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東城新區工程破土動工之前,馬戈特·佈雷肯就已經積極參與其事。起先是給某民眾團體當法律顧問,該團體為了促工程上馬曾四出活動過;繼而又在住戶協會中充當同樣的角色。新區居民有時在法律事務方面需要她幫點忙,她也樂意效勞,有時收他們一點錢,有時分文不取。馬戈特經常去東城新區走動,天長日久,逐漸結識了那兒的許多居民,其中也有胡安尼塔·努涅茲。
星期六早晨,也就是羅塞利落葬後的第三天,馬戈特在一家熟食鋪遇到胡安尼塔。這家鋪子開設在新區的一個商店區內。
東城新區是按渾然一體的綜合居民區這種格局進行設計的,住房收費低廉,其中有漂亮的公寓套間,有單幢的兩層樓住宅,也有經過翻造更新的舊建築。除店鋪和咖啡館外,居民區內還有開展體育活動的各種設施,一家電影院和一座禮堂。目前已落成的全部建築物,由林蔭道和高架走道連成一體。這種建築構思,有許多是從舊金山金門區和倫敦巴比坎區那兒借鑑過來的。其餘部分的工程正在建造中,另外還有一些追加項目尚處於設計階段,有待於進一步籌措資金。
“喂,努涅茲太太,”馬戈特招呼道。“我們一塊兒喝杯咖啡好嗎?”
她倆在與熟食輔相連的平臺上,邊呷咖啡,邊拉家常:一會兒說著胡安尼塔的事情,一會兒扯到今天早上在新區主辦的芭蕾舞班上練舞的女兒埃斯特拉,一會兒又談起東城新區的進展情況。胡安尼塔和丈夫卡洛斯是最早搬進新區的住戶之一,在一幢修建過的沒有電梯通達的老式大樓內租了一個小套間。喬遷之後不久,卡洛斯就撇下老婆、孩子不知跑到哪兒鬼混去了。胡安尼塔至今仍保留著那個套間。
如今要養家活口可真難啊,她向馬戈特吐露自己的心事。“這兒誰都有這樣的問題。每個月的錢拿了來,買到手的東西卻越來越少。通貨膨脹這玩意兒,不知要鬧到怎麼個地步才算完?”
馬戈特暗自尋思:照劉易斯·多爾西看來,通貨膨脹的最後結果必然是大難臨頭,無法無天。她沒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訴胡安尼塔,而是獨自回想著三天前劉易斯、埃德溫娜和亞歷克斯之間的那席談話。
“聽說,”馬戈特說,“你在自己工作的銀行裡遇到點什麼麻煩。”
胡安尼塔沉下臉來,眼看要掉眼淚了,馬戈特趕快說:“對不起,也許我不該問。”
“不,不!只是經你一提,一下子又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來了……好在事情總算過去啦。好吧,要是你想聽,對你說說也無妨。”
“有一點你要知道,”馬戈特說,“我們這些吃律師飯的,就是專愛打聽旁人的事兒。”
胡安尼塔笑了,隨即神情嚴肅地敘述起事情的來龍去脈:六千元現款如何丟失,她又怎樣遭到懷疑,被人盤問,做了一場兩天兩夜的惡夢。
馬戈特聽著聽著,不由得怒從心頭起,她本來就是個容易激怒的人。
“在你還沒有請到律師的情況下,銀行方面根本無權一個勁兒逼你。你為什麼不來找我?”
“壓根兒沒想到過,”胡安尼塔說。
“毛病就出在這兒。大多數清白無辜的人想不到要這麼做。”馬戈特沉思了一會,接著又補充說,“埃特溫娜是我表姐,這件事我打算找她談談。”
胡安尼塔不禁吃了一驚。“我可不知道你們是表親。請別找她談吧!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的畢竟是多爾西太太。”
“好吧,”馬戈特讓步了,“你不讓去就不去吧!不過我還是要和一個你不認識的人談一談。記住我的話:萬一日後再遇到麻煩,不管是什麼事情,別忘了來找我。我一定幫助你。”
“謝謝,”胡安尼塔說,“以來真要有什麼,準來,準找上門來。”
“要是你們銀行真的把胡安尼塔·努涅茲開除了,”那天晚上馬戈特對範德沃特說,“我可要勸她上法院告你們,和你們好好算這筆帳。”
“你很可能會這麼幹的,”亞歷克斯同意說。他倆正在去夜總會的途中,亞歷克斯駕駛著馬戈特的那輛大眾牌汽車。“特別是日後真相大白了——遲早總要真相大白的嘛——竅取現款的又是我們營業部人員伊斯汀。幸虧埃德溫娜的女性本能起了作用,才算沒落到你的手裡。”
“瞧你說的,多輕飄!”
亞歷克斯改變了說話的口吻。“對。是不該那麼輕飄。其實,凡是和這件事有關的人心裡都明白,我們對待努涅茲那女人的態度確實不象話。我自己就很清楚,因為和這個案件有關的材料我都一一看過。埃德溫娜和諾蘭·溫賴特也有同感。值得慶幸的是,最後總算沒冤枉好人。
努涅茲太太沒有丟掉飯碗,我們銀行嘛,吃一塹長一智,今後辦起事來也會更妥善些。”
“這還象話,”馬戈特說。
談話到此為止。他倆都喜歡唇槍舌劍地鬥嘴,今天能到此收兵倒也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