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尾酒吧間的鋼琴演奏者彈完《哈羅,年輕的情人!》又彈起一支感傷的古老歌曲《在劫難逃》。
“他要再多彈幾首這樣的老歌子,”哈里·倫敦說,“我就要傷心得哭出來了。再來杯伏特加怎麼樣,老兄?”
“不喝乾什麼?來杯雙料的。”尼姆也一直在聽音樂,現在他冷靜地傾聽自己的聲音,注意到自己說話已經口齒不清了。他已經喝得太多了,並且也知道這點,但發覺自己並不在乎。他從口袋裡摸出汽車鑰匙,把鑰匙推到小桌子黑色桌面的另一邊。“把鑰匙收好了。讓我乘出租汽車回家。”
倫敦把鑰匙裝進口袋後說:“放心好了。你可以到我那裡過夜,只要你願意。”
“謝謝,哈里,不去了。”很快,酒使尼姆的感覺更遲鈍了,他想回家,真的要回家了。他並不擔心回家時酩酊大醉——至少今晚不必擔心,莉婭和本傑肯定已經睡了,不會看到他的。露絲出於惻隱之心會原諒他的。
“喂,喂,”尼姆說。他說話之前想先聽聽自己的聲音。他覺得自己的頭腦還清醒以後才對哈里說:“你知道我怎麼想的嗎?我想沃利還不如死了的好。”
倫敦猛喝了一口啤酒後才回答:“也許沃利不這麼認為。當然啦,他的燒傷很嚴重,並損失了他的麻雀。但還有一個……”
尼姆的聲音提高了:“看基督的面上,哈里!你明白你在說什麼嗎?”
“彆著急,”倫敦提醒他。酒吧間裡其他人已經朝他們看了。他又輕輕地說:“我當然明白。”
酒吧間彈鋼琴的現在彈到了《拉勒的主題》,哈里·倫敦擦掉了一滴眼淚。
“二十八歲!”尼姆說。“他才這麼大,天哪,二十八……!”
上了啤酒和雙料伏特加。“等會兒你再來的時候,”尼姆對服務員說,“還照原樣送。”
現在是傍晚。他們所在的酒吧間——又小又暗的“彆著急”——離金州公司總部沒多遠,一位溫情的鋼琴演奏者剛把彈的曲子換成了《月亮河》。尼姆和哈里·倫敦是在一天工作結束後走到這兒來的。這是第三天。
過去的三天在尼姆記憶裡是他一生中最難捱的一個短暫的時期。
過去的三天在尼姆記憶裡是他一生中最難捱的一個短暫的時期。
第一天,在鬼門,小沃利·塔爾伯特觸電引起的驚愕只持續了幾秒鐘。然後,沒等把沃利從塔上搞下來,就迅速採取了正規的緊急措施。
在任何一家大公用公司裡,觸電事故都是很少發生的,但也是不可避免的——通常一年有幾次。觸電原因不是一時的疏忽大意,違反代價極高的嚴格的安全措施,就是一次“千分之一機會的”事故,比如在尼姆和其他人眼前飛快發生的這一次。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金州公司開展過一次針對家長和兒童的廣泛深入的宣傳,警告他們在電力線附近放風箏可能發生危險。公司為了這個問題花了幾千元印刷連環畫和招貼畫,並把它們分發給學校和其它機構。
紅髮技師弗雷德·威爾金斯以後會痛苦地說出來,他是知道這項警告的。可是威爾金斯的妻子,丹尼的母親卻不知道。她痛哭流涕地承認有個模糊的印象,她彷彿聽到過這麼一回事,可是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聽到的卻想不起來了。今天早晨她一見郵差送來了風箏——祖父母送的生日禮物——她就幫丹尼把風箏裝了起來,把那件事忘得乾乾淨淨。至於丹尼爬高壓線塔,認識他的人形容他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他帶上去的有鉤子的鋁杆是他父親偶爾到深海叉魚的漁叉;它存放在一間工具棚裡。這孩子經常看見它。
當然,當一個受過訓練的急救小組聽到山莊警報器的聲音趕來搶救沃利·塔爾伯特的時候,大家一點也不知道這些情況。
