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們去看黃鶴樓,走在大街上柳依依說:“看看這個世界也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夏偉凱說:“看看,天也沒塌下來吧。”柳依依說:“你到底是用什麼東西思考?”夏偉凱笑了說:“四月、五月、六月,都快七個月了。夏偉凱,好人啊,能把自己憋這麼久,好人啊。”柳依依看他那認真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肉麻不麻?夏偉凱,好人啊,有這麼認真吹捧自己的嗎,快拿掃帚來,我雞皮疙瘩掉一地了。”夏偉凱說:“說自己蠢也不行,說自己好也不行,我該怎麼說?你有話直說,我叫你一聲姐姐好嗎?”柳依依說:“你明天還要叫我阿姨呢,後天還要叫我奶奶呢。”夏偉凱說:“說了我蠢,你又不信,這不又犯蠢了?”柳依依說:“女人不比男人,她奉獻是一瞬間,寄託的是一輩子,我們一輩子就這樣了,你別中途把樓梯給抽了,害我摔一跤。”
夏偉凱望著她笑,不做聲。柳依依跺腳又扭了身子說:“昨天沒來得及問你,今天要問清楚,給我吃個定心丸。”夏偉凱連連點頭說:“當然,當然。你是第一次,我太幸福了,所以,這樣,這樣,那當然。”柳依依忽然想起要問一下,說:“你呢,你呢?”夏偉凱說:“我呢,我太幸福了。沒有什麼幸福比這幸福更幸福了。”柳依依說:“人家是第一次,你呢,你呢?”夏偉凱說:“當然,那當然。”柳依依說:“你太幸福了,我呢,我呢?我幸福嗎,我?”夏偉凱說:“你當然幸福,你幸不幸福你要問我?”柳依依說:“又裝蠢吧!你們男人不像我們,還有個東西證明著。上帝真的太不公平了。”
柳依依整天都有點心神不定。她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雖然當時有些暈暈乎乎了,過程總還是記得的。可是她把那時的感覺全都忘掉了,現在想回憶起來,卻怎麼也想不清楚。在黃鶴樓上,她迎著風,呆呆地望著江水,極力想把那記憶找回來,場景是想得起來的,感覺卻找不回來了。她想找一個詞描述一下當時的感覺,在心中試了很多次,都不可以。她有點遺憾,心裡想,下次一定要冷靜一點,體驗清楚,否則簡直對自己都無法交代。回去的路上夏偉凱說:“我想給你買點紀念品,紀念一下我們的首航。”兩人到一家大商場轉了半天,夏偉凱說:“給你買個手鐲吧。”就挑了個嫩黃色的,一百多塊。第二天他們順江而下去九江,在船上柳依依忽然想起,應該把又一次的體驗用一個什麼詞描述出來,不然又忘記了。可想了半天,還是找不到準確的表述,就放棄了。這是一個物質的記憶,明確、清晰、深刻,可就是找不到一種準確的表述。
四天後他們從廬山下來了。柳依依明顯地感到,自己對他的依戀加深了。以前主要是心理上的依戀,現在不同了。她需要他,沒有他不行。
下午他們搭車去看湖。湖邊的小山上有一幢一幢小竹樓,夏偉凱問一個掃地的老太太:“這裡住宿要結婚證嗎?”老太太頭也不抬說:“有結婚證就不到這裡來了。”柳依依笑得打跌。夏偉凱說:“要不我們就住一晚?”柳依依說:“太貴了。”夏偉凱問老太太價格,也不貴,說:“我們忘記帶結婚證了,下次來再登記,好嗎?”老太太說:“郎崽妹崽,你有結婚證?我們這裡還沒來過帶了證的客人。”
竹樓裡就一張矮床,榻榻米似的。夏偉凱說:“很好,很好。”柳依依說:“沒覺得有那麼好。”夏偉凱說:“就像天天吃豬肉,天天睡一樣的床有什麼意思?”柳依依心裡被刺了一下,勉強笑了說:“要是天天換就好了啊。”夏偉凱說:“那倒也——”突然意識到了,“我是說床,床,床。”柳依依說:“我怎麼聽去像說人,人,人?”夏偉凱說:“我真的是在說床,床。”用力拍了拍床,“說它呢。”
黃昏他倆挽了胳膊沿湖走了好遠,柳依依說:“我一輩子沒什麼太多想法,平平安安,平平淡淡這麼過著就可以了。”夏偉凱說:“我怎麼會沒變化?我將來要發大財的,我幾個師兄都發財了。”柳依依說:“你怎麼變都可以,沒出息也可以,就是心不準變,心變了你發天大的財,跟我都沒關係,等於零。”
默默走了一陣,夏偉凱說:“我說,我覺得你有封建思想。”柳依依說:“我沒有。”夏偉凱說:“你把有些事情看得太嚴重了。”柳依依說:“就是有那麼嚴重。”夏偉凱說:“那我就會覺得有很大的壓力。我不想有那麼大的壓力。”柳依依心裡一涼,說:“你什麼意思?你想變心吧。”夏偉凱說:“沒有,絕對沒有。”
回到小竹樓,夏偉凱開了門,摸索了半天找到開關開了燈,把站在門口的柳依依抱了進去說:“問題是問題,事情是事情。問題可以懸在那裡慢慢討論,事情不能不做,對吧?總不能在這麼浪漫的地方不留點回憶吧。”纏綿了一會兒,夏偉凱說:“來吧。”柳依依掐指算了一下說:“可能會有點危險了,過安全的日期了。”夏偉凱洩氣說:“早點說呀。”柳依依說:“我幫你想別的辦法吧。”馬上又說:“算了,要不就冒點險吧,真的有那麼科學嗎?”半途中夏偉凱停了下來說:“需要我嗎?”柳依依拍打他的胸叫著:“死人!”夏偉凱說:“你說。”柳依依說:“需要。”夏偉凱還不行動,說:“說,沒有我不行。”柳依依順從說:“沒有你不行。”夏偉凱說:“好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