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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山雨欲來

    濃濃的霧在天地間瀰漫。

    天愈亮,霧卻愈大。

    能見度很低。

    近處,霧中之物,影影綽綽,似真似幻。

    遠處,一片翻騰的雲海,什麼也看不見。

    這樣的鬼天氣,少見的濃霧,可苦壞了丐幫洪小八、常成全、黃銘志一行人。

    他們瞪圓著大眼,勾勾地盯著南王府後宮院門,可看到的只是一片混燉的模糊。

    “媽的!該死的、千刀剁萬刀剮的、不得好死的霧!”洪小八跺著腳恨恨地罵著,兩道鼻涕流到了嘴邊。

    蹲在他身旁的王小娟掏出手帕,捏住他的鼻子,低聲道:“幸虧這霧,否則又有人看見你這大男子漢流鼻涕了。”

    洪小八鼻孔使勁一縮道:“流鼻涕有什麼要緊,誰不曾流過鼻涕?萬一要讓赤哈王爺那三個混帳趁霧逃走了,那可不得了!”

    “不會的。”王小娟將他鼻子使勁一扭,“千手怪聖說他們要坐馬車走,即使是在霧中,咱們會連馬車也看不見?”

    洪小八眼珠子一轉,反手在她鼻尖上一捏:“還是你聰明,真逗人喜歡。”

    “嗯,瞧你……”王小娟嬌羞地低下頭。

    “喂,留神!”此時,路邊草叢中常成全發出了警告聲,“後院門有動靜!”

    南王府後宮院門打開,一輛高蓬馬車從門內駛出。

    濃霧中響起了馬蹄敲擊路面和車輪的滾動聲。

    馬車從窄小的山坡路上顛騰駛過。

    洪小八打出個手勢,示意不予理睬。

    王小娟拉住他手臂道:“你打手勢幹什麼?”

    洪小八瞪眼道:“給他們下命令呀。”

    王小娟翹起小嘴:“你真笨,這麼大的霧,誰能看到你的手勢?”

    “嘿嘿。”洪小八裂嘴笑著,抬頭摸摸後腦勺。

    儘管丐幫兄弟沒有看到洪小八的手勢,但誰也沒有動。

    所有的人都已預先接到了千手怪聖送來的消息,這第一路馬車是郡主娘娘使的調虎離山之計。

    洪小八和乞幫弟子仍蹲在路邊草叢中耐心等待。

    半個時辰後。

    濃霧漸開,陽光象一絲絲金絲在霧中閃爍。

    山坡路面和樹木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南王府後宮院門再次打開。

    兩輛馬車帶著隆隆的響聲。從洪小八等人的眼前駛過。

    沒錯,按千手怪聖的消息,這就是赤哈王爺的馬車!

    洪小八抿唇打出一聲長哨。

    常成全、黃銘志帶著一群丐幫弟子牽馬從山坡林中奔出。

    剎時,坡路上響起一陣暴風驟雨般的馬蹄聲。

    馬蹄聲由近至遠,在山坡角處消失,只有坡路上的碎石還在驚悸地顫慄。

    赤哈王爺走了,可洪小八還沒有走。

    他還在等待。

    花布巾唯恐這是郡主娘娘的金蟬脫殼之計,所以留下洪小八以防萬一。

    濃霧散盡。金色的陽光灑在坡路上。

    南王府後宮院門緊閉,院內靜悄悄地一點動靜也沒有。

    “老叫花子疑神疑鬼,害小爺在此老等,真無聊。”洪小八扁嘴咕嚕著道。

    “別急嘛。”王小娟道:“我看那老傢伙說的很有些道理。”

    洪小八道:“那老傢伙說的哪一件事沒道理?有道理的事不一定全對,沒道理的事不一定不對。”

    “對,”王小娟點頭道:“有道理。”

    洪小八舒臂打個哈欠:“咱們還是走吧,說不定常成全和黃銘志那兩小子已將赤哈王爺逮到手了。”

    此時,南王府後宮院門突然打開了。

    兩輛馬車旋風般從府內衝出。

    馬車從坡道上斜飛而過,路上碎石濺得高高飛起。

    馬車奔得如此疾快。

    車伕如此高超的車技。

    車內不是赤哈王爺,又會是誰?

