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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四明山莊

    眾女不敢違拗他,全都退開一旁。

    裴玉上前對他道:我們的確不是江傑一夥,我們也不是要來對四明山莊有任何不利,我們只是來跟你打聽一個人。

    這人見他年紀輕輕,又斯文、又有禮;身旁諸女又各各貌美如花,不像是江傑那批凶神惡煞,不由改觀,抱拳道:在下羅月亭四明山莊總管,裴少爺要打聽甚麼人?

    裴玉道:是一個女人,曾經在這四明山莊守候多時的黃翠袖!

    羅月亭一驚,道:黃山翠袖?你就是她千辛萬苦要等的人,裴玉?

    他激動上前,抓住他的手道:你就是仗義援手,葬了我家莊主及其他二十二名受難者的裴少爺?

    裴玉嘆道:貴莊主及許多武林英雄豪傑的犧牲,令人敬佩

    他是事後才聽人説起麻衣人之事,回想起那日在此間所見的二十二個屍體,都是那樣的一刀斃命,才知道是那可恨的麻衣人所為。

    羅月亭激動地跪下叩首道:山野遍地豺狼,若非裴少爺將莊主等人埋葬,定致屍骨無存,此恩此德,羅某銘記不忘

    裴玉急將他從地上拉起來,道:好了,那是舉手之勞,何況真正挖坑埋葬的,是這位虹小姐的父親;磚上刻字的,抑是那位黃翠袖。

    虹兒插嘴道:你還是趕快告訴我們,黃翠袖哪裏去了?

    羅月亭道:她已經被召回黃山去了!

    裴玉一驚,道:你説甚麼?

    羅月亭道:黃翠袖堅信裴少爺遲早會再回來找她,怎麼也不肯離去,半個月前,黃山翠袖門下,六個師姊妹一齊找來,強將她押回黃山去了!

    虹兒一怔!喃喃道:半個月前,我才離開她沒有多久?

    羅月亭道:正是,姑娘與黃姑娘不是摯交好友麼?為甚麼

    裴玉大聲道:我這就上黃山去找她,向她賠罪道歉!

    羅月亭道:對了,據黃姑娘説,那一日她到廚房去煮麪,回來你就失蹤了,那是怎麼回事?

    裴玉嘆道:那是因為,那張大牀上有一處機關。

    裴玉領著他們一起來到這間大卧室,裏面依舊是清淨整齊,可見天天都有人來打掃。

    羅月亭道:這是我莊主夫婦的卧室

    裴玉道:那天我與黃翠袖在這牀上

    身邊這麼多少女,他突然臉紅説不下去了。

    虹兒卻竊笑插嘴道:做愛!

    身旁一少女不解,問道:甚麼是做愛?

    四妹含笑打斷她,道:不要插嘴,聽裴少爺説下去。

    裴玉道:她去煮麪,我一個無聊,隨手亂摸,就按到了這枚按鈕

    他又上到牀上,掀開鋪著的墊褥,找到了那枚突起的圓鈕。

    這次他先離開牀板,再伸手按那圓鈕,只聽得噗地一聲,這張牀就突然從中間裂成兩半,兩塊牀板就向下分開,出現一個大洞。

    如果他還是在這牀上,必定又要從這洞裏掉下去。

    就連身為四明山莊總管的羅月亭,也從不知道莊主夫婦的卧室裏,居然還安排有這樣的機關?而且一分又合,回覆到原來的樣子。

    羅月亭突然有所發現,喊了一聲:且慢!

    他一躍上牀,伸手再按那枚圓鈕,牀板再次打開。

    就在那牀板之下的角落處,竟有一隻大木箱隱藏在裏面,羅月亭一伸手就將箱子提了出來。

    顯然是莊主的私藏物品,羅月亭又驚又喜,喃喃道:大師兄、二師兄所爭之物,必然是在這裏!

    他顫抖著手,揭開木箱,果然是滿箱的珠寶、銀票,上面還有一封信,信封上寫著:月亭親啓四字。

    他心中一陣激動,抽出信紙來,上書:

    字示月亭約戰麻衣人武功高不可測汝見字時吾夫婦已捐軀矣唯嘆獨子高銘從此失怙今以此託汝護送至東海之濱求見五色帆船主人紫衣侯以此箱財寶獻之懇求收容吾兒是所至囑羅月亭跪地叩首,大聲祝禱:莊主、夫人,你在天之靈請放心,羅月亭發誓,一定會安全把少主人送到!

    虹兒笑道:你這樣的忠心,可敬可佩,但是,你可知道怎麼才找得到紫衣侯麼?

    羅月亭道:東海之濱,人人知道,只要耐心尋訪

    虹兒道:那樣曠日費時,何不就地請教高明?

    羅月亭一怔道:請教高明?難道你們

    虹兒道:不錯,這位裴少爺恰巧就是紫衣侯的女婿,四妹與這幾十位小姐,又恰巧都是五色帆船上的!

    羅月亭道:太好了,好極了

    四妹卻道:你大師兄、二師兄在前面都快要打起來了,你還不趕快把遺囑拿去給他們看?

    羅月亭大叫一聲道:哎呀!我怎麼忘了!

    羅月亭趕到前面時,這裏的大師兄與二師兄爭執得更是激烈。

    兩方的支持者更是相互叫囂怒罵,隨時要大打出手。

    那名噴煙吹鶴的老人冷哼一聲道:呂正平呀呂正平,你身為四明山莊的大弟子,也就是他們的大師兄,難道連這一點魄力都沒有?

    連個師弟都管教不好麼?

    那大師兄名叫呂正平,經他這樣一挑撥,不由大聲吼道:李益,你到底還承不承認我這個師兄?

    那二師兄名叫李益,清了清喉嚨,道:我本敬你為大師兄,但是為了師父的遺命

    呂正平怒道:這麼説,你真的要造反啦?

    李益道:只求大師兄慈悲,放我與這個小師弟一馬,讓我們往東海之濱

    呂正平吼道:放屁!

    他一揮手道:拿下!

    附和大師兄的人就要動手,羅月亭及時趕到,大叫道:等一等,老莊主的遺囑找到了!

    眾人一聽遺囑找到,頓時全部停止爭鬥,圍了過來,爭先道:在哪裏?給我瞧瞧!

    羅月亭道:慢點,慢點,這件事非同小可,應該讓你們的大師兄、二師兄先看。

    呂正平與李益同時過來,接過信紙來看。這才知道師父果然決定要把他的獨生子高銘送到紫衣侯處。

    眾人都在注意他二人的臉色,只聽到李益低聲向呂正平道:大師兄,您看如何?

    呂正平道:師令不可違,為兄自然要隨行護送!

    誰知那吹煙老人,陰狠之極,身形一動,以極快的速度欺身而前,一把就抓住了這個年僅十歲的高銘。

    呂正平與李益同時大驚,喝道:放下他來,他是師父的命根子,你不能傷害他!

    吹煙老人獰笑道:武林盟主有令,要我四人前來,緝拿高銘、呂正平、李益三人,前往總壇,聽候發落!

    可憐小小的高銘,已嚇得發抖;呂正平大怒道:我們三人犯了甚麼罪?為何要去聽候發落?

