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路走,雷小龍一邊把經過情形告訴歐陽七。原來前一日在紹興城中,雷小龍失蹤了一下午,就是去佈置這件事。他不想打草驚蛇,便暗中託了高家莊的人打聽任秋雨落腳的客棧,把計畫傳給任秋雨知道。雷小龍知道敵人必在一旁監視,就故意一再強調第二天就要出城,好讓敵人去向任秋雨通風報訊,他再埋伏一旁,一見敵人出面便即殺出,假裝失手被任秋雨所擒。任秋雨四名師妹押著雷小龍往夢幻宮走,到得半途,雷小龍便即迴轉。敵方只道歐陽七再無幫手,便無忌憚。至於歐陽七在客棧中聽見雷小龍房中有異聲,也是雷小龍事先布好的陣,時辰一到,陣勢啟動,桌椅自倒。歐陽七進到雷小龍房中時,雷小龍早已離去多時,歐陽七如何尋得到人?金釵和銀票確是雷小龍故意留下的,好引得歐陽七滿街找人。東門外的竹枝陣其實也早就毀了,歐陽七所見乃是雷小龍重新所布,好教歐陽七觸景生情,便更加逼真。
歐陽七問道:“荷花的金釵怎麼會在你手上?”
雷小龍道:“荷花姊姊就在你身邊,只是你不知道。我略施小計,就把她引出來了。”
歐陽七道:“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不跟我商量?”
雷小龍笑嘻嘻道:“跟你商量?你武功那麼好,在任姑娘住的客棧中敵人手到擒來,那我玩什麼?”說著,微微一昂首,很是得意,又道:“要我在包子當中下毒藥?也虧那個白痴想得到!好啊!小爺我就陪你玩玩!”
歐陽七明白雷小龍所說的白痴,就是那黑衣男子。雷小龍碰到大事還不忘玩耍,歐陽七覺得好氣又好笑。其實雷小龍故意引得歐陽七在半夜裡滿街找人,另有一層目的,就是要讓荷花、任秋雨明白歐陽七是個重情重義的人。雷小龍用心良苦,荷花與任秋雨如何不知!
雷小龍玩笑開過,即正色道:“任姑娘,如果我猜得不錯,左掌門只怕就要到了。”
任秋雨驚道:“我師父?怎麼會呢?”
雷小龍道:“你的武功遠不如七哥,對方卻煽動你來殺七哥,這是什麼道理?依我看,他們的目標不是你,是整個夢幻宮。”
任秋雨聞言,臉色變得很難看,低聲道:“我師父要是真的來了,她一定不許──”欲言又止。雷小龍心思細密,已猜到下一句是:“她一定不許我跟歐陽公子在一起!”
第二天上午,四人來到一座小山丘,荷花道:“翻過這個山丘,就到了我上次投宿的那家客棧。”那山丘並不大,四人只半個時辰便即越過。過了山丘,是一個小市鎮,荷花領眾人來到那間客棧。一進客棧,雷小龍便問掌櫃要了兩間客房,一間是上次荷花住過的,另一間是那對中年夫妻住過的。要妥房間,四人搜尋了一會兒,沒發現任何異狀。時近中午,四人便先用餐。酒菜剛送上來,便見一女子跑進客棧,喘著氣道:“歐陽公子,我總算找到你了!”
歐陽七轉頭一看,原來是薛湘盈,心中又是歡喜,又是疑惑,道:“薛姑娘!你怎麼來了?”
薛湘盈道:“我在紹興聽說有人害你,就急著來給你報信。”歐陽七道:“是什麼人?長什麼樣子?”薛湘盈道:“那兩個人一男一女,長什麼樣子我不知道,因為他們兩人都蒙著臉。”
四人明白薛湘盈指的便是那黑衣男子與白衣女子。薛湘盈既然也未曾看見那兩人的長相,這條線索便等於沒有進展。歐陽七見薛湘盈臉色蒼白,道:“你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薛湘盈不由摸一下臉,道:“是嗎?我的臉色會──很難看嗎?”
歐陽七心想,薛湘盈必是急著來報信,趕路甚急,殷勤問道:“你趕路趕得很急嗎?”
