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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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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十二日,星期一。

    清晨六點,水穗醒來。昨晚在床上輾轉反側,一直到兩點多才入睡,因此只睡了四小時左右。此時腦袋沉沉的,雙眼卻出奇地清醒而無睡意。顯然昨日的興奮至今仍未平息。

    最讓水穗睡不著的,是那個鈕釦的事。那天晚上明明是在走廊木架上的鈕釦,為何會掉落在小門外呢?

    首先想到的是,兩個鈕釦不是同一個。水穗當然是想這麼相信,但卻也知道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怎麼說呢?掉落在小門外的鈕釦,無論外型和顏色,都和水穗見到的極為酷似;而且,並沒有聽說宗彥的睡衣掉了兩顆鈕釦。

    想到這,內心浮現一個不願觸及的想法。

    兇手,就是那一夜住在這屋裡的人!

    有了這個想法,馬上又想起許多事情。

    首先是宗彥被殺時,在某種情況下掉落的鈕釦,被犯人的身體——例如勾到衣服的某個地方——帶走。但犯人並沒有發現到而逕自回房,就在途中,鈕釦碰巧地掉落木架上。發現它的水穗,讓之留在原處。接著到了早上——是在騷動發生前還是發生後目前還不確定——犯人發現木架上的鈕釦,為了偽裝成外部犯乾的,就由隙縫處將鈕釦丟出小門外。

    水穗認為這是最符合現況的想法。就目前來講,沒有其他任何說法能說明移動鈕釦這個事實。

    犯人果真是這個屋裡的人?

    水穗換好衣服後,只隨便洗洗臉就出房去。走廊仍是一片寧靜。走下樓梯來到客廳,看見鈴枝早就起床在打掃了。

    她不會是犯人——水穗很快地有了這個想法。鈴枝住在廚房深處的小房間,從宗彥睡衣的鈕釦是掉在二樓的木架上這點來看,若說犯人是自家人,一定是當晚住在二樓的人。

    “早,鈴枝。”

    聽到水穗的招呼,鈴枝像是吃了一驚而停住。

    “早安,今天,早起的人還真多啊。”

    雖是笑著說,但卻與人一絲勉強的感覺。

    “還有人早起?”

    “是的。青江起來後,現在,出去慢跑了。”

    “慢跑?他有這種習慣?”

    “不,可能是今天特別早起的緣故吧。以往從不曾這樣。”

    “歐。”

    今天到底是刮什麼風?或者,水穗想到他可能也和自己一樣,因昨日之事而睡不著。

    坐上沙發,發現報紙早已放在桌上。社會版有被翻閱過的跡象,是青江嗎?或者是鈴枝也說不定。一打開來,宗彥那神經質的容貌立時印入眼,旁邊還有三田理惠子的照片。真是有夠低級的。因為賴子死還不到兩個月,報導內容暗示性地將兩件事連結在一起。只稍微讀了一下,水穗就很粗魯地將報紙甩到桌上。鈴枝像是沒注意到她的舉動一般,很專心地擦她的木架。

    “昨天,”

    水穗的聲音響起。“鈴枝你是幾點起床的?”

    在疊餐巾的鈴枝停下手來。

    “我清楚記得是六點半,警察也問過這個問題。”

    “那個時候,還有誰也起床了?”

    “沒有,大家都還在睡。”

    “看見伯父他們是七點左右的事,在那之前你在作什麼呢?”

    “就像今天這樣做些掃除工作。接著是準備早餐。”

    “之間有人起床嗎?”

    鈴枝稍微想了一下。

    “和花子小姐和勝之先生有下來,之後不久,永島先生和青江先生下來,坐在沙發上談論棒球的事。松崎先生不久後也下來了。”

    “鈴枝你沒有上去二樓嗎?”

    “他們五人下來後,有上樓去叫老夫人和主人。老夫人有應聲,但主人卻不在房裡,我想大概是在音樂室吧,便到地下室去,接著就”

    鈴枝將視聽室稱之為音樂室。像是又想起發現屍體時的衝擊,而頻頻吞著口水。

    “上二樓的時候,有注意到什麼嗎?”

    “您是指”

    “就是例如有沒有撿到什麼東西?”

    問得真是一點技巧也沒有,水穗不禁暗地裡咋舌。雖說知道木架上是不是有鈕釦,卻又不能單刀直入地詢問。

    “有遺失什麼嗎?”

    鈴枝頗訝異地問道。

    “呃,是掉了一枚錢幣,是在澳洲使用的,我想是在樓梯旁的木架附近掉落的。”

    結結巴巴的,卻又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藉口。

    “這,倒沒看到。下次打掃時會特別留意看看。”

    “拜託了。”

    邊答話,水穗邊想若鈴枝發現了鈕釦,也不會任它留在那的。因為她是個即使傢俱上留有一點點灰塵也不能忍受的人。

    犯人是何時將鈕釦丟到小門外的呢?

