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森小姐、麥加多太太、瑞利先生
我不妨承認,這個想法使我大吃一驚。我從未想到詹森小姐會與那些信有關係。麥加多太太,也許可能。但是詹森小姐是一個真正有教養的女子,非常能夠剋制、非常通情達理。
但是我記得那天晚上聽到白羅先生和瑞利大夫的談話,於是我想原因可能就在於此。
假若寫那些信的人是詹森小姐,這就可以說明許多事。你要注意,我絕對不曾想到詹森小姐會與這命案有關係。但是,我確實可以看出:她對雷德納太太的憎惡使她抵不住那種誘惑,一定要——啊,用一句粗俗的話說——一定要嚇得她直叫媽!她可能希望把雷德納太太嚇得離開古物發掘場,
但是後來雷德納太太讓人害死了。詹森小姐由於懊悔,感到非常痛苦——首先是因為自己不該那樣殘忍地做出那種惡作劇的舉動。同時,也許是因為她發現到那些信可能成為真兇手的大好護身符,難怪她崩潰得那樣快。我相信她的內心是善良的。而且,這也可以說明她為什麼急切地抓住我安慰她的那句話——“木已成舟,不可挽救”——來自我解嘲了。
還有她那意味深長的評語——為自己辯白的話——“她並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女人!”
現在的問題是:我要怎麼辦?
我輾轉反側,許久不能成眠,最後我決定一有機會就讓白羅先生知道這件事。
第二天他出城到這裡來了,但是我找不到一個我們可以稱為密談的機會。
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只有一分鐘,我還來不及鎮定下來考慮如何開始的時候,他已經走近跟前,附耳悄悄吩咐我了。
“我,現在要同詹森小姐談話——其他的人,也許在起居室,你還有雷德納太太房間的鑰匙嗎?”
“還有。”
“Tresbien(很好)。到那房裡去,隨手關上門,然後叫一聲——不是尖叫——只是喊叫。你知道我的意思吧——我要你發出一聲表示一驚——驚奇——而不是表示恐怖。至於你如何讓人聽到,該找一個什麼樣的藉口,就全靠你自己了——你可以說讓人踩了一腳——或者找其他的藉口。”
就在那個時候詹森小姐走到院子裡來,於是就沒時間多談了。
我很瞭解白羅先生要做什麼。等他和詹森小姐一走進起居室,我就走到對面雷德納太太的房間,開開門,走進去,然後隨手帶上門。
站在一個空屋裡,無緣無故的,突然大叫一聲。這樣做我不能說沒感覺到有些傻。而且,究竟叫的聲音要多高,也不容易確定。我發出一聲相當的叫喊:“啊!”然後聲音再高些,再低些。
然後,我再出來,準備我那個藉口:“踩一腳”(我想他的意思是“絆”)。(白羅的英語有時不準確,這裡是誤把“絆一跤”(astubbedfoot)說成“踩一腳”(asteppedfoot)——譯者注〕。
但是不久我就發現似乎不需要藉口了,白羅和詹森小姐在一起談得很認真,而且那裡明明沒人干擾他們。
啊,我想——這樣就一切都解決了。不是詹森小姐想象中聽到一聲叫喊,便是一種不大相同的情況。
我不想走進去打擾他們,門廊裡有一個摺疊躺椅,於是我就在那裡坐下。他們談話的聲音可以在風中飄到我的耳裡。
“你瞭解嗎?這情況很微妙。”白羅先生在說,“雷德納博士——顯然是很敬重他的妻子——”
“他崇拜她。”詹森小姐說。
“自然啦,他告訴我他的工作人員非常喜歡她。至於他們呢?他們能說什麼呢?他們自然是說同樣的話呀。這是客氣、這是禮貌,這可能也是實情。但是也可能不是!而且我相信,小姐,這個謎的解答就在對雷德納太太的性格充分的瞭解。我如果能聽到園裡工作人員每個人的意見——老老實實的意見——那麼,我也許根據整個的情況構成一個想法。坦白地說,這就是我今天來的原因。我知道雷德納博士會在哈沙尼。這樣我就可以很容易地同你們每個人輪流地談談,並且懇求你們幫忙。”
“這樣做聽起來很好,”詹森小姐說,然後停下來。
“不要給我說英國式的陳腔濫調,”白羅懇求說,“不要說‘這樣不公正呀’;不要說‘講死人壞話禮所不容’——最後,還有‘忠誠’。‘忠誠’這兩個字是對命案的調查工作很有害的東西。我三番五次都因為這兩個字,結果弄得真相不能大白。”
“我對雷德納太太並不特別的忠誠。”詹森小姐冷冷地說,她的話中其實含有嚴厲、尖酸刻薄的調子。“雷德納博士就不同了。不過,她畢竟是他的妻子。”
“一點也不錯——點也不錯。聽說你不想說你團長太太的壞話。但是這不是一件歌功頌德的事。這是一個神秘的突然死亡的問題。假若要我相信害死的是一個殉教的天使,這也不能使我的工作變得容易些。”
“我絕對不會稱她為天使,”詹森小姐說。那尖酸刻薄的語調分明更強烈了。
“請你坦白告訴我你對於雷德納太太有什麼意見——你覺得她這個女人如何?”
