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你,女孩子,你進來。”
露西轉過頭來,吃了一驚,克瑞肯索普老先生正在一個門裡拚命地向她招手。
“你要我幫忙嗎?克瑞肯索普先生?”
“別多說話,你進來。”
露西服從他命令式的手勢走過去,克瑞肯索普老先生一把拉住她的胳臂,將她拉進門裡,然後關上門。
“我要給你看一樣東西。”他說。
露西四下一望,只見他們是在一間很小的房間裡。這個房間顯然是打算當書房用,但是,同樣明顯地可看出來,已經有許久沒用了。在一張書桌上有一堆一堆塵封的文件,天花板的角落裡結著蜘蛛網,充滿了潮溼和發黴的氣味。
“你要我清掃這個房間嗎?”她問。
克瑞肯索普先生拚命搖頭。
“不,你不要清掃。我總是把這間房子鎖上,愛瑪要在這房裡就會亂翻一通。我不讓她進來,這是我的房間。你看到這些石頭嗎?都是地質學的標本。”
露西瞧瞧那裡蒐集的十二塊或是十四塊石頭。有的磨光了,有的還是很粗的。
“可愛,”她很體諒人意地說,“非常有趣。”
“你說得很對,這些石塊是很有趣,你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子,這些東西我不給別人看,我要給你看一些更多的東西。”
“謝謝你,但是,我實在應該去繼續做我正在做的事了,這個家裡有六個人的伙食要準備——”
“吃得讓我在這裡住不下去,他們回來就是要這樣做,他們也不付伙食費。吸血鬼!都在等我死。可是,我還不要死呢——我才不會一死了之,叫他們皆大歡喜呢,我比愛瑪想象的還要健康呢。”
“我相信你是健康的。”
“我也不太老,她總認為我是一個老人,總是把我當老人看待,你不會以為我老了吧,是不是?”
“當然不會。”露西說。
“聰明的女孩子,來看看這個。”
他指指牆上掛的一大張褪了色的圖表。露西看出來那是一個家系圖,有的地方字非常細小,要看清楚,非用放大鏡不可,雖然如此,那些遠代祖先的名字都是用大而堂皇的楷書寫的,上面還有一個王冠圖樣。
“由帝王一直傳下來的,”克瑞肯索普先生說,“這是我母親的譜系圖,就是說,不是我父親的,他是一個暴發戶!粗俗的老頭子!他不喜歡我。我總是比他高一籌,象我母親那一方面的人。我生來就有藝術和雕刻的愛好,他不懂這一套,愚昧的老頭子!不記得我母親是什麼樣了,她去世時我才兩歲,她是她們家最後的一個人,他們被人出賣。她後來嫁給我的父親。但是,你看圖上那個地方——那是愛德華堅信者〔EdwardtheConfessor即宣佈堅守信仰的基督徒,撒克遜王(1042-66)——譯者注〕——還有邋遢王艾思爾萊〔EthelredtheUnready,968?-1016英王艾思爾萊二世——譯者注〕——統統都在那裡。那是諾爾曼征伐以前的時代,諾爾曼征伐以前——那是了不起的,是不是?”
“的確是的。”
“現在我給你看看別的東西。”他領著她走到房子另一邊,到一個巨大的褐色橡木傢俱前面。露西感覺到他很有力地抓住她的胳臂,有些不安。克瑞肯索普老先生今天似乎一點兒也不衰弱。“看見這個嗎?這是由盧星頓運來的——那是我母親孃家的地方,這是伊麗莎白女王時代的,要四個人才能抬得動。你不知道我在這裡面放些什麼東西,是不是?要我拿給你看看嗎?”
