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開眼睛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長椅子上。
好像是睡太久了,背部痛得不得了,頭也非常痛。挺起上半身,調整姿勢坐好之後,再看看四周,發現周圍全是老舊的大樓,而位於大樓叢林之間的這塊小空地裡,有秋千,也有溜滑梯。這裡應該是一座小公園吧?就算不是真正的公園,起碼也是被人拿來當作公園使用的地方,所以會有秋千和溜滑梯這樣的東西。
小公園裡很安靜,但還是能夠聽到外面馬路上的車聲與行人的聲音。原本只想休息一下的,沒想到竟在長椅子上睡著了。
有點冷。大樓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掩蓋了附近的矮建築。現在應該已經是黃昏的時刻了吧?
是在休息、曬太陽時,不知不覺中睡著的嗎?不管這些了,總之,先回到車上再說吧!雖然不知道到底睡了多久,但應該是相當長的時間吧!
車子還在不在呢?一邊站起來,一邊想著這個問題。可是,可能是睡太久的關係,站起來的時候覺得腳步有點晃,我是不是被偷了?如果真是那樣,我還寧可錢包被摸走一萬元鈔票,還是趕快去看看車子還在不在吧!
我快步往外面的大馬路走去,愈往外走車子流動的聲音就愈清楚。從兩棟大樓間的窄巷看出去,就可以清楚看見大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與行人。穿過幽暗的小巷子,走到馬路上時,我覺得自己好像從黑暗深邃的洞穴裡,走到陽光普照的大地般,有種久別重逢的依戀情緒。
我急急忙忙地向右轉,快步往前走。車子應該就在前面了。為了能快一點進入車子裡,把車子開走,還沒有看到車子,我就下意識地尋找車子的鑰匙。
可是,車子呢?
咦?我忍不住發出聲。奇怪了,沒有停在這裡嗎?真的是睡糊塗了,腦筋還沒有清醒過來嗎?或許車子停在相反的方向,剛才應該左轉才對。
因為愈來愈覺得不安,轉身之後,我忍不住小跑起來。
真的被拖吊走了嗎?實在是倒黴透了!等一下如果看到車子被吊走之後,拖吊人員留在地上的白色粉筆痕跡,我一定會懊惱好一陣子的。
應該就是這邊了……
然而……也沒有。既看不到任何熟悉的車子,也看不到令人不舒服的白色粉筆痕跡。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我呆住了,我的車子哪裡去了?明明停在這條路上的呀!
明明?……不,我真的把車子停在這條路上了嗎?
思緒突然混亂起來。為什麼會這樣呢?敲敲頭,還是想不明白。明明停在這條路上的呀!……至少我的感覺是這樣的。
出了什麼事嗎?果然我不該睡在長椅上,竟然會發生這麼荒謬的事。
心煩意亂地再一次來回尋找,仍然看不見熟悉的車子。真的不在這邊嗎?我開始焦躁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為什麼會發生這麼荒謬的事呢?
總之,再怎麼荒謬,總得先確定我停車的地點再說。但我到底是從哪裡跑到這裡來的呢?可是,我竟然也想不起來我是從哪裡來的。第一個問題想不起來,所以後面的問題也都想不起來了。我告訴自己:冷靜下來,冷靜下來,卻怎麼樣也撥不開腦子裡的雲霧。
好吧,既然如此,就先想停車時的感覺吧!通常我在找停車位時,發現排成一直線停好的汽車之間有空位,便會把車子開到位子前頭,再倒車進入空位。當時在我位子前面,是什麼樣的車子呢?從後車窗看出去時,後面的又是什麼樣的車子呢?糟了,一點印象也沒有。實在太奇怪了,我真的一點也想不起來。對了,當時旁邊的馬路是怎麼樣?馬路上有畫上黃色的點線嗎?……我的腦子裡,竟然也不存在馬路與黃色點線的記憶。
對了!會不會根本沒有停在大馬路旁,所以才會連馬路的樣子都想不出來了?若是把車子停在大馬路旁,我應該就不會進公園午睡了。因為那等於是存心要讓拖吊車來拖走車子。
所以我應該會把車子停在巷子裡。嗯!一定是剛才聽到馬路上的車子聲音,就下意識地走到大馬路,我的車子應該是停在公園旁的巷子裡的。一定是這樣!我一向都會把車子停在自己的視線所及的地方,因此,車子或許就在公園的入口處附近吧?是我自己走過頭了!
