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視廳搜查一課兇案組吉敷竹史與小谷拓康二人,此刻正在板橋區C町一所鄰接北區,名為“北村居”的老舊公寓內查案。時值煙雨朦朧、肌寒骨冷的十一月午後,站在公寓的五層高陽臺上能看見前方的高架橋與高速道路,以及彼岸安然聳立的池袋陽光大廈。這些景物在陰霾天空下被霧氣與雨水所籠罩。
公寓的主人是一位四十歲的女性。證件上顯示她出生於昭和二十五年十二月,而今天是十一月十日,所以嚴格地說,她還未滿四十,正確的年紀應該是三十九歲十一個月。
女主人名叫笹森恭子,獨身,工作是教小孩兒彈鋼琴和教外國人日語。日語的教授對象是近日引起廣泛關注,在日本打工的東南亞勞工。
從周圍鄰居們的證詞來看,笹森恭子是個性格循規蹈矩、潔癖,富有書卷氣的女性。她的日常生活很有規律,但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卻突然在自己的家裡上吊自殺了。接到通報來到現場的警員經過一番調查後發現了諸多疑點,認為真相併非自殺那麼簡單。
首先是在現場沒有發現任何疑似為遺書的文件。再加上死者的遺體是在陽臺上發現的,吊著屍體的繩索穿過陽臺上層屋頂欄杆的扶手。這樣一具看上去是上吊自殺的屍體,警方卻在屍體上發現了多處外傷。有幾塊毆打的留下的瘀傷,還有一些雖然不是很深,卻是由刃物留下的傷口。兩腕、腿部、頸部都發現了類似的刀傷。在警方看來,這些傷口應該是死者和他人爭執後留下的。
現場佈置得井井有條,也沒有發現能夠造成刀傷的刃物。但現場這麼幹淨,有可能是犯人在行兇後整理過。刃物或許就是廚房的菜刀,犯人在用完後將它洗乾淨放回刀架。沙發之類的傢俱如果被移動過的話,犯人一定會將其物歸原位。
死者笹森恭子只要將走進陽臺轉個身就夠得著用來固定上吊繩索的欄杆扶手。這座公寓在斜線限制的基礎上建造而成的。三層以上的陽臺就像擺放女兒節人偶的展架一樣向內縮進。也就是說,三層以上的四層,四層以上的五層,唯有陽臺這部分,高的一層總是比矮的一層要狹窄。笹森恭子住的五層是最高的一層,房間的上面就是這座公寓的頂樓。頂樓欄杆的扶手並非在五樓陽臺扶手的正上方,而是在進入陽臺的玻璃門正上方。將繩索的一頭穿過欄杆的縫隙,再和另一頭打結就做成了一個繩套。死者就是將脖頸伸入這個繩套上吊的。能夠想到這種方式來上吊的,怎麼看都應該是一個身材較高的男人。因為女人身材較矮的話應該不會注意到頭頂的欄杆扶手。
事實上,吉敷只要舉起一隻手輕輕一跳,就能觸碰到屋頂欄杆的下端。看來這間公寓的天花板實在很低。起爭執,動殺意,再將被害者偽裝成上吊自殺懸掛在陽臺的簷前……吉敷的腦內竟是這一類的猜想。
笹森恭子屍體的脖頸上有紅黑色傷痕,照理說這應該是上吊的繩索留下的。但在發現屍體時,這些傷痕和繩索卻完全沒有重合。於是吉敷他們決定來現場調查。
陽臺空間不大,主人笹森恭子卻在裡面放著很多盆栽,不過這裡面沒有能在十一月開花的植物。如霧般的細雨不斷零落在這些像枯枝一般的盆栽上。站在陽臺裡,能夠嗅到枯葉與植物根莖的氣息,還有一星泥土,以及潮溼水泥和霧雨的嗅跡。
