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變化。
這變化具有濃重的戲劇性。
丐幫還未攻打福王府,福王便已拿下郡主娘娘趕到太和殿,向萬曆負荊請罪。
隨後其餘五王爺也都趕來金鑾殿向皇上請罪。
誰不會見風使舵。
郡主娘娘和福王相互指責,五王也竭力表明自身的清白和誤中奸計。
誰不會推卸責任?
這是出人意料的變化,但又在情理之中,並不奇怪。
奇怪的是皇上。
萬曆表現出意外的寬宥,居然將六王和郡主娘娘留在內宮,請他們對朝政發表意見,解釋他們之間的種種誤會,在文武百官齊聚的早朝上,萬曆也未宣佈六王和郡主娘娘叛反的事。
大家都認為萬曆準備將這次未遂的宮廷政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了了之。
好一個聖明的皇上!
楚天琪這麼說。
文武百官這麼說。
丐幫弟子也這麼說。
三十萬丐幫弟子開始陸續撤出京城。
京城又恢復了往日的繁華與平靜。
楊玉、凌雲花、呂天良、胡玉風及花布巾、洪一天、冷如灰、何仙姑等人,仍留宿在段一指家中。
雲玄道長、天一禪師、洪九公等人與呂公良、張陽光、張陽晉及天山雙俠等人,在京郊長溝等候。
他們在等待楚天琪辦最後一件事。
從皇宮接出丁香公主母子,一切便告結束。
事情出乎意料的順利,順利得令人有些不敢相信。
難道真會是如此一個完美的結局?
段一指家中一片混亂。
馬車正在將傢俱往外拉。
段一指挺起雞胸,鼓著獨眼,大聲吆喝僕人收拾箱子和各種細軟。
花布巾和洪一天拎著酒葫蘆,捏著燒雞,站在庭階上朝著段一指笑道:“段神醫,慌什麼?皇上降旨要抄家了?”
“哎呀!”段一指噘著嘴,擺著鴨公步走過來,壓低聲道:“你們相信皇上,可我不信這皇上的名堂,我和兄長皇甫石英見的多了。”
花布巾晃著酒葫蘆道:“你認為會有什麼問題嗎?”
段一指眨眨眼道:“我吃不準,但我認為咱們一定得在皇上通縣、房山兵馬入城之前,離開這裡。”
“我看不會有什麼問題。”洪一天一邊撕咬著燒雞,一邊道:“通縣、房山的兵馬至今沒入城,我看他們是不會進城了。段神醫,你別疑神疑鬼。”
“真是少見多怪,老沒見識。”段一指獨眼,翻道:“通縣、房山的兵馬是在等候山東、山西的勤王兵馬哩,只要山東、山西兵馬一到、裡外一圍,三十萬丐幫弟子和咱們就成了甕中之鱉了。”
“胡說八道!”洪一天揮著雞腿道:“那個嚇得尿溼了褲襠的皇上,敢與咱們丐幫大軍開戰?”
段一指瞪眼道:“你以為你們這些叫花子,真能與皇上的正規兵馬交戰?”
“狗屁!”洪一天嘴裡塞著雞腿甕聲罵道:“你敢瞧不起丐幫?”
“狗屁!豬屁!牛屁!”段一指回罵道:“你別逞能,一陣火炮,就管叫你們這些叫花子,躺在地上爬不起來。”
“你這獨眼怪!”
“你這殭屍鬼!”
兩人繼續對罵。
花布巾臉色剎時陰沉。
段一指的話也未必不對。
“你這個病神醫,你知道你治死過多少人嗎?”洪一天手中的雞腿戳到了段一指臉上。
“你這個老八怪,你……”段一指聲音突然變軟,“洪大哥,對……不起。”
洪一天先是一怔,繼而發出一陣大笑。
巫若蘭出現在院坪門前。
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一狂仙人段神醫,唯獨怕的就是夫人,現在夫人已出現在院門,他怎還敢與洪一天爭吵?