    這老人旱煙杆在地上重重一敲道:武林盟主有令,不從者即視為叛徒,其罪處死!你可是要我現在就處死這個十歲的小叛賊麼?

    小高銘嚇得大哭,呂正平與李益直氣得直髮抖,卻因小師弟被他挾持,不敢輕舉妄動!

    這老人又厲聲道:除非你等此刻俱都發下毒誓,宣示對盟主絕對效忠,唯命是從!

    不知何時,他身邊竟出現一個年紀輕輕的大孩子,滿臉稚氣未脱,一臉笑意地望著自己,道:你説的這個盟主是誰呀?這麼威風?連我都想要跟他叩幾個頭呢?

    這四明山莊男女老少數百人,無不對他四人畏懼,都躲得遠遠的,怎麼這孩子竟似完全不知可怕?反而嘻嘻哈哈,到處玩耍!他把臉孔一板,厲聲道:退回去,小孩子不許亂開口!

    裴玉把胸一挺,道:誰説我是小孩子?我是人小心不小,想弄個甚麼武林盟主來當一當,一定很好玩!

    他伸手握住高銘的手,道:喂,小弟弟,咱們這就去找他那個盟主,問問他肯不肯讓給我們?

    老者煙桿一揮,挑向他的手腕,要把他逼開,同時喝道:滾!

    哪知他這一揮的動作,在裴玉眼中看來,只不過比牛步快不了多少,一伸手就抓住了他的煙旱頭,突然大吼一聲,縮手驚退,道:哇呀,好燙!

    裴玉的人是退開了,那根煙杆的水磨銅煙嘴頭,卻被捏得扁了,再也不能抽煙了!

    這老者大吃一驚,他絕對沒有想到這個年紀輕輕的孩子,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心愛的煙桿是他的成名武器,四十年來陪他走南闖北,也不知會過多少高手,今日竟會被這個大孩子捏扁了?

    盛怒之下,煙桿呼地遞出,直取裴玉前胸腰側七大穴道!

    這煙桿本就是打穴利器,這老者更是打穴高手;但是裴玉眼明手快,根本不會讓他打在自己身上。身形一閃,又學虹兒教他的方法,一指戳中這老者左手背上的中渚穴!

    這老者一生專打別人穴道,這次居然教別人打中他的穴道;只覺得整條手臂一麻,被他挾持的高銘,就到了裴玉手中。

    老者又驚又怒,厲聲道:你是誰?你不是四明山莊的人!

    裴玉大笑道:不錯,我不是四明山莊的人,我是你們的武林盟主,姓裴,名玉。

    老者道:不,咱們的武林盟主是摘星手江傑!

    裴玉道:你去告訴他,叫他準備讓位給我!

    與老者同來的有四個人,另外三人眼見這老者莫名其妙就輸了,不由得又驚又怒,搶上前來,扶住他,向裴玉道:好,有種你就待在這裏別走,等盟主親自前來

    裴玉大笑道:不必勞動他來回奔波,你只要告訴我,他住在哪裏

    老者咬牙道:盟主住長安城西,連雲山莊,諒你天大膽子也不敢去!

    四妹大聲道:你叫他在家等著,本姑娘還有一筆賬,要去跟他算!

    那四人狼狽而逃,羅月亭大叫道:不要走那裏,那獨木橋已經被老夫毀去,還是抄這條小徑下山去吧!

    剛才還在耀武揚威,不可一世的傢伙,此刻也只好狼狽地落荒而逃了。

    一場危機終得化解,小師弟高銘終得平安,大師兄呂正平,二師兄李益,都趕過來緊緊抱住,看看他是否有受傷受驚。

    所大有人都把裴玉當成英雄似的崇拜著,總管羅月亭吩咐去整治了豐盛的酒席來,全體一起共飲歡聚著。

    羅月亭道:裴少爺是咱們四明山莊的大恩人,咱們就奉裴少爺為武林盟主有何不可?

    大師兄首先響應道:對,武林盟主萬歲!

    虹兒卻阻止道:不行不行,裴少爺年紀太輕

    羅月亭道:有志不在年高,誰又規定一定要到多少歲才能當武林盟主?

    二師兄亦響應道:對,武林盟主萬歲!

    四妹亦阻止道:不行,不行,裴少爺已經是我家侯爺的女婿了,侯爺都還沒有當盟主

    羅月亭道:女婿當盟主,侯爺只有更加榮耀!

    眾人一起都響應:對,武林盟主萬歲!

    四妹身旁一名少女亦歡呼道:對,武林盟主萬歲!

    四妹一怔!道:秋華,你這是幹甚麼?

    這秋華道:侯爺發過誓,在他有生之年,絕不踏上陸地一步,所以他絕對不可能來當武林盟主,那就不如由裴少爺來當!

    四妹想了一想,道:這倒也是!

    眾少女一起都歡呼道:武林盟主萬歲!

    裴玉卻急急將她們攔住,道:不行,慢點,我現在還不能當武林盟主,我還有更最重要的事要做!

    四妹道:還有甚麼事?

    裴玉道:上黃山,找黃翠袖!

    虹兒也道:不錯,羅總管這裏也有重要事要做,不能在這裏瞎起鬨!

    羅月亭道:不錯,我們還要護送少莊主到東海之濱,去投靠紫衣侯。

    四妹道:紫衣侯已經不在東海之濱,而在南海孤島上了!

    羅月亭一驚,道:啊?那怎麼辦?

    四妹道:不要緊,你們大家全都收拾行李,我帶你們去!

    虹兒道:裴少爺急著上黃山,不可能在這裏待很久摘星手江傑又一定不會放過你們

    四妹道:江南沿海抵抗倭寇,需要大批有志之士,愈多愈好!

    大師兄、二師兄豪氣大發,大聲道:對,恩師與師母都是死在那個麻衣倭寇的手上,我們乘此機會,到江南去殺倭寇,為師父、師母報仇!

    眾人一致同意,匆匆吃飽了飯,開始收拾細軟,準備明日天亮就出發。

    總管羅月亭安排了全部後院給裴玉等人,讓他們可以好好休息。

    裴玉不肯再睡那間主卧室,那樣他就會想念黃翠袖。

    虹兒或是四妹當然也不會去睡那主卧室,她們都親眼瞧見了那牀板中央的機關,心裏自然會有些不自在,總是耽心會不會一不小心,就從那上面跌了下去!

    幸好這後院大大小小几十間房,隨便安排一下,就可以安眠了。

    那個從荒島上帶來的蠻女阿玉最是孤單可憐,裴玉習慣上總是把她帶著一起睡的,別的女人自然也不會為此事爭風吃醋,互道晚安後,就由裴玉關好房門,摟著阿玉上牀睡覺。

    阿玉是個絕對純情的少女,既然上了牀,自然而然地貼身上來,開始習慣了人類的衣服,開始主動地為裴玉解除,也把自己解除。

    兩個赤裸裸的肉體一經接觸,自然是天雷地火,一發不可收拾。

    一個是外表俊秀,實則剛猛;一個是嬌美如花,柔情似水

    一個是梟勇攻擊,一個是輾轉承歡

    不多久這男女雙方都已情動昏蕩,自然而然地相互吸吮,往返不絕了

    再不多久,阿玉又一次顫抖著、哀鳴著,陰精大泄

    裴玉就得其所哉,施展吹月心法大吸特吸,補充精力了

    正在他心曠神怡,浸在這幸福甜美的玉泉之中時,驀地背脊正中的魂門穴一麻,被一隻手掌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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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麻竟令得裴玉完全不能動彈,甚至連頭都轉不過來,整個人就軟趴趴地伏在阿玉身上了!

