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卡斯特抵達威爾布朗姆十九號時,佩瑪-小姐正巧走出家門。
“清等一下,佩瑪-小姐。”
“哦,是——哈卡斯特深長吧?”
“是的,能夠和你談一下嗎?”
“我得趕去上課,不想遲到。要很久嗎?”
“只要三、四分鐘。”
她進入屋內,他跟著。
“你聽到今天下午發生的事吧?”他說。
“發生了事?”
“我以為你聽人說了。有個女孩就在過去一點的電話亭內被人殺死了。”
“被殺了?何時”“兩個小時四十五分鐘之前”他看看老爺鐘。
“我沒聽人說起,什麼也沒有。”佩瑪-小姐說,聲音裡有些慍意,似乎她的不幸使她覺得心裡難受。又說;“一個女孩……被殺!哪個女孩?”
“她的名字叫伊娜-布蘭特,在加文狄希秘書社工作。”
“又是另一個來自那兒的女孩!她也是像這個叫什麼雪拉的女孩一樣被社裡差來的?”
“我想不是,”探長說;“她沒有來你家拜訪你?”
“來這裡?沒有,當然沒有。”
“如果她來這裡,那時你在嗎?”
“我不確知,你說是什麼時間?”
“大概十二點三十,或是晚一點。”
“在的;”佩瑪-小姐說,“那時候我在家。”
“偵訊會之後;你到哪裡去了?”
“我直接回來這裡。”她停了一下,然後問道,“你為何認為那女孩子可能來找我?”
“哦,她今早去過偵訊會,也看見過你在場,她到威爾布朗姆衚衕來一定有原因。據我所知,她在這地方並無熟人。”
“但為什麼只因為她在偵訊會上看見我,便會來找我產?”
“這個……”探長輕輕一笑,然後趕緊試著把笑意放進聲音裡。因為他明白佩瑪-小姐不會喜歡這種會打消別人介意的笑。接著,他又說。“女孩子的心很難了解,也許她想請你簽名,諸如此類的事。”
“簽名!”佩瑪-小姐的聲音充滿了輕蔑,而後她說,“是的……是的,我想你說得對,那種事確實發生過。”說罷猛猛搖頭。“我只能跟你肯定地說,哈卡斯特探長,今天沒有發生這事。我從偵訊會問來後,從沒有人來找過我。”
“哦,謝謝你,佩瑪-小姐。我們以為任何可能最好都查一下”“她有多大?”佩瑪-小姐問_“十九歲。”
“十九歲?非常年輕。”她的聲音有些改變地說;“很年輕……可憐的孩子。誰會殺害這樣年紀的女孩子呢?”
“可是事實發生了。”哈卡斯特說。
“她漂亮——迷人——性感嗎?”
“不,”哈卡斯特說,“她很希望自己如此,可是我想,她不是。”
“那麼就不是為了這個緣故了,”她再度搖搖頭說,“我真難過,我無法說出我有多難過,哈卡斯特探長,抱歉幫不上忙。”
他走到屋外,一如往常一樣;佩瑪-小姐的人格給他極深刻的印象。
華特豪斯小姐也在家。她依舊是那個樣子,突然地把門打開,似乎有意引誘人做出他不該做的動作。
“-,是你!她說,“說真的,我已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的人了。”
“我想信你會如此,”哈卡斯特說,“但是問題無法一口氣問到底的,你知道,我們得把問題分成幾個細目。”
“這個我可不明白。這一整件事情,真是一件最恐怖的震撼。”華特蒙斯小姐一邊說著,一邊以非難的神情盯著他,彷彿這都是他乾的。“請進,請進。你不能在門墊上站一整天啊!
進來吧,請坐,你要問什麼就儘管問,雖然我知道再向也是那些老問題。如我所說的,我到外面打電話,推開電話亭的門時,發現裡頭有個女孩。我一生裡從來沒如此驚駭過。我立即在附近找來一個警察。之後——如果你想知道——我便回來這裡,眼下一小杯的白蘭地,剛好是當做藥的份量而已,”華特豪斯小姐說。
“夫人,實在聰明。”哈卡斯特探長說。
“事情就是那樣。”華特豪斯小姐把話說完了。
“我想知道你是否確定以前從未見過這個女孩?”