    “老傢伙算得真準!”洪小八從草叢中高高躍起。

    王小娟抿唇打出個不響的長哨。

    “哎,看我的!”洪小八在王小娟肩上一拍,翹嘴打出長哨。

    哨聲尖厲,洪亮,如老龍吟空,直衝九霄雲天。

    十餘名丐幫弟子牽馬從林中奔至。

    “追!”洪小八高聲喝叫,與王小娟雙雙躍上坐騎。

    十餘騎踏著坡道碎石,濺著一溜火星,轉過道口,剎時不見。

    馬車在山坡角轉上西向大道。

    十餘騎折上西向的山拗小路,兩騎跟著馬車踏上大道。

    駛不出五里。大道方向上空騰起一支藍色火焰箭。

    洪小八向身後的一名丐幫弟子下令:“放箭!通知前面弟於在青石橋前動手!”

    “是!”丐幫弟子彎弓搭箭,向空中射出一箭。

    碧淨的天空中劃過一道白色的煙霧線,接著綻開一朵紅色的火花。

    “真好看!”王小娟禁不住勒馬觀看,拍手叫好。

    “好看的還在後頭哩!”洪小八得意洋洋地晃晃頭,猛一磕馬刺,向前衝去。

    十餘騎象一支支利箭,從山拗小路上射向山腳的清渡河。

    清澱河,一條不出名的小河。

    河水繞西山而過縈迴如帶。

    河水最急的地方在西山坳口。

    水最急,水面也最窄,青石橋就架在這段水面上。

    這是西行轉北或轉南的必經之路,南王府西行的兩輛馬車必定經過這裡。

    兩隊丐幫弟子橫在橋前。

    每隊十八人,兩隊共三十六人。

    每人手中一根打狗棍,棍頭相連,棍身交叉,已結成打狗陣式。

    兩隊丐幫弟子身前還站著一人,便是堂堂的丐幫幫主洪九公。

    洪九公執杖而立,神情肅穆,臉色鐵青,儼然就象是閻王殿的鐵面判官。

    南主府兩輛馬車在路上停住。

    馬車伕驚惶地勒住韁繩,拔著馬頭,想將馬車掉回頭去。

    洪小八十餘轉從山坳道上衝出,恰恰將馬車退路阻住。

    馬車伕驚恐地問:“你們想幹什麼?”

    洪小八拍馬上前:“赤哈王爺滾出來!”

    有幫主洪九公在此撐腰,洪小八可謂是勇敢異常!

    馬車伕愕聲道:“您在說什麼?赤哈王爺是誰?”

    洪九公眼皮一眨,閃過一道犀利的目芒。

    洪小八厲聲喝道:“賣國狗賊,別裝蒜了!快叫車內的赤哈王爺滾出來!”

    馬車伕道:“眾位壯士,你們要是搶劫就算是找錯門了,我們這不過是兩輛空車。”

    “空車?”洪小八瞪圓了眼,“放你孃的狗屁!”

    王小娟跟著嚷道:“胡說八道!”

    洪九公不覺皺起眉頭。

    馬車伕道:“你們要是不信,打開車門看看就知道了。”

    “不信,我就是不信!”洪小八叫著躍身下馬,走向馬車。

    另外兩名丐幫弟子也急步跟身上前。

    洪小八和丐幫弟子打開車門,不禁一聲輕“哦”,果然是兩輛空車。

    洪小八朝馬車伕怪聲吼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馬車伕道:“怎麼回事,我們不知道,我們是奉管家的命令,去沙溪烷接幾個賣到南王府的丫環的。”

    王小娟緊追著問道:“你們為什麼駕車駛得這麼快?”

    馬車伕道:“到沙漠浣來回近百里,管家命我們一天趕回,這車不快能行嗎?”

    被人捉弄的滋味極不好受,每一個人都感到惱怒。

    馬車伕抬頭看看天色,低聲問洪小八:“我們可以走了嗎?”