“唔,白羅先生,首先,我要警告你,我是有偏見的。的確是的。我——啊,我們都很喜歡雷德納博士。後來,等雷德納太太來到,我想我們很妒忌她。她一定要他抽出很多時間陪她、照顧她。對於這個我們都有反感。他對她表現出的熱愛使我們感到很不痛快。白羅先生,我說的都是實話。這情形我看了是不快活的。我討厭她在這裡——是的,我討厭她。然而,當然啦,我竭力不表現出來。你知道,她的來臨,使我們和以前的情形不同了。”
“我們?你說我們?”
“我是指賈雷先生和我,你知道,我們是兩個老一派的人。我們不很喜歡這些新規矩。我想這也是自然的現象,不過,也許我們的心胸有些狹窄。但是這的確使我們和以前的情形不同。”
“有什麼不同?”
“啊,一切都不同,我們以前過得很快樂。你知道,我們有許多好玩的事,有時還相當天真的互相開開玩笑,這是在一起工作的人常有的趣事。雷德納博士是無憂無慮的——簡直像個孩子。”
“那麼,雷德納太太一來,就改變了一切嗎?”
“唔,我想這也不是她的錯。去年的情形還不壞。白羅先生,請相信我,並不是因為她做了什麼事。她對我很好——非常之好。這就是我有時候感到慚愧的緣故。她作過的一些小事情和說過的話,都使我很不愉快。但是這並不是她的錯。其實,誰也沒她那樣和藹。”
“但是,在這個發掘期情形就改變了嗎?產生了一種不同的氣氛嗎?”
“啊,完全不同了。其實,我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樣樣事似乎都不對勁兒——並不是工作方面——我是指我們而言——是指我們的脾氣和神經,都覺得緊張不安。幾乎是暴風雨欲來時那一種感覺。”
“那麼你就認為是雷德納太太的影響嗎?”
“啊,她來以前,這裡的情形不是這樣:”詹森小姐冷冷地說,“啊,我是一個固執的、愛抱怨的人。守舊,喜歡樣樣事物都不變,白羅先生,你實在不必注意我。”
“那麼,雷德納太太的品行和性情,你覺得怎麼樣妮?”
詹森小姐猶豫片刻,然後她慢慢地說:“啊,當然,她是喜怒無常的。有很多感情的猛烈變化,今天對人很和藹,明天就不同人家講話。我覺得她很和藹可親,而且對人很體貼。不過,她仍然是一輩子都讓人慣壞了。她認為雷德納博士把她伺候得無微不至是很自然的事。而且我以為她根本沒有真正認清楚自己嫁給一個多麼傑出——多麼偉大的人。這一點有時候就使我很不痛快!當然雷德納博士把列瑟蘭護士請來的時候,我覺得很感激。他需要應付他的工作,並且要應付他的驚恐萬分的妻子。他實在夠受了!”。
“你自己對於她收到的那些信有什麼意見?”