“也許見過好幾十次,”華特豪斯小姐說,“但是不記得了。
我的意思是說,她也許曾經在溫爾華茨①服務過我,或者在巴士裡坐在我的旁邊,或者在電影院賣票給我。”
“她是加文秋希社的速記打字小姐。”
“我不曾有過機會用到速記,也許她曾經到我弟弟的公司‘盛思福特&史威坦哈姆’工作過。你在追尋的是這個嗎?”
“哦,不,”哈卡斯特探長說,“我查的不是這個,我只是想知道她今早在被殺之前,是否來找過你。”
“來找我?沒有,當然沒有。她為什麼要找我?”
“這個,我們就不知道,”哈卡斯特探長說,“但是有人今日看見她推開院子前的鐵柵門,來到門口,你說這是看錯了嗎?”他以一到天真的樣子看著她。
“有人看見她推開鐵柵門?亂說,”華特豪斯小姐說。半晌,她嚅嚅而言:“除非——”
“怎麼樣?”哈卡斯特不敢洩露警覺的訊息。”
“哦,我想她也許由門底塞進傳單或是什麼的……中午吃飯時候有人塞進一份傳單,大概是講核子裁軍會議的事,這年頭天天都會有事的。我猜想:她大概來過了,由信箱把東西投進來。但你不能拿這個怪我吧?”
“當然不能。至於電話——你說你的電話壞掉了,但是根據交換局所說,並無這回事。”
“交換局一向都隨便說話!;我撥了號碼之後,聲音甚是奇Wooiworth是英國著名的百貨公司,猶如美國的sears一樣。
怪,不是接通的訊號,所以我便到外面的電話亭去。”
哈卡斯特起身。
“抱歉,華特豪斯小姐,這樣子打擾你。不過事情是這樣的,這個女孩子到這衚衕來,是要找某個人,那人住在這附近。”
“所以你得沿街挨戶地查詢了,”華特豪斯小姐說,“我認為她最可能進去的房子是隔壁——我是說佩瑪-小姐。”
“你為何如此認為?”
“你說那女孩是個速記打字員,在加文狄希社工。真的,倘若我沒記錯的話,聽說在那男人遇害之前幾天,佩瑪-小姐請過一個速記打字員。”
“是有人如此說,但她否認了。”
“-,如果你早些問我,”華特豪斯小姐說,“人總是要等到來不及了才要聽我說。我說她這個人有些古怪。我是指佩瑪-小姐。我想,也許她曾打過電話給秘書社,要求找一個速記打字小姐,然後,她可能完全忘掉了。”
“你不會認為兇手是她吧?”
“我從來不亂臆測或暗示準是兇手這種事,我知道她的屋內發生了命案,但我從來不曾想佩瑪-小姐和命案有任何關係。沒有。我只是認為她像有些人一樣,帶著好奇的偏執。我知道以前有個女人,常常打電話給糕餅店,訂購成打的糕餅,等人家送上門來;卻說她沒有打電話訂購。就是那種事情。”
“當然,什麼都有可能的,”哈卡斯特說罷,和華特豪斯小姐道聲再見,便離開了。
他心裡想他最後的提示幾乎可以說是高招,換句話說,如果她相信有人看見那女孩進入她家,在這種情況下,她暗示那女孩曾進入十九號確是一個機巧的回答。
哈卡斯特瞥了手表一眼,認為還有時間跑一趟加文狄希社。他知道,她們下午二點才上班,也許他可以從那些女孩子身上獲得一點幫助,而且他還可以找雪拉-威伯。
當他進入辦公室時,有個女孩立刻站起來。
“你是哈卡斯特探長吧,”她說,“瑪汀戴小姐正在等候機”她引導他進入裡面的辦公室。瑪汀戴小姐迫不及待地便對他發動攻擊。
“丟臉,哈卡斯特探長。實在太丟臉了!你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馬上把案子破了,不要再三心二意浪費時間。警察的責任就是保護,我們這個辦公室現在需要的就是這個。保護。我要我的女孩們有所保護,我可是說得認真。”
“當然,瑪汀戴小姐,我——”
“你想否認我的兩個女孩不是犧牲者?很顯然地,有人發狂,對速記打字員或秘書有著人家所謂的偏執狂或者什麼情結的。他們有意找我們作犧牲的對象。先是雪拉-威伯被人殘忍地誑去發現一具屍體——那種事可以教個弱女子神經錯亂——現在又發生這件事。一個連螞蟻都傷害不了的女孩竟然在電話亭裡被人謀殺了。你一定要趕緊查個究竟,探長。”
“這件事我一定拼命,瑪汀戴小姐。我個大來找你就是看你是否能給我一點幫忙。”
“幫忙!我能幫你什麼忙!難道你以為我以前有忙不幫?