盆栽原本應該放在像是長板凳的長方形小木桌上,因為在桌面上能找到擺放過花盆的痕跡。這樣的小桌子有兩張,如今都橫倒在陽臺上,所有的盆栽都被人從桌子上拿了下來。笹森恭子就是將這樣的兩張桌子疊在一起,然後站在上面上吊自殺的吧。不過這一切或許只是犯人故意佈置好的現場。根據鑑證科出具的報告,死者的死亡推定時間為昨夜十一點至凌晨一時。
還有一點,警方通過對死者的鄰居、熟人調查詢問得知,死者在死前完全沒有想要自殺的徵兆,這是警方會對她自殺產生懷疑的決定性因素。她自殺那天精神狀態和平日沒有什麼兩樣,並且還預定好了第二天給附近的學生上鋼琴課。另外她日語教室那方面的日程表也沒有改動。
但也不像是入室盜竊。拉開衣櫃的抽屜就能看到七萬日元的現金卻安然無恙。現金的下面放著存摺和N醫科大學附屬赤羽綜合醫院的掛號證。
另外也沒有發現任何疑似是犯人留下的指紋。不過鑑證人員說現場有很多手套的觸痕。當然,這也不一定就是犯人留下的。
吉敷走進室內,開始對笹森恭子的房間仔細檢查。他看見飯廳裡放著一個玻璃書櫥,裡面擺滿了各種有關日語方面專業書籍,看上去每一本都很難懂的樣子,其中還有不少英語原版書。另外還有零星幾本與音樂相關的書,和那些日語文獻相比,這些書到不那麼深奧,只不過是一些兒童學習用的基礎教材。
吉敷朝四周打量了一圈。從房間的擺設和佈置來看,住在這裡的人無疑是個書卷氣十足的知識分子,什麼漫畫、通俗小說之類的書籍是一本也沒有。
真是個文化人呀。帶著對笹森恭子的印象走進裡間的和室。這個房間彷彿是按照1LDK的結構設計的。室內有一個大飯廳,內有爐灶和流理臺,還擺放著一面積不大的餐桌。在房間的入口處還有間簡易的會客室。
吉敷蹲在地上仔細檢查飯廳的地板。水泥地面上鋪著一層塑料制的綠色地磚。仔細觀察的話,就能在地磚的接縫處發現許多白色的粉末,看上去像是砂糖。
他又繞著飯廳中央的地板轉了一圈,發現了四塊白色的瓷器碎片,應該是茶杯摔碎後留下的。
打開擺放餐具的櫥櫃就能看見擺放在裡面的茶杯。正如吉敷料想的那樣,裡面只有三個杯子,中間空出一大塊,想必不見的兩隻已經被被打碎了吧。
死者身穿藏青色的連衣裙,仔細看的話,會在腹部也就是裙子的前部發現少量的汙跡。這應該是昨晚死者泡紅茶時不小心沾到的茶汁。
吉敷轉身來到流理臺前,打開流理臺下方的置物櫃。裡面放著各種型號的菜刀和水果刀,現在這些刀具都好好地插在刀架上。
他似乎發現了什麼,將目光對準兩把排放在一起的厚刃尖菜刀。吉敷蹲在地上,用戴著手套的右手抽出那兩把菜刀放在地板上進行比較。這兩把菜刀一模一樣,是同一個型號,但其中有一把的刀柄的根部以及刀尖上沾著一些黑黝黝的東西。看樣子像是血跡。
吉敷將菜刀交給鑑證科進行檢測。他覺得有些奇怪,為什麼相同型號的菜刀會有兩把?
想了一會兒,吉敷起身打開通往裡間的玻璃移門,裡面是一間安放著被爐的和室,站在門口就能看見對面有一個隔扇移門的壁櫥。
打開壁櫥,吉敷不禁有些詫異,原來裡面是一個簡易書架。和外面那個不同,這裡清一色放著通俗小說。
說是通俗小說,倒也不是那種用下半身寫作的下流玩意兒,都是一些言情小說、推理小說和驚險小說之類的作品。那些時常被媒體掛在嘴邊的作家的作品在這裡都能找到。看來都是些暢銷書啊,怪不得覺得很眼熟,路過書店時耳聞目染多少也記得一些。
居然有女人會看這種以打打殺殺為賣點的驚險小說。這有點超出吉敷的理解範圍了,甚至可以說讓他覺得十分訝異。難道笹森恭子讀這些書嗎?
