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數第八天:1997年6月23日下午2點。
邦德一直睡到中午前才起床,鍛鍊了一番,去飯店的一間餐廳裡吃了一頓豐盛的早中飯。這間餐廳叫“滿洲燒烤”,牆上是綠色的裝飾,長方形的支柱上鑲嵌著鏡子聖人。孟子認為有“不學而能”的“良能”和“不慮而知”的邦德來到坐落於西區的文武廟前,對香港這座城市驚奇不已。人們對八天後將要發生的歷史性事件並不十分關注,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對北方那條巨龍毫不在意。邦德想,不知香港的一些著名地標察和實驗,輕視演繹法,認為理性的方法就是對感性材料的“你有事求佛,007?”
邦德朝那輕輕的耳語聲轉過身去,只見吳T.Y笑容滿面地站在他面前,非常準時。
邦德小聲答道:“T.Y,我想佛不明白我的問題,而我很可能也不喜歡他的答覆,走吧。”
邦德和吳走出廟宇,離開荷李活道朝梯子街走去。這是一條典型的巷陌,鋪著石階,為了當年便於轎伕行走。他們朝印度水手巷走下去,此巷是因為原先住著印度水手而得名。巷裡頗有名氣的古玩店一家挨一家。這裡也叫貓街,那是因為妓院眾多而得此雅號。
吳帶邦德到了一幢四層樓房,樓房正面是紅色的,“吳記古董店”幾個大字嵌在牆面上,中間是櫥窗,裡面展示著一組昂貴的古董古玩。大門口兩邊各有一隻怒目圓睜的銅獅,象徵性地守護著店堂,鎮邪壓魔。
“我和J.J就住在這裡。”吳說,“這就是安全房。”邦德跟著吳走進樓裡,看見J.J正擦拭一枝黃銅鴉片槍。他抬起頭,笑著點點頭,又低頭幹起活來。這地方各色玩意兒應有盡有。有不值幾個錢的小工藝品,也有精美絕倫的玉器與牙雕。吳帶著邦德到了店鋪後部,牆上裝著一組數字按鈕,當著邦德他按下了開啟的密碼。門開了,裡面有一架樓梯,上面是四間臥室的套房。邦德怎麼也想不到這麼個不起眼的小樓房裡面竟有如此大的空間。
吳倒了兩杯冰鎮的青島啤酒,兩人在廚房的一張桌子邊落了座。
“我今天想會會三合會的龍頭老大,T.Y。”邦德說。
吳若有所思地捋捋下巴,說:“怕不那麼容易。李胥南深居簡出,有時能在他開的一家夜總會里見到他。我跟你講過,他常去齊珀夜總會。”
“你看我在那裡找到他的機會有多大?”
“百分之五十吧。他或許在或許不在,嗯嗯?”
“T.Y,你認為三合會真與這一系列事情有牽連?你對薩克雷昨夜的舉動怎麼看?”
吳聳聳肩,“薩克雷似有隱情,也許在明天的記者招待會上會公之於眾的,至於三合會,我知道它多多少少已經插手歐亞公司的運輸業務。”
“三合會的情況你還知道些什麼?”
“三合會的成員認為他們是光榮的正義之師。你知道,最早的三合會是在17世紀清朝推翻明朝後建立的。他們的口號是‘扶明滅清’,三合會的意思就是天地人三合一。三合會的成員就像你們國家劫富濟貧的羅賓漢。三合會最初是民族主義的象徵。”吳嘆了口氣,又說,“可現在他們已經墮落為黑社會犯罪團伙。欺行霸市,控制了妓院與非法移民。他們的一大生意就是以自由幸福為號召引誘年輕的姑娘移民西方。事實上,這些姑娘被賣到妓院後喪失了人身自由,被迫接客賣淫。這樣得幹上好些年才能最後贖身獲釋。他們最大的買賣則是毒品,他們控制著全世界80%毒品走私,中美洲的毒品販子夠厲害的吧,但比起三合會來,是小巫見大巫。”
“他們從哪兒搞來的毒品?”