你一定要找出殺害可憐的伊那、愚弄雪拉的人。我一向對這些女孩管理嚴格,探長,我不許她們遲到偷懶,但我不能忍受她們被殺害,被犧牲,我立意要保護她們,我立意要看看那些領國家薪餉的人如何保護她們。”她含怒瞅著他,好比一隻母老虎。
“給我們時間,、瑪汀戴小姐。”他說。
“時間?正因為那傻孩子死了,我猜你以為你擁有全世界的時間。再來,不知哪一個女孩又要被謀殺。”
“我想你無需害怕那個,瑪汀戴小姐。”
“我不以為你曾想過,今早當你起床時,這個女孩會被殺害,探長。如果曾經想過,你一定會有所防備,設法保護她。
整件事情實在太反常,莫名其妙!你必得承認。誠如報紙上所說的。譬如有關鐘的事,今早偵訊會上竟然一個字也沒提起。”
“今早的偵訊會盡量不提問題,瑪汀戴小姐,你知道,偵訊會延期了。”
“總之,我要說的是,”瑪汀戴小姐再度瞅了他一眼說,“你一定要採取行動。”
“你沒有什麼可以告訴我的吧;伊娜沒有給你任何提示嗎?她沒有顯露過煩惱的樣子?她沒有找你商量?”
“她們倘若有事,我看也不會找我商量的,”瑪汀戴小姐說,“她心裡有什麼困惑嗎?”
這正是哈卡斯特想知道答案的問題,如今他知道瑪汀戴小姐是不可能給他答案的”。他改口說。“我希望儘可能和社裡的每個小姐都談談話,我看伊娜-布蘭詩是不會把心裡的恐懼和憂慮對你說,但她極可能和同事談起。”
“我看,非常可能、,”瑪汀戴小姐說,“她們一有時間便嘰嘰喳喳——這些女孩子,真是的。只要我的腳步聲響起,外婆的打字機立刻篤篤作響,但是一秒鐘之前,她們在幹什麼呢?說話,嘰嘰喳喳,嘰嘰喳喳!”稍為冷靜了一些之後,她說,“辦公室裡現在只有三個小姐,你要不要先跟她們談談多其他的都出差了。如果需要,我可以把她們的姓名和地址給8你。”
“謝謝,瑪汀戴小姐。”
“我想你要和她們單獨談話吧,”瑪汀戴小姐說,“如果我站在旁邊,她們會覺得不自在的。”
她站起來,打開通往外面辦公室的門。
“女孩子們,她說,“哈卡斯特探長想和你們談談,你們暫時停止工作,把你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探長,好找出殺害伊娜-布蘭特的兇手。”
她反身進入自己的辦公室。把門關緊。三張稚氣未脫的臉孔,睜著眼睛望著探長。他在心裡迅速而有效地把環境打量了一下。戴眼鏡的那個,臉蛋純淨,可靠但不算很聰明。另一個看起來俏皮,頭髮和瞳眸都是褐色的,她的髮型讓人以為她是剛在大風裡走過的。人雖然在此,心也許不知道逍遙到何處了,她的記憶恐怕不太可信,要特別注意處理。第三個,則是一個天生的愛笑的女孩,他相信這種女孩,不論別人說什麼,她都同意的。
他靜靜地說,不拘禮儀地。
“我想你們都已聽到伊娜-布蘭特的事吧?”
三個人用力地點著頭。
“你們聽人怎麼說的?”