    接著就從這隻手掌上傳來一股奇異的酥麻,立時傳遍全身,令得他不由自主地軟了全身,任那酥麻之感,變成一種致命的慵懶!

    這種酥麻迅速地侵入了他的全身,更嚴重地佔據了他的背脊神經,令他不由自主地一陣痙孿,一陣抽搐之下,精關大開,全身的精力,就隨著這股濃稠的陽精,全部注入了阿玉的體內去

    他心中大驚,卻又完全無法控制,背上的那隻手掌就有如一隻魔手,催動著他全身精力,催動他的陽精,毫無保留地大量流失

    耳邊卻聽到一個優美悦耳的女子聲音,輕笑道:原來你也不是鐵打的硬漢,也不是金鋼不壞之身

    裴玉已經虛弱疲累得幾乎要休克過去,幸好那只有魔力的手掌已經離開了他的魂門穴,緩緩地在他背脊至股椎之間,往返按摩。

    這才終於止住了精關,不再繼續流失,裴玉終於可以深深地吸口氣了。

    卻聽背後那優美悦耳的聲音在説道:這吹月神功果然玄妙無比,不但能將你的九陰絕脈全都續上了,而且練成了這樣一身高明的修為,只不過

    那聲音又是殘酷又是惋惜,道:只不過現在你又要重新再練啦!

    好在你身邊從不缺少女人

    那個説話的女子似乎緩緩地低下了頭來,似乎已貼近了裴玉的耳朵,他幾乎可以聞到她那特殊的體香,可以感受到她的熱氣吹在他的耳朵上,那個聲音更柔、更膩、更動人,輕輕道:你如想要體力復原?

    就要多多跟她們合練吹月神功,滋陰補陽!

    裴玉腦海中突然靈光一現,只覺得這聲音這香氣,是這麼熟悉,只是一時想不起是誰?

    裴玉試著回頭,室內早已不見任何人影;那股特殊香氣猶在,那甜美的聲音猶在,只是人蹤已杳。

    裴玉匆匆爬起身來,居然有些頭暈?驚動了阿玉,她也匆匆起身,驚慌地扶住裴玉,不知所措。

    裴玉剛才面向下,所以沒有看到那女人的身影,阿玉可是面向上的,她應該看得清楚才對,他捉住她的肩,問道:那女人是誰?她到哪裏去了?

    阿玉卻只是驚慌地瞧著他,口中喃喃道:誰?誰?

    裴玉推開她,從牀上跳下來,發覺自己全身赤裸,順手拉了一張牀單圍住自己,推門而出。

    窗外月光皎潔,夜涼如水,四下一片寂靜,哪有甚麼人影?

    裴玉嘆了口氣,回到牀上躺下,望著天花板呆呆地出神。

    阿玉輕輕湊過身子,輕輕道:誰?誰?

    裴玉心煩意躁,道:誰?我若知道是誰,又何必問你?

    翻過身去,向壁而卧,不再理她。阿玉從未被他這樣冷淡過,淚眼晶瑩,卻忍住沒有哭出聲來,自己穿好衣服,推門而出,來到隔壁房間,那是虹兒與四妹睡的房間。

    推門聲將二女驚醒,見阿玉這樣淚眼瑩然,衣衫不整的模樣,不由大驚,急將她扶住。

    虹兒道:你怎麼了?裴玉呢?

    阿玉與她交情最好,滿腹委曲,頓時迸發,投入她懷中痛哭,抽搐著道:他、他

    四妹怒道:他欺侮你麼?不要緊,我幫你去教訓他!

    阿玉卻急將她拉住,道:不、不

    虹兒笑道:你看,難怪人家説,夫妻牀頭吵架牀尾和

    四妹道:我卻不信裴玉是個會欺侮女人的人。

    虹兒不免心驚:你是説,有其他原因?

    四妹嘆道:咱們去看看才會知道。

    虹兒點頭道:對,咱們去看看!

    她們披衣而起,扶著阿玉,一起來到裴玉的房間,只見他面牆而卧,已經睡著了。

    雖是睡著了,卻睡得極不安穩,他呼吸急促,額汗淋漓,伸手一摸,竟有些發燒!

    四妹驚道:怎麼會這樣?

    虹兒在外面流浪,歷練較多,伸手探探他的脈膊,有些吃驚,道:

    他怎麼會變得這麼虛弱?

    四妹亦驚道:不對,這屋子裏有一股奇怪的香味,還有誰來過?

    她們問阿玉,她只是更驚慌,説不出所以然來。

    虹兒嘆道:看來只好等他好好睡一覺,睡醒了再説啦!

    次日醒來,已是日上三竿四明山莊之人,已經全體準備就緒,隨時可以出發。

    四妹向羅月亭道:好,你們可以開始下山,到山下的大禹村集合。

    羅月亭領命而去四明山莊男女老少數百口,就開始沿著小徑下山而去。

    虹兒與阿玉服侍裴玉梳洗更衣,吃完早餐,精神似乎恢復了許多,四妹也正好忙完了指揮工作,抽空進來,坐到裴玉旁邊,關心地問道:

    昨天夜裏,到底發生了甚麼事了?

    裴玉嘆口氣,道:説了你們一定不會相信!

    虹兒道:那你何妨説説看。

    裴玉對人一向坦白,既便是這種男女敦倫之私,也是毫不保留,坦然而言,於是便將昨夜之事,詳詳細細地講了出來。

    四妹愈聽愈驚奇,道:聲音與氣味都很熟悉的女人,這會是誰呢?

    虹兒也道:而且也知道你的吹月神功

    四妹皺眉道:她以手按你背脊上的魂門穴,逼得你陽精大泄,幾乎虛脱,對她有甚麼好處呢?

    虹兒也皺眉頭,道:如果她要採陽補陰?至少是她自己來與你交合

    四妹道:難道她與阿玉有甚麼淵源?她的目的只是要給阿玉帶來好處?

    她們一起望向阿玉,阿玉似是聽懂,又似懵懂無知,張著一雙純潔的大眼睛,一副完全無辜的模樣,教人我見猶憐。

    虹兒嘆氣道:阿玉自幼生長荒島,哪裏會與甚麼人有淵源?除非

    她的眼光落在阿玉左手無名指上所戴的那隻戒指上。

    四妹也立刻就聯想到這一點,失聲道:難道是她們甚麼聖宮裏,有人認出了這隻戒指?

    裴玉嘆道:現在猜測這些,全都是無用,不如根本置之不理,靜待自然發展就行了!

