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做夢,夢見自己睡著了,卻偏偏來了個要命的電話,把我給鬧醒了。
“你好!我是吵醒了你呢,還是打攪了你?還是干擾你的什麼好事了?”電話裡興高采烈的聲音是瑪西-納什小姐。她的言下之意是:我是在樂我的呢,還是就老老實實在那兒等她的電話?
“我此刻的活動可是絕對保密的喲,”我說,意思就表示:我在幹那套男女之間的風流勾當哪。“你這會兒又在哪兒啦?”
“我在機場呀,”聽她的口氣倒不像是說假話。
“是跟誰在一起呀?”我只作是隨口問問,巴望她被我問得猝不及防而吐露真情。
“幾個業務經理之類的人物,都搞得累透啦,”她說。
搞那號業務,哪還有不累的!
“那你一定曬得很黑了吧?”我問。
“你說什麼黑呀白的?”她說。“嗨,巴雷特,你生氣了是不是?別這樣睡眼蒙隴的,快醒一醒,倒是告訴我:明兒早上我們還去不去打網球?”
我瞟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手錶。已經快清晨一點了。
“這會兒已經是‘早上’了嘛,”我回她說,心裡真惱火透了:誰知道她這一個星期裡幹了些什麼好事,何況現在又來吵醒了我。更何況我拿話套她她居然不上鉤。更何況她搞的這一切始終都還是個謎。
“那就早上六點好不好?”她問。“去還是不去,一言可決嘛。”
在短短的幾秒鐘工夫裡我腦子裡出現了一連串的問號。為什麼她去熱帶勝地尋歡作樂一回來,就這麼急著一大清早要打網球?再說,要打網球為什麼不跟那個同居的“朋友”打呢?難道就把我當個專職陪練?還是她那個“朋友”早上得去陪自己的老婆吃早飯呢?我真應該給她一頓臭罵,扔下電話再去睡我的覺。
“好吧,我去就是,”不料我嘴裡吐出來的卻根本不是我心裡想說的話。
我把她打慘了。
一大早到了網球場上,我就一點也不手軟了。我給她一個一言不發(“準備好啦?”之類的話可是例外),只是一味狠命地打。偏偏瑪西的競技狀態又有些欠佳。看上去臉色都有點蒼白。莫非百慕大這幾天在下雨?還是她這幾天一直足不出戶?反正這也都不干我的事。
“哎喲喲!”她很快就一敗塗地,輸了球說話也不自在了。“潘喬今天對我不肯手下留情呢。”
“還手下留情呢!我都氣糊塗啦,已經做了一個星期的糊塗蛋啦,瑪西。”
“怎麼?”
“我看你這個克利夫蘭的玩笑也開得未免太過分點兒了吧。”
“你這話怎麼說?”她的樣子好像不是裝假。
“還提呢,得了吧,你嫌我還氣得不夠麼?”
瑪西似乎弄得莫名其妙。我是說,光看她的樣子,好像她一點也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經被我拆穿。
“嗨,我們難道都還是小孩子?”她說。“為什麼不能攤開來談談呢,你到底為什麼事這樣慪氣?”
“何苦要再去兜翻呢,瑪西。”
“那好吧,”聽她的口氣好像很掃興似的。“這麼說你是不想去吃這一頓飯了。”
“我倒不知道還有頓飯吃呢。”
“不是贏家可以叫對方請客嗎?”她說。
我琢磨了一下。要不要這就都跟她說?還是先美美地享用她一頓,然後再跟她算帳?
“好吧——請我吃一頓有什麼不好,”我回答的口氣有一點生硬。
“那時間呢?地點呢?”她看去卻好像並沒有因為我態度不大客氣而就有退縮的意思。
“這樣吧,還是我去接你。到你家裡去接你,”我話中有刺。
“可我不會在家裡呀,”她回我說。好嘛,你看她說得倒像!
“瑪西呀,哪怕你遠在非洲我也要去接你。”
“那好吧,奧利弗。我就在六點半左右打電話到你家裡,到時候再告訴你我在哪兒。”
“要是我倒不在家呢?”我說,心裡自以為這以牙還牙的反手一擊妙不可言。於是就又加上一句:“我的當事人有時候要請我到他們的辦事處去談公事,有的辦事處可是在太空裡呢。”
“那也沒關係,我就把電話不斷往你的家裡掛,反正不到你火箭著陸我決不罷休。”
她朝女更衣室才走了兩步,便又回過頭來。“奧利弗,你知道不,現在我倒真有點相信了:你這個人呀,腦子怕是真有些問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