“一定要給我看看。”露西客氣地說。
“很好奇,是不是?女人都是好奇的。”他由衣袋裡掏出一把鑰匙,打開櫥子下面的一個門。他由裡面取出一個意想不到的,樣子很新的錢匣子。這個,他也打開了。
“瞧瞧這裡,我親愛的,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他取出一個小小的、用紙包成圓筒狀的東西。他把一頭的紙斯開,金幣便由裡面漏到他的手掌裡。
“看看這些東西,小姐,看看,拿在手裡,摸一摸。你知道這是什麼嗎?我敢打賭,你不知道。你太年輕了,沒見過。這是薩佛令金鎊〔Sovereig英國金鎊名,面值一英鎊,現不通用——譯者注〕。比那些無聊的紙幣價值高多了。這是我許久以前積存下來的。我這匣子裡還有別的東西。許多東西都藏在這裡,一切準備好將來用,愛瑪不知道,誰也不知道,這是我們的秘密,明白嗎?女孩子?你知道我為什麼告訴你,並且拿給你看嗎?”
“為什麼?”
“因為我不要你認為我是一個精疲力竭、生病的老頭子,我這把老骨頭還很精力旺盛呢。我的太太已經去世很久,她呀,她反對我做的一切事,她不喜我給孩子們起的名字——都是很好的撒克遜名字,她對那個譜系圖毫不感興趣。不過,我從來不注意她說些什麼。而且,她是一個軟弱的人,總是會讓步的。現在,你是一個精神飽滿,非常活潑的姑娘——一個非常好的姑娘,真的!現在我給你一個忠告:不要把你的終身託付給一個年輕人。年輕的男人都是傻瓜!你得顧到你的未來。你等等——”他的手指用力抓住露西的胳臂,並且附耳低語:“我的話到此為止,不多說了。你等著瞧吧,那些小傻瓜以為我不久就會死,我才不會呢,我會活得比他們都久,這是毫不稀奇的事,到那時候,看誰勝利!是的,到那時候看誰勝利。哈樂德沒有孩子,塞綴克和阿佛列沒結婚。愛瑪——愛瑪現在是不會結婚了,她有點喜歡坤坡,但是坤坡不會想到要娶愛瑪。當然,還有亞歷山大。是的,還有亞歷山大。但是,你知道嗎?我很喜歡亞歷山大,對了,是很尷尬,我喜歡亞歷山大。”
他停頓片刻,然後皺著眉頭說:
“那麼,女孩子,如何?如何?啊?”
“愛斯伯羅小姐……”
愛瑪的聲音隱隱的由那關著的書房門外傳了過來。露西很感激地抓住這個機會。
“克瑞肯索普小姐在叫我。我得走了。謝謝你給我看這一切的東西。”
“別忘記……我們的秘密……”
“我不會忘。”露西說了便匆匆走出大廳。她不敢十分確定他是不是剛剛對她有條件地提出求婚。
德摩克-克瑞達克在倫敦警察廳新刑事部他的辦公室坐著。他在椅子上很從容地斜靠著,雙手拿著電話聽筒,肘支在桌子上,正在打電話。他說的是法國話。這種話他說得還過得去。
“這只是一種想法,你明白吧?”他說。
“但是,這的確是一個可能的想法。”另一端那個聲音說,那是由巴黎的縣政府打來的。“我已經派人在那幾方面動手調查了。我的情報員對我報告,已經有兩三個月希望的調查路線。這些女人除非有一種家庭生活,或者有一個情夫,否則就會到別處去,很容易看不到她們再活動,結果,誰也不再理會她們。她們或許出去旅行,或結了新歡,誰也沒權過問。可惜你寄來的照片很不容易叫人認出來。勒死。這樣死的人樣子自然會好看。這是沒法子好想的。我現在去研究一下我的情報員最新的報告。也許會有些線索。再見,老兄!”