    四妹道:對,我們還是按原定計劃,我領著羅月亭他們往南,去與小公主會合,你與虹兒、阿玉三人,往黃山去接黃翠袖!

    虹兒卻道:不,我與阿玉領羅月亭南下,你與這些姊妹們陪裴玉往黃山!

    四妹道:為甚麼?

    虹兒道:裴玉精力損耗過度,極須像你這樣的年輕少女,供他修煉吹月神功,但是你一個人是絕對應付不了的,你帶來了十幾位姊妹,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四妹道:不錯。

    虹兒道:為了方便這一路上可以不斷的修煉神功,你可以去準備一輛舒服的馬車

    四妹拍膝大呼道:不錯,好主意!

    她又扶裴玉躺下,道:你再休息一下,我去準備好馬車再上路

    她們三人都出去了,只留下裴玉,恍惚中也快要睡著了。

    忽然他又驚醒;因為他似乎又聽到昨夜那熟悉的聲音,嗅到昨夜那奇特的香味。

    那聲音似乎在向他呼喚道: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裴玉一驚而醒,睜開眼來,只見屋內空蕩蕩的,甚麼都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作夢不成?

    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一定是昨夜的經歷實在太奇異了,才會有這樣的怪夢吧?

    他搖頭長嘆,努力不去想它,躺下來繼續再睡。

    朦朧間他又聞到那香氣,又聽到那聲音在呼喚道: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這次明明就不是夢,睜開眼來又證明這絕對不真實,這屋子裏沒有人,也沒有香味,更沒有聲音!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著魔了不成?

    他閉上眼睛,耳畔的聲音又來了,又在輕輕召喚: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裴玉有些明白了,這是一種魔由心生的召喚;他又有些痴迷了,他竟茫然起身,走出了房間,痴痴迷迷地走出了後院的側門,走入了這四明山莊的莽莽叢林中去。

    莽莽叢林,原始又荒蕪,根本沒有路逕可遁。

    裴玉卻痴痴迷迷地撥草而行,明明沒有路,也被他踏出一條路來。

    因為在他心中,那個聲音正在不斷地向他召喚著: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突然他心神大振,他發覺自己正停步在一處濃蔭幽暗,怪石聳立的斷崖處。

    他似乎從痴迷的惡夢中醒來,他耳邊已沒有那種召喚聲了,他奇怪自己怎麼會在這裏的?

    這裏有甚麼神秘要等他來發覺?這怪石聳立的後面有甚麼可怕的東西?

    裴玉心中又懼又怕,卻又忍不住好奇,終於伸手去嘗試著推動這塊巨石。

    嘎然一聲,這巨大的山石果然隨著他的手勢,輕輕移動了起來。

    一道光線,隨著山石的移動,直射他眼簾;光線雖微微,但在這黝黑的密林裏,卻似乎比數十道火炬的光芒還要亮得多!

    他又驚又喜,在這麼蠻荒原始的莽林中,怎麼會有這樣的地方?而自己又是怎麼才能找到這裏來的呢?

    他微微顫抖的手,再次用力推動巨石,終於露出了一條秘道的入口。

    一道潮濕而微帶黴臭的冷冷氣流,撲面襲在他的臉上,他回過頭,只聽自己的心房,有如擊鼓般跳動著。

    驀地,他似乎聽到地道中傳出一聲哀呼;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卻終究被他聽到了。

    又是幻覺麼?怎麼又沒有聲音了呢?裴玉的心在顫抖著,這一聲微弱、痛苦、悲哀、顫抖著的哀呼,宛如一根冰冷的尖針,筆直刺入他的心裏!他忍不住機伶伶打了個寒噤,雙拳握緊,掌心卻已流出了冷汗。

    接著,又是一聲悲哀而痛苦地哀呼,輕微而顫抖地飄出。

    這一聲哀呼,使得他確定不是幻覺,而是真實;卻也使得他呼吸與血脈,都像是冰雪一般地凝結了起來。

    恐懼!

    恐懼又加上了驚異;這哀聲,在他耳中聽來,竟是這般的熟悉!

    刻骨銘心,無法忘懷地熟悉,但他卻又偏偏想不起來究竟是屬於誰?

    就像是童年的夢魘,是那麼模糊,卻又是那般清晰。

    他努力剋制自己的恐懼,他要勇敢的一探究竟,哪怕那裏面是擇人而噬的惡魔!

    裴玉牙關一咬,眼睛一閉,就縱身往秘道的入口處跳了下去!

    這個奇異的少年,常常會有一種奇異的勇氣,去接受一些別人無法接受的冒險,去嘗試別人不敢嘗試的恐懼。

    就是這份勇氣,使得他不止一次地做出了別人不敢做的事。

    當然,他並非不知恐懼,他只是把恐懼轉化為勇氣而已。他砰

    地一聲,跌落在堅硬而冰冷的石地上,他雙手一撐,立時騰身躍起,但是他手掌接觸到的,卻已不是堅硬的石地,而是一隻冰冷、乾枯,而僵硬的手掌!

    一種難以描摹的感覺,剎那間由指尖直達他的心房,使得他身軀一震,閃電般的跳了起來。

    昏黃的光線下,墨黑的石地上,竟有一隻醜惡,死灰的斷掌?

    斷掌旁,是一隻醜陋的黑漆木盒,另外又有六、七隻相同的斷掌,散落在木盒之旁。

    這些手掌俱已變得乾枯而僵硬、萎縮,顯然是自人手臂上割下許久了,掌端的指甲,在昏黯中呈現著死灰的冷光。

    裴玉只覺一陣嘔吐之意,自胸臆之間翻湧而上,他緊緊捂住自己的嘴,斜斜向前衝出幾步,終於還是忍不住嘔出一灘綠水。

    抬眼望去,前面是一條狹窄的秘道,一個已將燒殘的火炬,斜插在山岩、石縫之間。

    火炬之下,赫然有一柄斷劍,劍柄在左,劍尖卻遠遠落在右邊,無情地指著一束斷髮。

    再過去,有一方錦布,彷彿是被刀劍割下的袍角。

    地道的盡處,左面似乎有一處洞窟,一片較為明亮的光線,自裏面投射出來,光影中竟赫然有著一條黑色的人影,被閃動的光影,長長地印在灰暗的石地上。

    奇怪的是,裴玉剛才那嘔吐之聲過後,這裏面依舊是完全的寂靜,完全沒有反應。

    難道這裏面的人,全都死光了?

    突然嗶剝一聲,火把燃盡,地道中驟然黑暗下來,一陣陣陰森的冷風,自外面的莽林,吹到他僵硬的背脊上,他腳步忍不住又要退縮了

    但方才那哀呼的聲音似乎又在耳邊響起,裴玉頓時心情激動,鼓起勇氣,再往前去!

    前面的火光愈來愈近,這人影正面對火光而坐。

    裴玉心想:那哀呼聲,難道就是這人影發出來的麼?此人豈非已經死了?

    他驀地一步衝了過去,一條純白的背影,立刻閃電般映入他眼中,純白的衣衫,漆黑的頭髮

    他的雙腿一軟,再也無法移動半步;而此人也驀地回過頭來,赫然出現一張痛苦、悲哀,卻又熟悉,親切的面容!