我必須這樣做。坐在椅子上,將身子向前探出,直到詹森小姐轉身對著白羅回答他的時候看到她的側面。
她的樣子冷冷的,非常鎮定。
“我想在美國有一個人對她懷恨在心,想要恐嚇她,或者傷害她。”
“那不是更嚴重嗎?”
“那是我的想法。她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你要知道,所以很可能有仇敵。我以為那些信是一個恨她的女人寫的。雷德納太太是個神經質的人,所以把那些信看得很嚴重。”
“她必然會那樣想,”白羅說,“但是,要記住——最後的那一封信是有人送來的。”
“這個——我想假若有人一心一意地要那樣做,總是會想出辦法的。白羅先生,女人為了要洩恨,是不怕麻煩的。”
她們的確會的——我心中暗想。、“也許你說得對,小姐。你不是說,雷德納太太很漂亮嗎?我順便問一問,你認識瑞利大夫的小姐,雪拉吧?”
“雪拉-瑞利嗎?當然,我認識。”
白羅用一種閒聊機密的語調說:
“我聽到一個謠言(我當然不想去問瑞利大夫呀),聽說她同雷德納博士的一個團員在戀愛。你知道是這樣嗎?”
詹森小姐似乎感覺很有趣的樣子。
“啊,年輕的柯爾曼和大維-愛莫特兩個人都會殷勤侍候她。我相信他們在競爭,看看俱樂部有大規模的聚會時誰陪她去。年輕人在星期六晚上照例都到俱樂部玩。但是我不知道她那一方面如何。她是這地方唯一的年輕女孩。她自然是這裡的美女了。還有空軍的小夥子殷勤地侍候她。”
“那麼,你以為沒有什麼事嗎?”
“這個——我不知道。”詹森小姐變得很小心的樣子。“不錯,她的確到這裡來的次數相當多。常常到挖掘場。前幾天雷德納太太還同大維-愛奠特開玩笑談到這件事——她說那個女孩子在追他。我想她那樣說非常狡猾。我想他聽了不會高興,是的,雪拉到這裡來的次數很多。那個可怕的下午,我看見她騎馬到挖掘場去。”她對著那個敞開的窗戶點點頭。但是那個下午大維-愛莫特和柯爾曼都不值班。當時是瑞洽德-賈雷在主持。是的,她也許對其中一個有好感——但是她是這樣一個時髦的、毫不感情用事的年輕女孩子,因此我們不知道對於她的事該有多麼認真的想法。比爾是一個很好的年輕人,不像他裝得那樣傻。大維-愛莫特是個很可愛的人。他有許多優點。他是深沉、鎮靜一類的人。”
然後,她表示疑問地瞧瞧白羅說:“這個與命案有什麼關係嗎?白羅先生?”
白羅用一種非常法國味的方式兩手向上一攤。
“你讓我難為情得臉紅了,小姐。”他說,“你這樣說使我顯得不過是一個愛說閒話的人。但是,我對年輕人的戀愛事件始終是很感興趣的。”
“是的,”詹森小姐咯咯地笑著說,“兩人真心相愛,一切順利那是很好的。”
白羅發出一聲嘆息,作為回答。不知道詹森小姐是否想到她自己年輕時男歡女愛的事。同時,我也想,不知道白羅先生是否有妻子,也不知道他是否是像我們老是聽到的那些有情婦之類的人。他的樣子那麼滑稽,我不能想象他會這樣。
“雪拉-瑞利很有個性,”詹森小姐說,”她很年輕,她很沒有禮貌。但是,她正是一個典型的現代女孩。”
“我相信你的話,小姐。”白羅說。
他站起來說:“還有其他的工作人員在家裡嗎?”
“瑪麗-麥加多就在近處。今天男的都到挖掘場了。我想他們是想走出這所房子。這也是難免的事。你要想到挖掘場——”
她走出來,來到走廊裡,然後笑著對我說:“我想,列瑟蘭護士會帶你去的。”
“啊,當然可以,詹森小姐、”我說。
“那麼,你會回來吃午飯,是不是,白羅先生?”