巫若蘭走進院坪向段一指招招手。
段一指輕聲道:“洪老頭,這筆帳咱們回頭算!”說著,向洪一天揮揮手,轉身急步走向巫若蘭。
洪一天知道段一指性格,也不計較,倚在庭階木柱上猶自啃著燒雞。
花布巾臉上陰雲更濃,眼中光焰閃爍。
段一指走到巫若蘭身旁。
巫若蘭道:“東西都收拾好了?”
段一指點頭道:“都差不多了。”聲音頓了頓,“大舅子他走不走?”
“他還是不肯走,”巫若蘭臉色憂悒,“他說怎的也不肯相們咱們的話。”
“唉,”段一指嘆氣道:“我看大家都痴了,這模樣準得出事。”
巫若蘭道:“不管怎麼樣,咱們還是先離開京城。”
“可是……”段一指頗覺為難。
“段夫人,”花布巾突然出現在巫若蘭身後,“你以為一定要走嗎?”
巫若蘭轉臉看著花布巾,良久,說道:“花前輩不要見笑,江湖險惡,宮廷更險惡,還是防著點好。再說,我們反正是要回家鄉去,遲早要走,不如早走。”
花布巾舉起酒葫蘆猛喝一口酒,用手背擦擦嘴唇:“謝段夫人指點。”說罷,轉身走向洪一天。
“他怎麼啦?”段一指問。
“少費話。”巫若蘭道:“快收抬好東西,傍晚出城。”
“哎。”段一指鼓了鼓獨眼,又忙著去叫喚僕人。
花布巾走到洪一天身旁,奪下他手中的燒雞:“隨我我來。”
“哎!老叫花子,您想去哪裡?”洪一天漲紅了臉,鬍子翹得老高。
花布巾沉聲道:“咱們去找洪九公。”
洪一天困惑地:“找他於什麼?”
“叫丐幫弟子天黑之前,全部撤出城外。”
“發生了什麼事?”
“可能會出事。”
“哎呀!你怎變得和那段瘋子一樣疑神疑鬼?”
“不管怎樣,還是防著點為好。”
“這裡的人怎麼辦?”
“我會派人通知他們,待皇上的御使一到,便馬上撤走。”
“真會出事嗎?”
“少羅嗦,快走吧?”
“我羅嗦?你才羅嗦呢!”
說話之間,花布巾和洪一天已出了院門。
後院的一間小廂房。
楊玉、凌雲花、楚天琪圍坐在小圓桌旁。
這是一家三口人。
二十三年來,一家三口,從未像現在這樣團聚在一起。
楚天琪剛從門頭溝回來,便直接來到了這裡。
他已交出了禁軍所有的兵權,但高總管還未送來接丁香公主出宮的時間和地點。
他輕聲呢喃道:“怎麼還沒……有消息?”心中的焦慮和不安已溢於言表。
凌雲花安慰他道:“別急,皇上一定會派高總管來的,時聞還早著哩。”
楚天琪顫聲道:“皇上會……不會變卦?”
凌雲花道:“不會,一定不會。”
“娘,”楚天琪捉住凌雲龍的手,“可我總擔心再也見……不到她了。”
兩顆晶瑩的淚水從他眼眶中滾出。
為情所困的楊玉被兒子的真情所感動,禁不住也眼眶泛紅,心中隱隱作痛。
楊玉定住心神說道:“你不用擔心,皇上已下赦免聖旨給你,諒他也不敢變卦,他若不放了香公主,你將赦免聖旨公佈於眾,日後他如何能立信於臣民?”_“琪兒,”凌雲花道:“你爹說得對,皇上不敢失信的,你儘管放心。”
楚天琪點點頭:“楊大俠言之有理。”
凌雲花噘起紅唇,搖著楚天琪的手:“你還不肯叫爹?”