當克瑞達克再客氣地說再見時,一張字條放到他的辦公桌上,上面寫著:
愛瑪-克瑞肯索普小姐
求見克瑞達克督察
洛塞津別莊案。
他把電話筒放好,對那個警察說:
“領克瑞肯索普小姐上來。”
他在等的時候,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思索著。原來他沒想錯:果然有些事愛瑪-克瑞肯索普小姐知道。也許,不多。但是,總是一個線索。那麼,她已經決定告訴他了。
當她被他手下的人讓進來的時候,他站起來同她握手,請她坐下來,並且讓她一支紙菸,但是她拒絕了。然後有片刻的沉默。他想,她一定是在找適當的措詞。他的身子向前一探說:
“你是來告訴我什麼事嗎?克瑞肯索普小姐?要我幫忙嗎?你在擔心一件事,對不對?也許,是一件小事。你也許覺得與這個案子無關。但是,由另外一方面想想,也許和它有點關係。你是來對我說這個的,是不是?也許是與辨認死者有關的事。你以為你知道她是誰嗎?”
“不,不,不完全是為了那個。我以為,這實在是不大可能的。但是——”
“但是有一些可能,所以你很擔心。你還是告訴我好一些,因為,我們或許可以讓你安心。”
愛瑪等了一兩分鐘,然後才說:
“你已經看到我的三個哥哥。我還有另外一個哥哥,在戰爭期間陣亡了。他在陣亡之前不久由法國寄來一封信。”
她把手提袋打開,取出一封舊的、褪了色的信。她念上面的話:
“我希望不會把你嚇一跳,愛瑪?但是,我準備結婚了——同一個法國女孩子。這一切都是突如其來的,但是我知道你會喜歡瑪婷的。如果我有個三長兩短,我知道你會照顧她的。我會在下一封信告訴你詳情。到那個時候,我已經是一個結過婚的人了。要慢慢地把這個消息向老人家透露,好不好?他也許會氣得七竅生煙!”
克瑞達克督察伸出手來,愛瑪猶豫一下,然後把信遞給他。她繼續說下去,說得很快。
“接到他這封信兩天之後,我們收到一份電報說愛德蒙下落不明,或許已經遇難。後來,得到正式通知他確實是陣亡了。那是敦克爾克役以前,極亂的一個時候。據我查問的結果,關於他結婚的事,軍方並沒有正式的記載。但是,我已經說過,那是在兵荒馬亂的時候。我再也沒接到有關那女孩子的信息。在戰後,我曾經設法查問。但是,我只知道她的教名。那個法國地方曾經讓德軍佔領。如果沒有那女孩子的姓氏,和關於她的更多資料,很難查出什麼結果。到末了,我想他們的婚禮大概沒有舉行,那女孩子也許在戰事結束之前同另外一個人結婚了。或者,她自己也許遇難了。”
克瑞達克督察點點頭。愛瑪繼續說下去。
“剛剛大約一個月以前,我收到一封署名瑪婷-克瑞肯索普的信,你可以想象出我多麼吃驚。”
“你帶來了嗎?”
愛瑪把信從手提袋裡拿出來遞給他。那是一種斜的、法國人的筆跡,顯然是受過教育的人寫的。
“親愛的小姐:
我希望你得到這封信的時候不會感到震驚。我甚至於不
知道令兄愛德蒙是否將我們結婚的事告訴你。他在我們結婚
幾天之後陣亡,同時,德軍佔領我們的村莊。戰事結束後,
我決定不寫信給你或者同你聯絡。不過,愛德蒙生前叫我這
樣做。但是,到了那個時候,我自己又有新的生活,所以沒
有那種必要。但是,如今情況改變了。為了我的兒子,我現
在寫這封信。你知道嗎?他是令兄的兒子,而且,現在我不
可能給他應有的利益。我準備下星期頭幾天到英國來。你可
以告訴我是否可以來看你?我的通訊處是:倫敦北部第十郵
區,新月街一二六號。這裡,再重複一句:希望見信後不會
感到震驚。
謹此再三考慮。
瑪婷-克瑞肯索普敬上
克瑞達克默默不語,過了一兩分鐘。他仔細再把那封信看一遍,然後才還給她。
“你接到這封信以後怎麼辦,克瑞肯索普小姐?”
