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一天,應該都是充滿了未知的期待與憧憬,但對範凝素來說,似乎只是一成不變的公式。
如同以往,她又是在十分匆忙的情況下進入公司,趕在最後一分鐘打了卡。
與同事一一打過招呼之後,她坐到了自己的座位,自抽屜中拿出昨日未完成的幾張報表,開始一天的工作。等待電腦開機的空檔,她不經意地回想起剛剛臨出門前、看護謝媽媽神情擔憂的話語——
“凝素,你母親的狀況似乎愈來愈嚴重了,昨晚她疼得很厲害。”
這番話讓她想起了重病的母親,想起了這個在風中飄搖的家,心又不自覺地擰痛起來。
曾經,她也是個不知愁為何物的天之驕女,富裕的家庭,美滿的親子關係,一切是那麼地令人羨慕。孰料,在毫無徵兆之下,一切全變了!
父親最親信的部下竟捲款潛逃國外,一夕之間,父親的事業垮臺,溫馨的家被拍賣,債主紛至逼債……
突然的劇變奪走原本平靜的生活,帶來了厄運。當時,受不了債主逼債的父親最後竟選擇以跳樓結束自己的生命,留下了無依的母親與當時分別就讀國中、國小的她與胞弟。母親雖痛不欲生,仍一肩扛起債務,堅強地面對一切。
靠著親友們的幫忙以及父親身後留下的鉅額保險費,雖還清了大部分的債款,剩餘的債務卻也讓范家從此失去了歡笑,開始了與生活搏鬥的過程。
為了生活,母親開始沒日沒夜地工作著。看著母親因龐大的生活壓力而日漸消瘦的臉龐,有一度,她想放棄學業幫忙分擔家計,卻遭母親強力反對。不得已,剛考上第一志願的她只有偷偷帶著弟弟四處打零工,賺取一些微薄的零用錢。
這樣的日子雖苦,卻將一家人的感情緊緊相系。無奈,上天似乎專門愛跟倒黴的人作對,一個烏雲密佈的午後,傳來了母親車禍重傷的消息……
人——雖救回來了,卻也宣判了母親終身癱瘓的命運。而在肇事者逃逸,求償無門之下,原本已捉襟見肘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現實生活的壓力,加上母親椎心刺骨求死的呼喊,讓範凝素毅然地放棄了就讀國立大學的機會,選擇夜大、半工半讀地投入了社會的現實環境中。
討生活——並沒有想像中困難,尤其,憑藉著她出眾的外貌,更是得到了許多的機會。然而機會雖多,卻夾雜了許多的陷阱與交換條件,為了生活,她吃了不少暗虧與委屈,堅持不同流合汙的結果,是遭致更嚴苛的磨難與打擊。
這些,她都一一忍受,全家的生活費,母親的看護費用,弟弟的學費,種種負擔讓她無暇去思及自己的委屈。她只能將種種委屈壓抑心中,靜待夜深人靜時自我舔舐。
好不容易撐過了這半工半讀的五年,畢業後,她幸運地考入這家大企業擔任業務助理的工作。但,沉溺在優渥薪資的喜悅中沒有多久,母親罹患胃癌的消息再一次衝擊了這個家。
為了讓母親得到最好的照顧,不得已,她又開始了兼差的生活,開始一連串與時間賽跑的日子。
治療了一段時間,母親的病情卻毫無起色,癌細胞日漸擴散的結果,擊垮了母親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求生慾望。醫生宣判了母親只剩三個月不到的生命,建議讓她住進安寧病房,走完人生最後一段路。
然而母親卻堅持要出院回家,她流著淚告訴她——就算死也要死在家裡!