“很樂意奉陪,小姐!”
詹森小姐回到起居室去從事編目工作。
“麥加多大太在屋頂上,”我說,“你要先去見她嗎?”
“我想,這樣也好。我們上去吧。”
當我們走上樓梯時,我說:“我照你的吩咐做了。你聽到什麼聲音嗎?”
“一點聲音也沒有。”
“無論如何,這樣總可以免除詹森小姐的心理負擔。”我說,“她一直在煩,以為她如果聽到聲音就趕去,也許會有救呢。”
麥加多太太正在那個矮牆上坐著,她低著頭,陷入沉思。等到白羅在她對面停下來向她說早安的時候,她才聽到我們的聲音。
於是,她吃了一驚,抬頭瞧瞧。
她今天早上面帶病容。她的小臉蛋兒顯得萎縮不堪、而且有黑眼圈。
“我又來了,”白羅說,“我今天來有特別的目的。”
於是,他就繼續像他問詹森小姐一樣的問她,同時解釋他應該明瞭雷德納太太的實在狀況。
雖然如此,麥加多太太不像詹森小姐那樣誠實。她突然言過其辭地讚美雷德納太太。她的話,我很確定,與她真正的想法相距甚遠。
“親愛的,親愛的露伊思!對一個不認識她的人來形容她的為人是很難的。她是一個異乎尋常的人!同別人泅然不同。護士小姐,我相信你也有同感,對嗎?她是一個長期受神經摺磨的人,一腦門子的空想,我們對別人做的不能忍受的事,如果是她做的,我們都能忍受。而且她對我們大家這樣親切,對不對,護士小姐?而且她對自己的情形非常謙虛——我是說她對考古學一竅不通,但是她非常熱心地學習。她老是問我關於處理金屬物品的化學方法,並且幫助詹森小姐修補陶器。啊,我們都很愛她。”
“那麼,太太,我聽說這裡有相當緊張的情形一一種不安的氣氛——照你說來,都不確實了?”
麥加多太太那雙沒光采的大眼睛睜得大大的。
“啊,誰會告訴你這些?護士小姐嗎?雷德納博士嗎?我相信,他不會注意到什麼,啊,可憐!”
於是她露出完全不友善的態度瞧瞧我。
白羅從容地笑笑。
“太太,我有我的偵探呢。”他很愉快地說。於是,只是在一剎那之間,我看到她的眼皮顫動一下,同時一眨眼。
“你不覺得,”麥加多太太露出非常溫和的神氣問,“在一件像那樣的事發生之後,人人老是會假裝說有許多根本不會有的事發生嗎?我知道你的意思吧——像是緊張啦,什麼氣氛啦,‘一種有什麼事要發生的感覺’啦?我想,這不過是大家在事後編出來的話。”
“你說的話很有道理,太太。”白羅說。
“實在情形並不是這樣!我們是一個非常快樂的大家庭。”
“那個女人是我生平所見數一數二的撒謊大家!”當我和白羅走出那所房子,走到通往挖掘場的小路時,我氣憤地說,“我相信她實在是憎恨雷德納太太的!”
“她可以說不是我們可以問出實情的那種人。”白羅表示同意地說。
“同她談話真是浪費時間,”我怒氣衝衝地大聲說。
“那也不十分對——那也不十分對。假若一個人親口對你說謊,有時候,她的眼睛就會告訴你實話。麥加多太太,這個小婦人,她怕些什麼呀?我看出她的眼睛裡有恐懼的神氣。是的——的的確確,她害怕一件事。這倒是很有趣的。”
“白羅先生,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於是我告訴他頭天晚上口去後的事,又說我很相信詹森小姐就是寫匿名信的人。
“所以,她也是在說謊!”我說,“今天上午她回答你有關那些匿名信時,那副態度多麼冷靜!”
“是的,”白羅說,“這是很有趣的事。因為她洩露出一件事:她知道有關匿名信的一切情形。到現在為止,匿名情的事尚未在工作人員在場時提起過。當然啦,雷德納博士很可能在昨天告訴她那些信的事。但是,假若他告訴她了——那麼,這就很奇怪,而且很有趣,對不對?”