    水穗回想大家下到地下室,看宗彥的屍體時的情景。在她的記憶中,那時並沒有人去過小門。而之後直到警察來以前,全部的人都在接待室等著。

    這麼一來,犯人必是在騷動發生前已處理掉鈕釦了。也就是說早上起床下樓梯時發現鈕釦,趁尚未有人發現命案前將之丟出小門外。

    若真是這樣,那犯人就是在近藤叔父與和花子淑母、松崎、永島、青江等人之中了。

    水穗不覺捏著髮梢,輕輕括著額頭。

    青江回來,是十分鐘後的事。以穿著綠色的運動服和短褲,脖子上圍條毛巾的姿態進入客廳。

    “果然整晚都在監視著呢。”

    水穗看報紙的方向,他邊坐下邊說道。

    “監視?”

    水穗由報紙中抬起頭。

    “警察啦。”

    青江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正在觀察我們的一舉一動呦,因為犯人是內部犯的可能性很高的緣故,暫時會持續一陣子吧。”

    “為了調查這個而特地去慢跑?”

    “嗯,可以這麼說。出門後,不知從哪冒出的車子尾隨著。但我繞行散步小徑一圈後就回來了,可能很失望吧。”

    “為何會在意警察的動向呢?”

    “你不好奇嗎?”

    “雖然有點在意,也沒有必要刻意去查明啊”

    接著青江現出有點認真的神情。

    “我可是相當在意呢。”

    說道。

    “也就是對於他們懷疑裡面的人到什程度這點。換句話說,由他們的行動,我想知道他們到底懷疑內部犯到什麼程度。”

    “聽起來你好像很希望犯人是內部犯。”

    水穗挖苦地說道。

    “怎麼會,”

    青江瞪大眼睛。“誰會希望自己身邊的人是殺人犯呢。只是,不論是昨天的問話,還是今天的跟蹤,都在在顯示警察的意向,是懷疑我們內部的人。這個家是那種程度的監視,而對近藤和松崎,又是更加嚴密的監視。”

    “不要說些讓人誤會的話。為何對叔父他們會更加嚴密呢?”

    水穗回視他那頗為正經的臉。

    “這還要我解釋嗎。竹宮家的主人死後,最大受益人就是他們兩個呀。”

    青江毫不顧忌地大聲說道。水穗緊張地望了廚房一眼,還好,鈴枝似乎沒有聽到。

    “真敢說啊。”

    “是嗎?”

    他挪動身體,交疊修長的雙腿並看著水穗。

    “首先,就說近藤吧。會認為竹宮的主人阻礙自己發展的跡象是很明顯的。即使自己再努力,但宗彥身為竹宮家入贅女婿的身分,使得他永遠沒機會出頭,以近藤的性格來講是沒辦法忍受這樣的。”

    “話不能這麼講吧。爺爺退出公司的時候,為了讓他成為賴子伯母的左右手繼續活躍,而將和花子許配給他。伯母死後,伯父繼承公司以來,這種情況並沒有什麼改變呀。”

    “人之所以可悲就是因為無法分的如此清楚呀。就我聽到的傳聞來講,近藤確實很佩服賴子不讓鬚眉的經營長才,因此即使屈居其下也沒有怨言。但對手換成宗彥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是指不認可伯父的能力?”

    “那當然是其中之一。近藤厭惡爺爺的心理,卻是更為強烈。”

    水穗並不很瞭解青江話中的意思。看到她露出迷惑的表情,青江雙唇微張,猛然探出身子。

    “你不知道?幸一郎爺爺原本是打算讓近藤成為賴子的丈夫的。”

    “這件事嘛”

    水穗確實曾從琴繪那聽過。

    “但是,賴子伯母卻選了在工作上無甚表現的宗彥,幸一郎當然有反對,但伯母說服了父親。到底是怎麼說服的呢?。”

    水穗搖頭。

    “那個男人沒有什麼野心——賴子伯母這麼說過。相馬宗彥這個男子對藝術和遊玩要比對工作有興趣的多,是個不會背叛社長妻子、奪取公司的人。若只給他當稽查人員也會滿足吧。對只知工作的自己而言,常常感到失去了身為人應有的感性和溫情。但是,若有個能帶來不同氣息的男子在身旁,就不會再有這種遺憾了吧——如何,很像賴子伯母的口氣吧。我曾將這番話向幸一郎爺爺提說。爺爺可是直誇我聰明呢。”

    青江似乎對這些話感受很深,說話時雙目含光。

    深知賴子慈祥一面的水穗,感受到某種衝擊。但還是回了青江一句。

    “原來如此,但你忘了一件事。賴子伯母比任何人還要愛宗彥伯父,這是最重要的。”

    “愛情啊,”

    青江簡直像是聽到令他頭痛的話一般搔著耳朵。“因為賴子伯母是個完美的女人,不管在怎樣的動機下,即使是選丈夫也會考慮周延才行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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