我再次忍不住用跑的回到巷子裡。停在巷子裡的小汽車,像群等待大人來接的小孩般,乖乖地排成一排;但是,我的愛車在哪裡呢?這裡仍然沒有我所熟悉的車子。
愛車……熟悉的……我的車子?……所謂的愛車,指的就是自己的車子吧?哎呀!我到底在說什麼?愛車當然就是自己的車子,是屬於個人的,不是公司借用的車子。
對了!鑰匙應該拿起來了吧!關掉引擎,抽出鑰匙……鑰匙呢?我趕緊把手伸進口袋裡摸索。沒有?鑰匙不在口袋裡!怎麼會這樣?沒有鑰匙的話,就算回到車子邊,也進不了車子裡呀!
回到車子邊?……可是,我到底在找什麼樣的車子呢?是什麼車種呢?
我一點也想不出來。
顏色呢?是白色的嗎?不,那種商用車般的顏色,不是我所喜歡的。那麼,是黑色的嗎?可是那通常是高級車的顏色,我的車子不是高級車。那麼,是紅色的?還是藍色的?……我完全想不出來。怎麼會有這種荒唐的事呢?
放輕鬆、放輕鬆,不要著急,這種情形一定馬上就會過去了。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是一定是某一個意想不到的、難以置信的偶發事件,讓我的腦筋突然秀逗,才會這樣的。這只是短暫的狀況,只要心情放輕鬆,就會發現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愈想想起來的事,就會愈想不起來,不是常有這種事嗎?如果一直去想的話,搞不好連名字也會忘記了!
念頭才轉到這裡,我從頸部以下的身體各部位,便像被潑了一盆涼水般;我全身發涼,雙腳一軟,無力地蹲在路上。真的!我真的連自己的名字也想不起來了。
太可怕了!
我是誰?這裡是哪裡?
我重新環顧四周,周圍的大樓並不是我所熟悉的建築物,從我身邊經過的人,也是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人,他們帶著我所陌生的微笑、輕鬆地漫步在我所陌生的街。
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的我,彷彿一個獨自被遺忘在陌生星球上的小孩,愣愣地蹲在路中央發呆。
以前也有過類似的事情,因為一點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意外,最後卻發展成難以收拾的困境。就如同蟻群捕食的陷阱,一粒小沙子的陷落,卻變成一個大洞,讓成為食物的小蟲無法逃脫。一開始大膽、樂觀的假設,應該是沒問題才對。
換個角度,試著重新想想看吧!或者,我停車的地點,是這條狹窄的小巷。但——這條小巷子我已來回走了數趟了,完全沒在這裡停車的記憶。
啊!或許不要在這一點上鑽牛角尖比較好。暫時想點別的事,說不定會有意外的收穫。一而再,再而三地思考同—件事,便會變得更焦慮、也陷得愈深。
我為什麼會在長椅子上睡覺?為什麼會來到這個公園……啊!不行,還是下能想這一方面的問題。那麼……我是誰呢?