“我的姐夫布萊恩-伊斯特利碰巧在那個時候住在我們家。我同他談起這回事。然後,我給我那個在倫敦的哥哥哈樂德通電話,同他商量該怎麼辦。哈樂德對這件事非常懷疑,勸我要非常小心。他說,我們必須小心調查這個女人的證件。”
愛瑪停頓一下,然後繼續說:
“當然,那不過是普通常識,而且我很同意。但是,假若這個女孩子——這個女人——就是愛德蒙信中所說的瑪婷,我覺得我們必須歡迎她來。我就照她信上開的地址寫信給她,請她到洛塞津別莊來相會。幾天之後,我接到她倫敦打來的電報:‘意外所迫,已返法,歉!瑪婷。’以後再也沒有來信,和任何消息。”
“這一切是什麼時候的事?”
愛瑪皺著眉頭回想。
“那是聖誕節以前沒幾天。我知道。因為,我想建議她同我們共度聖誕節。但是,我的父親無論如何不准我這樣做。因此,我就向她建議:最好在聖誕後那個週末,趁家裡其他的人仍在這裡的時候來。我想那個說她回法國的電報就是在聖誕前幾天打來的。”
“於是,你相信石棺裡發現的那個屍首也許就是瑪婷?”
“不,我當然不相信。但是,當你說她也許是外國人的時候,我就免不得懷疑……也許……”
她的話就停下來了。
克瑞達克要使她安心,很快地說:
“你告訴我這些情形,做得很對。我們會調查。我想,也許沒有什麼疑問,那個寫信給你的女人實際上已經回到法國,現在仍在那裡,活得好好的。在另一方面,兩件事的日期有些偶合之處。這一點,你很聰明,已經注意到了。在偵訊會上你已經聽到,按照醫官的證明,那女人的死亡,想必是三四個星期以前的事。克瑞肯索普小姐,現在不必擔憂,只交給我們辦好了。”他順便加了一句:“你和哈樂德-克瑞肯索普先生商量過。那麼,你的父親和另外兩個哥哥呢?”
“當然,我不得不告訴我的父親。他感到非常緊張。”她微露笑容地說,“他相信這一定是一件預謀的事;目的在向我們敲詐金錢。我的父親對這件事感到很興奮。他相信,也可以說是假裝相信他是一個一貧如洗的人,因此,一文錢都要省下來。我想,老年人有時候會有那種怎樣都擺脫不了的想法。當然,那並不是實在的情形。他的收入很多,而且實際上用不到四分之一,也可以說是在所得稅變得很高之前是如此。他一定有很多的積蓄。”她停頓一下,然後接著說,“我也告訴另外兩個哥哥。阿佛利認為這是有人同我們開玩笑。不過,他也以為十之八九是一個騙局。塞綴克不感興趣。他有自我中心的傾向。我們的結論是:我們會接待瑪婷,不過我們的律師溫邦先生應該也一起請過來參加。”
“溫邦先生對這件事有什麼想法?”
“我們還來不及同他討論這件事。我們正要這樣做的時候,瑪婷的電報就來了。”
“你沒有進一步採取什麼步驟嗎?”
“有的。我按照那個倫敦的地址寫了一封信。信封上寫明‘請轉’的字樣。但是,沒得到任何答覆。”
“這是一件相當奇怪的事。嗯……”
他機警地瞧瞧她。
“你自己對這件事有何想法?”
“我不知道該怎麼想。”
“你當時的反應怎樣?你以為那封信是真的呢,或是和你父親、哥哥們的想法一樣?順便問一問,你的姐夫呢?他的想法怎樣?”
“啊,布萊恩以為那封信是真的。”
“那麼,你呢?”
“我不敢確定。”
“假定那女孩子的確是你哥哥愛德蒙的遺孀,你對這件事的感覺如何?”
