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金髮確實看上了龍溪跑馬場,他不是想買跑馬場,而是想在龍溪跑馬場所在地塊建別墅區,連名字都想好了,叫龍溪山莊。主意是範真真出的。
範真真原本想借助網絡利用小青樓導演一出借東風的好戲,卻無形中給騎士大飯店免費做了一個天大的廣告。
小青樓雖然不拆了,但是並不影響騎士大飯店的施工,因為小青樓的位置在東邊,騎士大飯店的位置略微往西挪了一點,連設計都不用改就開始施工了,而且騎士基金還得到了一筆土地出讓金的退款。範真真覺得自己像吃了個蒼蠅。
那日陳金髮請範真真和唐榮燦吃飯,席間陳金髮愁眉苦臉地說:“姐,你和唐老闆又是萬象城又是香港花園,事業幹得有聲有色。老弟號稱圈地大王,手裡卻一無地,二無項目,你們二位給出出主意,看老弟下一步搞點什麼項目好?”
“金髮,你自己有什麼打算?”唐榮燦滿臉堆笑地問。
“媽的,我看於寶山和馬智華在北灘頭搞起了一片別墅,勢頭很好,把我羨慕壞了,我也想搞個山莊別墅什麼的,只是不知道在哪兒搞好一些,不像你,唐老闆,香港花園雖然位於河灘地上,卻離體育中心不到一千米,有林有水,黃金寶地啊!”陳金髮嫉妒地說。
“金髮,有一個地方搞別墅準行,姐不止一次去看過,有山有水,風景如畫,而且離市區僅半個多小時的車程。只是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膽量拿下這塊地。”範真真攛掇地說。
“姐,在東州房地產商中,除了你和老唐的地皮我不敢要,誰的地皮我不敢要?你說說,是一塊什麼樣的黃金寶地?”陳金髮拍著胸脯說。
“金髮,龍溪跑馬場你敢要嗎?那可是白昌星的心尖尖呀!”範真真不懷好意地說。
“你可真是我姐。姐,實話跟你說,我早就看上那塊地了。媽的,把刀疤臉弄出來以後,這小子在屋裡待不住,我說你去龍溪跑馬場散散心吧,去了以後,裝作要買跑馬場,先給我探探情況,老子看上那塊地了。你們猜怎麼著?刀疤臉去了以後,差點讓白昌星的小情人拿獵槍給崩了。”陳金髮像講評書似的說。
“金髮,不是姐說你,你讓刀疤臉露面還不是時候,太莽撞了。咱們花了那麼多錢才把他弄了出來,不能再讓他惹禍了,要是再弄出事端來,會牽連到你姐夫的。”範真真嗔道。
“姐,沒事兒,龍溪跑馬場在城邊子上,沒人認識刀疤臉。”陳金髮不以為然地說。
“我可是提醒你,白昌星和石存山可是鐵哥兒們,我聽你姐夫說,石存山可盯上你了,你姐夫讓你收斂點。”範真真板著臉說。
“姐,你和姐夫說說,把龍溪跑馬場那塊地批給我唄,白昌星我去擺平!”陳金髮貪婪地說。
“這還不就是你姐夫一句話的事,但是我估計白昌星是不會把跑馬場賣給你的。”範真真挑撥道。
“姐,你放心,只要姐夫答應讓我開發龍溪山莊,龍溪跑馬場我要定了。”陳金髮說完,將一滿杯啤酒一口悶進了嘴裡。
在森豪集團和東州建工都認可的情況下,東州市仲裁委聘請清江省建築工程質量監督檢驗中心和清江大順國金工程諮詢有限公司就工程質量和工程造價進行了獨立的第三方鑑定。
經過兩個月的等待,兩個鑑定結果先後出爐了。質量鑑定報告稱,森豪國際中心地下部分鋼結構出現垂直偏差,未達到《鋼結構工程質量驗收規範》;已完成的96.8%的鋼柱焊縫達到BIl標準,不會影響結構安全;在考慮已完工結構施工偏差和上部結構採取糾錯措施後,可滿足現行設計規範的要求。造價鑑定顯示,已完成的工程總造價約為三億五千萬。
然而,兩個鑑定出爐後,並未緩解森豪集團與東州建工的緊張氣氛,在仲裁庭上,東州建工法律合約部部長與以森豪集團首席法律顧問身份出庭的羅依倩進行了激烈的爭論。
對方認為,造價鑑定不可能完全拋開建工初始的工程預算,初始的合同價款已經低於成本了,按照這個造價鑑定,東州建工虧損定了。羅依倩則認為,預算和質量之爭要回到陰合同之爭上來,才有一個衡量標準。結果導致仲裁失敗。
正當森豪集團準備向中山區人民法院起訴東州建工之際,萬鳴武突然調任市規劃委主任,而原來市規劃委主任顧長山調任市國土資源局局長。
調令下來前,萬鳴武就得到了消息,走之前他非要請白昌星吃飯。白昌星知道萬鳴武是找他催要森豪國際中心欠下的85%的土地出讓金,推託有事想拒絕。萬鳴武在電話裡說了一句讓白昌星腦門子發麻的話,白昌星聽了這句話立即就答應了。
晚上,這頓飯安排在北都大飯店鹿鳴春餐廳。萬鳴武誰也沒找,只請了白昌星一個人。白昌星到時,酒菜已經上齊了。兩個人寒暄了幾句坐下後,萬鳴武的情緒顯得很惆悵。
“鳴武,好好的怎麼要調你去市規劃委呢?只不過是與顧長山掉了個過兒,沒多大意義嘛!”白昌星自己點了一支哈瓦那雪茄深吸一口說。