“泰國、老撾、緬甸,許多地方。中緬邊境的金三角是主要源頭。”
邦德點點頭:“中國政府接管香港後三合會會怎樣?”
吳笑著說:“香港有些人相信政權交接後,三合會勢力會更大。這不僅是因為他們在我們的文化中有如此深厚的底蘊,還因為他們會找到理由重登政治舞臺。”
“他們都是反共分子嗎?”
“這是可以肯定的。如果中國政府徹底改變香港,摧毀我們的制度,三合會會第一個跳出來同他們作對,雙方將成為不共戴天的死敵。另一種可能性是他們會腐蝕中國政府,繼續從事他們的勾當。”
“三合會在中國是非法的吧?”
“是的,但還是存在著,而香港是全世界三合會的活動中心。”
“與西西里島的黑手黨相似嗎?”
“我想是這樣。你知道,三合會在香港也是非法的,即便只是成員也是犯法的,如果你擁有三合會的什麼材料,你就會遭受牢獄之罪。嗯嗯?所以他們的行蹤是非常詭秘的。”
“我想最好能見見三合會的頭兒,T.Y,那個夜總會在什麼地方?”
“在九龍尖沙咀東,齊珀超級夜總會,十分出名,十分豪華,日本商人對它情有獨鍾,因為那裡有許多靚麗的小姐。”
“她們都是三合會的奴隸嗎?”
“有些可能是。”吳說。
邦德站起身來,說:“就談到這裡,我們去吧。到那裡後,我想一個人進去,我很想見識一下,一個‘鬼佬’在那裡會受到什麼待遇。”
越戰期間,香港灣仔區的駱克道對休假的美軍來說真算得上是個人間天堂,而現在它的地盤已經大大向外延伸了,不再侷限於灣仔區。九龍的黃金觀光點尖沙咀也展示了昔日熙來攘往的勝景,簡直堪稱香港的時代廣場。英國風格的酒吧、舞女夜總會、卡拉OK廳,還有喧鬧的迪斯科舞廳均麇聚此地。還有一家“亞當蘋果”夜總會,那裡有半裸女招待閃爍其辭地與喝酒的顧客調情廝混。香港能喚起人類最善的天性與最醜的本能。從理論上講,諸如此類的脫衣夜總會都是非法的,如果女郎要脫衣服,必須避開公眾場合。
邦德不費多大勁就找到了齊珀,那地方不小,佔據了整個東尖沙咀街區。九龍的這一地區最近成為物價最貴、專敲顧客竹槓的場所。一些高級夜總會,如B老闆俱樂部與中國城俱樂部都在這裡。下午6點,太陽尚未落山,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已在爭奇鬥豔,可與拉斯維加斯媲美,到處洋溢著令人興奮的氣氛,這使他明白了這裡為什麼會贏得遠近皆知的名聲。
邦德漫不經心地走到齊珀的前門,兩個扎著頭巾的印度人站在門外,他聽到裡面傳來喧鬧的美國搖滾音樂。齊珀是家舞女夜總會,也就是說,顧客在這裡可以“購買”小姐的鐘點。她會陪他喝酒,陪他跳舞,只要事先談妥,幹什麼都行。至於在密室裡乾的勾當,則需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一些新來乍到的顧客常會挨宰,即便和小姐喝上一杯的費用也貴得嚇人。賣淫本身在香港並不違法,但妓院與街頭拉客卻是非法的,不過勾引成年人私下達成性交易卻是允許的。
邦德走了進去,付了500港元的服務費,其中包括最初的兩杯飲料費。四個穿著旗袍的漂亮華人女郎唱歌般地用英語向他道“歡迎”。他走進一間暗紅色的大廳,大廳中間是個舞池,至少有50張桌子和咖啡桌散放在四周,音樂響得讓人心跳。舞池裡一箇中國人被三個妖冶的女人擁著,用卡拉OK的方式唱著美國的一首搖滾歌曲。現在天色剛剛暗下來,這地方人還不多。他看到這裡有許多國家的女郎,個個年輕貌美。幾個日本商人在靠牆的長椅上與小姐依偎在一起。還有幾個女郎陪著兩三個白人坐在桌旁。此外就沒有什麼顧客了。吳對他說過,到了晚上9點,這裡就全場爆滿了。
邦德一直往裡走,坐到一張桌子旁。從這一角度,他可以看到整個夜總會大廳,包括通往前廳的過道。T.Y說如果李胥南露面的話,他會早早就來。邦德必須在這裡恭候他的到來。不一會兒,一位可人的華人小姐走近邦德的桌子,她也穿著旗袍,著一雙高跟鞋,滿面春光地坐在了他旁邊的一把椅子上,與他捱得很緊。還沒開口,她那赤裸的大腿便從旗袍開叉處露了出來,緊緊地貼著他的腿。
“你好,”她說,“請問尊姓大名?”