薛湘盈道:“我又不像你們練武之人身手那麼好,不快一點,怎麼追得上你們?我真怕報信晚了,你出了差錯,我一輩子都會不安的。你平安無事,我就放心了。”
歐陽七大為感動,情不自禁握住薛湘盈的雙手,道:“你對我這麼好,我心裡很過意不去。”荷花見狀,妒意又生,只是薛湘盈好意報信,自己實不便發脾氣。任秋雨卻毫不客氣給了歐陽七一巴掌。歐陽七捱了一掌,鬆開薛湘盈的手,道:“任姑娘,你為什麼打我?”
任秋雨道:“姑娘高興打就打,你想怎麼樣?不服氣,你也可以打我呀!哼!滿口仁義道德,男女授受不親你懂不懂?偽君子!”
歐陽七知道自己失態,不敢辯駁。雷小龍旁觀者清,心中雪亮,道:“七哥,既然男女授受不親,兩個男人就無所謂,我們兩人親熱親熱吧。”說著,握住歐陽七的雙手,神情態度便與方才歐陽七握著薛湘盈的手時一模一樣。任秋雨見雷小龍學得維妙維肖,忍不住笑起來。荷花起身道:“我飽了,你們慢用。”便即離去。薛湘盈羞得低下了頭,雙手藏入袖中。歐陽七面紅耳赤,想甩開雷小龍的手,偏偏雷小龍玩心正盛,握得更緊。歐陽七道:“小龍,你這是幹什麼?”雷小龍道:“你對我這麼好,我心裡很過意不去。”任秋雨正喝茶,聽見雷小龍學歐陽七說話,笑得一口茶噴了出來,不偏不倚,正好噴在歐陽七臉上。薛湘盈見狀,喊了聲:“歐陽公子!”歐陽七道:“我沒事。”雷小龍道:“你平安無事,我就放心了。”聲音霎時變得嬌滴滴,卻是模仿薛湘盈。歐陽七不知如何是好,一轉頭,又發現客棧中所有的人都望向這邊,直教他窘得恨不得有個地洞好鑽進去。任秋雨再也按捺不住,盈盈嬌笑變成哈哈大笑。薛湘盈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頭越發得低。歐陽七無可奈何,猛力一甩,這才將雷小龍的雙手甩開。卻因太用力,雷小龍的手撞到桌子。雷小龍吃痛,叫聲:“唉喲!”又道:“你為什麼打我?”不待歐陽七答話,又一邊雙手互搓,一邊道:“我高興打就打,你想怎麼樣?男女授受不親你懂不懂?偽君子!”任秋雨剛才打歐陽七實在是因為嫉妒,只是嘴上不願承認,被雷小龍這麼一戳,老羞成怒,又想一巴掌打過去。雷小龍早有防備,頭一偏避開一掌,口中叫道:“打死我,誰給你做媒啊?”說著,向後進客房溜去。
午飯過後,五人商議妥當,這一日先在客棧附近找找看那對夫妻可曾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如果找不到,隔天就向會稽山出發,直上凌霄宮。歐陽七對薛湘盈道:“你不會武功,跟著我們上凌霄宮很危險,你還是回紹興吧。”薛湘盈道:“我放心不下,我要跟著你。”任秋雨道:“你跟著幹什麼?礙手礙腳的。”荷花也不願薛湘盈跟著,又不願讓任秋雨作主,故作大方道:“只要歐陽師叔不反對,就隨她吧。”話雖這麼說,臉色鐵青,極不好看。歐陽七夾在當中,好生為難,轉頭看看雷小龍,使眼色要他打圓場。雷小龍心中為荷花不平,故意裝做沒看見,道:“糟!薛姑娘這一來,我今夜可要打地鋪了!”
原本要了兩間客房,自是歐陽七和雷小龍一間,荷花與任秋雨一間,雷小龍說要打地鋪,言下之意竟是要讓歐陽七與薛湘盈同床而眠。荷花冷笑道:“小龍,你這地鋪還是到我跟任姑娘房間打吧!”任秋雨瞪大眼睛盯著歐陽七,道:“你敢!”歐陽七沒想到雷小龍不但不幫他,反而火上加油,心中叫苦。雷小龍見歐陽七急得滿頭汗,也覺得玩笑開過火,心中不忍,道:“掌櫃的怕我弄髒他們的被子,已經給多準備了一間房!”