    洪九公手一擺。橋頭丐幫弟子收起打狗棍,分侍到橋道兩側。

    馬車伕挽起韁繩,抓起了馬鞭,但沒吆喝牲口。

    洪小八沒下令讓走,他們不敢走。

    “滾!”洪小八爆發出一聲大喝。

    “駕!駕!”馬車失急急發出吆喝,策馬衝上青石橋。

    洪小八走到洪九公身旁:“幫主,咱們現在怎麼辦?”

    洪九公翁聲道:“去鵝風堡,等候其它各路弟子的消息。”

    金燦燦的陽光灑在沖霄塔塔尖上。

    石塔在陽光中閃著燦燦金光。

    自從楊玉回鵝風堡重任堡主之後,這座象徵著鵝風堡精神的石塔又重新直起了腰幹。

    它昂首挺胸,在流燦的紅光中卓立在天壇頂峰之上,以三朝元老的身份,俯視著堡內的簇簇新房。

    塔前四門,已有莊丁把守。

    守塔門的莊丁都是忠於職守,武功卓著的老莊丁。

    他們的總管是陳青志。

    陳青志已向莊丁宣佈,沖霄塔重新定為莊中禁地,沒有莊主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塔。

    凌雲花領著胡玉鳳來到沖霄塔前。

    陳青志跨步迎上前:“在下陳青志叩見莊主夫人。”

    “不必多禮。”凌雲花對陳青志這種改口稱呼,頗覺得滿意,“請告莊主,雲花帶胡玉鳳來見。”

    “請莊主夫人稍待。”陳青志轉身進入石塔。

    陳青志自始自終沒瞧胡玉鳳一眼,也沒和她說一句話。

    胡玉鳳抿唇道:“花姐,陳管事也未免大傲氣了,姐姐來了,居然也不賣面子,真叫你在此等候。”

    凌雲花卻不在意地道:“他這人是有些古板,做事過於認真,但他為人忠厚,對鵝風堡忠心耿耿,武功遠在你我之上。是個難得的人才,我們無須與他計較。”

    胡玉鳳抿抿嘴,沒再說話,眼底裡閃過一道冷冷的寒光。

    陳青志復從石門走出,朝凌雲花拱手道:“莊主夫人請。”

    胡玉鳳眉頭微蹙,他居然連鳳嫂的名字也不肯提一提!

    陳青志引著凌雲花、胡玉鳳徑直登上塔頂層。

    胡玉鳳瞧著眼前光溜溜的石壁,臉上充滿著困惑。

    凌雲花沉聲道:“請陳管事開門。”

    陳青志在一扇石壁上揭下九塊虛坡的石磚,然後從衣兜裡取出九片鑰匙插入磚後的鎖孔,依次將鎖打開,石壁悄然旋開,露出了一個迴轉過道。

    胡玉鳳從未跟凌雲花進過石塔,對這扇製造得如此精妙、嚴密的石門,很是驚歎。

    凌雲花看到了她驚愕的表情,不覺道:“這塔內原布有很多的機關,現在都已拆除了,就只剩下這道暗門。”

    “神奇,真是神奇得令人不可思議。”她有意扭著腰肢,話音帶著恭維,神態透著妖媚,目光直瞟著陳青志。

    “莊主在天霄室內等候。”陳青志侍立門旁發話。

    “鳳妹隨我來。”凌雲花拉起胡玉鳳的手相繼進入暗道。

    陳青志關上石門,靜立在門旁等候。

    天霄室一間普通的房間。

    一道木板將小房分成內外兩室。

    外室,一張方桌,四張靠椅,兩張茶几,除此外,什麼東西也沒有。

    呂天良端坐在靠椅中。

    胡玉鳳瞧到呂天良,眼中目光一閃,隨即急步向前,單膝跪地道:“胡玉鳳拜見莊主。”

    呂天良還未說話,凌雲花搶了過來,雙手扶起胡玉鳳道:“天良別裝啦,叫莊主出來吧。”

    “什麼?”胡玉鳳故作驚狀道:“他……不是莊主?”

    “娘,我……”呂天良本是按楊玉的意思來見胡玉鳳的,見凌雲花這麼一說,一時不知如何辦才好。

    內室簾門挑開,楊玉弓著身子走了出來。

    “爹。”呂天良招呼一聲,忙從靠椅中站起。退到一旁。

    “你就是楊玉?”胡玉鳳驚愕萬分,居然忘記了稱呼莊主。

    這一次,她不是做作,是真正的驚異。她沒想到,叱詫風雲被人敬為盟主的楊玉,竟會是如此模樣!

