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誇勒爾,你知道蜈蚣嗎?”邦德在汽車上突然問。
“蜈蚣?”誇勒爾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愣了一下,才問:“你是說那種能把人咬死的東西?”
“是的。這兒有嗎?”
“有,我還抓過幾條呢。至少不短於五英寸,不過都被我打死了。這是些討厭的傢伙,最喜歡呆在陰暗潮溼的角落,通常是晚上出來活動。金斯頓的一些老房子裡這種東西可多了。”說到這裡,誇勒爾象想起什麼似的,問;“怎麼,頭兒,你也看見了?”
邦德沒有吱聲。他想,最好先不要讓誇勒爾知道那條蜈蚣和那籃水果的事。誇勒爾為人老實,邦德不想讓他神經緊張。“照你說來,只有那些老房子裡才有蜈蚣,那麼,你有沒有在那些新式房屋裡見到過?甚至在你的鞋裡,桌子上,或者是床上?”邦德問道。
“從來沒有。”誇勒爾斷然說道,“那些地方絕對不會有。蜈蚣不喜歡光亮,也不愛乾淨。它們只去那種潮溼骯髒的地方。”
“好,我懂了。”邦德知道應該另找一個話題,“順便問一下,你物色的那兩個人怎麼樣,我們那輛‘山地陽光’汽車交給他們了嗎?”
“沒問題,頭兒。他們心裡美滋滋的。這兩個傢伙打扮出來,和我們倆還挺象呢。”誇勒爾露出了幾分得意之色。但停了一會,他又有點擔心地說:“可是他們一點兒也不能幹,頭兒。”
邦德放聲大笑,“沒關係,只要他們中有一個人會開車就行了。”
汽車駛上了J大道,從這兒一直往北開,就能抵達北海岸。太陽剛剛升起,人們已從睡夢中醒來。路上已有了早行者。婦女們三兩成群,手提著籃子是去市場採購食品。偶爾有幾個男人匆匆忙忙地奔去上班。
“請原諒,頭兒,”誇勒爾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也許這是我多嘴,可是你心中現在有沒有譜?能不能告訴我下一步我們該幹什麼?”
“我心中也只知道個大致情況。”邦德答道,“你知道,斯特蘭格韋和他的女秘書同時失蹤了。他們認為這兩個人是私奔了。但據我分析,他們是被人謀殺了。”
“真的嗎?”誇勒爾有些吃驚,“你看誰會是兇手呢?”
“我正想讓你聽聽,看看我的分析是否有道理。我估計一定是虛空大夫,就是蟹島上的那個混血兒。這件事肯定與他有關。斯特蘭格韋發現了他的秘密,威脅到了他的秘密,於是他就派人把他殺了。而且,我還可以告訴你,從昨天到今天,我已經無形中和那個虛空大夫鬥了一個月合。你知道我們去博德塞特逗留幾天是為什麼嗎?”
“不知道,頭兒。”
“首先,我想在你的引導下把那一帶的水域弄清楚。你說過那兒有一條航線你很熟悉,對不對?”
“是的,我是說過。”
“然後,我想,你和我,我們倆也許應該去蟹島拜訪一下。”
誇勒爾吹起了口哨,調子顯然不是那麼高昂。
“別擔心,只是悄悄地觀察一下,我們可以躲開虛空大夫及其手下。我很想去那個鳥類的天堂開開眼界。一旦出現不佳的兆頭,我們馬上就返回。你看如何?”
誇勒爾從口袋裡掏出一枝煙,心慌意亂地點燃後,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把煙霧噴向窗外,說:“頭兒,你想去蟹島我不反對,不過,”他稍微遲疑了一下,“問題是,船從哪兒搞到呢?沒有船,我們無法去,也無法回來呀。”
邦德知道誇勒爾還心有餘悸,而且他的憂慮也不無道理,便說:“你說得對。我明天就去瑪麗亞港買條船,只需五千英鎊就能買條大船。怎麼樣,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還行,”誇勒爾勉強說道,“只要海面風平浪靜,大概不會有什麼問題。不過一定要找個漆黑的夜裡行動。這幾天肯定不行,月亮太亮了,得等到下個星期。另外,你考慮在哪兒上岸好呢?頭兒。”
“島的南端有個河口,我們可以從河口過去,然後沿河上行,到達那個淺水湖。我估計那兒肯定有他們的營地,因為那兒淡水充足,並且可以順流而下去到海里捕魚。”
誇勒爾仍然有些放心不下:“我們會在那兒果多久呢,頭兒?我們得多準備點食物,多準備些麵包香腸。香菸不必帶了。菸頭紅光一閃一例的,很容易暴露目標。”
邦德道:“順利的話,不出三天就可返回;如果運氣不佳,可能要多呆一二個晚上。你帶兩把鋒利的獵刀,我帶支槍。好了,就這麼定了。”“好的,先生。”誇勒爾不再提問,邦德也沒有開口。沉默之中,他們到了馬麗亞港。
穿過小鎮,汽車繞了個灣,停在路旁一所很大的房子前邊。這所房子已經很舊了,周圍安安靜靜,悄無聲息。這就是誇勒爾租的那所房子。這裡可以看見大海。邦德在房子周圍轉了一圈,對此很滿意。
進屋後,邦德打開行李,取出一雙便鞋換上。早飯前,他擬定了一個作息時間表:七點起床,十五分鐘游泳,吃早飯,一小時日光浴,一英里慢跑,再游泳,午飯,午睡,目光浴,跑一英里,熱水澡,按摩,晚飯,九點睡覺。
跑完早飯,他們開始按此表活動。