五人在小鎮上找了一下午,一無所獲。第二天,僱了一輛馬車往會稽山走。走了一天一夜,來到會稽山下,便有六名凌霄宮的弟子擋住去路。雷小龍見六人俱是穿的綠色衣服,知他六人都是綠旗弟子,低聲對歐陽七道:“不是冤家不聚頭,蘇萬清派人來迎接你了。”
歐陽七打發馬車走後,便對幾名綠旗弟子拱手為禮道:“在下歐陽七,求見丘掌門,煩請幾位兄臺通報一聲。”
其中一名弟子道:“掌門等你很久了,跟我來吧。”說著,對山上發出一聲嘯聲,不久,山中也傳出同樣的嘯聲。歐陽七、雷小龍與荷花均識得這是凌霄宮的訊號。雷小龍心中不由起疑,心想:“怎麼丘一平早知道我們要來?”
五人隨著那名綠旗弟子上到凌霄宮,直進大廳,那弟子又道:“諸位請稍候,掌門隨後就到。”說著便即退下。雷小龍環顧四周,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妥,只是不敢確定。過了一刻鐘,仍然不見丘一平露面,任秋雨漸漸沉不住氣,怒道:“姓丘的,你出來!你這算什麼待客之道?”說著,向前走了一步。雷小龍直覺有異,喊了一聲:“小心!”歐陽七反應極快,一聽見雷小龍出聲,便伸手拉住任秋雨。荷花問道:“有什麼不對?”
雷小龍不答話,掏出一文錢,往右手邊兩尺處地上一丟,那錢竟沉入地裡去,霎時沒了蹤跡。眾人見狀大驚。雷小龍道:“這是奇門遁甲中的地煞陣。”
歐陽七道:“怎麼剛才我們進來卻又沒事?”
雷小龍道:“這個陣雖然早已布成,卻是那名綠旗弟子走後才發動的。”
荷花道:“你既然認得出來,是不是可以破解?”
雷小龍道:“我不會破,不過我知道怎麼出去。你們跟著我走,我踩那裡,你們就踩那裡,留神看著我的腳步,別跟錯了。”
眾人跟著雷小龍,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著。走了一半,便聽見丘一平狂笑道:“想走?沒那麼容易!”眾人往外一看,丘一平與五旗旗主站在大廳外,丘一平身旁還站著一位道人。丘一平對道人拱手道:“有勞道長。”那道人點點頭,盤腿而坐,雙手合十,口中唸唸有詞,伸手往廳內發掌,大廳霎時天搖地動,幾根柱子竟走了起來。
任秋雨驚呼道:“這屋子怎麼會動呢?”
雷小龍道:“屋子沒動,柱子也沒走,這一切只是幻覺。可是這樣一來,我沒有辦法辨認方位,這下走不了了!”
五人受困大廳,被眼前的幻覺耍得頭暈目眩,幾乎站立不住。雷小龍道:“大家把手牽起來。”眾人一聽,忙牽起手。任秋雨和薛湘盈正好站在歐陽七兩旁,與歐陽七的手掌一握,心頭竟有一種甜甜的感覺。既盼這地煞陣停下來,免得受罪;又盼這陣勢永遠不要停下來,好一生一世這樣牽著歐陽七的手。五人把手一牽,雖然有助於站穩身子,卻仍是走不出去。雷小龍想到丘一平手段卑劣,毫無名門風範,不禁怒道:“丘一平!你無恥!”
丘一平道:“你自投羅網,怨得了誰?我現在要殺你們,易如反掌,不過我不想讓你們死得那麼痛快!因為──”
“因為你殺不了我徒弟!”半空突然傳來一陣懶洋洋的聲音打斷丘一平的話。雷小龍聞言,知道金洋尋到此處,心中大喜,道:“師父!我在這裡!”話剛說完,見大廳外多出一手執葫蘆、嘻皮笑臉的白髮老翁,果然是醉仙金洋。
金洋一到大廳外,喝了一口酒,將那口酒向廳裡一噴。那酒一衝房頂,廳內眾人立時感到屋子搖晃得輕微些。那道人見狀怒道:“叛徒!你還有臉出現在我面前!”