楚天琪抽回手,閃著淚光的眸子瞧著楊玉,沒有說話。
楊玉凝視著他道:“你今後打算怎麼辦?”
楚天琪道:“帶丁香公主和兒子回鵝風堡。”
楊玉道:“你真打算這麼做?”
凌雲花淺笑盈盈道:“沒錯,琪兒已和我說過了,他回鵝風堡後就讓鵝風堡退出江湖,再不管江湖之事,並且改換姓名為肖玉,過平靜安寧的日子。”
琪兒打算退出江湖,改名肖玉?楊玉心絃猛地一陣抖動。
“這……是真的?”楊玉顫聲問。
楚天琪沒答話,但肯定地點了點頭。
凌雲花一雙亮亮的眸子瞧著楊玉道:“回鵝風堡,我們一起生活吧?”
楊玉低下頭,默不作聲。
這對他來說,是個很難作出的決定。
二十三年來,他一直在選擇,終下不了決心。
凌雲花噙著淚水道:“玉哥,算我求你了。”
楊玉的心碎裂了,兩耳嗡嗡發響,臉色變得蒼白。
楚天琪凝重地道:“男子漢大丈夫,該拿得起,放得下,你應該作出選擇。”
凌雲花道:“如果她願意,你可以將她接到鵝風堡來,我知道你愛她,她也愛你,她這輩子為你也吃盡了苦頭,我不會在意的。”在座的人都知道,這個“她”是指誰。
楊玉十指在顫抖,呼吸也驟然急促。
凌雲花眸光閃亮:“如果你不願去說,我去向她說。”
“不要。”楊玉搖頭道:“千萬不要,這怎麼行?”
“怎麼不行?”楚天琪道:“鵝風堡還有楊紅玉和呂天良,他們帶著的是我的兒子。這些事怪不得我們,也無可奈何,只要我們自己捫心無愧就行。”
“可是……”楊玉結巴了。
楚天琪道:“等我接出丁香公主之後,就和娘一起跟你去黃山白鶴庵接宋豔紅姑姑。”
“不,她不會答應的。”楊玉道:“她已捎天良的口信,她病好之後就在白鶴庵出家。”
楚天琪道:“爹能勸孩兒放棄叛反,就能勸她放棄出家!”
爹?楚天琪終於叫楊玉爹了!
凌雲花眼中淚水潸潸而下。
楊玉胸中騰起一股灼熾的烈火,周身發熱,他從未曾有過這種感覺。
他身子晃了晃,險些栽倒。
“玉哥!”凌雲花從椅中跳起,扶住楊玉雙臂,“你怎麼啦?”
她滾燙的淚珠落在他臉上。
他深吸口氣搖搖頭:“不要緊,沒事。”
楚天琪凝身未動,眼睛定定地看著楊玉:“就這樣定了。”
楊玉看看凌雲花,又看看楚天琪,默默地點點頭。
楚天琪臉上綻出一絲笑容。
凌雲花高興得高高蹦起。
此時,一名僕人匆匆奔進小廂房:“稟楚大人,皇上御使到了!”
“御使在哪裡?”楚天琪霍地站起,“快帶我去!”
“不用帶,我已來了。”陳思立在四名侍衛簇擁下進入廂房。
“原來是陳大人。”楚天琪拱起了雙手。
高永祥怎麼沒來?楚天琪心中掠過一團疑雲。
楊玉和凌雲花分別與陳思立見過禮,然後落座。
僕人替陳思立沏上香茶,躬身退下。
四名侍衛在陳思立身後站立。
“陳大人,皇上說什麼時候送丁香公主出宮?”楚天琪急著問。
陳思立端起茶盅慢慢呷了一口茶,緩聲道:“別急,丁香公主產後身體不適,需要休息幾天,所以皇上說……”話音到此,故意頓住。
“皇上怎麼說?”楚天琪焦急之情露於形色。
“瞧你急的樣子。”陳思立黠謔直笑道:“你手中有皇上親筆書寫的赦免聖旨,還怕皇上反悔?”