    “不錯。”楊玉點點頭,“我就是楊玉。”

    “胡玉鳳拜見莊主。”她再次準備施禮。

    “不必這樣。”楊玉急忙伸手阻攔她。

    她心思一動,運動功力強行施禮:“不行,這禮是無論如何不能少的。”

    楊玉身子一晃,往後連退數步。

    “師傅!”呂天良躍身上前,右手托住楊玉,左手向胡玉鳳推出一掌。

    胡玉鳳“撲通”一聲,跌倒到壁角。

    “鳳妹!”凌雲花搶了過去,將胡玉鳳扶起。

    楊玉嘴角滲出一縷鮮血。

    胡玉鳳嘴角也滲出一縷鮮血。

    楊玉暗自納悶:胡玉鳳為何硬要運功施上這一禮?

    胡玉鳳驚駭萬分。呂天良剛才這一掌只是輕輕一推,竟有如此勁力,他又叫楊玉為師傅,難道他已得楊玉武功真傳?

    楊玉暗想:這個女人城府甚深,一定要提醒凌雲花小心。

    胡玉鳳驚駭之餘已拿定主意。楊玉武功盡失,已不足為慮,這個扮裝成楊玉的呂天良一定得儘快設法除掉。

    胡玉鳳掙開凌雲花的手,淺淺一笑:“我不礙事。”接著,急急上前道:“莊主不要緊吧?”

    呂天良扶楊玉在椅中坐下。

    楊玉喘了口氣、也淺笑道:“我不要緊。聽雲花說,你已將蠟丸從赤哈王爺那裡偷回來了?”

    “是的。”胡玉鳳點著頭,從懷中取出蠟丸擱到桌上,“這就是那顆蠟丸。”

    楊玉顫巍著手拎起蠟丸看了看:“謝謝你,你現在去帳房領二百兩銀子。”

    就這麼打發自己走了?胡玉鳳感到有些意外,但她扁扁嘴卻沒有說什麼。

    “是,莊主。”胡玉鳳垂下頭,躬身後退。

    “還有,關於我生病和天良喬裝我的事,請不要告訴任何人。”楊玉吩咐道。

    “遵命。”胡玉鳳嘴裡應著,暗中卻牙齒咬的格崩直響。

    “楊玉,你怎麼……”凌雲花為胡玉鳳不平,正欲與楊玉爭吵。

    楊玉柔聲打斷她的話道:“雲花,咱們等會再說。”

    胡玉鳳退至房門口。

    呂天良突然問:“鳳嫂,你為什麼先奪我的蠟丸,現在又捨身將蠟丸盜回來?”

    “我為什麼這麼做,你去問你娘吧。”

    胡玉鳳甩下這句似鐵似刀似水的話,便大步離去。

    楊玉伸手撥開石壁上的一塊浮磚,將嘴湊近磚後的一個小圓洞道:“陳青志,送胡玉鳳出塔。”

    小圓洞裡傳來了陳青志低沉的聲音。“遵命。”

    凌雲花秀眉高挑,氣呼呼地道:“鳳妹奪蠟丸是為了我,盜蠟丸也是為了我,這都是我叫她做的。你們這樣待她,實在是有些大過份了!”

    楊玉轉過身緩聲道:“我看這女人不簡單,你要小心一些才是,況且她來歷不明,投靠到鵝風堡不知有何用意?”

    凌雲花早已被胡玉鳳迷住心竅,視她如親姊妹,聽到楊玉的話不覺更是怒氣衝衝:“你不相信她,我相信她!如果你要趕她走,我就馬上離開鵝風堡!”

    楊玉道:“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提醒你……”

    “我用不著你教訓我!”凌雲花厲聲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你的意思,有我在就沒你在,有你在就沒我在,你我永遠都不能在一起。”

    “雲花!”

    “好啦!我去黃山白鶴庵出家當尼姑,行不行?”

    楊玉一陣氣促,臉色變白。

    到這種時候,她還在嫉妒她的情敵宋豔紅!

