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德斯海姆與薩爾斯特德兩地之間的所有孩子都知道,位於希爾德斯海姆與薩爾斯特德之間的布勞克塞爾的礦山在開採什麼。
所有的孩子都知道,第一百二十八步兵團在一九二○年乘火車離開這裡時,為什麼必須把阿姆澤爾戴的那個鋼盔同別的鋼盔一道放在博恩薩克,放在一大堆軍服和一些野戰炊事車旁邊。
貓又出現了。所有的孩子都知道:這不是同一只貓,只有老鼠不知道,海鷗不知道。貓全身上下溼漉漉的,溼漉漉的,溼漉漉的。這時,又有一些東西從旁邊漂過,不是狗,不是羊,這是一個衣櫃。衣櫃沒有同渡船相撞。當阿姆澤爾把一根支豆蔓的杆子從泥漿里拉出來時,當瓦爾特-馬特恩握著小折刀的拳頭開始哆嗦時,貓獲得了自由:它往一望無際、直上雲天的大海上漂去。海鷗散去,堤壩上的老鼠蠢蠢欲動,維斯瓦河在奔流,攥著小折刀的拳頭在哆嗦,風是西北風,堤壩在逐漸變細,一望無際的大海用它所擁有的一切支撐著河流,太陽還在一直不斷地沉落,渡船仍在片刻不停地運載著自身和兩個車皮。渡輪沒有翻船,堤壩沒有決口,老鼠沒有畏懼。太陽不會回升,維斯瓦河不會回頭,渡輪不會掉頭,貓不會,海鷗不會,雲彩不會,步兵團不會走回頭路,森塔不會回到狼群中去,而是乖乖的,乖乖的,乖乖的……就連瓦爾特-馬特恩也不會讓阿姆澤爾不久前作為厚禮送給他的那把小折刀又重新回到口袋裡去。更確切地講,握著小折刀的拳頭還帶著一種更加蒼白的色彩。牙齒在上面從左到右咬得格格直響。現在休息一下,而這時,河水在奔流,渡輪正在到來,太陽在西沉,有東西在漂流,打著旋兒,風變大又變小,握著小折刀的拳頭使所有被驅散的血流都湧到了現在已經鬆動的手上。瓦爾特-馬特恩把握著已變得熱乎乎的物品的拳頭放到身後,只用一條腿、一隻腳、一個拇指球站著,用穿在一隻繫帶子的鞋裡的五個腳趾站著,沒有穿襪子,讓鞋子承受他的重量,讓他所有的重量都落到身後的手上。他沒有目標,牙齒也幾乎沒有再咬得格格作響了。在那奔流著、漂浮著、沉沒著、業已逝去的瞬間——因為就連布勞克塞爾也無法拯救他,因為他忘記了,忘記了一些東西——所以現在,當阿姆澤爾把目光從壩基的汙泥上抬起來,用左手的手背,用他兩千個斑點的一部分,把鋼盔推到脖子上,推向他那兩千個斑點的另一部分時,瓦爾特-馬特恩的手遠遠地向前伸著,空無一物,輕飄飄的,只露出那把有三個刀刃、一個開塞鑽和一把鋸、一個銷子的小折刀的刀柄。在小折刀的外殼上結了一層海沙、果醬殘渣、松葉、樹皮粉和鼴鼠血的血跡。如果把這把刀子拿去跟人換的話,大概可以換到一個新的自行車車鈴。這把刀子不是偷來的,它是阿姆澤爾用自己掙來的錢在他母親的鋪子裡買的,然後送給了他的朋友瓦爾特-馬特恩。這把小刀去年夏天在福爾歇爾特的倉庫大門上釘住了一隻蝴蝶,在克里韋的渡船浮碼頭下,一天之內擊中了四隻老鼠,在沙丘上差一點兒擊中一隻家免,兩個星期前,在森塔抓住一隻鼴鼠之前,小刀就已經擊中了它。此外,手心還顯出了這把小刀的刀柄。當瓦爾特-馬特恩和愛德華-阿姆澤爾在年滿八歲歃血為盟時,他們用這把小刀割破了上臂,因為那個曾經在德國西南部呆過、對於西南非洲霍屯督人的情況瞭如指掌的科爾內利烏斯-卡布龍給他們講過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