關群眾座談了數次。可能當時鎮裡馬書記誤以為這三個人是來搞他們的經驗材料,所以安排得很紮實,領著他們去看的地方,都是經濟條件較好的村組;到場的人彙報起來,把本鎮的情況說得不僅花團錦簇,而且天花亂墜。誰聽了以後,準會覺得,他們的黨委馬書記已經走在歷史的前頭,好像農村第二步改革在這裡已經深化,經驗已經成型,只要認真總結出來就可以指導面上的工作了。張立主任和孫成志非常老練,到底也沒有點透調研摸底的真實意圖,任他們瞎吹瞎擂。四十多個人座談一遍,讓項明春整整記了滿滿的一大本子。
告別春水鎮的中午,馬春德書記又開了一席,對調研組寄託很大希望,請調研組把他們的經驗認真總結好,讓縣委、縣政府領導瞭解,春水鎮黨委已經在深化農村第二步改革中有了很大作為。當他聽說,項明春是這次調研活動的執筆人,勸酒更加熱烈,連敬帶罰,給他灌下去至少半斤多酒後,馬春德說:“項秘書,你是一個柳床兒。”項明春不解,他解釋說,當地人在柳樹育苗時,把遷插在地裡的柳樹枝條叫“柳床兒”,只要插上,就能成活。馬書記以此比喻項明春放在哪裡都能適應,奉承他能力強,有本事。項明春謙虛地說:“馬書記,你老弟比不上‘柳床兒’,聽人家說,地肥了,插個筷子也能出芽。這縣委辦是個好地方,就看我這根筷子能不能出芽了。”大家哈哈大笑,連說,兩個人的比喻都很好!把“柳床兒”插在肥地上,就一定能夠興旺發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