“詹姆斯。”邦德還以笑臉說。此情此景,讓他覺得有些荒唐。他擺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裝作是來此地尋歡作樂的英國遊客。
“嗨,詹姆斯,你今晚想有個伴嗎?”
令人驚訝的是,她的美國口音字正腔圓。
“也許吧,”他說,“你是哪兒人?”
“如果你想繼續和我聊,你得先付240港幣買杯飲料,你有一刻鐘時間。”她一本正經地說,一會兒又笑開了,“你長得真酷。”
邦德說:“好吧,我來一杯伏特加馬丁尼,請用手搖,不要攪拌。你愛喝什麼自己點。”他把錢交給她。
女郎捏了他手臂一把,“我這就回來,甜心。”
他看著她朝吧檯走去。她約摸二十七八歲,邦德想,或許比這裡拉客的其他女郎年紀要大些。她有一頭齊肩的黑色直髮,身材高挑,雙腿修長。女郎回來了,把飲料放在桌子上,緊挨著他坐下了。
“我回來了。”她發出夢幻般的聲音。
“我知道。”邦德說,“請問芳名?”
“維朗妮卡。你呢?”
“我講過我叫詹姆斯。”
“哦,是的。你告訴過我。”她放聲大笑,“對不起,我有點懵了。”
維朗妮卡不是喝多了就是吸了毒。
“你是哪兒人?”邦德又問。
“哦,你是對我說話的口音感到不解吧。我在加州待了12年,和我姑姑、姑父住在一起。我在那裡上的小學、初中與高中。但我出生在香港,或許我還會死在香港。”
“為什麼這麼說呢?”
她聳聳肩,說:“出不去。我是香港居民,你是英國人,是不是?你們國家為什麼不讓我們去那裡呢?”
邦德點點頭,說:“真可恥,是吧。英國監管香港150年,現在卻背棄你們而去。我明白……我明白。”
“你在香港有何貴幹?”她問道,小小地啜了一口冰鎮代基裡酒。
“我是記者,來報道下週的政權移交。”
“明白了,你住在英國嗎?”
“牙買加,可我原籍是英國。”
“哇,牙買加。我從來沒去過那裡。”
“大多數人覺得它與過去不一樣了。有些地方相當危險,可我還是很喜歡它。”
她用手撫摸著他的下巴,挑逗地看著他。她那雙深棕色的杏眼的確很迷人,閃爍著睿智的光。邦德很為她惋惜,暗忖她是否認識李胥南,是否是三合會的成員。這太有可能了。吳告訴他,這裡的服務小姐多數與這類組織有染。三合會“保護”她們,同時瘋狂地盤剝她們。
“維朗妮卡,這不是你的真名,對吧?”邦德說。
她嘻嘻笑道:“你說呢?”
“我就這麼想的。聽我說,我能就政權交接採訪你嗎?我喜歡聽聽像你這樣的女人對這事的看法。”
她大笑道:“什麼,你們的報紙會刊登一個夜總會女郎的觀點嗎?”
“為什麼不可以呢?你和腰纏萬貫的銀行家們都是香港人呀!”
