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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傑米的訪客

    寫到這裡,我們必須回到二十分鐘左右之前。那時,傑米-狄西加從睡夢中醒了過來,迷迷糊糊知道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對他說些不熟悉的話。

    他睡意甚濃的腦子一時試著想適應當前的情況,但是失敗了。他打了個呵欠,翻身又睡。

    “一個年輕的女士來見你,先生。”

    這個聲音執拗不去,準備永無休止地重複下去。傑米-狄西加不得不屈服,面對這不可逃避的情況。他張開眼睛,眨了眨。

    “啊,史蒂文斯?”他說,“再說一遍。”,“一個年輕的女士來見你,先生。”

    “噢!”傑米盡力想了解情況,“為什麼?”

    “我說不上來,先生。”

    “是的。我想大概是吧。是的,”他想了想,“我想你大概是說不上來。”

    史蒂文斯猛然迅速地抓起床邊的一隻托盤。

    “我去給你換些茶來,先生。這些涼了。”

    “你認為我應該起床,同時——呃——見那位女士?”

    史蒂文斯沒有回答,不過他的背脊挺得非常僵直,傑米看出了他的意思無誤。

    “噢!好吧,”他說,“我想我大概還是起來見她的好,她沒報出她的姓名?”

    “沒有,先生。”

    “嗯。她可不會是我的姑媽珍美吧?因為如果是她,那我要是起床可就完了。”

    “那位女士不可能是任何人的姑媽,先生。除非是個大家庭裡最小的一個。”

    “啊哈,”傑米說,“年輕而且可愛。她是不是——她是什麼樣子的?”

    “那位年輕女士無疑地是十足的有教養,如果我可以這麼說的話。”史蒂文斯用法文說出“有教養”三個字。

    “可以可以,”傑米親切地說,“你的法文發音非常好,史蒂文斯,如果我可以這麼說的話。比我的發音好多了。”

    “感激你這麼說,先生。我最近在學法文。”

    “真的?你是個了不起的傢伙,史蒂文斯。”

    史蒂文斯自豪地微微一笑,離開房間。傑米躺著,企圖回想有哪一個年輕、可愛而十足有教養的女孩可能會來找他。

    史蒂文斯端著重新泡好的茶,再度走進來,傑米啜飲著,感到愉快、好奇。

    “我希望,你給了她報紙等等吧,史蒂文斯。”他說。

    “我給了她晨報和雜誌,先生。

    一聲門鈴把他引了出去。幾分鐘之後,他回到房裡。

    “又一位年輕女士,先生。”

    “什麼”?

    傑米雙手抱頭。

    “又一位年輕女士,她不說出她的名字,先生,可是說有重要的事。”

    傑米睜眼凝視著他。

    “這可非常古怪,史蒂文斯。非常古怪。你聽著,我昨晚幾點回來?”

    “正好清晨快五點,先生。”

    “而我——呃——我看起來怎麼樣?”

    “就只是有點愉快,先生——再沒什麼了。還唱著愛國歌曲。”

    “多麼奇怪的事。”傑米說,“愛國歌曲,啊?我真無法想象我在清醒的時候會唱愛國歌曲。一定是——呃——多喝兩杯刺激出愛國心來了。我記得,我是在‘芥末和荷蘭芥菜’酒廊慶祝。不像名字上聽來那麼清白的一個地方,史蒂文斯。”

    他停頓下來,“我在懷疑——”

    “什麼,先生?”

    “我在懷疑我是不是在上述的刺激之下,在報紙上登了個廣告找個女管家或者什麼這一類的女婆娘。”

    史蒂文斯咳了一聲。

    “兩個女孩出現,看來是古怪。我以後可別再上那家酒廊了。”

    他邊說邊迅速穿好衣服。十分鐘之後,他已準備好面對未知的客人。當他打開客廳的門時,他第一個看到的是一個皮膚微黑、身材苗條,他完全不認識的女孩。她站著,身子倚在壁爐邊上。然後他的目光移向一張皮面大扶手椅,他的心跳了一下。羅琳!

    首先站起來同時有點緊張地開口的是她。

    “你見到我一定非常驚訝。不過我不得不來,我稍後會說明。這位是艾琳-布蘭特小姐。”

    “疾如風——通常人家都這樣叫我。你或許聽比爾-艾維斯里提過我。”

    “噢!的確,當然我聽過,”傑米儘量適應情況地說,“坐,坐,我們喝點雞尾酒或什麼的。”

    然而兩個女孩都不想喝。

    “老實說,”傑米繼續說下去,“我才起床。”

    “正如比爾所說的,”疾如風說,“我告訴他我要來見你,他說你還沒起床,”“哦,我現在起床了。”傑米鼓舞地說。

    “皇關於傑瑞的事,”羅琳說,“而現在又跟龍尼有關——”

    “你說‘現在又跟龍尼有關’是什麼意思?”