不對,不對,也不能想這個問題,先從想得出答案的問題開始才行。
我是男人還是女人呢?答案很清楚,我是男人,因為我沒有穿裙子。
可是,這就是我唯一知道的答案了。
嘿嘿嘿!一股無名的衝動,讓我不由自主地發出笑聲。雖然我的背脊因為恐懼而發涼,但是笑聲卻一波又一波地從我的嘴裡洩出。我不停地笑,眼淚卻同時從眼睛裡流出來。
或許這就是“瘋了”。一切就像一場無稽的鬧劇。
仔細想想:記憶這種東西,根本是不可信賴的!它不像可樂瓶。當我們想要擁有這隻瓶子時,只要握緊它,它就會繼續存在我們的手中。記憶這種東西卻不一樣,當它想要離去時,我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只是因為我們自以為是的認為,它是不會離去的,並且一直這樣自我安慰罷了。
我們日常的言行舉止,也是一種不值得信賴的被動存在。雖然一個人沒有了記憶,他過去的日常生活、言行舉止,就等於不存在。但人們都相信記憶就像我們在太陽下映照出的影子一樣,無論發生什麼事,它都不會消失的。
我到底是誰呢?在這裡來做什麼?是去工作的路上嗎?還是我已經下班了?而我做的,又是何種工作呢?還有,今天是幾月幾日?這裡是哪裡?
沒有了記憶,人便很難解釋“自己”的存在。如果和周圍的關係都消失了,那這個人的人格也隨之消滅了。人既是那個人所屬世界的代表,同時也感受著自己是這世界的一分子,才會有存在感。我們會指著自己的身體說“我”,就是同樣的道理。
啊,現在說這些話根本沒有意義。
眼前的事情雖然可笑,卻是不爭的事實。天色馬上就要黑了,總得做點什麼事才行。我想:無論如何,我總有可以回去的居住之處吧?
試試看能不能推理出自己的身分吧!
先找找口袋裡,若是有身分證明之類的東西,那就簡單了。如果有寫上名字或住址的東西,或許記憶便會慢慢恢復了。
口袋裡有一個放鈔票的皮夾子,夾子裡面的鈔票上,有褐色的汙點。除了鈔票外,別無他物,連一張名片也沒有。此外……再看看上衣的口袋。咦?這是什麼?鑰匙包!裡面有兩支鑰匙,一支好像是車子的,另一支好像是房間門的鑰匙。竟然在這個時候看到車子的鑰匙……
看來,我的車子應該停在附近沒錯。可是,知道了這點又如何?我還是不知道哪一輛車子是我的。再厲害的名偵探,也無法只靠鑰匙包和放鈔票的錢包,就推理出我的名字吧!眼前的這兩樣東西都是黑色的皮革製品,上面沒有任何英文的縮寫字母,是沒有什麼風格的一般物件。而且,我對這兩件東西一點印象也沒有,好像是別人的東西。
一邊走,一邊慢慢地思考吧!但是,一開始走路,我就愈想愈生氣,從來沒聽過這麼荒謬的事!
不久之前,我的生活應該還是什麼問題也沒有的,只是因為忘記車子停在這條街的什麼地方,就演變成所有的事都不記得的地步。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真不該在那樣的長椅子上睡午覺。
我愈想愈生氣。但是,除了生氣外,這件事情也讓我覺得好笑、可怕,甚至覺得自己瘋了。
算了,還是冷靜—點。或許會因為一個小轉機,就讓整場荒唐的混亂快速結束。
我走到香菸攤前,買了一份報紙。因為身上沒有零錢,只有一萬圓的紙鈔,所以看店的老女人一臉厭煩的表情。可是,那樣的表情,卻讓我有既熟悉又悲傷的感覺,這是異乎平常的感覺。
看看報紙上的日期:昭和五十三年(西元一九七八年)三月十八日,星期六。我對這個日期沒有任何感覺,也沒有因此想到什麼特別的。只想到:那麼,三個月前就是大家忙過年的的時候。可是沒什麼過年氣氛啊。對了,就是這種感覺,最近也常這麼想——唉!想不起來,連昨天發生過什麼事都不記得呀。
再換一個方向來想吧!說不定可以從身上的穿著,來推測自己的環境、身分和職業。
我和身邊經過的人最大的不同之處是:我沒有打領帶。雖說是星期六,但是一般上班族還是有打領帶出門的習慣。看來,我不屬於一般的上班族。想一下領帶是怎麼打的吧!但是,想不起來,我好像並不知道領帶的打法。既然我已經喪失了記憶,就不可能只記得領帶的打法吧!