    他吃驚地驚叫一聲,顫聲道:你怎麼會是你?

    他再也想不到,在這神秘陰森的洞窟裏,這幽靈般盤膝而坐的人,竟會是冷月仙子!

    她也被這意外闖入之人嚇了一跳,失聲嘆道:是你?

    裴玉如見親人,一股發自內心的衝動,他正要撲上去將她緊緊摟在懷中,卻聽得她斷喝一聲:慢著!

    裴玉的腳步凝住,驚異她的喝阻,驚異她的目光竟在轉移,驚異地發現這石窟裏,竟然還有別人?

    這是一個深邃的洞窟,倒垂著的鐘乳,被火光映得多采而繽紛。

    多采繽紛的鐘乳下,盤膝坐著兩個奇怪的人!

    左面一人,面容蒼白而清臞,寬闊的額角,卻佈滿了汗珠,烏黑的髮簪,已蓬亂而零落,整潔的衣衫,也已污穢而狼狽,只有目光卻仍然有著刀劍般的鋭利。

    他雙掌合十當胸,掌中緊緊地夾住一柄刺向自己心口的利劍,雪亮的劍尖距離他胸膛不過僅僅一寸!

    地上堅硬的山石,卻已被他的身子坐得陷下半尺。

    他動也不動地坐在那裏,連眼角也沒有去斜瞟裴玉冷月仙子一眼。

    火光照耀之下,驟眼望去,就彷彿是一具在山石地上雕成的石像。

    他,在裴玉眼中也是那般眼熟。

    他,赫然竟是那名震武林的異人千手書生!

    他對面也坐著一人,面容亦是蒼白而清臞,寬闊的額角,也已佈滿了汗珠。

    蓬亂的髮髻,污穢而狼狽的衣衫,刀劍般鋭利的目光,生了根似的凝注著對方。

    這人的雙掌亦是合十當胸,掌中亦是夾著一柄刺向自己的劍尖,劍尖也已堪堪觸著了自己的胸口!

    他,在裴玉眼中,竟也是那般熟悉。

    他,赫然也是那名震武林的異人千手書生!

    這兩人對面而坐,兩柄長劍的劍柄,緊緊地縛在一起。

    這兩人顯然正在以無上的內功,在作生死的搏鬥,這其間甚至沒有妥協的餘地,誰也不能有絲毫的鬆弛與疏忽,任何人掌上的真力稍遜一籌,立刻便有穿胸之禍!

    自古以來,武林中仇家的搏鬥,只怕都沒有這兩人如此緊張而嚴重!

    除非他兩人同時撤消掌力,同時飛身後退。

    這其間還不能有絲毫的差錯,否則這兩人之中若是有任何一人退縮或鬆弛,對方一人掌中的長劍,便立刻會送入他的胸膛之中!

    但是他兩人的面容身材,卻又完全一模一樣,世人雖多,但除了孿生兄弟之外,誰也不會有這般相同的面貌。

    奇怪的是,既然是孿生兄弟,為何又會有這般無法化解的刻骨深仇?

    裴玉幾乎不能相信他的眼睛,竟會看到如此驚人的景象,他身形有如條被凍在冰中的魚,無法動彈地凝結在空氣中!

    耳中似乎又聽到一聲輕微的嘆息;那是裴玉更關切、更耽心的人冷月仙子的聲音;他移動了目光,驀地又情不自禁地驚叫起來!

    冷月仙子那雪白的衣衫上,竟然佈滿了斑斑的血漬,每一灘血漬之上,都插著一根雪亮的鋼針!

    鋼針在火光之下閃動著微光,在裴玉的眼中,卻像是佈滿了極毒的小蛇!

    他奮不顧身要衝過去為她打死毒蛇,去拔掉那些鋼針,卻聽到冷月仙子又是一聲斷喝:站住,不許過來!

    她這一喝之下,顯然又牽動了全身真力,那滿身的鋼針之下,又滲出大量的鮮血!

    這比他自己受傷流血更痛!裴玉心中一痛,兩腿發軟噗地跌坐到地上。

    他再也想不出,這陰森荒莽的叢林洞窟之中,究竟發生了甚麼驚人的慘變?這三人之間究竟糾纏著甚麼樣刻骨的恩怨?

    除了死亡之外,世上似乎再也沒有一種力量能將恩怨化解得開。

    他驀然憶及了他從家裏逃出來的那個晚上||那是他至今每一想起,仍不禁為之驚心動魄,又色授魂與的一夜!

    他想起了冷月仙子為了救他,故意現身引起千手書生的那番恩情!

    他不知所措地坐在地上,不能自拔地迷亂了!

    冷月仙子悲哀而幽怨的目光,呆呆地瞧了他幾眼,她豐滿的胸膛,劇烈地起伏,顫動了插在她胸膛上的鋼針。

    然後她再轉回頭去,望向她面前掙扎在生死邊緣的兩個人。

    此刻,世上再也無任何一人,任何力量,能引開她的注意,能分去她的關心。

    因為她與面前這兩人中的任何一人,都有著互相糾纏,不可化解,銘心刻骨,終生難忘的情!仇!恩!怨!

    令人窒息的沉寂,幾乎連呼吸之聲都沒有

    突然,劍尖向左面挺進!一釐釐、一分分,漸漸要觸及他的衣衫了

    他額上隱隱泛出了青筋,目中現出了血絲

    冷月仙子目中不可掩飾地流露出驚恐與關切之色,身軀不可抑止地起了一陣顫抖。

    她是那麼關切他的安危生死,這種深邃濃厚的關切,甚至連裴玉都能感覺得到。

    他的思絮紊亂極了,他暗自設想:她為甚麼不去助他一臂之力?

    只要她輕輕一舉手,右面那人立刻便是殺身之禍!

    他雖不諳武功,也看得出來,這以內力比鬥中的兩人,都在勢鈞力敵的強弓末弩的邊緣,都無法再抵擋任何一個第三者所擊來的力道,既便是一個三尺幼童,亦可輕易地打破這個局勢,而引得對方真力,一鼓作氣地擊入自己體內!

    他心中既是驚疑,又覺奇怪;他忍不住緩緩長身而起,要想往右面那人身上輕輕擊上一掌!

    只要輕輕一掌,便可解去左面一人當前的危機!

    他與這兩個千手書生俱無恩怨,他之打算這麼做,只是為了冷月仙子因為他對她有著難以忘懷的感激與恩情。

    突然發現長劍又開始往右面逼去,漸漸地逼近了他的衣衫!

    顯見是左面這人在危急中奮起全身餘力,雖是強弩之末,也要拚力反擊!

    右面之人的臉色亦已驚恐,左面這人已轉危為安,裴玉暗中鬆了口氣。

    裴玉當然不是為那人鬆口氣,他是為了冷月仙子!他停了腳步,再望向她時,卻見冷月仙子的嬌軀,仍在與方才一樣地關切顫抖著!

    她竟以同樣濃厚,同樣深切的一份關切,轉移到右面這人的身上!

    裴玉呆了一呆,這其間關係的複雜與微妙,更令這少年無法想像!