聽到這樣的低泣,再怎麼堅強的人也會潰堤,不得已之下,她將母親接回了家中,白天,由住在隔壁的看護謝媽媽幫忙照顧,晚上則由放學後的弟弟凝傑接手,一直到她下班為止。
回家後的母親幾乎放棄了任何藥物的控制,只靠打止痛針止痛。看著止痛的藥劑量愈加愈高,她除了心痛之外,還是心痛。
“凝素,吃過早餐了沒?我替你帶了一份。”
一道有精神的聲音瞬間中斷了她沉重的思緒,她愣了一下,一會兒,才自早已出現畫面的電腦螢幕中抬起眼,原來是隔壁經銷部的同仁於旭凱。
“謝謝你,我不餓。”她立即掩飾性地逸出一道禮貌性的笑、淡淡地拒絕了對方的好意。
雖然進公司才一年左右,公司中,卻已有不少被她的外貌所吸引的追求者,於旭凱就是屬於其中較積極的一位。
或許,是太早進入殘酷的現實生活,學會了將真實的情緒隱藏,對於感情,她沒有所謂的期待與憧憬。而揹負了過度壓力的結果,讓她只能小心翼翼、被動地去應對周遭的人與物。
這份小心翼翼,在別人眼中,成了難以親近的代名詞,造成了高傲冷漠的假象,成了人際關係的障礙。這種誤解,讓已被生活壓力磨得幾近心力交瘁的她,再也無力去澄清。
不過,或許這樣的誤解也好,可以為她擋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然,這種刻意偽裝的冷漠,有時還是嚇不退一些積極的愛慕者,像眼前的於旭凱即是。
於旭凱故意將她的拒絕忽略,又笑了笑道:“不餓,還是得吃,早餐可是一天精力的來源,不吃怎麼行呢?”說完,不管她願不願意,還是把手中熱騰騰的豆漿、蛋餅放到她桌上。
看著桌上的東西,坦白說,她的內心有些感動,但這樣平白無故接受別人的好意,她還是很不習慣。
“謝謝你,那……多少錢,我付給你——”跟著,自手提袋中拿出皮夾。
此舉卻讓於旭凱沉下了臉。
“凝素,同事這麼久了,還需要如此見外嗎?請你吃一份早餐,並不會讓我的生活陷入絕境。”慢慢地,他的眼睛布上一股少見的安靜與真誠。“為什麼你總要把別人的關心與好意推拒門外?給別人一點機會好不好?”
他的目光先是讓她不安地垂下眼,但漸漸地,她緊繃的心緩緩鬆開。
輕吐了口氣後,她也以一道真誠的目光回道:“於旭凱,謝謝你,我一定會把它們全部吃光,不會浪費你一丁點的好意。”
這話頓時讓於旭凱喜出望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後,帶著一絲希望的笑意離開。
他離去的背影,讓範凝素有好一會兒的怔仲。
是於旭凱嗎?現階段的她能夠敞開心去接受一段感情嗎?
這問題的答案讓她輕輕地嘆了口氣後,又將注意力放回了眼前的電腦上,但才輸入第一個字,一道尖酸的語氣,卻以剛好可傳進她耳裡的聲調,傳了過來——
“我說大姐啊!真不公平耶,我們到公司這麼久了,什麼時候讓人請過早餐?”這聲音來自她身旁、也同是業務助理的同事趙世珍口中。原本,她或許長得還挺清秀的,但在一層濃妝的包裹、以及善妒的小心眼烘托下,反而讓人感到庸俗不已。
聽到了她的話、資深業務助理周大姐立即呼應道:“想得美啊!我們又不像人家長得天仙絕色,吃個屁啊!”
“誰說不是呢?唉——”趙世珍故意嘆了口氣。“人家貌美如花,憑著姿色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連一向坐懷不亂的鐘副理也快把持不住……”說完,還有意無意地瞄了範凝素一眼,這一眼,充滿了嫉妒與不平。
對於這樣的冷嘲熱諷,半年來,範凝素不知已聽了多少,一開始,或許還會讓她感到難過與不舒服,到後來,她根本不解釋、不回應,一切由她們說去。
見她不回應,趙世珍更惡毒地道:“我說周大姐啊!你可得小心一點,要不加把勁爭取,‘業助主任’這頭銜恐怕就成了別人的囊中物了。”
“我怕什麼咧!我周大姐姿色平庸,進公司憑的可是真本事,誰敢搶就來啊,我才不怕咧!”周大姐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她們愈說愈離譜,範凝素卻仍是不接腔,不過,她卻在心中直嘆氣。
她不懂,她到底是哪裡得罪了她們,從進公司至今,對她——她們始終懷有敵意、從沒給過好臉色。若只因她天生的這張臉蛋讓她受到這種待遇,未免太不公平。
她不回話,是一種息事寧人的消極作法。但剛好路過的業務主任秦大剛卻不這麼想,平常為人就正直不阿的他立即看不慣地應了兩句。
“我說你們兩個還真是半斤八兩!人家愛請凝素吃早餐也礙到你們啦!真是奇怪,女人……”他很受不了地搖了搖頭後離開。
秦大剛丟下的話語讓周、趙兩人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我說周大姐,這公司連言論自由都沒有了,看來我們還是認真工作好了,免得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趙世珍氣憤地道。
接著,她起身,將一疊厚厚的報表重重地丟到範凝素桌上後,隨即扭頭回到自己的座位。
其實,從頭到尾,範凝素並沒有招惹到她,只是,她那張故作“可憐無辜”的臉蛋勾起了她的痛處。前任男友之所以會毫不猶豫地離她而去,就是敗在這如出一轍、企圖勾起男人保護欲的弱勢眼眸中。
聞言,周大姐撇了撇嘴,訕訕地收回了目光。
???