“別扯了。”她回答說,“有錢的銀行家可以花錢買路離開這塊殖民地,許多人都是這麼幹的。在過去幾年裡,成千上萬的香港人已設法離開了這裡。面對最近幾周裡發生的事情,連過去想留下來的人也在考慮出走了。這裡有種恐怖的氣氛。”
“來自中國的恐怖嗎?”
“是的,”她說,“你知道軍隊已經集結在新界的邊境上了嗎?”
邦德點點頭。
“人人都害怕7月1日那天,軍隊會蜂擁而入,佔據這座城市,還會發生暴力衝突。”
“中國已保證至少50年內香港保持不變。”邦德提醒她。
她嘲笑道:“你真會相信?世界真會相信嗎?他們早就要求改變我們的政府機構,立法委會被解散。你看著吧,它不會再有什麼權力。這樣的一些機構會受到制裁,任何迎合西方腐朽思想的東西都將遭禁。我知道會發生這一切的。”
“但香港是亞洲的搖錢樹,”邦德說,“中國不會不考慮這一點。他們需要香港。我確實相信,如果他們想讓香港改頭換面,他們會在全世界面前丟臉的。”
邦德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會與一名夜總會女郎進行這樣的智性談話。她不僅說話有條有理,而且還有一雙足以讓他銷魂的眼睛,當然如果他想銷魂的話。
“哎,聽我說,”她說,“你喜歡幽舞嗎?我們可以去密室,那裡絕對幽靜。”
“過一會兒行嗎?我們正談到興頭上。”
她用眼角瞟了他一眼,“同來這裡的其他人比起來,你確實不一樣。通常坐到這個時候,他們的手早就摸遍了我的全身。”
邦德微微一鞠躬,冷冷地說:“我是英國紳士。”
她大笑道:“我看得出來,你還非常帥……詹姆斯。”她靠得更緊了,貼著他的耳朵悄悄說:“我想看看你褲襠裡的那個玩意兒。”
如此大膽的挑逗未免太露骨了。但不知怎的,邦德一聽這話立即亢奮起來。面前的這位女郎真夠誘人的,他將此歸功於她的智慧,這正是酒吧女郎所缺乏的。
“是不是因為我是鬼佬,你才如此出言不遜?”
“我在美國待過,記得不?我喜歡鬼佬。”
“你今天喝了多少?”他問她。
“這是第三杯,怎麼的,我看上去醉了嗎?”
“你好像吸了什麼東西。”
她聳聳肩,抽抽鼻子,不經意地流露出那種惡習動作。“幹我們這行的,還不是過一天算一天?”她盯著空杯子看了一陣。邦德一言不發。
“喂,我說,我再去要一杯,行嗎?”
邦德說:“可以。”遞給她錢。她站起身,用手指捋了捋他的頭髮,施施然朝酒吧走去。他得問問她有關三合會的事。她會講嗎?只要能把握住火候,她可能會直言相告的。
她拿著酒回來了,邦德問她:“要是可能,你會離開香港嗎?”
“你在開玩笑?我當然不願住在共產黨國家!”
“那你為什麼不回加州與你的親戚住在一起呢?”
她搖搖頭說:“他們不在了,他們死於車禍。況且我媽媽在這裡,她身體不好,我得照顧她。”
“如果能搞到你倆的簽證,你會走嗎?”
“那當然。”
“所以你就同三合會的人為伍嗎?”
她眨眨眼睛,“你說什麼?”
“你與三合會為伍。對吧?”他說,“在這種地方幹活的女人大多數是三合會成員吧?”
“你看周潤發的電影太多了。”她說,顯然想掩飾過去。
“聽我說,維朗妮卡。三合會是那些不願留在共產黨國家的人的救生船,它用非法的手段幫助一些人移居他國。你指望它把你也弄出去,或者至少會給你保護,我沒講錯吧?”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維朗妮卡,你可以信賴我,我知道你曾發誓保守秘密,但你沒有可擔心的。我對三合會瞭如指掌,我知道李胥南就是龍翼會的龍頭老大。”
她的眼睛睜得老大,又驚又怕,簡直不敢相信邦德剛才說的話。
“維朗妮卡,別擔心。”邦德真誠地說,“真的。”
“桑妮。”她說。
“什麼?”