    火光仍在閃爍,這不死不休的搏鬥,竟似要永無休止的繼續下去,沉重而逼人的氣氛,山嶽般壓在裴玉身上。他不安地轉動了一下僵硬的身軀,心中的驚奇與疑惑,隨著時光之過去,變得愈發難以忍受。

    冷月仙子卻像是根本已忘卻了他的存在,她的目光,仍是悲哀、幽怨而關切地注視著前面這兩人身上。

    遠處,突地響起了一陣呼聲:裴玉,你在哪裏?

    冷月仙子心頭一震,霍然轉頭,臉色大變,道:是誰?

    裴玉目光低垂,囁嚅道:是和我同上四明山莊之人。

    冷月仙子的面容神色更是蒼白,沉聲道:她們,也發現了這個洞窟麼?

    裴玉微一沉吟,吶吶道:我既能發現,她們當然也可能

    冷月仙子目光呆滯地移動了一下,掙扎著要站起身子,那滿身血淋淋的鋼針,在火光中搖晃,真是觸目驚心。

    裴玉愴然長身而起,變色道:你要做甚麼?

    冷月仙子痛楚道:我要去把門關起來!

    她所謂的門,就是那塊巨石,裴玉扶住她虛弱的身子,嘆道:你這個樣子,怎麼推得動那巨石?

    冷月仙子頹然坐下,喘氣道:去把她們引開,不要進來!

    裴玉咬牙道:不,從現在起,我一刻也不讓你離開我的眼睛

    他本應對她唯命是從的,但是不知怎麼搞的,此刻他寧可讓她罵他、恨他,也不願見她有任何意外!

    冷月仙子果然怒恨,咬牙道:你

    突然噗噗連聲,有人跳入這洞窟,接著就是腳步聲傳來,果然是虹兒、四妹與阿玉,循路尋了來。

    阿玉驚喜大叫:裴玉!

    她三人正要奔來,裴玉大吼道:站住!

    阿玉三人都一怔,不由自主地站住了腳,同樣也被石窟內這三個奇異的人驚呆了。

    裴玉道:退出洞口,嚴加防守;沒有我的召喚,誰都不許進來!

    四妹道:可是

    裴玉厲吼一聲:出去!

    她三人俱都震驚,從未見過他會如此疾言厲色,是不忍,亦是不敢違抗他的命令,竟然真的乖乖退了出去

    冷月仙子長長地嘆了口氣,道:她們三個,多好命呀

    裴玉不解,道:你説甚麼?

    冷月仙子道:能得你這樣的男子終身廝守,又能專注愛心,唯命是從,豈不就是最大的幸福?哪像我

    那兩個生死相拚的人仍是動也不動,眼中卻閃起奇異的光芒。只聽冷月仙子又道:我卻比一個多了一個

    她伸手指指左面一人道:他,已經忍受了這麼多,難道就不能再忍受一些麼?無論如何,是他先錯了,是他先對不起他的

    她又伸手指指右面一人,道:他,報復了這麼久,也總該夠了,真的要趕盡殺絕麼?

    冷月仙子語中帶有哭泣了:我知道,你們這樣,都是為了我,沒有我,你們原本可以可以多忍受一些的,但是你們要知道,我也是人,我我怎麼能目睹這些事?我可以立刻就死在你們面前,但是我卻不忍見到你們之中任何一人死在對方手裏!

    她抽泣著接口道:血,畢竟是濃於水的呀!

    火光仍是閃耀,裴玉艱難地移動著目光,移向那一幕慘絕人寰,令人不忍猝睹的景象。

    哪知就在他目光移動的一瞬間,左面那人,堅定得有如石像的面容,突然起了一陣變化,一陣極其輕微,幾乎不易察覺的變化之後,他緊合著的手掌,突然地鬆開了!

    冷月仙子面色慘變,大喝一聲:仲仁!

    喝聲未了,右面那人的雙手也同時向外分開了,臉上閃過一絲微笑,身子猛地向前一撲!

    雪亮的劍尖,同時刺入了二人的胸膛,透胸而入!

    鮮紅的熱血飛濺,彼此相對大笑,相互擁抱著往前擠壓,直至長劍透背而出!

    彼此的熱血飛濺,飛濺到另一個人的身上。他們的熱血交流了。

    他們的身軀緊緊纏在一起,他們聽到的最後的聲音,是冷月仙子

    那一聲尖厲、慘悽、驚懼的喊叫!

    左面一人的心臟首先停止了跳動,他是孿生兄弟的哥哥,他比另一人先誕生了生命,也比另一人先一刻結束了生命!

    右面這個是弟弟,眼簾已垂落,他喉間還有一絲聲音:他,畢竟是愛我的!

    這一細如遊絲的聲音,終究也隨著他的生命,消失,消失

    搏鬥,停止了;生命,終結了!

    恩、怨、情、仇,終於永遠地解脱了!

    一切的糾纏交結,難以化解,刻骨銘心的仇恨、痛苦,與歡樂,在死亡面前,俱都謙卑地垂下頭去!

    只有他倆的鮮血,仍在滴落,濃濃地融合在一處,再也難以分開!

    這兄弟二人,一生離奇而輝煌,終於結束冷月仙子卻畢竟不是仙子,在這一瞬間,她的靈魂與情感,似乎俱都已變作麻木!

    裴玉呆立著,眼見這幕悲劇的結束,不知所措,也無法阻止,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這個悲劇是如何開始?如何糾纏的?

    他心中卻愈來愈驚惶恐懼,不是恐懼這兩個死者,而是恐懼於冷月仙子的麻木:她如此悲哀,又為何沒有哭泣?

    他當然知道答案;那強烈的悲哀已使她麻木,她已毋需悲哀,因為她已立下決心,要以死相殉!

    他恐懼地邁步而前,想要將她緊緊擁住,再也不要鬆開;但是她滿身的鋼針,再要用力,豈不插得更深?

    冷月仙子緩緩轉過身來,蒼白絕美如仙子的面容上,雖然佈滿了淚痕,但是明媚秋波,堅定而冷靜!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你都看到了

    裴玉嘆道:我都看到了,卻一點也搞不懂

    冷月仙子慘慘一笑,伸手撫摸他的臉頰道:能再見到你一面,我很高興,你變了許多,也長大了許多你現在看起來更像個男人,不再是個孩子了

    裴玉熱切地抓住她的手道:從今天起,你可以常常見著我的!

    他語聲微抖,改口道:我替你把身上的鋼針拔掉,好嗎?

    冷月仙子的目光又轉向那一雙糾纏而亡的兩個千手書生她彷彿又沉浸在往事的歡樂與痛苦中去,良久良久,她輕輕一嘆,道:你現在已經長大成人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還像以前一樣,聽我的話?

    裴玉接口道:我還是一樣聽話,你叫我做甚麼都行,只是不要讓你離開我的視線!

    冷月仙子面上這才綻開一絲笑容,道:真的麼?那麼你就跪下來,發一個誓,要答應我三件事,無論怎樣你都要照我的話去做,永遠也不能更改!