對,我喪失記憶了。雖然這話聽起來很蠢,不過我終於知道:從忘記停車的地點開始,我喪失記憶了。
人類確實會有喪失記憶的毛病,電視劇裡不是常常有這種情節嗎?不過,沒想到這種事也會降臨到自己身上。原來喪失記憶,就是這麼一回事。哦!它真是來得如此簡單,真令人意外呀!
且慢!既然如此,那我應該是某一間醫院的喪失記憶病患吧?喪失記憶可以說是相當麻煩的病症,基本上我就算住在某間醫院裡也不奇怪。
住院?——好像有一點點這樣的記憶。我在有白色的牆壁與天花板的房間裡,睡在稍微動一下,就會發出響聲的金屬床上……
不壞嘛,這樣繼續想下去,或許能夠想起更多的事吧!那麼,我是在住院期間,從醫院裡跑來公園睡午覺的。像我這樣的病人,也太不乖了。
不對,還是說不通。我身上穿著牛仔褲和運動夾克,一般的住院病人不會這樣穿,他們的身上通常穿著睡衣。
會穿這種運動夾克的人,從事的是什麼職業呢?夾克看起來還很乾淨,並不髒,不像是做工的人。是學生嗎?大概也不是吧!看看自己手上的皮膚,還算年輕。
漫無目的的走著,前面好像有車站,快步走過去看看,車站入口有“高圓寺”的字樣。
高圓寺!我知道是中央線的一個站。但是除此之外,不管再怎麼努力想,也想不出別的了。
天色已暗,月臺和剪票口的燈都亮了。大概是星期六的關係吧?車站裡的人並不多。突然覺得有點冷,明亮的日光燈給我一種溫暖的感覺,讓我不知不覺地踏入車站內。
站在車站內環視四周,不管是看板、剪票口的站員、海報等等,我都仔細地看了又看。可是仍然沒有收穫,我的記憶還是一片空白。
實在太莫名其妙了(今天已經有多次這樣的感覺了)。看來今天晚上只好找一家便宜的旅館,先住個一晚再說了。因為錢包裡的錢很有限,而且說不定明天我就想起自己住在何處了,所以我完全沒有去租一間公寓的想法。情況既然如此,或許我應該去派出所求助。但是不知為什麼,一想到警察的樣子,我就有排斥感。這倒是一個意外的發現。
走過電車站的時候,我想過要不要搭電車乙的問題。但是與其到處亂走,還不如留在原地比較安全。我想:既然我是在這裡迷失自己的,能夠找回自己的地方,一定也是這裡。
我無精打采地在高架橋下走著,然後鑽進充斥著霓虹燈看板的小巷子裡。這裡應該可以找到便宜的旅館吧。
才剛剛入夜,路上卻已有幾個醉漢,和他們擦肩而過時,我竟然有—種熟悉的感覺,這個感覺讓我出現一種難以理解的情緒大亂。
從長椅上醒來之後,我第一次有這種情緒。那是一種“夢中見過”的熟悉感嗎?我好像在體驗曾經有過的經驗……這樣的感覺,在我心裡引起一道龍捲風。
化著濃妝,站在紙燈籠旁說話的胖女人、女人身後半掩的門、從門內洩出的紫色燈光、門內的洋酒櫃……這些東西我全部都記得!這真是奇妙的感覺。忘記自己是誰,也下知道自己來自何處的人,竟然可以“看見”未來幾分鐘後會看到的事。
記憶的龍捲風開始在我的腦中狂飄。我的腦子裡出現“我知道”這個念頭,前面的街角一轉彎,會有一個年輕的女子站著,她和一個年輕的男子在一起。女子往我這邊跑來,她想逃離那個男人。
走到酒館街的盡頭,我來到一條街燈盞盞相連的小巷。在街燈之間最暗的地方,戴著墨鏡的男人和穿著迷你裙的女人,正在那裡激烈地爭執著,周圍沒有其他的人影。我站在那裡,看著他們。