“陳御使大人,”凌雲花賠笑道:“琪兒並不是這個意思。他關心丁香公主心情過急,有失言之處,還望陳御使大人見諒。”
楊玉沒說話,眼光盯著了陳思文左額旁的一顆紅痣,若有所思。
陳思立嘿嘿兩聲道:“楚大人。”
楚天琪急忙道:“不敢,在下已辭去禁軍統領之職,又自免南王封號,這‘大人’二字擔當不起。”
陳思立捻捻項下的幾根焦黃短鬚,眯眼笑道:“楚大人辭職、免封號之事,皇上尚未公佈,當仍以大人相稱;再說,縱然楚大人辭職、免去了封號,仍是皇上親戚,朝中駙馬,這“大人’兩個字是萬萬少不得的。”
“請陳大人告訴在下,皇上……”楚天琪實是放心不下丁香公主。
“我會說的。”陳思立一副貓戲耗子的神情,悠悠地端起茶盅,“別急,別急。”
這個勢利狗官!楚天琪咬住了嘴唇。
楊玉暗給楚天琪一個眼色。
楚天琪心領神會,暗吸口氣,板起面孔,再沒說話。
陳思立在等楚天琪、楊玉和凌雲花問話。
他要好好地調一調這位心高氣傲的楚統領的口味。
半晌,沒人吭聲。
陳思立怔住了。
三張冷漠的臉。
一雙閃著怒火的眼睛。
他頓時心虛了。
萬一惹惱了楚天琪,那雙憤怒的眼睛裡伸出一柄刀,自己就玩完了!
“嘿嘿!”他奸笑兩聲,“楚大人。”
楚天琪唬著臉,沒理睬,還以顏色。
陳思立賠笑道:“本官第一次擔任御使,失禮之處還望楚大人海函。皇上說,三天之後,夜子時,請楚大人到百花山坪迎接丁香公主香車。”
“為什麼要三天之後?”楚天琪問。
陳思立道:“丁香公主產後出血,皇上正在命御醫替她治療,須三日後方能行走。”
“這什麼要在百花山,又是子夜?”楚天琪又問。
陳思立嘆口氣,聳聳肩道:“實不相瞞,關於放丁香公主出宮一事,遭到了太后和長樂、長永公主的極力反對,按照規矩,公主是不能嫁給平民的,更不能隨平民離宮,所以皇上只好悄悄設法將丁香公主送出皇宮,既然是悄悄設法,當然就只能擠在山間和夜裡了。”
楚天琪凝眉不語。
陳思立道:“楚大人還有什麼問題嗎?”
楚天琪搖搖頭道:“請陳大人代在下向皇上謝恩。”
“好說,好說。”陳思立連連應道。
楚天琪想了想道:“陳大人可知,皇上將如何處置郡主娘娘和福王?”
陳思立眼珠一轉道:“聽說皇上將治他們的罪,不過,皇上會盡量從輕發落,郡主娘娘和福王死罪沒有,活罪難免。”
楚天琪面色陰沉。
陳思立眼珠一轉道:“皇上話已傳到,本官就此告辭。”
“陳大人,”楊玉突然發話,“我有一句話想問大人。”
“請問。”陳思立道。
楊玉目光盯著四名侍衛,沒有開口。
陳思立略一猶豫後,揮揮手:“你們到房外等候。”
“遵命。”四名侍衛躬身退出。
凌雲花和楚天琪驚詫地瞧著楊玉。
楊玉有什麼機密話要問陳思立?
楊玉道:“陳大人過去可曾姓江?”
凌雲花的心撲騰一跳,自己怎麼將這件事給忘了?
楚天琪不知所云,滿腹疑竇。
陳思立怔了怔,說道:“不錯,本官在鄉下時是姓江,那是寄住在舅舅家中時用的孃家姓氏,不知問這個幹什麼?”
