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柯羅特科夫坐在鋪著絨毯的床上,一連喝了三瓶葡萄酒,好把一切都忘掉,讓自己靜下心來。,他的腦袋現在可是全方位地疼起來:左右兩邊的太陽穴,後腦勺,甚至眼皮。一股輕飄飄的酒氣從胃的底部直往上冒,在那裡面一浪一浪地翻騰著,弄得柯羅特科夫往盆裡嘔吐了兩回了——
我就這麼去行動,——柯羅特科夫耷拉著腦袋虛弱無力地嘟噥道,——明天我儘量不與他遭遇,可是他這人總是到處鑽來鑽去,那麼我就等他過去。我且躲進小巷或是死巷裡。讓他從一邊走過去。要是他來追我,我就逃。他自會停下來。趕你自己的路吧——那時,他會這樣說。我可再也不想去“火材中基”了。隨你的便吧。你儘管去當你的站長、當你的文書吧。電車月票錢我也不要了。沒有這筆錢我也能過得去。只是請你讓我安生就行了。你是公貓也好,不是公貓也罷,留著鬍子也好,沒有鬍子也罷——你自行其是,我也自行其是。我給自己找份差事,在那裡與世無爭地供職。我不會惹誰的,誰也別來惹我。我也不會提交任何告你的狀子。明天只是去給自己弄來證件,——一切就此罷休……
遠處的鐘聲沉悶地響起來。當……當……“這是佩斯魯欣家的鐘”,——柯羅特科夫尋思道,並開始計數——
十……十-……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四十……這鐘敲了四十下——柯羅特科夫苦笑了一下,隨後又哭起來。後來,他又痛苦地抽搐了一陣,終於把喝下的葡萄酒給吐出來了——
好烈呵,哎呀,好烈的葡萄酒——柯羅特科夫吐出這麼一句,一邊呻吟著,一邊仰面倒在枕頭上。兩小時過去了,沒有熄滅的燈光明晃晃地照著埋在枕頭上的蒼白的臉,照著亂蓬蓬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