金洋毫不理會那道人,一口酒又往大廳房頂噴去。那道人道:“丘掌門快阻止他!”丘一平聞言,使個眼色,汪進、謝廷欺向金洋。金洋雖然被汪、謝二人纏住,打了六、七招,還是能噴出一口酒。丘一平見老翁神勇,知道不能再拖延,雙手一揚,六把飛刀往廳內擲去,三把刀射向歐陽七,另三把刀射向雷小龍。歐陽七與雷小龍避無可避,荷花呼道:“休得傷我師叔!”任秋雨及薛湘盈也齊聲呼道:“不要傷害歐陽公子!”
金洋見丘一平出手殺人,讓開汪進和謝廷,想要搶救,王戚標、上官強又圍上來。金洋右手與他二人過招,左手一揮,袖中射出兩柄薄而鋒利的紙劍,食、中二指運勁一射,紙劍與射向雷小龍的三把飛刀一碰,三把飛刀立即轉向。不料金洋因為要分神對抗王戚標和上官強,雖然解了雷小龍之圍,那三把飛刀卻轉而與另三把一起射向歐陽七。荷花、任秋雨、薛湘盈又是一陣驚呼。三人均想鬆手替歐陽七擋住六把飛刀,卻被雷小龍和歐陽七緊緊抓住。
任秋雨罵道:“姓雷的!你卑──”任秋雨“鄙”字未出,六把飛刀已射到歐陽七胸口。三名女子驚叫一聲:“啊!”雷小龍空出的一隻手在胸前一繞,食、中二指凌空一點、再一圈,但見紙劍跟至在歐陽七胸前一轉,帶得六把飛刀刀柄互撞,紛紛落地。雷小龍冷笑道:“我卑鄙救了七哥,你們講義氣卻一個一個全要我死!”
飛刀雖然落地,歐陽七與雷小龍等人仍出不了大廳。金洋雖是絕頂高手,獨力對抗汪進、謝廷、王戚標、上官強,也頗為吃力。丘一平人見金洋及雷小龍竟能御紙劍,道:“道長!怎麼辦?”那道人不說話,左掌向廳內一拍,廳內霎時濃煙四起。金洋知道那道人催動大法,再不破陣,廳內五人立時便有生命危險。卻苦於被凌霄宮四旗主纏住,無法分身。金洋正自著急,見九名黑衣女子衝上凌霄宮,當先一人道:“老酒鬼!還不去救人!”說著,挺劍刺向丘一平及蘇萬清,另八名女子與另四名旗主打了起來。金洋大喜,掌拍道人,阻止他作法,一面向廳內噴酒。
那道人與老翁既比掌法,又比道術,金洋雖然略佔上風,但一心二用,一時難以取勝。那九名黑衣女子中,領頭之人與丘一平、蘇萬清鬥了個旗鼓相當。另外八名女子中,只有兩人身手較好,其餘六人武功平平,這八人和四旗主相鬥,落了下風。雷小龍知道久戰於己方不利,見幻影漸消,方位略可辨認,雖然還不敢隨意走動,心中卻另有計較,道:“師父!葫蘆給我!”金洋聞言,將葫蘆擲給雷小龍。雷小龍又道:“噴那裡?”金洋道:“房頂坎位!”雷小龍依言向房頂坎位噴了一口酒,又道:“接著噴那裡?”老翁道:“地板震位!”雷小龍這一口酒噴出,見屋子搖晃依然,地上冒出一股煙,便知這一次方位抓得不對,定了定神,重新確認方位,又噴了一次。就這樣,在金洋指示下,雷小龍連噴八口酒,房子終於不搖不晃,定了下來。又聽得數聲爆裂聲,大廳內煙霧四起,不久煙消霧散,一切平靜下來。雷小龍知道陣勢已破,放心大膽帶著眾人出了大廳。那八名與四名旗主相鬥的黑衣女子當中已有四人掛了彩。雷小龍認得那四人便是任秋雨的師妹。丘一平見歐陽七脫困,心中一凜,這一失神,左臂中了一劍,連忙發出一聲清嘯。五名旗主也陸續跟著發出嘯聲,不多時,上百名凌霄宮弟子圍將過來。
凌霄宮雖然人多勢眾,卻無一比得上歐陽七神勇。所謂擒賊先擒王,歐陽七擺脫其他人糾纏,右掌拍向丘一平。丘一平知道歐陽七武功遠在自己之上,未戰先怯,刀法上毫無氣勢,只過了五招,卻捱了三掌。丘一平畢竟是一派掌門,久經江湖,見苗頭不對,定了心神,去了怯意,不再搶攻,卻守得滴水不漏。歐陽七知道己方要以寡擊眾,必須速戰速決,連進數招無功而退後,使出“小乘擒拿手”,右掌拍出,將至丘一平胸前,突然易掌為爪,迅如閃電扣住丘一平右臂,左掌成指,使了三成力在丘一平天容穴按了一按。天容穴本是人體要害,歐陽七又是內力深厚,他的三成力勝過常人十成功,丘一平饒是功力深厚,也禁不起歐陽七這一按,登時癱軟在地,無力反擊。