時間在忙碌中悄悄地溜走,很快地,到了中午休息時刻。
鐘聲一響起,範凝素便急急地起身,抓起桌上的公文袋往外走了出去。
前幾天,她不小心將一家往來公司的帳單列計錯誤,由於是自己的錯誤,她不好意思麻煩財會部門的小姐,是以,在收到對方寄來的帳款支票後,她必須跑一趟銀行,把多出的帳款匯還給對方。
出了公司,迎面的驕陽刺眼地令她睜不開眼睛。才走十分鐘左右,汗便沁了出來。在看到一家最近的銀行之後,她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推開大門,迎面而來的沁涼令她精神一振。由於正值中午用餐時刻,她走到了最中間仍開放的櫃檯,排隊等候著。
終於,輪到她,她把準備好的資料送上櫃臺,靜候行員的處理。
接待的行員是一個年輕人,乍見到她,驚豔地令他頻頻抬眼注視。
這目光,範凝素已司空見慣,並不以為意。等拿到收據,正當她準備退出櫃檯回到公司時,一位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卻將她攔了下來。
“范小姐,你好!我們總經理請你到貴賓室坐一下。”中年男人笑容可掬地擋在大門之前。
這突然的邀請令範凝素詫異地揚起了眉頭。總經理?她瞄了一眼對方西裝上的識別牌,東音銀行經理……
“請問有什麼事嗎?我似乎……並不認識貴行的總經理。”這頭銜令她不解地問道。
“對不起,我也不清楚總經理找你有什麼事,我只是遵照他的指示請你上樓一趟,請!”中年男子有禮的笑言,微屈著身、做出個請的手勢。
在對方如此有禮的邀請下,範凝素的尷尬與猶豫只維持了幾秒,隨即在對方的帶領下,被動地上了五樓。
“總經理,范小姐已經來了。”中年男子將她帶到一處鐫刻著“總經理室”四個大字的門前,恭敬地敲門道。
“請她進來。”一道低沉渾厚的嗓音隨即傳出。
“范小姐,請。”聞言,中年男子立刻替她開了門,並對她做了個手勢。
這一連串的動作讓範凝素對這似曾聽過的低沉嗓音未及多想,即向對方點點頭道聲謝之後,跨進了這間大得顯然有些離譜的“辦公室”。
一進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抹倚在落地窗前的頎長身影。由於她面光,一時之間,那身影讓她有些看不真切,她只強烈地感覺到,一雙帶笑的黑眸正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不知怎麼搞的,這目光又帶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壓迫感,讓她不自覺地退了一步,她突然有些後悔跟隨對方上來的輕率舉動。
“對不起,請問……”見對方沒有出聲的意思,她只好眯起眼迎向光線,主動出聲。
但話未說完,一道更快的聲音卻迅速壓過她——
“不要說對不起,說這三個字的人應該是我才對。”眼前的身影走向她,在脫離刺目的光線後,露出了一張饒富個性的俊臉。
乍見這張臉,範凝素先是錯愕,隨即表情變得有些冷漠。
“原來是你——”吐出這兩個字後,她不假思索地轉身就要走,但,對方一伸手即攔下了她。
“別急著走,我並沒有惡意。”徐中曦仍掛著那道狂狷的笑意,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本來,他還擔心要如何製造“偶遇”的過程,讓她掉進他特地為她所設下的柔情陷阱裡,現在,獵物自動送上門來,剛好省掉他一些麻煩。
看來,老天也是站在他這邊的,這家由徐氏集團投資經營的新銀行,他雖然掛名總經理,事實上,他卻極少待在辦公室中,他根本不關心銀行業務的運作,銀行連年的虧損,他也懶得去了解。
昨晚,他只不過為了逃避黏人的蕭穎才躲到這兒來,而今早睡醒之後,就“順道”留下來處理掉一些積壓已久的公文。
至於會在監視器上看到她,純粹只是巧合,既然連老天都幫他,這天賜的機會他當然不能錯過。
對方那雙不羈的眼眸提醒了範凝素那曾經受到的屈辱,只見她挺直了腰桿冷冷地回視他,絲毫未在他的注視下退怯。
這樣的反應卻讓他嘴角的笑意更深,慢慢地浮上了一股嘲諷,因為,由她的反應來看,她顯然記得他是誰。
“看來,我令你印象相當深刻是嗎?”笑笑地說了句語帶雙關的話,接著,他的眼睛更邪氣地掃過她。
退去了庸俗的胭脂與繁瑣的和服,範凝素呈現出一股樸實風情,這清新的美讓他不自覺地眯起了眼。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是個很能讓男人心動的女人……”他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但漸漸地,讚歎的目光退去,一股厭惡沁了出來。