我對他的尊敬直線上升。他騙她提到匿名信的方法真聰明。
“你準備找她問清楚那些信的事嗎?”
白羅先生聽到我的話,有些吃驚。
“不,不,真的不會!一個人把自己知道的事向人誇耀是不智之舉。我不到最後一刻決不透露。一切都保存在這裡。”他輕輕地敲敲他的腦門子。“要等到適當的時刻——我才縱身一躍——像豹子一樣——然後,哎呀!看對方狼狽的樣子!”
我一想到白羅先生這個小老頭兒扮演豹子那樣的角色,不禁好笑!
我們剛剛到達挖掘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瑞特先生。他正忙著給一個牆壁照相。
我覺得那些挖掘工人只要在上面的人要他們挖的地方掘出牆壁來就好了。反正,看起來就是那麼一回事。賈雷先生對我說明,當你挖掘出一件東西時,立刻就會感覺到有什麼不同。然後指給我看。但是,我根本看不出個究竟。當工人說“利本”(泥磚)的時候,就我能看出的來說,那只是泥和土而已。
瑞特先生照完相,把照相機和底片遞給他的僕人,叫他送回家去。
白羅問他一兩個關於曝光和軟片箱等等的問題。他應答如流。他似乎很喜歡白羅問他那些有關工作方面的問題。
他剛想表示要離開我們,白羅馬上就又問他那一套固定的話。其實,那並不是一套完全固定不變的話,因為他每一次都把他問的話略加變更,以便適合他要問的人。但是我不打算把每次問的話都記下來。對一個像詹森小姐那樣明理的人,他就開門見山地問。對於其他的幾個人,他就不得不拐彎抹角一點兒。但是最後都是換湯不換藥的。
“是的,是的,我知道你的意思,”瑞特先生說,“但是,的確,我不知道我會幫你多少忙,我是今年這一段工作期新來的。我和雷德納太太不大講話。我很抱歉,但是我沒有什麼話可以告訴你。”
他說話的態度闆闆的,有外國人的味道,不過,當然啦,他並沒有什麼特別腔調——我是說除了美國腔調。
“你至少可以告訴我你是喜歡她或是不喜歡她。”白羅微笑地說。
瑞特先生的臉變得很紅,結結巴巴地說:“她是一個很迷人的女人——很迷人。而且聰明。她有很聰明的頭腦——是的。”
“很好!你喜歡她。那麼,她也喜歡你?”
瑞特先生的臉更紅了。
“啊,我——我不知道,因為她不十分注意我。有一兩次我的運氣很不好。當我想替她做點事的時候,我們運氣總不好。恐怕因為我太笨拙——使她很生氣。那完全不是故意的——她只要吩咐,我會為她做任何事。”
白羅對他那種著慌的樣子覺得很可憐。
“我完全明白,完全明白。我們轉到另外一件事吧。那房子裡的氣氛快樂嗎?”
“請問?”
“你們在一起都快樂嗎?,你們平常是有說有笑嗎?”
“不——不,不完全是那樣。有一點——不自然。”他停下來,竭力想找適當的話來解釋,然後說,“你知道嗎?我不是一個很會與人相處的人——我很笨拙,我怕羞。雷德納博士——他對我始終很好。但是——真蠢——我不能克服我那種難為情的缺點,我總是說錯話,我常常打翻水罐,我的運氣總是不好。”
他的樣子活像一個拙笨的大孩子。
“我們年輕的時候都是這樣,”白羅說,同時笑笑。“以後年紀大些才會沉著,有自信。”
於是,我們說聲再見,就走了。、
他說:“那個人哪,護士小姐,如果不是一個頭腦極簡單的年輕人,就是一個傑出的演員。”
我沒有回答。我又讓那個奇怪的想法難倒了:這些人當中有一個是危險、冷酷,而且殘忍的兇手。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在這個寧靜、美麗、陽光普照的早上,這似乎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