急救小組在山莊小診所的正式護士的帶領下開始進行有效的口對口呼吸和胸外心臟加壓。在搶救過程繼續進行的同時,沃利被送進了只有一張床位的診所。護士在那裡根據市內一位醫生的無線電話指示使用一部閉胸電震發生器試圖使心臟恢復正常活動。這一嘗試成功了。這項和其它項措施救了沃利的命。
這時一架公司直升飛機正在來鬼門的路上——就是本來準備接尼姆的那架。沃利在護士的護送下直接飛往一家醫院接受更精心的治療。
直到第二天才肯定他活下來了,並且也知道了他傷勢的細節。
就在那個第二天,報紙都以顯著地位作了報道,並由於當時在現場的記者們親眼所見的第一手描述,而更引人注目。上午版的《西部記事報》在頭版刊登了這一條消息。大標題是:
觸電者是英雄
下午,雖然事情已經沒那麼緊急了,《加利福尼亞檢查報》還是以第三版半版登了南希·莫利諾的署名的報道,題為:
捨身救兒童
《檢查報》也用了兩欄登了小沃利·塔爾伯特的相片,還登了丹尼·威爾金斯的相片,半邊臉用繃帶扎著——這是他從塔頂滑下時擦傷的,也是他受的唯一的傷。
電視臺和電臺前一天夜裡已做過簡要報道了,可是第二天仍然繼續報道。
由於故事的人情味,它引起了全州甚至全國的注意。
在那個第二天中午後不久,在市內伊甸山醫院裡,一位主治醫師在走廊裡舉行一次臨時記者招待會,尼姆早先到醫院來過,現在剛回來,就站在邊上聽著。
“塔爾伯特先生的情況很嚴重但比較穩定,他眼下已經脫離危險,”這位年輕的外科醫師看上去象一個再生的羅伯特·肯尼迪①,他宣佈說,“他全身皮膚百分之二十五嚴重燒傷。並且還有某些其它的傷。”
“你能說得更具體一些嗎,大夫?”十幾名記者中的一名問道。“其它是什麼傷?”
醫生看了一眼身邊一位年紀比他大的人,尼姆知道他是醫院院長。
“記者先生們、女士們,”院長說,“按常規,為尊重私人秘密起見,不再透露更多的情況。然而這一次,在與病人家屬交談後,已決定對新聞界開誠佈公,以免猜測。所以最後一個問題將得到回答。但在回答以前我請求諸位——出於對病人和他的家屬的體諒——在諸位的報道和談論中要謹慎。謝謝諸位。請接著講吧,大夫。”
“觸電對人體的後果,總是不可預測的,”外科醫生說。“通常,大量電流通過體內器官流入地下是要造成死亡的。在塔爾伯特先生身上卻沒有發生,所以在這一點上說他是幸運的。電流通過他身體的表層然後流出——經過鐵塔通向地面——取道生殖器官。”
一陣驚愕聲,一陣突然的寂靜,好象誰都不想問下一個問題了。最後一位年紀較大的男記者問道:“嗯,大夫,情況……”
“下身被燒燬了。全毀了。現在,請諸位原諒……”
記者們很少這樣剋制過,都悄悄地走了。
尼姆向院長說明了自己的身分後詢問了沃利·塔爾伯特的家屬——阿黛絲和瑪麗的情況。事故發生後,這兩個人他一個也沒見過,但他知道他一定得很快地見見這兩位婦女。
尼姆聽說阿黛絲在醫院進行服用鎮靜劑的治療。“她休克了,”院長說。“我想你知道她丈夫是不久前才去世的。”
尼姆點了點頭。
“小塔爾伯特夫人和她丈夫在一起,可暫時不許其他人探望。”
院長等著的時候,尼姆匆匆寫了個條子給瑪麗,告訴她如果需要的話他隨叫隨到,並且第二天反正還要到醫院來的。
那一夜,就象前一夜一樣,尼姆總是睡不好,鬼門山莊的情景一再在他腦子裡出現,就象反覆出現的惡夢似的。
第三天早晨,他先見到瑪麗,然後見到了阿黛絲。
瑪麗在病房外面會見了他,沃利仍在這間病房裡接受精心治療。“沃利是清醒的,”她說,“但誰也不想見。目前還不行。”沃利的妻子面色蒼白,疲憊不堪,但仍然保持著一些她通常的落落大方的風度。“阿黛絲想見你。她知道你要來。”
尼姆輕輕地說:“我想也沒什麼好說的,瑪麗。我很難過。”
“我們都很難過。”瑪麗走到幾碼外的一個門口打開了門。“尼姆來了,媽媽。”她又對他說,“我要回到沃利那兒去。我走了。”
“進來,尼姆。”阿黛絲說。她穿著衣服靠在一張床上休息,背後墊著幾個枕頭。“這不好笑嗎——我也住院了?”