    “哎呀呀!你們倆口子怎麼一見面就總是吵嘴?”雲玄道長從內室裡走了出來,“哪一天兩人能湊在一起安安靜靜過日子?”

    花布巾隨後而出:“臭道土,你就愛管這種閒事,常言道:清官難斷家務事。他們夫妻之間的事,就由他們去了結,你不用操這份空心。”

    “言之有理!”洪一天嚷著跨步進入外室,“咱丐幫的事要是外人敢插手,老夫就要打斷他的狗爪!”

    冷如灰和何仙姑也跟著從內室走出來。

    凌雲花咂起嘴,不服氣地道:“雲玄道長,你給咱們評評理,胡玉鳳捨身冒死從赤哈王爺手中盜回蠟丸,他們竟然如此待她,這是不是公平?”

    雲玄道長瞅瞅花布巾,扁扁嘴居然沒出聲。

    凌雲花眉頭一皺,湊近花布巾:“花爺爺,您說呢?”

    她從小拜花布巾為幹爺爺,花布巾對這位調皮任性的幹孫女,歷來都是有幾分袒護。

    花布巾拍拍手中酒葫蘆道:“依花爺爺說,如果胡玉鳳不用酥心香奪取蠟丸,也就用不著她去捨身冒死盜蠟丸了。”

    “花爺爺!”凌雲花搶起雙拳在花布巾身上敲打著,“您敢吃裡扒外?”

    冷如灰正色道:“諸位前輩,咱們還是先看看這蠟丸吧。”

    剎時,室內呈現一片寧靜和肅穆。

    所有人的眼光都盯住了桌上的蠟丸。

    雖然每一個人都知道蠟丸裡藏著的是什麼,但沒一人不覺得心在急劇地跳蕩。

    楊玉伸手捏開蠟丸,取出一小紙團,小心翼翼地展開在桌面上。

    這是一張極薄的特製宣紙,上面寫著一份密約書,共五條條款,第一款便是割讓九城士地。

    密約書上有郡主娘娘、楚天琪和赤哈王爺及赤哈王爺代後金太祖的親筆簽名。

    種種謠傳和一切猜測都得到了證實。

    洪一天嘆口氣道:“想不到果然是琪兒。”

    冷如灰道:“徐懷義所言,果然不假。”

    花布巾沉聲道:“本幫兩路伏兵都未能截住赤哈王爺,現在就等少林十八僧的消息了。”

    楊玉看了臉色灰白的凌雲花一眼道:“事不宜遲,等十八僧消息一到,咱們立即採取行動。”

    眾人湊到桌上,指著密約書低聲議論。

    凌雲花板著臉沒說話。她心中既在為京城的琪兒,也為剛才負氣而出的胡玉鳳擔憂。

    此刻,陳青志正引著胡玉鳳在塔梯上行走。

    她一踮一扭,走得很慢。

    陳青志不得不在每一層塔梯口停下步來等她。

    所以,他們走了這麼久,還才下到第二層石塔走道。

    “哎唷!”胡玉鳳突然一聲驚叫,歪倒在走道里。

    陳青志扭回頭冷冷地道:“怎麼回事?”

    “我扭傷腿踝了,哎唷,好痛!”胡玉鳳攢著眉,神態嬌媚已極。

    陳青志沉聲道:“快起來吧。”

    “志哥哥,我腳扭傷得這麼厲害怎麼能起得來?不信,你瞧瞧。”她嬌聲滴滴,抬手撩起衣裙,露出修長的白如凝脂的雙腿。

    這是大膽的誘惑。一般的男人無法逃脫她這致命的一招。

    陳青志厲聲道:“快起來!”

    她又遇到了一個不同一般男人的男人。

    “你……不能扶扶我嗎?”她聲音像磁石般吸人。

    陳青志鐵青著臉揚手拍出一掌。

    “哎唷唷!”胡玉鳳從地上高高蹦起,“和你鬧著玩的,幹嘛認真?”

    陳青志轉身走向梯口。

    胡玉鳳瞧著他的背影,心念甫轉。

    陳青志在鵝風堡深得上上下下人的信任,有時候他一句話比莊主還要管用。

    如果能讓陳青志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整個行動便會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世上難道真有不嗅魚的貓?