“這是我的真名。我本不該告訴你,我會惹上大麻煩的。”
“桑妮?”
她點點頭:“裴桑妮。”
“好美的名字。”
她再次靠近他,說;“去密室跳舞如何?”她試圖轉移話題,做她的生意。
“別急,桑妮,我保證一會兒就付你跳舞的錢,但首先我要請你幫個忙。”
“我不知道……”
“我想會會李先生。”
她使勁搖頭:“這是不可能的,沒人能見老大。”
邦德的判斷沒錯,她確實認識李胥南。
“他不是時常來這裡嗎?他今天會來嗎?”
“我不知道……瞧,我都不知道你在講誰。”她頓時顯得驚慌失措,環顧四周,希望近旁沒人聽見他們的談話。
“怎麼會不知道?李胥南不就是個做生意的嗎?”
“住口!”她低聲喊道,震驚萬分。
“你認識他,對吧?”
“不認識。我只知道他是誰,僅此而已。他常常下午來。你怎麼知道他是龍頭老大?”
“我在報界工作,有消息來源。”
她嚇得微微發顫,邦德覺得自己切入主題太快太深了。
“桑妮,不會有事的。你不會遇到什麼麻煩。我想為我們報紙採訪他,請他談談對主權移交的看法,以及對他生意的影響。他可以匿名——我無所謂——我的文章的標題是《三合會魁首一席談》,這可是能引起轟動的新聞。”
“他決不會承認他是龍頭老大,在香港,與三合會有牽連都是非法的。”
“這我知道,我又不要他承認什麼事情。”
“我不知道怎麼幫……”
“他進來時指給我看就行了。”
“今天他也許不會來。”
“沒關係,那我就天天來,一直等到他露面為止。現在……跳舞如何?”
聽他這麼一說,她又笑了。“你想去密室嗎?”
邦德點點頭。
“那你得花1400港元。”
“它肯定值這麼多錢。”他說。
桑妮似乎忘記了他們剛才談論的話題。她站起身,牽著他的手,走到夜總會大廳的另一邊,進了一間小房間,她關上門,示意他坐到靠牆的一張椅子上。她接過他的錢,塞進放在地板上的一隻小坤包裹。
“放鬆一下,欣賞表演吧。”她按了一下裝在牆上的音響設備的按鈕,節奏強烈火爆的音樂頓時在屋裡迴盪。
裴桑妮在邦德面前開始了一段慢動作的豔舞。她始終盯著他的眼睛,不時微笑著。她舞姿優雅,也許受過專業訓練,但她現在的表演不需要什麼專業舞技,需要的只是性魅力與性姿勢。她兼而有之。
邦德觀賞著,陶醉了。他對脫衣舞女從來就興趣不大,但他不得不承認她是個尤物,她的美色超群絕倫,而她性感的身軀裡隱藏著的智慧更是攝人魂魄。他不再扮演尋歡作樂的英國遊客角色,真正陶醉其中了。
桑妮稔熟地解開了旗袍的紐扣,脫了下來,裡面只有一副黑色絲綢胸罩與比基尼短褲,肚臍上掛著一隻小小的金環。她從肩上拉下胸罩吊帶,解開紐扣,拋到邦德懷裡,浪聲大笑。她喜歡這樣挑逗觀賞者。她的Rx房蘋果般大小,堅挺而自然。幾段音樂之後,她將黑色短褲櫓到腳踝,抬起修長的大腿,優雅地跨了出來,居高臨下地站到邦德面前。又叉開雙腿,跨在邦德雙膝之上,Rx房就在他面前晃悠。他已經聞到她因出汗而微微發潮的肌膚散發的芳香。邦德感到一股衝動,很想摸她。
她將臉貼近邦德的臉,在他左耳邊輕輕呼吸,隨即嘴唇按上了他的嘴唇,輕柔地給了他一個吻。“你是不能摸我的,”她柔聲道,“但我允許你摸我。”
邦德再也經不住誘惑,伸出雙手,輕輕撫摸她的背部,他感到她的皮膚頓時起了雞皮疙瘩,她的肌膚非常柔軟光滑,他拉她坐在他的膝上。她用手指觸摸他的身體,始終盯著他的眼睛。