她的聲音有些歇斯底里,她的兩頰紅得很厲害,兩眼亮得不自然。尼姆想起了院長說的休克和鎮靜劑的事,雖然阿黛絲現在好象沒用過鎮靜劑。
他結結巴巴地說:“我簡直不知說什麼是好……”他停頓了,彎下腰去吻她。
他沒料到,阿黛絲把身子一挺。掉過頭去。結果,他用嘴唇笨拙地碰了她面頰一下,感到它是滾燙的。
“不!”阿黛絲抗議了。“請你……別親我。”
他心裡疑惑是否無意之中得罪了她,又覺得很難摸透她的情緒,就搬了一張椅子坐在床邊。
沉默了一會兒後她沉思地說:“他們說沃利會活下去的。昨天我們還不知道,所以至少今天總算好一些了。但我想你知道他將怎樣地活下去,我是說,他出的事情。”
“是的,”他說,“我知道。”
“你象我那樣想過嗎,尼姆?想過出這事的原因嗎?”
“阿黛絲,我在場。我看見……”
“我不是說那個。我是說為什麼。”
他迷惑地搖搖頭。
“昨天起我想了很多,尼姆。我已判定這次看上去是一次事故,而其實可能是我們倆,你和我引起的。”
他還是莫名其妙的,就抗議說。“你精神太緊張了。這件事使人太受不了了,我知道,特別是在沃爾特之後這麼快就來了。”
“問題就在這。”阿黛絲的臉色和聲音都很緊張。“你我都犯了罪,在沃爾特死後這麼快。我覺得我正在受到懲罰,而沃利、瑪麗、孩子們,都因為我而受難!”
他有一會兒給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然後激動地說:“看上帝的面上,阿黛絲,別說了!太荒唐了!”
“是嗎?你一個人的時候好好想想吧,象我這樣想。剛才你還說,看上帝的面上。你是個猶太人,尼姆。難道你的宗教沒教你相信上帝的憤怒和懲罰嗎?”
“就算它教了,我也沒全部接受。”
“我過去也不接受,”阿黛絲悲痛地說。“可是現在我感到懷疑了。”
“你看,”他絞盡腦汁地找一些話來改變她的想法,“有時生活使一個家庭受難——看上去好象是禍不單行——而其它的家庭卻絲毫不受影響。這不合邏輯,這不公平。但卻就是發生了。我可以想出其它的例子,你也可以。”
“我們怎麼知道其它的例子就不是懲罰呢?”