    “他昨天中槍了。”

    “什麼?”傑米大叫。

    疾如風二度敘述她的故事。傑米聽得有如入了夢境一般。

    “老龍尼——中槍了,”他喃喃說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在一張椅子的扶手上坐了下來,想了一兩分鐘,然後以平靜、沉著的聲音說:

    “有件事我想我該告訴你。”

    “什麼事?”疾如風鼓舞地說。

    “傑瑞-衛德死去的那天,在過去把消息告訴你的路上,”——他向羅琳點下頭——“龍尼在車子上跟我說了些什麼。也就是說,他開始要告訴我什麼。他想要告訴我什麼,他起了個頭,然後他說他答應了人家,不能再說下去。”

    “答應了人家。”羅琳若有所思地說。

    “他是這樣說的。當然我沒逼他再說下去。不過他一直怪怪的——怪得要命。我有個印象他是在懷疑——哦。事有蹊蹺。我聽他這樣告訴過醫生。可是,事實並不然,一點跡象都沒有。所以我想我大概看錯了。後來,一切證據顯示——

    販,好像是個非常明朗的案子。我想我的疑心全都是胡思亂想。”

    “可是你認為龍尼仍然在懷疑?”疾如風問道。

    傑米點點頭。

    “這正是我現在所認為的,我們自從那次之後沒有人再見過他。我相信他是獨自在搞什麼——企圖查出傑瑞死亡的真相,更進一步說,我相信他查出來了。所以那些惡魔才槍殺他。然後他企圖傳話給我,但是隻能說出那兩句。”

    “七鐘面。”疾如風有點顫抖地說。

    “七鐘面,”傑米沉重地說,“無論如何,我們有這個可以著手。”

    疾如風轉向羅琳:

    “你剛才正要告訴我——”

    “噢!是的。首先,關於那封信。”她對傑米說。

    “傑瑞留下了一封信?艾琳小姐——”

    “疾如風。”

    “疾如風發現了。”羅琳幾句話說明了信被發現的情況。

    傑米仔細聽著,非常感興趣。這是他第一次聽說那封信。

    羅琳從她皮包中把信拿出來,遞給了他。他看著,然後望著她:“這可以幫我們說明:傑瑞要你忘掉什麼?”

    羅琳眉頭困惑地微皺起來,她說:

    “現在要確切記起來這麼困難。我有一次拆錯了信,把傑瑞的信打開了。是用廉價的紙張寫的,我記得,而且字跡很像是沒有受過教育的人寫的。信頭上有個‘七鐘面’某地地址。我知道不是寫給我的信,所以我就沒看,把它再裝回信封裡去。”

    “你確信?”傑米非常溫和地問道。

    羅琳第一次笑出聲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承認女人是好奇。但是,你知道,那甚至看起來並不是什麼有趣的信,是一張人名和日期表。”

    “人名和日期。”傑米若有所思地說。

    “傑瑞好像不怎麼在意,”羅琳繼續說,“他只是笑了幾聲。

    他問我是否聽說過黑手黨。然後說要是有個像黑手黨的組織開始在英格蘭出現那可就怪了——不過英國人並不大采用這種秘密組織。‘我們的罪犯,’他說,‘沒有逼真的想象力。’”傑米雙唇擠出了一聲口哨。

    “我開始明白了,”他說,“七種面一定是某個秘密組織的總部。如同他在給你的信上所說的,他開始以為只是個玩笑。

    但是顯然那並不是玩笑——他就這樣說過,還有,他那麼迫不及待地要你忘掉他所告訴你的;這隻可能有一個原因一一如果那個組織懷疑你知道它的活動,你也會有生命危險,傑瑞瞭解這項危險,他非常擔憂——替你感到擔憂。”

    他停了下來,然後平靜地繼續說:“我有幾分認為我們都會有生命危險——如果我們繼續追究下去。”

    “如果——?”疾如風憤慨地叫了起來。

    “我是在對你們兩位說。我就不同了。我是可憐的老龍尼的朋友。”他看著疾如風,“你已經盡心了。你已經把他的話帶到給我。不,看在上帝的份上,不要牽扯進來,你和羅琳。”

    疾如風以詢問的眼光看著另一個女孩。她自己已經下了堅定的決心。但是她當時沒表露出來。她不希望把羅琳-衛德推入危險境地。但是羅琳嬌小的臉上立刻顯出憤慨的面容。

    “你竟然那樣說!難道你認為我會甘心置身事外——他們殺害了傑瑞——我親愛的傑瑞,這世界上最好、最仁慈,最可親的哥哥。在這世界上唯一屬於我的人!”

    傑米不自在地清清喉嚨。他想,羅琳真了不起,簡直了不起。

    “聽我說,”他為難地說,“你不該說什麼孤單單一個人在世界上等等之類的傻話。你有很多朋友——太樂於盡他們的能力幫忙你了。懂我的意思吧?”

    可能羅琳是聽懂了,因為她突然臉一紅,開始掩飾她的困惑,緊張地開口。

    “就這麼辦,”她說,“我要幫忙。沒有人能阻止我,”“我也是一樣,當然。”疾如風說。

    她倆都看著傑米。

    “是的,”他緩緩地說道,“是的。的確。”

    她們以探詢的眼光看著他。

    “我只是在想,”傑米說,“不知道我們怎麼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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