吉敷蹲在榻榻米上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啪啦啪啦”翻了幾頁。一張明信片從書頁中滑了出來,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他撿起來一看,是一張美術明星片。上面寄信地址寫的是板橋區C町的某棟公寓,收信人就是死者笹森恭子,寄信人名叫南田賢一。吉敷連忙把剛才拿出來看的那本書翻過來,在封底上找作者的名字。作者就是南田賢一,也就是說這張明信片是這本書的作者寄給死者笹森恭子的。
明信片的背面是作者本人的黑白肖像照片,看上去是個面向嚴肅的男人,照片胸口處是是作者瀟灑的簽名。看來這個作者是把自己的照片當明信片用了,不過這照片拍得還真帥氣,難道最近作家都喜歡這麼包裝嗎?吉敷有些意外。
背面一整面都是照片,反面收信人姓名下方的空間內寫著一行簡短的文字。內容如下:
“前略,對於您指出的缺點我已充分了解。今後將聽從您的建議,在遣詞造句方面多加註意。草草。”
這說的是什麼意思吉敷一點兒也不明白,他摸摸下巴,歪著腦袋注視著這位“酷哥”小說家的照片發愣。不管了,先當作線索收起來再說。吉敷把明信片夾進搜查筆記,如果這張明信片在其後的調查中還有什麼用的話,到時候再登門拜訪一下那位作家。
不知道在其他的書裡會不會有類似的東西。吉敷把書一本本地取出來翻看,卻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頁面上隨處可見特意劃出的紅線,比如下面的臺詞,在文字的右邊就划著紅線。
“おい、おまえこっちにすぐ出てこれるか?”
翻了幾頁,又發現了劃紅線的對話。
“どうだ?見れるか?”
這些劃紅線的地方是什麼意思?吉敷一時半會兒還想不明白。他闔上手裡的這本書,又從旁邊抽了一本出來,果然和剛才那本一樣,隨處可見劃有紅線的字句。
像這樣的書吉敷又翻了幾本,他又從書架裡取出一本書,一隻有點厚度的信封從書頁裡掉了出來。撿起來一看,又是寄給笹森恭子的。寄信人處寫著“因幡沼耕作”這個名字。翻過書一看,果然此書的作者就是因幡沼耕作。吉敷把書放在一旁,從信封裡抽出信紙開始讀信。
因幡沼耕作這個名字吉敷有些印象,是個最近寫了不少推理小說,銷量也挺不錯的作家。但因為個性過於狂妄,經常口出狂言,所以一直被文壇當作異類排擠。
但另一方面這個作家卻是個社會意識強烈,經常就社會問題暢所欲言的人物,他寫了不少筆鋒犀利社論。
前略,我看了你的信十分生氣。所以下面的話,你給我聽好咯。
我完全無法理解你為什麼會對“去ら化”現象如此病態般的執著。在我認識的人中,還沒有人像你一樣,對待“去ら化”簡直達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我問了很多人,有些人甚至連“去ら化”是什麼都不清楚。
你為什麼會看不慣“去ら化”的句子呢?在現如今的日語裡這種讓你不快的“去ら化”不是隨處可見嗎?還有,最近女孩子說的那種“Girl語”,比如“什麼啦~”那甜膩膩的尾音是不是讓你覺得很不爽?