“因為它們不可能是。因為整個生活都是機會——我們自己由於錯誤或惡運創造的機會,包括在錯誤的時間處於錯誤的地點的惡運。就是這麼回事兒,阿黛絲。為了沃利出的事兒,以任何理由,責備你自己,這是發瘋。”
她遲鈍地回答說:“我希望相信你的話。可是我不能。你現在走吧,尼姆。他們今天下午要送我回家了。”
他站了起來對她說:“我很快就開車來看你。”
她搖了搖頭。“我想你不該來。但是給我打電話。”
他彎下腰要親她的臉頰,這時又想起了她的願望,就改變了主意,悄悄地走出去了。
他的頭腦裡亂七八糟。很明顯,阿黛絲需要精神分析醫生的幫助,可是如果尼姆自己向瑪麗或其他人提出這種建議,他就必須詳細地解釋為什麼。儘管醫生會負責保密,他仍然沒有勇氣做這件事,至少現在還不行。
對沃利、阿黛絲和他自己的困境所感到的痛苦纏了他一天,使他無法擺脫。
好象這些還不夠似的,那天下午尼姆又在《加利福尼亞檢查報》上受到了公開的嘲罵。
他本來想,既然直升飛機已被用於把沃利送出鬼門山莊的緊急行動,南希·莫利諾也許會放棄報道直升飛機其它用途的打算。
她並沒有放棄。
她的報道在面對社論版的一個花邊欄裡。
將軍們和國王們……
以及金州公司的哥爾德曼先生將軍們和國王們……
以及金州公司的哥爾德曼先生你有沒有想象過,擁有一架私人直升飛機,舒舒服服地坐在裡面,讓它飛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那會是什麼滋味?
你有沒有想象過,擁有一架私人直升飛機,舒舒服服地坐在裡面,讓它飛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那會是什麼滋味?
我們大多數人是永遠不會享受到這種奇異樂趣的。
我們大多數人是永遠不會享受到這種奇異樂趣的。
能享這種福的限於幾類人:美國總統、伊朗國王、已故的霍華德能享這種福的限於幾類人:美國總統、伊朗國王、已故的霍華德·休斯、偶爾還有教皇。噢,對了,還有你們友好的公用事業公司,金州電力公司的幾位享受優待的官員。比如說、偶爾還有教皇。噢,對了,還有你們友好的公用事業公司,金州電力公司的幾位享受優待的官員。比如說——尼姆羅德尼姆羅德·哥爾德曼先生。
你們也許會問,為什麼要提哥爾德曼?好吧,哥爾德曼先生是金州公司的一位副總裁,他是如此之重要,好象大客車都不能坐了,儘管一輛金州公司的專車那天開往他要去的地方並且車上有許多空位子。相反地,他卻選擇了乘一架直升飛機好吧,哥爾德曼先生是金州公司的一位副總裁,他是如此之重要,好象大客車都不能坐了,儘管一輛金州公司的專車那天開往他要去的地方並且車上有許多空位子。相反地,他卻選擇了乘一架直升飛機……
後面還有長篇大論,並有金州公司一架直升飛機的照片和一張難看的尼姆的照片,他估猜這是莫利諾小姐從報社的檔案裡挑選來的。
特別惡毒的是下面這一段:
電力和煤氣用戶們本來就已為高昂的公用事業費用感到苦惱,又聽說費用很快還必須上漲。他們也許要懷疑金州公司,一個準公共公司,是如何花費他們的錢的。也許,如果尼姆羅德·哥爾德曼這樣的官員能和我們一樣不做那麼豪華的旅行,那麼省下來的錢,加上其它節約措施,就能使那些持續上漲的費用有所降低。電力和煤氣用戶們本來就已為高昂的公用事業費用感到苦惱,又聽說費用很快還必須上漲。他們也許要懷疑金州公司,一個準公共公司,是如何花費他們的錢的。也許,如果尼姆羅德·哥爾德曼這樣的官員能和我們一樣不做那麼豪華的旅行,那麼省下來的錢,加上其它節約措施,就能使那些持續上漲的費用有所降低。
下午三四點的時候尼姆把報紙摺好,又在那篇文章上做了記號,然後遞給約·埃裡克·漢弗萊的秘書。“告訴董事長,我想他反正會看到這篇東西的,他還不如從我這兒拿去。”