一個星期過去了,沒有發生任何事情。邦德只是收到過一份史密斯打來的電報,還在《格林納日報》上讀到了一則消息。消息這樣寫道:今天,在金斯頓通往蒙特哥的公路上,發生一起嚴重的車禍。一輛大卡車撞上了一輛在它前面行駛的“同地陽光”牌小汽車。小汽車被撞毀,車上的兩人,一人當場死亡,另一人頭部受傷,被送往醫院搶救,目前仍在昏迷中,傷亡者身份不明。肇事後,大卡車逃離了現場,現正處於警方的追捕中。據悉,這輛被撞毀的“山地陽光”牌汽車的車號為H2473。一個名叫詹姆斯-邦德的英國人曾經駕駛過這輛車。目前,警方仍在調查事故的詳細情況。
史密斯送來的電報內容是:
水果有毒小心食物
誇勒爾對這兩件事一無所知,邦德把報紙和電報都燒掉了。他認為沒有必要讓誇勒爾知道這些,尤其車禍的事。
把船弄到手後的三天時間裡,他們一直在海灣裡試航。這條船是用木棉樹幹鑿成的獨木舟,靈巧的舟身上面有兩個單人座位,兩把槳和一葉小帆。誇勒爾對它十分滿意。他說:“頭兒,劃上它,只要七、八個小時,我們就能過去。”
第二天就要出發,這是最後一個黃昏。天氣很好,根據氣象預報,當晚沒有風浪。邦德很興奮,與誇勒爾一起,為出海作了最後的準備。
夕陽帶著迷人的晚霞,消失在海浪中間。邦德在臥室裡裝好手槍,又帶了二十發子彈。他從冰箱中取出一瓶甜酒和一杯蘇打水,走到外面,在凳子上坐下來,一邊喝酒,一邊等天黑下來。
光線越來越暗,沒有一點月光。海風陣陣吹過,樹影婆婆,沙沙作響。邦德默默地坐在那裡,獨自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悶酒。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是因為要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夜渡過這三十海里漆黑的海面嗎?是因為前途未知,命運難卜嗎?是因為那個該死的虛空大夫嗎?不知道。
誇勒爾從海灘方向匆匆地走來,“該出發了,頭兒。”邦德喝乾杯中的酒,跟著誇勒爾上了獨木舟。海邊一切正常,海浪拍打在沙灘上,發出嘩嘩的聲響。他們沒有說話,四周一團漆黑,誰也看不見他們。小船悄悄地離了岸,向茫茫的大海駛去。
海面上風平浪靜,邦德和誇勒爾輪流划著槳。小船象一條大魚,貼著水面滑行。出了海灣後,他們立即把帆升起來,速度顯然加快了。“這下可省勁了,頭兒。”誇勒爾高興地低聲說道。
邦德沒有說話。他轉過頭,已經看不見少海岸了。他出了一口大氣,頭埋在股頭上,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一陣海風把邦德吹醒了。他看看錶,十二點十五分。他伸了個懶腰,說道:“對不起,誇勒爾,我睡著了。你幹嗎不把我叫醒?”
“我本來是想叫醒你的,頭兒,”誇勒爾關道,一口的牙在黑暗中隱隱閃光,“不過我看你睡得很香,不忍心把你叫醒。”
輪到邦德掌舵了。他坐到船尾,看了一下方向,船朝著正北方向駛去。誇勒爾坐在船頭上,頭頂正對著北極星,不久,誇勒爾也昏昏睡去。
前個小時過去了,他們仍在黑暗中漂流,四周靜悄悄的,不時有幾條飛魚躍出水面。四點鐘,誇勒爾醒過來,他伸了伸腰,往前看去。
“頭兒,陸地。”他低聲提醒邦德。星光映射下,蟹島已經清楚地顯示出它的輪廓。邦德估計,離蟹島大約還有兩海里,兩個人一下變得精神抖擻起來。
誇勒爾換下邦德,自己去船尾掌舵。他把風帆降了下來,這樣才不會被島上的雷達發現。離岸還有一海里時,他們把速度降下來,輕輕地搖動著船槳,儘量不聲不響地往前劃。
現在,海島近在眼前。靠近岸邊一浪高僅一浪,獨木舟被海浪頗得上下起伏。“到了,頭兒。’今勒爾輕聲說道。
邦德點點頭,什麼也沒有說。他已經累到了極點。突然,一個大浪打在旁邊的一塊礁石上,浪花飛濺,海水從上面蓋下來,他們渾身都溼透了。
邦德在黑暗中仔細觀察四周,發現岸邊到處是呲牙裂嘴的亂礁。他頂著礁石望去,找到了那條小河。他們立即把船駛進了河道。
河水緩緩流過,一兩塊巨石不時從河心留出來。誇勒爾小心翼翼地划著槳,儘量繞著河中的巨石前進。他們往前駛了一段後,立即找了個隱蔽的處所,把船藏在裡面。
邦德豎起耳朵,沒有聽見什麼動靜,便起身上岸,誇勒爾緊緊跟在後面。岸邊的沙地上雜草叢生,幾乎與膝蓋一般高。他們剛一走上去,只聽“唆”的一聲,把他們倆嚇了一跳。誇勒爾立即抽出獵刀,原來是一條水蛇。一場虛驚之後,兩個人相視一笑。
邦德看看錶,五點了。黑夜很快就要過去,得趕緊趁著天黑,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不然天一亮麻煩事就多了。
他們從一個巨大的岩石邊繞過去,鑽進了一片濃密的樹叢。兩人拉開距離,一前一後地走著,誇勒爾走在前面,找到一塊大石頭,躲在後面。邦德在樹叢裡找來些乾草鋪開,躺在上面,兩隻手交叉著枕在腦後。不久,兩個人都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