她們三人面面相覷,彷彿在決定由誰來當發言人。看清形,顯然是那位戴眼鏡的金髮小姐,她的名字似乎叫婕妮。
“伊娜沒有和平常一樣,在兩點鐘時刻來上班。”她解釋著。
“紅毛貓非常氣惱。”叫摩琳的黑髮女郎開口說道,然後又停下來說:“我指的是瑪汀戴小姐。”
第三個女孩格格笑著。“紅毛貓是她的別名。”她解釋說,“取得還不壞。“探長想。
“她兇起來的時候真是可怕,“摩琳說,“一下子迎面向你撲來。她問說伊娜有沒有說她今天下午不來上班,又說她應該清個假才是。”
金髮女孩說;“我跟瑪汀戴小姐說,她和大夥兒一起去聽偵訊會,但是後來沒看見她,也不知道她到哪裡去。”
“是這樣子嗎?”哈卡斯特間,“你們不曉得她在偵訊會之後到哪裡去了?”
“我曾經建議她和我一起吃午飯,”摩琳說,“但她心裡似乎有事,她說她無心上館子,只想買點東西在辦公室裡吃。”
“那麼她是想再回辦公室裡來了?”
“噢,是的,當然。我們都知道她一定要回來。”“你們有無人注意到這幾天伊娜-布蘭特有什麼異常之處?如果有,求你們一定要告訴我。”
她們面面相覷,但是無陰謀之意,只是在猜測而且。
“她經常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摩琳說,“事情到她手裡常常一團糟,她的反應一向比別人慢半拍。”
“她是那種好像什麼事都會發生到她身上的人,”愛笑的女孩說,“記得她的高跟鞋鞋跟脫落的那天嗎?就是那類事情經常發生在伊娜的身上。”
“我記得。”哈卡斯特說。
他記得那女孩如何悲哀地站著,低頭垂視手上的鞋子。
“你知道,當伊娜沒有在兩點鐘來上班時,我心裡便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婕妮一臉嚴肅地點點頭。”
哈卡斯特看著她,不大喜歡。他一向不喜歡那種在事情發生之後變得聰明起來的人。
“你們何時獲知這件事?”他再次問道。
三個女孩你看我,我看你。愛笑的女孩漲紅著臉,眼睛斜斜地瞟著瑪汀戴小姐的辦公室。
“嗯,我——呢——我只是溜出去了幾分鐘,”她說,“我想買幾個餅帶回家去,如果等到下班再買就買不到了。當我到店是時——餅店就在轉角地方,那裡的人和我很熟——那女人說:‘她和你在同一地方上班吧,是不是?小姐。’我說:
“你在說什麼產於是她說:‘這個女孩剛剛被人發現死在電話亭裡。’噢,我一陣目眩頭暈,立刻奔回來,把事情告訴她們,最後我們決定應該把這件事告訴瑪汀戴小姐,就在這時候,她從她的辦公室走出來,一邊說著:‘你們在幹什麼呢?一架打字機也沒動。”
金髮女孩接著說:
“於是我說:‘這不是我們的錯,我們剛剛聽到有關伊娜的可怕消息,瑪汀戴小姐。’”“-,起先她不肯相信,”褐眼的女孩說,“她說:‘胡扯。
你們只是道聽途說罷了,那是別人,不會是她。怎麼會是伊娜呢?’然後她折回自己的辦公室,打電話給警察局,證實那是事實。”
“可是我個明白,”捷妮朦朦朧朧地說,“我真不明白為何有人要殺害伊娜。”
“事情不像是因為男朋友的緣故,她似乎沒有什麼男朋友。”褐發的女孩說。
於是三個人滿懷希望地望著哈卡斯特,彷彿他能夠為她們解答問題。他嘆了一口氣。她們沒有指望了。也許其他的女孩中能有一個可以幫助他,是雪拉-威伯本人吧。
“雪拉-威伯和伊娜-布蘭特是不是好朋友?”他問。
大家曖昧地互相看著。
“不算是什麼特別的朋友,我想不是。”
“哦,順便問一下,威怕小姐在哪裡呢?”
她們告訴他說,雷拉-威伯到麻鷸旅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