就是這種仗恃著自己有幾分姿色的女人,才能貪婪地予取予求,將男人迷得不顧結髮妻、拋家棄子……
最後,厭惡被一抹深深的戲謔取代,隱藏在那抹狂狷的眼眸中。
這半戲謔半認真的話,聽在範凝素耳裡,卻成了一種輕佻的諷刺,她無法忍受地道:“徐先生,你到底想做什麼?”精緻的辦公桌上放置的名牌,讓她毫不困難地知道了他的身份。
“如果你請我上來的目的只是想說這些不入流的話,很抱歉,我不是你可以捉弄的對象。”說完,她再度想離開,卻仍沒成功。
徐中曦再次攔下了她,狂狷的眼眸不見了,換上一抹真誠。
“對不起,我只不過想為我那天的出言不遜道歉,我生性狂妄不羈,如果我又冒犯了你,我道歉。”
她的反應雖冷,卻沒讓他亂了陣腳,在女人香中打滾多年的他,自然懂得怎麼見招拆招。
女人——哼,只是一種喜歡裝腔作勢的動物罷了,通常,這種略有姿色的女人更是,只要有錢,誰不乖乖地扒光衣服張開雙腿,等待男人的臨幸,什麼尊嚴、矜持,在他眼中全是狗屎!他在心中冷冷一笑。
對方突如其來的轉變讓範凝素錯愕不已,看著他眼中不似作偽的真誠,一絲疑惑浮上眼角。
“那天我喝醉了,如果我的話傷到你,請你不要介意。”他又補了一句。
這有禮的話語讓範凝素心情有些複雜。不可否認地,那天,他的話的確傷她極深,但她確實也沒想到會在幾天之後,聽到對方如此直接而誠懇的道歉,因此,當下,她反倒不知該如何接話。
“過去的事……就算了。”最後,她選擇了接受。
雖仍不假辭色,但從範凝素眼中慢慢融化的寒霜讓他知道,他已經成功地踏出第一步。
“謝謝你的大人不記小人過,為了表示我的歉意,由我作東,請你吃一頓飯如何?”他趁勝追擊道。
“不用了,以我今日今時的身份,不配和你們這些身份尊貴的人一起吃飯。”她不假思索地立刻拒絕。
“你這麼說,就是還不願意原諒我?”這反諷的話語讓徐中曦輕皺下了眉頭。
範凝素笑笑地搖搖頭,淡淡地道:“不是原不原諒的問題,我只是有自知之明罷了。”說完,她瞅了他一眼迅速丟下一句:“再見!”隨即轉身離開,這一次,徐中曦沒有攔她。
望著逐漸闔攏的門,徐中曦原本佈滿真誠的眼漸漸變得銳利。他冷冷地一笑後,將目光移到臨視器上那抹清麗的身影,銳利的眼中升起了一道獵人般的光芒。
紹堅的勞斯萊斯——他是要定了!
???
回到公司,由於休息時間所剩不多,匆匆以一個麵包裹腹之後,範凝素又投入了下午的忙碌中。
由於這個月客戶的下單量多,整個業務部陷入了空前的忙碌中,為了處理客戶龐大的訂單,業務部主管於二點鐘開會決定,全體同仁從本月起每天加班一個半小時。
這突如其來的決定,讓範凝素陷入了兩難的情況,最後,不得己,她只有趁著送報表進副理室時,硬著頭皮提出了無法配合加班的困擾。
“副理,真對不起,造成了您的困擾。”在說完了無法加班的理由之後,範凝素深感抱歉地鞠了下躬。
聽完,鍾道松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面露為難。
因故無法配合公司加班,這本是常事,但同樣的情況,範凝素已不是第一次發生。雖然批准她對他本身來說,並不是件困難的事,但,身為業務部副理,他要面對的不只是她一個人,前幾次心軟下的批准,已造成同仁間許多的不平與流言,這一次……他搖了搖頭。
“凝素,我真的很為難……”
“我瞭解——”範凝素眼中有抱歉也有期盼。“能不能請您再通融一次,只要飯店那邊三個月的試用期過後,我就比較方便找人代班。”
鍾道松嘆了口氣。坦白說,面對這樣一個纖纖女子,這樣一個充滿期盼的眼眸,他實在狠不下心拒絕。但,公司漫天的流言已波及到他的家庭,他必須要保護自己,保護婚姻,他不能再讓誤會擴大。
“凝素,對不起,這一次我真的幫不了你……”他狠下心道。
聞言,範凝素失望地垂下眼簾。幾秒後,她搖搖頭抬起眼道:“不要緊,我知道自己已經給您添了很多的麻煩,還是謝謝您。”說完,她點了下頭後,默默地轉身走向門口。
“凝素——”望著她失望的背影,鍾道松還是在她臨出門之際,喊住了她。
範凝素回過頭。
“或許你可以直接向部長請假,只要他同意,我想,同仁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他鼓勵地望了她一眼。
“謝謝您!我會自己想辦法解決的。”範凝素回了一個感激的眼神後,走出了副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