“啪”的一聲,男人打了女人一巴掌。女人露出空茫的眼神,雙膝剛好跪在男人腳邊。
最後,跪坐在黑色的水泥地上。女人像是下了某個決定,很快地站起來,朝我站立的方向跑來;男人反射性地伸出手,一把抓住女人的左手,但是很快地又鬆開手,於是女人便跌倒,趴在我前面的地面上。我的腦子嗡嗡作響,腦中似乎一片空白,思緒愈來愈縹緲。雖然很難解釋,但我對眼前的事,完全沒有采取行動的意願,甚至連自己的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太不可思議了,我很難說清楚這種心理。
可是,我還是下意識地緩緩彎下我的膝蓋,並且將手伸向匍匐在我腳下的女人。不過,我的視線並沒有投向她,而是看著前方那個戴墨鏡的男人。
從身後傳來的啪嚏啪嚏腳步聲,腳步聲的主人正全力地向這邊跑來。好像是某一個具有良知的市民,要來搭救這位可憐的女性了。
對我來說,事情怎麼演變我都無所謂,並不是我不關心她,她的長相甜美,是那種會讓男人喜歡的女人,我很“知道”這一點,所以不可能不關心她。我只是不想關心下幾分鐘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我早已“知道”即將要發生的事,這一切都已經有了固定的命運。
跑過來的是一個年輕男人,他抱起那個女人。這個年輕的男人有一點眫,剪著一頭像日本廚師般的短髮。但是女人激烈地扭動身體,掙脫年輕男人的手,撲向我的胸前。
好痛!女人的頭靠在我的胸前時,我意外的感到強烈的疼痛。戴著墨鏡的男人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然後轉身離去。年輕而有點胖的男人站在原地,並以依依不捨的眼神看著我這邊。
“對不起。”那個女人邊說邊哭。
“為什麼?”
年輕男人大聲叫道,但是終究還是走了。看來他們是互相認識的人。
這一瞬間我終於懂了。此刻我雖然喪失記憶,不記得過去的事,卻能知道“未來的事情”。在我身上即將發生的事,今後將我捲入而展開的故事,全都已在我腦中。
明白這一點,讓我有了其他的許多發現。我發現我全身無力,雖然站著,卻覺得非常疲乏、四肢無力。我好像坐在輸送帶上,隨著輸送帶的運轉,四周的景物也不斷的變化,事件時時刻刻地演變,時間也隨之流逝,而我,只是當事件發生時,確認它發生的順序。
女子抬起頭。她有著高高的鼻子,小巧的嘴巴,嘴唇豐潤,膚色白皙,睫毛很長。因為她的頭髮只達肩膀的部位,所以個子應該不算高。
“對不起。”她又開口說。
在她抬頭讓我看到她的臉以前,我的腦中已有一個抬著頭的女人的臉。兩個女人的臉是一樣的。印在我腦中的女人微笑著說:“不要拋下我。”
眼前這個現實中的女人也微笑地說:“不要拋下我呀!”
眼瞼中的女人說:“嗨,走吧!”
眼前的女人也說:“嗨,走吧!”
這兩個像雙胞胎一樣的女人,都有著可愛的長相,雖然不是美女型的女人,卻是有如小惡魔般,令人愛憐的女子。
“在這裡休息好嗎?”兩個女人的聲音重疊在一起了。
前面有一家咖啡館。我的意識愈來愈模糊,膝蓋愈來愈無力。砰,我的臀部碰觸到硬硬的東西——是石頭階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