他的手摸到了她的Rx房,她發出一聲輕輕的呻吟,將嘴壓在了他的嘴上。他倆接吻了,帶著好奇與欣悅將舌頭伸到對方的口裡。她的恥骨頂在他的上面,感到他那兒已經勃起。他真想同她同床共歡,但現在既不是時候也不是地方。不過她的舞蹈已在自己身上產生奇蹟,與她同遊夢幻之河,這也是他的初衷。她看來對他動了真情。通常這些女郎很會演戲,使人真假莫辨。邦德的直感告訴他桑妮是真心喜歡他,她也在享受這美好的一刻。
音樂結束了,她迅速在他嘴上吻了一下,站起身,撿起她的內衣,重新穿上。邦德坐著,有點頭昏目眩。心想,這女郎在床上肯定勁頭十足。
“你喜歡嗎?”她最後問道。
“太棒了,謝謝。”
她伸出手,他接住站起身。“走吧,回到外面去……除非你還要我再跳一場。”
邦德笑著說:“改日吧,桑妮。”
“最好叫我維朗妮卡。”她警告道。
“沒問題。”
她穿上旗袍,然後兩人走進大廳,在原來的桌子邊坐下。
“要不要再來一杯?”她問。邦德說可以。她站起身,輕聲說:“現在不要看,你要找的人正坐在那邊吧檯旁。”
桑妮朝吧檯走去,邦德朝那裡掃了一眼。那裡有一處用圍欄圍起來的地方,裡面放著三四張桌子,顯然是供貴賓使用的。其中一張桌子邊坐著一個身著西裝的中國人。他的兩邊各有一個壯漢——保鏢。
這麼遠的距離很難分辨李胥南的年齡。他看起來相當年輕,也許30剛出頭,正喝著飲料與一位女郎閒聊。
桑妮拿著馬丁尼酒回來,落座。
“他就是李先生,”邦德說,“看上去很年輕。”
桑妮聳聳肩,“你以為什麼,你以為像個黑手黨的老頭子?”
夜總會的門打開了,進來三個人,直到他們走進貴賓席,脫下帽子坐到李胥南的桌邊,邦德才認出他們,更準確地說,是認出其中兩人。
這三個人都是白頭髮,粉白皮膚,都戴著太陽鏡。他們就是他在澳門看到過的洋白人。太有意思了!
“你認識那三個人嗎?”邦德問。
桑妮瞥了他們一眼,說:“不認識,挺面生的,洋白人。他們看上去像兄弟。”
“在這地方很少見,是吧?”
“可不是。”說著她又轉向邦德問,“你不想叫我再跳一曲嗎?”
“以後再說,桑——維朗妮卡。”邦德的注意力正集中在李和他的幾位客人身上。李好像在給他們發指令。這三個人是誰?龍翼會成員?打手?儘管他們背對著他,邦德仍能辨出他們幾個體格上的不同。他把他們分別稱為湯姆、迪克與哈利。湯姆塊頭最大,大約有120公斤,迪克與邦德差不多,瘦高個,哈利個頭最矮,但最富活力。
幾分鐘後,這三個洋白人點點頭,站起身,離開夜總會,李仍然與兩位保鏢坐在桌邊。
邦德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和鋼筆,在背面寫了幾行字。
“桑妮,請把這名片交給李先生。”邦德給她1000港幣,說:“感謝你今晚為我做的一切。”接著又給了她2000港幣,“這是付你跳舞的錢。”
她看著這幾乎不敢相信:“詹姆斯,謝謝你!你不要……”
“噓!”他說,“你太可愛了,美麗可人,與你聊天真是一種享受。希望不久再見到你。”
她點點頭,說:“我也一樣。”她在他臉上吻了一下,站起身,拿著邦德的那張名片款步朝李胥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