    她腳步驟然加快。

    陳青志已到塔底,按剛才的習慣停步在梯口等待。

    胡玉鳳悄然撲到他身上,雙臂纏上了他的脖子。

    “我就喜歡你這樣的硬漢子……”一口熱氣噴到他臉上。

    她的肌膚柔軟,光滑、猶如絲緞。

    她的聲音悅耳動聽,如黃鶯歌唱。

    他凝身未動,似乎在考慮。

    她幾乎認為自己已經成功了

    突然,一股巨大的震力傳到她的身上,她象遭到雷擊似地往後彈出,直撞到塔壁上。

    氣血翻騰,全身骨架彷彿都已被震散,嘴裡禁不住噴出一口鮮血。

    這是第一個男人拒絕她的主動要求,並且對她如此粗暴!

    她心中騰起熊熊毒焰。

    但,她卻抹去唇邊的鮮血,朝陳青志嫣然一笑。

    陳青志淡淡地道:“憑你的內功,這點功力傷不著你的。”

    “謝謝。”她瀟灑地摔摔秀髮。

    “請隨我來。”陳青志踏步走向塔門。

    陳青志打開塔門,大聲對門外的莊丁道:“領鳳嫂去帳房領賞銀二百兩。”

    胡玉鳳拋給他一個迷人的笑,出了天霄塔。

    踏下石階,胡玉鳳的臉變得冷森可怖,咬緊的牙縫裡透出幾個冰冷的字:“我一定要殺了你!”

    印月大師帶著少林十八僧趕到了鵝風堡。

    鵝風堡內頓時掀起軒然大波。

    十八僧中,九僧受傷,兩僧傷勢頗為嚴重。

    少林十八僧名揚天下,武功技壓群雄,有“十八金剛天下無敵”之譽,今日傷者居然過半,怎不叫人心驚膽顫?

    天陰沉沉的。

    更增添了鵝風堡幾分沉悶的氣氛。

    沖霄塔頂。天霄室。

    楊玉、花布巾、洪一天、雲玄道長、冷如灰、印月大師。凌雲花、呂天良和剛剛趕來的天一禪師在座。

    房間太小,人這麼多,本來就緊張的氣氛,顯得更加緊張。

    天一禪師問道:“十八僧的傷勢如何?”他剛剛趕到故發此問。

    冷如灰搶著答道:“七僧輕傷已經痊癒,另兩僧的傷,何仙姑說也無大礙,過一、二天便可再戰,另外九僧都沒受傷。”

    “阿彌陀佛,這我就放心了。”天一禪師輕籲口氣,又道:“十八僧聯手怎會受傷?難道對方是……”

    他眼光瞟了一下楊玉沒繼續往下說,因為當前唯一能戰勝十八僧聯手的“十八羅漢杖”

    的,只有“銷魂十指令”,而只有楚天琪才會銷魂十指令神功。

    印月大師截口道:“那倒不是。十八僧誤中敵計,分散阻截,結果遭到禁軍四大將軍李冰心、李靈琪、胡空淨和李空澤的伏擊,故而受傷。”

    天一禪師道:“這禁軍四大將軍可是當年少林寺的悟空、悟性、悟淨、悟靈四個武僧?”

    “阿彌陀佛!”印月大師道:“正是此四人。少林寺雖然早已將他們逐出山門,但總脫不下干係。”

    冷如灰道:“赤哈王爺已經逃脫,不知他出關之後,是否會立即出兵攻打邊關?”

    呂天良忍不住插嘴道:“密約書已經落在咱們手中,我想他不會發兵攻打邊關。”

    “依老夫說不一定。”洪一天翹著鬍鬚道:“後金賊子對大明江山虎視眈眈已久,這種機會他們怎會放棄?我打賭,只要禁軍在京城起事,他們一定會大舉進兵中原!”

    眾人心中怦然一跳。誰說乞丐王說的沒有道理?