還有那種濫用舶來語的表達方式:“精力過剩的youngguys喜歡把shopping當作散步來enjoy。”你聽得是不是想抓狂?反正我是很在意的啦~,因為這又不是日語。
本來像“掀開暖簾(布簾),坐在炬燵(被爐)旁邊的座布團(坐墊)上,抬頭望著天井(天花板),拿起急須(小茶壺)往茶碗裡倒茶。”這種句子裡算得上是日語的詞也沒幾個,基本上都是古時候從中國傳過來的詞彙。
另外還有把“プロフェッショナル/Professional”(職業的)簡化成“プロ/Pro”,“首都高速公路”簡化成“首都高”這些暫且不提,但像“高速”這種說法未免簡化得有些過分了吧?“今天老子上‘高速’溜了趟橫濱。”這種低俗至極的話,聽得我是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說到底,如今的日本人像上文那樣把日語進行簡化都是為了說話麻利才這樣做的,不過我認為只有年輕人才喜歡這麼幹。雖然我認為這樣的用法太過庸俗,對此敬謝不敏,但也不至於上升到憤慨的地步。從某些角度來說,這也可以看做是大和名族千年來的語言習慣。
“去ら化”現象不正是這種習慣的體現嗎?將能縮短的地方縮短,去繁化簡。會有這樣的習慣我想是日本人的性格決定的。
其實不光是“去ら化”,還有什麼“去い化”、“去が化”、“去れ化”、“去に化”等等。你一開始寫給我的信裡有“穢れる”這個單詞,其實這也是“去さ化”現象變化後的結果。這個“穢れる”原本正確的寫法應該是“穢される”。
像你這種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人,明明自己可以“去さ”為什麼就不許別人“去ら”呢?而且看你信裡的口氣,好像“去ら化”這種說法只有人渣才會用,這真讓我有些莫名其妙。為什麼你會認為“去ら化”的說法是極其下流無禮的呢?你可否說個理由給我聽聽。而且就算別人用了“去ら化”的單詞,你近乎攻擊一般地稱其為“垃圾”,這樣連最低標準的禮貌也達不到的做法難道能算是“上流”嗎?
說起禮貌,你一個外行人又有什麼資格對我這個作家說三道四呢?我每天認認真真地努力完成自己的本職工作,為社會、為人民、為日本從事各種活動。日語的學習也從未懈怠,但僅僅就因為用了一個“去ら化”句子,你就要全盤否定我的人格,否定我作為作家的能力嗎?好歹我也算是個公眾人物,寫了幾本書也不至於太爛,但三番五次收到你這樣無禮至極的書信,我不得不懷疑你的人格是不是有問題。你這個人到底是接受怎樣的教育才會如此不可理喻的啊?
說起不可理喻。你的書信格式我也根本看不懂。“拜啟”後的時節問候語也太長就算了,末尾的“草草”又是什麼意思?哦,“草草”,那不是和起首語是“前略”時相呼應使用的結語嗎?難道你連這點基本的書信格式也不知道嗎?
再來說“去ら化”現象,“見れる”、“來れる”這樣的用法先不說。那“聞ける”與“飛べる”又怎麼樣?“聞ける”是“聞かれる”的變體,難道這樣的用法就不低級了?“飛べる”是“飛ばれる”省略形式,難道這樣用法就不下流了?雖然以上兩個例子不算是“去ら化”,但如果“去ら化”算是低級的話,那這兩個例子應該和“去ら化”一樣低級吧?我搞不懂對你來說,這有什麼不一樣?
“すわれる”、“入れる”這樣的詞語稱為“可能動詞”,這是語言學家在類似的語法現象在社會上出現以後,經過歸納總結與分類整理後得出的結論。根據使用場合的不同,這些“可能動詞”在說出口時和“見れる”、“來れる”一樣,有一種省略的語感。我想無論你怎麼反感,你也無法否定這個事實吧?“去ら化”現象如果要在將來成為官方語法,恐怕還要想一個更為正式的名稱才行。
我的確忘了有“可能動詞”一說,但忘了有怎麼樣?就算不知道有這個詞我照樣也能寫小說。我不是語法專家,按照你的說法,不知道“可能動詞”的人根本沒有資格寫小說,那我倒要問問你了,難道知道“可能動詞”是什麼,精通日文語法的人就一定能寫出好的小說嗎?