愛瑪的臉上露出笑容。
“我很喜歡愛德蒙。他是我最心愛的哥哥。我覺得那封信似乎確實是一個象瑪婷那樣的女孩子處在那樣情況之下會寫的信。她信上所說的經過情形是很自然的。我想,在戰事結束的時候,她再結婚了,或者是和一個可以保護她和孩子的男人在一起。後來,也許是,這個男人死了,或者離開她了。於是,她覺得應該請求愛德蒙的家族來收容她,而且那也是他想要她做的事。我覺得那封信似乎是真的,並且是很自然的。但是,當然啦,哈樂德指出這一點:假如那是一個騙子寫的,那也許是一個認識瑪婷的人,或者是有這一切資料的人寫的。這樣才可以寫出一封似乎非常有道理的信來,但是,仍然——”
她突然停下來。
“你希望那是實在的嗎?”克瑞達克溫和地問。
她欣然地瞧瞧他。
“是的,我希望那是實在的。假若愛德蒙留下一個兒子——我會非常高興。”
克瑞達克點點頭。
“照你的說法,那封信,在表面上看來,是讓人看起來非常真實的。令人驚奇的是接著來的那封信。瑪婷-克瑞肯索普突然離英返回巴黎,還有從此以後你再也沒收到她片紙雙字的事。你很親切的給她寫回信,並且準備歡迎她。那麼,即使她不得不回到法國,她為什麼不再寫信呢?這是假定她是真有其人而言。當然,假若她是個騙子,就比較更容易說明了。我本來以為你也許同溫邦先生商量過。他也許已經開始查詢,結果使那個女人很驚慌。你已經對我說過,情形不是如此。但是,你的哥哥當中仍然可能有一個這樣做。這個瑪婷很可能有一種背景是經不起調查的。她也許以為她所對付的只是愛德蒙一個親愛的妹妹,而不是頭腦精明的、多疑的生意人。她也許是希望由你這裡為她的孩子爭到一些錢——現在簡直不是小孩子了,大概已經十五六歲了——而且不會問她許多問題。但是,她發現到要應付的是一個迥然不同的局面。結果,我想,有一些嚴重的法律方面的問題就會由此產生。假若愛德蒙-克瑞肯索普遺留下來一個兒子,一個由於結婚的關係而生的兒子,那麼,他就是你父親產業的繼承人之一,對不對?”
愛瑪點點頭。
“不但如此,由我聽到的各種事實,我知道,將來他會繼承洛塞津別莊和四周的土地。到了現在,那是很值錢的建築地呀。”
愛瑪露出稍稍吃驚的樣子。
“是的,我想過這一點。”
“啊,我要是你,我就不會擔心,”克瑞達克督察說,“你來告訴我這些是很對的。我會調查。但是,我覺得寫那封信的女人——也許是想設騙局賺一筆錢——和石棺中發現的那個女屍,很可能沒有關係。”
愛瑪很寬慰地嘆口氣站了起來。
“我很高興我把這件事告訴你了。你很親切。”
克瑞達克把她送到門口。
然後,他打電話叫魏斯樂巡官來。
“巴布,我有件事要你去辦。你到倫敦北部第十郵區新月街一二六號去一趟。把洛塞津別莊女屍的像片帶去。你去查查關於一個自稱克瑞肯索普太太的女人——瑪婷-克瑞肯索普太太——這個女人在大約十二月十五日至月尾的時候住在那裡,或者是拿那地方做通訊處。看看會查出什麼。”
“是,督察。”
克瑞達克忙著處理案上堆積的等他處理的各種公文。下午,他去看一個戲劇經紀人,那個人是他的朋友。他向他查詢,可是毫無結果。
那天稍晚的時候,他回到辦公室,在辦公桌上發現到由巴黎打來的電報。
“所示各節,或與馬利斯基芭蕾舞團安娜-斯綽文斯卡有關。可來一晤。德星,縣政府。”
克瑞達克寬慰地長長嘆口氣。他現在的眉頭也舒展了。終於有消息了!他想,現在已經談了很多關於瑪婷-克瑞肯索普的事。他決定搭今天晚上的渡船到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