    雲玄道長道:“現在的關鍵就是要阻止禁軍在京城叛亂。”

    凌雲花的臉一時紅、一時白,神情顯得異常緊張。

    楊玉臉色蒼白,但神情一直十分鎮靜。

    天一禪師道:“老納匆匆趕來,就是有兩個消息要告訴大家。”

    所有人目光轉到了天一禪師臉上。

    “第一,兩廣巡撫快騎已過鄭州,不日即將到達京城,另外皇上已暗在通縣、宮廳調集兵馬,看來對禁軍謀反之事已有覺察。”天一禪師微喘口氣,又道:“第二,郡主娘娘已於今日清晨動身赴京。”

    凌雲花禁不住發出一聲驚呼:“郡主娘娘赴京城了?”

    天一禪師點點頭:“據南王府內可靠消息,郡主娘娘此去京城是叫楚天琪提前起事。”

    花布巾輕“嗯”一聲道:“其它各路可還有什麼消息?”

    楊玉朝呂天良點點頭。

    於是,呂天良道:“剛接到線上送來消息,山東、河南、山西三省已在調集勤王兵馬,準備入京護駕。”

    “花爺爺!”凌雲花突然大聲哭叫起來,“你們一定要想辦法救琪兒,一定要救琪兒!”

    花布巾尚未答話,洪一天大聲道:“小丫頭,咱們要不是為救琪兒,也就不上鵝風堡來了。”

    印月大師道:“少林十八僧卻是看著楊玉面子而來。”

    凌雲花哭著揮動雙手:“不管你們為誰而來,只要能救琪兒就行。”

    花布巾將手中酒葫蘆往桌上一墩:“請楊大俠下令。”

    楊玉目光凝重地掃過眾人的臉,沉聲道:“只有立即赴京城制止禁軍叛亂,才能解救國家積卵之危,避免生靈殺戮,防止外番人侵,為此目的,我武林志士馬革裹屍,義無反顧。”

    楊玉雖然功力已失,病體尚未恢復,但這幾句話字字擲地有聲,不由人心生敬意。

    楊玉深吸口氣道:“傳鵝毛令代行武林盟主令,丐幫三十萬弟子即赴京城護駕,防止禁軍叛反。”

    洪一天道:“丐幫幫主洪九公,已於前天率三十萬丐幫弟子動身了。”

    “請花、洪二位老前輩,以鵝毛令邀請武林前輩無形劍客呂公良、青虹神劍張陽光、天山雙刃尹澤鵬,蘆小河,與少林十八僧一道即赴京城,以對付禁軍侍衛中的高手。”楊玉繼續下令。

    洪一天未等花布巾說話,左手搶過酒葫蘆,右手在胸脯上一拍:“這事包在乞丐王身上!”

    楊玉對雲玄道長道:“請道長傳令武林各派,集合弟子在總壇候命,以防事變。”

    雲玄道長道:“請楊大俠放心,連日來十大門派已傳諭各幫派,大家都早已有所準備。”

    楊玉目光轉向凌雲花:“雲花,琪兒能否有救,鵝風堡數百人能否免於一死,全都要看你了。”

    凌雲花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淌著淚道:“我馬上去京城勸說琪兒!”

    楊玉點點頭:“讓天良暫且扮裝我與你先行,我隨後趕來。”

    凌雲花點著頭、全身一陣哆嗦。

    楊玉緩緩站起身:“天一亮,大家立即啟程。”

    徐懷石的蠟丸總算沒有白送。

    楊玉和凌雲花若能勸說楚天琪放棄叛反,國家能避免一場災難,楚天琪和鵝風堡數百人也能免於一死。

    鵝風堡忙亂起來。

    倉促之間要上京城開大仗,許多的事要準備,堡內亂得就象個馬蜂窩。

    忙亂之中,所有的人都忘掉了一個人,那就是自從楊玉回鵝風堡後,就一直躲在後莊院小閣樓裡不曾出來的凌天雄。

    凌天雄真還在小閣樓嗎?

    在小閣樓裡的是凌天雄,還是凌天雄的替身?

    這是一個謎。

    一個橫豎交錯的謎。

    楚天琪能聽勸告放棄叛反嗎?

    三十萬乞丐大軍能鬥得過十萬禁軍?

    皇上能否赦免楚天琪和鵝風堡?

    胡玉鳳又有何新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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