    若是別人對裴玉説出這樣的話,他一定會認真考慮的,但是對這個冷月仙子他卻絕不猶豫,想也不想的就跪了下去,大聲道:我發誓,若是若是

    他實在不會發誓冷月仙子提示他,道:若是沒有照辦,便遭天打雷劈,萬劫不復!

    裴玉立刻大聲道:就是這樣,裴玉若是不照冷月仙子的意思去辦,便遭天打雷劈,萬劫不復!

    然後他站起身來,道:你要我做的是甚麼事?

    冷月仙子幽幽道:第一件,你從今以後有生之年,絕對不可去欺騙任何一個女孩子,永遠不要叫任何一個女孩子傷心,不管你愛不愛她,只要她對你好,你就該好好去保護著她,無論為了甚麼原因,都不要讓她受到別人的傷害,你答不答應?

    裴玉立刻道:我本來就不會讓女孩子傷心!

    冷月仙子目光中閃過一絲強烈的哀怨之光,緩緩道:這事説來容易,其實唉!卻是很難的,因為世上總有多少奇怪的理由,讓你不得不去傷害一個愛你的人!

    裴玉胸膛一挺,道:不,我永遠不會的!

    冷月仙子安慰地點了點頭,道:好孩子,記住今天的話

    第二件,我要你在這個洞窟裏陪我三天,無論受到甚麼痛苦,都不要離開!

    裴玉道:何止三天?我會陪你到永遠!

    冷月仙子嘆道:不要,只要三天,因為那將是非常痛苦的三天,因為黑暗、飢渴、疲倦,這許多種自古以來人類最大的敵人,馬上就要來了,你能忍受得住這些痛苦麼?你答應麼?

    裴玉頷首道:我答應,我甚麼痛苦都能忍受,我絕不離開你!

    他忽然想起外面還有虹兒、阿玉與四妹三人在守候著,心中不覺泛起一絲歉意。

    冷月仙子輕輕嘆道:好孩子,我知道你能為我忍受一切痛苦的,但是我也要答應你,你所忍受的這一切痛苦,都將會得到十倍的報償!

    裴玉大聲道:我不要報償,我只要你!

    冷月仙子哀怨地一笑,目光中更是充滿了安慰與讚賞之意,她喃喃道:我能為這孩子盡最後一份心力,讓他好好做人,為武林增光,我死了也該含笑了吧?

    她語音饃糊,裴玉問道:你説甚麼?

    冷月仙子道:我説我很高興

    裴玉又道:第三件事呢?你説,我一定要為你做到!

    冷月仙子道:好,我在説第三件事之前,我要先説一個故事,但是我只説給你聽,你也絕對不要再説給任何人聽,就讓這個故事永遠珍藏在你自己心裏!

    裴玉點頭,道:好!我不説!

    冷月仙子聲音悽惻,微嘆道:這個故事我必須找個人説出來,唉!蒼天畢竟是仁慈的,祂讓我能在這個時候還能再見著你

    她微微一陣顫抖,身上的鋼針就在火光下搖晃顫抖;不知是鋼針的痛?還是這個故事本身使她痛?

    她緩緩地吸口氣,開始了她的故事,道:

    從前,有一個平凡的婦人,不知是幸運抑或是不幸,她辛苦地生下了第一個男孩之後,又有第二個要臨盆,原來她生的是一對雙胞胎;只不過她身子太虛弱了,等第二個孩子也生下來,她的生命也就結束了

    季節變化,歲月消逝,這一雙孩子也漸漸長大,他們的面貌、身材,甚至聲音舉動,都是那麼相像!有時連他們的父親,都無法分辨出他們兩個究竟誰是哥哥?誰是弟弟?

    但是蒼天卻偏偏在這一雙孩子的身體裏,安放了兩顆不同的心;哥哥是既聰明、驕傲,又強橫;弟弟卻是又軟弱、又善良。

    無論是在家裏,或是在私塾裏,一切的光榮與成就,都是哥哥的,甚至連他們的父親,也不喜歡這個可憐的弟弟,因為他認為若是沒有這個弟弟,那麼他的妻子也不會在生產中死去

    她的聲音是那麼温柔而美麗,又甜蜜又親切,但是她所敍説的這個故事卻是這般悲慘。

    她的聲音又是如此熟悉,是不是昨天夜裏在他背後説話的人?是不是把他引到這山洞來的人?

    但是又真的是那個聲音嗎?絕對沒有錯!

    只是,那香氣呢?那特殊的香氣又哪裏去了?

    不管那香氣,聲音冷月仙子的故事又接了下去了:在這種情況下生長的弟弟,自然就養成了一種陰鬱的個性,對於任何事,他都逆來順受地忍受著,但是他的心裏,卻一次又一次地告訴自己:報復,報復!總有一天要報復的!

    説到這裏,她本甜美的聲音,竟莫名其妙地顫抖了起來。

    裴玉心頭一凜,只覺她口中所説的報復二字,其中含藴著那麼深邃的惡毒與恐懼,生像是被報復的對象,不是那驕傲凌人的哥哥,而是她自己。

    顫抖著的語音努力要恢復平靜,她接著説道:有一天,哥哥失手打碎了他爹爹最愛的古董花瓶,卻將責任推到弟弟身上,而那偏心的父親,卻也真的相信了哥哥的話。

    受了冤屈與責打的弟弟,乘著黑夜逃了出去;但爹爹與哥哥絲毫也不著急,因為他們知道,軟弱的弟弟一定會自己回來的!

    第三天,弟弟果然回來了,這一次他不再惶恐曲辱,反而臉上帶著一種奇異而快樂的光輝,對於任何責罵,都像全不在意。

    聰明的哥哥看出了弟弟的奇怪心情,不斷地逼著他,問他到底為了甚麼?

    弟弟似乎不願説出來?但終於還是透露了出來;他説,在他出走的地方,遇著了仙人,那仙人告訴他,叫他三日後再到那裏去,要傳授他一種神奇的仙法,收他為徒弟。

    到了第三天,哥哥假裝要送弟弟,並且再三問弟弟,那仙人究竟是住在甚麼地方?

    弟弟帶著一種奇異的神色,很詳細的告訴了哥哥,哥哥心中暗笑,以為弟弟中計了,因為他早已想好了計劃,要將弟弟害死,然後假稱他就是弟弟,到仙人那裏去,學他的仙法,做他的徒弟,反正他兄弟二人面貌完全一樣,既使是仙人,也未見能分辯得出。

    但是,他卻萬萬沒有想到,弟弟根本沒有遇見仙人,他只是從山上獵户口中,打聽出一個野獸最常出現,甚至連獵人都不敢去的地方,他故意裝出不肯説出來,是因為他深知哥哥一定會搶著要去的!

    但是他也絕對沒有想到,這個做哥哥的,竟然存心要害死他!

    裴玉不禁全身發抖,手心出汗;在他幼稚而純真的心靈裏,絕對無法想像人與人之間,竟會相互使出這麼惡毒的心計來互相殘害!