凌霄宮門人見掌門就伏,群龍無首,霎時一團慌亂。蘇萬清和謝廷失手被擒,汪進、上官強和汪戚標趁隙脫逃。一干弟子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那道人見勢不可為,對金洋喝道:“叛徒!改日再與你算賬!”急忙溜走。大勢既定,任秋雨和雷小龍分別向帶頭的黑衣女子和金洋行禮道:“師父!”原來那帶頭的黑衣女子正是夢幻宮掌門左冷楓。金洋道:“你這兔崽子,還認得師父?”雷小龍道:“怎麼你化成灰了嗎?為什麼我應當不認得?”雷小龍嘴裡總是沒大沒小,金洋聞言,氣得直跳腳。雷小龍斜眼偷看左冷楓,但見她臉若冰霜,面無表情,一身黑衣襯得益發有種冷酷之感,叫人不敢多看一眼。
左冷楓道:“丘一平,我師妹呢?”左冷楓聲若其人,人如其名,都是一般的冷峻。
丘一平道:“你師妹在你夢幻宮,你怎麼找我要人呢?”
左冷楓沉聲道:“虧你丘一平也是武林中有頭有臉的人,既然敢做,為什麼不敢當?這是什麼東西?”說著,從懷裡掏出一顆珍珠。
丘一平道:“這是一顆珍珠,誰不知道?”
左冷楓道:“這顆珍珠什麼來歷?我在那裡發現的,你可知道?”
丘一平道:“那是你的東西,我怎麼知道!”丘一平說這話時,神色不定,雷小龍知道其中必牽連著一件不足為外人道之事,說不定與歐陽七要調查之事有關。丘一平既不肯承認,只有從蘇萬清和謝廷身上下手。當下往謝廷和蘇萬清身後一指,道:“咦?那是什麼?”蘇萬清、謝廷回頭一看,嚇得魂飛魄散。原來雷小龍使幻術,蘇萬清和謝廷但見半空中一女子模模糊糊的身影,披頭散髮,向他們飄來,到得蘇萬清和謝廷跟前,便即消失。蘇萬清和謝廷只道是冤魂索命,叫道:“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
左冷楓道:“是誰殺的?”
蘇萬清道:“丘師弟是掌門殺的,劉芳姑是謝旗主殺的。”謝廷卻道:“不!丘師弟是掌門殺的,劉芳姑是你殺的。”
左冷楓道:“丘一震是誰殺的我不管,我只想知道是誰殺了芳姑。”
金洋道:“丘一震死了嗎?丘掌門殺的?這可新鮮了!”
丘一平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歐陽七和雷小龍猛地想起在紹興城酒樓中,曾聽那中年女子喊那男子“震哥”,這樣看來,那男子便是丘一震,女子叫劉芳姑,兩人似已死在丘一平手上。左冷楓道:“這顆珍珠是當年你送給芳姑的,你怎麼可能不認得?你分明是作賊心虛。”
丘一平冷笑幾聲,道:“既然被你發現了,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不錯!一震是我殺的。這是我們的家務事,與你無關。至於芳姑,本來我不想殺她,不過謝旗主說的對,我不殺她,將來我怕會死在她手上!”左冷楓聞言,看了謝廷一眼,殺機頓現,謝廷嚇得話也說不出來。
原來丘一平和丘一震是親兄弟,當年兩兄弟同時愛上劉芳姑,互不相讓的結果,竟至反目成仇。後來劉芳姑嫁給丘一震,為了躲避丘一平,兩人遠走他鄉。丘一平不肯罷休,派門下四處尋找。丘一震明白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兩人既是親兄弟,理應無隔夜仇,何況過了近二十年!遂決定回凌霄宮,兄弟二人把話說清楚。丘一平在客棧中調戲劉芳姑,不巧被丘一震撞見,兄弟二人一言不合,鬩牆相爭,丘一平殺了丘一震,劉芳姑也被五旗旗主所殺。左冷楓知道丘一平不懷好意,趕來相助,已遲了一步。丘一平埋葬丘一震和劉芳姑時,不小心將珍珠遺漏在埋屍處附近,恰好為左冷楓拾獲。
荷花仙子這才恍然大悟,凌霄宮的人追殺她,是因為誤以為她目擊一切,所以意欲殺人滅口。左冷楓冷眼瞧著丘一平,道:“禽獸不如!”