幾分鐘後,漢弗萊大步走進尼姆的辦公室,把報紙往下一摔。尼姆從來沒見他這麼氣憤,並且還一反常態地提高了嗓門兒。“以上帝的名義,你幹什麼要給我們找這場麻煩?難道你不知道公用事業委員會正在考慮我們增加費用的申請,並在幾天之內就要宣佈決定嗎?這種東西正好引起一場公眾抗議,足以讓他們置我們於死地。”
尼姆也發洩出一點怒火。“我當然知道。”他指了指報紙。“我對這件事象你一樣惱火。但是那個該死的女記者已經把她的刀子拔出來了。如果她沒抓住直升飛機的話,也會抓住其它事情的。”
“不一定,如果她什麼都抓不到的話,她就不會這樣做了。但你這樣輕率地使用直升飛機,就拱手送給了她一個機會。”
尼姆剛想反駁他,又一想還是冷靜一些好。受點委屈,尼姆想,可以認為是助手分內的事。僅僅兩個星期以前董事長在一次非正式會議上還對他的高級助手說過:“如果你們能夠節省半天的旅行時間,從而使你們的工作做得更快更有效率的話,那就使用公司直升飛機,因為從長遠來說這樣比較便宜。我知道我們需要這些飛機擔任輸電線巡邏和應付緊急情況,但它們不執行這些任務時,讓它們在空中飛行比讓它們停在地面上多花不了多少錢。”
埃裡克·漢弗萊大概也忘了另一件事,這就是他要求尼姆負責兩天的記者情況介紹會,並且在記者旅行的第一天上午代表他出席商會的一次重要會議。尼姆要把這兩件事都辦到,除了使用直升飛機外沒有別的辦法。然而,漢弗萊是個公平的人,很可能以後會想起來的。就算他想不起來,尼姆想,那也沒多大關係。
但這三天來這麼多事情攪在一起把尼姆搞得精疲力竭,意氣消沉。因此,當哈里·倫敦(他雖然不知道尼姆沮喪的全部原因,但也知道部分原因)來約他下班後去喝幾杯的時候,他就一口答應了。
現在他覺得酒發生作用了。雖然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一種不斷增加的麻木感多少使他舒服了一些。在他腦子仍然清醒的一個角落裡,尼姆鄙視自己正在乾的事情和所表現的軟弱。然後他又提醒自己這種事不是經常發生的——他已經記不清上一次過量飲酒是在什麼時候了——也許每過一段時間放縱你自己一次,說一聲讓一切都見鬼去吧!這可能起醫療作用。
“我問你一件事,哈里,”尼姆聲音沙啞地說。“你信宗教嗎?你信上帝嗎?”
倫敦又猛喝了一口,然後拿一條手絹擦去嘴唇上的啤酒沫。“對第一個問題的回答是不。第二個問題嘛,這樣講吧:我對信不信上帝從來是無所謂的。”
“對個人罪孽有什麼看法?你記在心裡的罪多嗎?”尼姆這時想起了阿黛絲問他的話:“難道你的宗教沒教你相信上帝的憤怒和懲罰嗎難道你的宗教沒教你相信上帝的憤怒和懲罰嗎?”今天下午他已忘掉了這個問題。可是從那時起,這個問題又惱人地幾次回到了他的腦子裡。
“我想每個人都有一些罪過吧。”倫敦彷彿有意把話說到這裡為止,然後又改變主意補充說,“我有時想到在朝鮮的兩個小夥子,我的兩個親密夥伴。我們那次在鴨綠江附近進行偵察巡邏。他們走在我們大家前面,這時我們都被敵人的火力壓制住了。這兩個小夥子需要我們把他們救回來。我是帶隊的頭子,應該立即帶著其餘的人冒險接近他們。我還在一邊發抖一邊下決心的時候,朝鮮人發現了他們,一顆手榴彈把他們炸得粉身碎骨。這是我記在心裡的一次罪過,還有其它的。”
他又喝了一口以後說:“你知道你正在幹什麼嗎,兄弟?你使咱倆都……那個詞怎麼說的?”
“傷感了,”尼姆吃力地念了這幾個字。
“對了!……傷感。”哈里·倫敦嚴肅地點了點頭,這時雞尾酒吧間彈鋼琴的彈起了《年華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