    何況還是嫡親的孿生兄弟之間

    冷月仙子也不自覺地回首望了那兩具互相擁抱著的屍身一眼,又自幽幽長嘆一聲,接著説道:兩人心中各有鬼胎,所以出門時誰都沒有告訴父親,就一起偷偷地爬上了山,哥哥在暗中得意,到了一個險峻的削壁前,哥哥説:今日一別,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弟弟也説:今日一別,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他此刻心中卻在奇怪,哥哥為甚麼沒有搶著要去?

    哪知他念頭還沒有轉完,哥哥突地用盡平身氣力,將他推落了懸崖。

    裴玉忍不住驚呼了一聲冷月仙子自己亦長長地吸口氣,抑制一下自己的情緒,嘆道:站在崖上的哥哥,只聽得弟弟慘呼著跌下了懸崖,心裏自然也有些害怕,便放足狂奔起來,一直跑到弟弟所説的那個地方

    但是他非但沒有找著仙人,反而遇到一頭白額猛虎,那時他才不過十二歲,但卻已有了過人的勇氣,竟能以異常的鎮靜,來應付這突來的危機。

    但是,十二歲的幼童,怎能比得上那兇猛的老虎?眼看他就要死在猛虎的利爪之下

    裴玉只覺得自己的呼吸也漸漸濁重起來,緊張地等著她往下説。

    就在那危急之時,猛虎的吼聲,驚動了一位武林中的前輩異人,將哥哥救出了虎爪。

    這位前輩異人深喜這孩子的鎮靜與聰明,問他願不願意做自己的徒弟?

    聰明的哥哥福至心靈,自然立刻就拜倒在他的膝下。

    於是他因禍得福,不到十年,便已得了那位異人的一身絕技

    只是每在深夜,夢迴魂斷之時,他望著窗外夜色,耳畔彷彿總是會響起他弟弟跌落懸崖時,那種淒厲的慘叫聲,他心裏就泛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悚慄

    無風的秘窟裏,突地平添了幾分寒冷之意冷月仙子繼續敍説著她的故事:

    十年之後,那位武林異人終於過世,他的爹爹也因突然失去兩個兒子,鬱鬱而終。

    學得了一身絕技的哥哥,自然不會埋沒在荒山裏!他仗劍下山,出道江湖,不到三年,便在武林中搏得驚人的聲名。

    有一次,他在甘涼道上,從一羣大盜手中,救出一個年輕女子,這女子感激他救命大恩,又傾慕他那一身絕技,再加上他因為懺悔幼時的罪行,所做下的許多英風俠行,自然也深深地打動了這女子

    這一段日子,在他二人一生中,都是最美麗的,他們一起結伴行俠江湖,一起讀書,一起學劍終於她也情不自禁,獻身給他

    誰知就在那欲死欲仙,意亂情迷的高潮之間,他口中呼喚的,卻是另一個女人的名字!

    裴玉不禁一怔,怎麼會有這種混蛋男人?

    冷月仙子卻幽幽地長嘆道:儘管他事後百般否認,百般解釋,卻再也挽不回那女子的心了;雖然她還是全心愛著他的,雖然他往後的日子裏,也的確從未有過其他的女人出現,尤其是沒有一個姓黃,名叫翠袖的

    裴玉一怔,驚道:你説甚麼黃翠袖?

    冷月仙子嘆道:他説得含糊籠統,口齒不清,事後竭力否認,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三個字

    她的眼光又不由自主地望向地上那兩具屍體,幽幽長嘆: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日子久了,也就漸漸原諒他了,尤其是他百般忍辱,萬般殷勤之下,也就漸漸打算再接受他時,那一天,那個晚上

    是個多雨的黃梅天氣,我聽著窗外的雨聲,不知怎地?心中竟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她突然發覺自己説漏了嘴,幸而裴玉似早已知道她説的這後半段,其實就是她自己的故事。

    裴玉沒有插嘴,她就繼續説下去:還未到子夜,他一個遠在西北邊陲的朋友,突然差人飛騎趕來告急求援,説是發生了驚人的變故,希望他能即時趕去。

    我唉,我本來也要跟他一起去的,但是他卻對我説,怕我身子不適勞累,要我留下來等他,不出一月,定會趕回,因為武林中無論有甚麼糾紛,只要千手書生一到,無不迎刃而解。

    我當時心中有不祥預感,心裏害怕,一定要跟著去,他卻笑我是孩子氣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像是生怕自己會忽然窒息,然後接著道:還不到一個月,他果然回來了,雖然看起來比以前削瘦很多,但是精神卻更好了;我心裏很高興,但是不知怎地,自從那一天之後,我總覺得有一種異常的氣氛,籠罩在我四周。

    這樣的日子,一直過了一年,我覺得一切事都似乎變了樣子;但卻又説不出原因來。這一年之中,我和他甚至很少説話,以前讀書,學劍的功課,也都停止,因為他説是受了一點內傷,但是卻在一個大雨滂沱的夜裏強姦了我!

    她全身都在發抖,喘息著呻吟道:我原本就有心要給他的,他又何必要用強的?

    然後,他自己也是悔恨交加,竟然經常離家,有時數夜不歸,不是留連酒樓舞榭,就是勾引一些良家婦女我只有隱忍在心裏,我愛他,卻再也不讓他碰我一下!

    一年過去了,又到了黃梅天氣,又是那種雨絲連綿的夜晚,我不願讓他碰我,我捲住被子裝睡,卻在半夜驚醒,我發覺他筆直地坐在牀邊,似乎在望著窗外出神。

    我沒有驚動他,我只是悄悄地張開眼睛,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她語聲由沉重而變得不可掩飾地驚恐、顫抖而悲切:那一眼

    那一眼所見到的景象,我永生也無法忘懷,我我竟在那窗子上,看到了另一個千手書生!

    裴玉機伶伶地打了個寒噤,他全身上下的肌膚,都已冒出了一粒粒的冷汗。

    悄悄抬眼望去,只見她自己在敍説這個故事時,竟已麻木得沒有一絲情感,就像是在敍説著另一個人的另一件事一樣。

    但語音卻仍是不由自主地顫抖著:我忍不住地驚叫出聲,窗外的人影立刻如飛一般地掠走不見,我從牀上跳了起來,想追出去,但是坐在我牀側的這個人,卻突然出手點了我的穴道,使我絲毫動彈不得!

    突然,柴火燃盡,火光熄滅,只剩下暗紅的炭火,令得這秘窟內更是陰森恐怖

    倒懸著的鐘乳石,映出重疊怪異的陰影,彷彿有無數個鬼怪精靈,在作狂歡的亂舞

    每一個精靈,又彷彿都是千手書生的影子!

    裴玉不自覺地蜷曲了身子;在這陰森黑暗的地方,聽這種陰森黑暗的故事,本已足以令人悲哀悚慄,何以這故事中悲慘的主人,此刻正坐在他的對面?

    他甚至看得到她眼中的淚,在黑暗中閃爍。而她,這冷月仙子

    的聲音更是冰冷:直到那時為止,我還不知道他有個孿生兄弟,更不知道他兄弟之間,曾經有過那麼驚心動魄的故事;我更不知道這個坐在我牀邊,曾經強姦了我的人,跟我共同生活了一年的人,竟不是千手書生張仲仁,而是他的孿生弟弟,張伯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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