楊玉沉聲道:“你可認識一個姓凌的姑娘?”
陳思立眯起眼:“姓凌的姑娘?對不起,我不認識。”
楊玉與凌雲龍迅即交換了一個眼色。
陳思立那模樣不像是在裝蒜,難道他不是要找的人?
凌雲花眸光一閃道:“你認不認識玉蟬姑娘?”
陳思立的臉剎時刷地一白:“她是你們……什麼人?”
楊玉道:“她是鵝風堡三莊主凌志遠的女兒。”
“不會吧?”陳思立道:“她說她姓黃,叫黃玉蟬,是柳溪村採藥老頭的女兒。”
凌雲花道:“她沒告訴你真姓,那採藥老頭就是鶴風堡三莊主凌志遠。”
“她會是凌志遠的婦兒?”陳思立頭額開始冒汗。
楊玉道:“你將她騙上手,當得知她懷了身孕之後就拋下她走了。”
“當!”楚天琪手中的茶盅捏得粉碎,臉色陰森可怕。
“別誤會!”陳思立急聲道:“我是真心愛她的,當時是出於無奈,被舅舅所逼……”
“哼!”楚天琪沉哼一聲,將他的話堵住,“你既然真心愛她,就不該拋棄她。”
陳思立頭上汗如雨下:“我後來找過她,但聽說她生下個女孩後就死了,女孩被人抱走下落不明。”
楊玉和凌雲花兩雙眼睛牢牢地盯著他,彷彿要看透他的內腑。
陳思立抬袖揩去頭上汗水,嘆口氣道:“十九年來,我到處派人尋找女兒,打聽她的消息,但杳無音信,我想她可能已不在人世了。”
“她還在人世!”凌雲花忍不住尖聲叫道:“她就在鵝風堡中。”
“她在鵝風堡?”陳思立急急地問道:“她叫什麼名字?她成親了沒有?她過得怎麼樣?”
從陳思立一連串的問話和激動的神情中,可知他剛才並沒有說假話。
楚天琪的心也撲騰狂跳起來。他猜到陳思立的女兒是誰了。
楊玉道:“她叫楊紅玉,已經成親,丈夫就是呂天良,生了個兒子叫呂懷玉,今年三歲,他們過得都很好。”
“這就……好。”陳思立喃喃道:“我可不可以去鵝風堡看她?”
“當然可以。”楊玉道:“等我們接回丁香公主後,你可以和我們一同去鵝風堡見她。”
“是,是。”陳思立額頭又冒出汗珠。
凌雲花道:“這下可好了,紅玉也找到爹了。”
楚天琪道:“還不知紅玉妹妹會不會認他這個爹。”
陳思立頭額上的汁珠更密更急。
這個議事大臣,真是個窩囊廢!
然而,陳思立並不像楚天演想象的那麼窩囊,他冒汗另有原因。
楊玉道:“要不是凌玉蟬臨終前告訴他爹,說你姓江,左額旁長有一顆紅痣,我們還認不出你來呢。”
“萬幸,真是萬幸。”陳思立點著頭道:“否則,我這一輩子也別想見到女兒了。”
“你又娶妻了嗎?”楚天琪問。
“沒有,沒有。”陳思立直搖手道:“二十年來,我一直沒成家,我心中只有玉蟬一個人。”
“真的?”
“楚大人若不信,可去問皇上,我可真沒成家。”
看陳思立那模樣,心中是不是隻有玉蟬一個人,不知道,但沒成家,肯定是事實。
楚天琪道:“是這樣就好,希望你能善待楊紅玉和呂天良。”
“那當然,他們是我的女兒和女婿嘛。”陳思立頭額上的汗還在滾冒:“我能見見呂天良嗎?”
楊玉看看凌雲花然後大聲道:“天良!”
沒人答應。
凌雲花跟著喊:“鳳妹!”
也沒人答應。
呂天良和胡玉鳳剛才還在房外,現在到哪兒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