“對我沒什麼意義,對何振東意義可就大了。昌星,下週我就去市規劃委了,這周你最好把森豪國際中心欠下的土地出讓金補齊,不然的話,你可能遇上大麻煩!”萬鳴武認真地說。
“什麼麻煩?無非就是顧長山上門催債唄!”白昌星無所謂地說。
“沒那麼簡單。昌星,年初國土資源部、監察部聯合下發了《關於繼續開展經營性土地使用權招標拍賣掛牌出讓情況執法監察工作的通知》,要求各地在今年8月31日前將歷史遺留問題處理完畢,開發商必須及時繳納土地出讓金而且需在兩年內實施開發,否則政府可把該土地收回。這份文件明確宣告禁止土地協議出讓的閘門將在8月31一日後徹底關閉。”
萬鳴武還沒說完,白昌星插嘴說:“鳴武,不就是71號文件嗎?房地產界都知道‘8.31大限’啊。只是我不明白,森豪集團除了欠點土地出讓金,又沒有什麼歷史遺留問題,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昌星,我一直以為你小子老謀深算,怎麼今天犯起糊塗來了?你也不想一想,我為什麼被調到市規劃委,而顧長山卻被調到市國土局,還不是何振東覺得顧長山更像他的一條狗,比我好用。森豪集團與天嬌集團的恩怨,東州房地產商誰不知道?我估摸著你不趁我在時趕緊交齊土地出讓金,怕是我走後你再想交,顧長山都不會要了。”萬鳴武話裡有話地
“不要了?笑話,我去交土地出讓金,市國土資源局局長不讓收,這是什麼道理?”白昌星不解地問。
“昌星,說一千道一萬,森豪國際中心那塊地你就不應該從於寶山手裡買?你也不想想,於寶山的便宜是好佔的?目前森豪國際中心已經停工幾個月了,我不知道森豪集團和東州建工的官司還得打多久,我只知道,作為老朋友有責任提醒你,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萬鳴武的話讓白昌星很受觸動,但是森豪國際中心無論如何也不能算曆史遺留的爛尾樓,只要在8月31日前交齊土地出讓金,何振東再有權也不能明火執仗地搶吧?
“鳴武,無論如何,我得謝謝你的一片好意。只是這麼大一筆錢一週時間我根本湊不齊,但是我保證半個月內一次性交齊。”白昌星詭譎地說。
“昌星,反正利害關係我都跟你講了,但願是我多慮了,不過,我可提醒你,明天上午,夏聞天就主持市政府常務會議,專題研究土地歷史遺留問題,東州馬上就要颳起一場史無前例的土地風暴。今天一天我的手機都快被打爆了,許多房地產商都坐不住了,都想從我這兒打探點消息。我估計市政府常務會議開完,市國土資源局就得唱‘空城計’。實話告訴你,這次土地風暴來勢洶洶啊,一些水性不好的房地產商必然要夢斷房地產江湖了。”萬鳴武加重了語氣說。
“鳴武,森豪集團目前只有兩個大項目,一個是森豪國際中心,另外一個就是騎士大飯店,都是東州的地標性建築,也是‘金街銀帶’的重點工程。鳴武,森豪集團這艘大船什麼風暴沒見過,不是都過來了嗎?2002年5月國土資源部就簽發了《招標拍賣掛牌出讓國有土地使用權規定》,也就是11號令,明確叫停土地協議出讓方式,而代之招、拍、掛方式。在此之前,東州市近九成以上的土地通過協議方式轉讓,因此ll號令被業界稱為‘土地革命’。但是隨後6月份東州市政府又出臺了33號文件,其中規定,綠化隔離帶項目、小城鎮項目、危舊房改造項目、高科技項目等四類經營性用地仍可以協議出讓。這段日子,使協議出讓繼續存在,因此也催生了各地趕搭土地出讓金末班車的狂潮。騎士大飯店無疑是借危舊房改造項目籤的出讓協議,而森豪國際中心是在2002年以前就簽了轉讓協議,來龍去脈你最清楚了。‘土地革命’沒成功,‘土地風暴’就真的颳得起來?會不會‘8.31大限’後又開個什麼新口子也未可知呀!”白昌星質疑地說。
“昌星,你太樂觀了。市場經濟是汪洋大海,政商博弈,失敗的只能是商。泰坦尼克號大不大,不是也沉在北冰洋了嗎,昌星,靠僥倖心理做生意早晚要觸礁的,何況,你的對手是外號土地奶奶的範真真。這個女人太工於心計了,即使是《紅樓夢》裡的王熙鳳也不是她的對手,老奸巨滑的何振東是何等的城府,還不是讓她玩弄於股掌之間。昌星,以森豪集團的實力,那點土地出讓金有什麼湊不齊的,我還是勸你在我走之前趕緊交齊了,夜長夢多啊!”萬鳴武苦口婆心地說。
“老兄,三個億呀,哪家房地產公司能在一週內湊齊?容我半個月,你放心去市規劃委上任,我半個月準交齊。”白昌星賴皮地說。
“好好好,昌星,反正我作為朋友該說的都說了,聽不聽由你。真要是出什麼岔頭,你可別埋怨我。”萬鳴武冷著臉說。
“鳴武,瞧你說的,我這些年幹房地產沒少仰仗著你,感激還來不及呢,還敢埋怨你!來,我敬你一杯!”
白昌星拿起茅臺酒瓶給萬鳴武滿上,滿臉堆笑地端起了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