丘一平道:“少說廢話!要不是歐陽七,憑你左冷楓也奈何不了我。現在我落在你手裡,要殺要剮隨便你!”
左冷楓道:“這兩句話倒還像個江湖中人。蘇萬清、謝廷,你們殺了芳姑,這筆賬我們現在就來算一算。”
蘇萬清和謝廷見左冷楓眼露殺機,嚇得魂不附體,道:“左掌門饒命啊!”左冷楓長劍一揮,蘇萬清、謝廷登時斃命。左冷楓轉向丘一平,道:“你好歹也是一派掌門,我不殺你,你自己了斷吧!”說著,將長劍丟給丘一平。丘一平知道今日必難倖免,與其如蘇萬清和謝廷像只狗一般,不如痛痛快快,死得像個好漢,拾起長劍,便要自裁。突然一顆石子飛來,打落丘一平手中之劍,一個黑衣戴著鬼面具之人竄出,抓起丘一平就跑。金洋和歐陽七立即追上,那鬼麵人回頭發了一掌,金洋和歐陽七感到掌風威力奇大,避了一下,就這麼緩了一緩,鬼麵人已奔出甚遠。歐陽七覺得此人身影和輕功都頗為熟悉,仔細一想,正是前兩日撒出黃色粉末殺人滅口的鬼麵人。
左冷楓見丘一平被人救走,心有不甘,也無可奈何,道:“老酒鬼!竟然有人敢在你面前救人,也太不把你放在眼裡了!”
金洋喝口酒,懶洋洋道:“我臉皮厚,無所謂。不過這傢伙如此瞧不起夢幻宮,可就太不應該了。”
左冷楓不理會金洋,環顧四周,道:“那一個是歐陽七?”
經過任秋雨的事件之後,歐陽七知道身分已無法隱瞞,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認。上前一步拱手行禮,道:“晚輩歐陽七,參見左前輩。”
適才因為人多,局勢又亂,左冷楓並未特別注意,此刻一見歐陽七,“啊!”了一聲,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的表情,又道:“你──你真是歐陽七?”聲音略帶顫抖。歐陽七道:“正是晚輩。”左冷楓道:“那麼,你果真姓歐陽?”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無不覺得好笑,左冷楓這話問得唐突,歐陽七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左冷楓強做鎮定,道:“我不管你姓什麼,我只想知道,你為什麼殺我夢幻宮弟子?”
任秋雨道:“師父!這是誤會!”
歐陽七道:“晚輩行走江湖至今從未殺過人,請前輩明察。”
左冷楓道:“我也覺得這件事有可疑之處,我自會查清楚。”聲音一沉,又道:“秋雨,你這些日子都和歐陽七在一起?”
任秋雨聞言一驚,忙下跪道:“師父恕罪!”
左冷楓道:“你也知道錯了?”
金洋道:“小龍,你現在知道師父我有多開明瞭吧!我雖然沒討老婆,可從來沒禁止你和女人來往,不像有些人──”
左冷楓怒斥道:“老酒鬼!”任秋雨自小在夢幻宮長大,深知左冷楓個性,聽她說話口氣,便知她又動殺機。任秋雨怕事情鬧大,只怕日後歐陽七不諒解,忙道:“請師父息怒,徒兒這就跟師父迴夢幻宮。”
左冷楓道:“你能迷途知返,再好也不過。只要你以後不再和歐陽七來往,為師絕不再追究這件事,起來吧。”任秋雨一起身,左冷楓又道:“歐陽七,左冷楓不是糊塗人,你有沒有殺我弟子,我會查清楚;你是不是姓歐陽,我也會弄明白。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