勞駕您不要本末倒置了。文章是首先存在的,而文法則是整理文章脈絡、承載文章的存在。至少在日本是這樣。
這個道理就好像日本文化一樣,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警察和法學人士能夠創立的。他們只是被動的存在,只有當犯罪事件發生後,他們才有成名立就的機會。
在你的信裡還提到了女權問題,但我可以直言不諱地告訴你,就像我在發表過的文章上寫的那樣,我十分討厭什麼女權運動。
如果是一個有實力的女性,僅僅因為其女性的身份,就不得不在能力低下的男人身後工作,那來談論女權問題本無可厚非,但現狀已經偏離了軌道。但凡女性,不管自身狀況如何,有沒有能力都要來摻一腳,將之壓力集團化(PressureGroup)。她們要求獲得比那些認真工作的男性中堅上班族更高的地位,這讓那些男人情何以堪啊?如果你的丈夫或者兄弟在職場上碰到了類似的事,難道你不生氣嗎?
那麼只要是有實力的女人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進行女權運動了吧?仗著自己是女人就可以打著男女平等的幌子光明正大地破壞秩序,到頭來還不是為了個人出頭?還說什麼就因為自己年輕,沒有人脈所以就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喂,拜託,這方面男女應該沒什麼差別吧?這麼說因為我有切身體會,但我那會兒也沒想過要成群結黨,最後還不是憑自己的實力獲得認可。
請你換位思考一下。一幫在工作上無所建樹,被貼上“平庸”標籤的男人拉幫結派,要求更多的工資,要求更高的待遇,你做何感想?拉幫結派然後強人所難,這不是黑社會是什麼?
那麼只要展示出超越常人的實力就好了吧?
社會上的確對女性存有偏見,這我知道。但假設你要接受子宮肌瘤的手術,突然得知主刀的竟然是一個女醫生,你心裡是不是得咯噔一下?
去拔牙的時候發現竟然是一個女牙醫,你放心嗎?拔牙和拔釘子一樣,是單純的體力活,如果技術不過關,等麻藥的藥性退了還沒拔出來,等待患者的可是活地獄。
前往中東的隨軍記者聽說護衛隊全部由女性組成,你讓他去還是不去?
所以說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夠追求平等,幹體力活,生孩子這種事你倒是平等給我看看啊?你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嗎?
從某方面來說,男女之間的關係,就像是醫生和患者。就因為碰上了一兩個能力低下,缺乏魅力的庸醫,便一竿子將所有的醫生打倒,將他們的社會地位排在患者之下,這是不是有些太極端了?如此一來醫生喪失了自尊和動力,沒人當醫生了,以後你想看病要找誰去?
同樣,女人因為逞能而把事情做得一團糟,男人因為自己身份低下也沒那個心去幫助女人,到頭來得不償失的還是女人。女人啊,就應該依靠有體力有魅力的男性,以此來獲得幸福快感,達到身心愉悅。我想你再怎麼高呼“男女平等”的口號,也逃不過每個月那幾天吧?這是自然的法則,你無法逆天而行。
所以說來說去,你還不是為了自己。那些搞什麼婦女解放運動的女人也是如此。個別人的想法,卻冠冕堂皇地說成是為了全世界婦女解放,一旦哪天飛上枝頭就立刻和戰友劃清界限,什麼理想不理想的,管他呢。
提到婦女解放運動(Women’sLib)我就來氣。電視裡成天放這些汙七八糟的玩意兒來汙染我的視線,什麼以女性文化人自稱的大嬸在那裡大放厥詞,她們說的那些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要多沒禮貌有多沒禮貌,簡直就是恬不知恥。
我平時說話還不忘加上“です、ですね”之類的禮貌語。但那幫大嬸說話絕對不帶禮貌語,盡是些“そうよォ、なのよォ”,聽起來就像是流氓腔的說法。我看電視上那些男性說話都很有禮貌,反而是這些自稱是文化人的大嬸說出來的話那才叫難聽,而且態度極其無禮。
說起來,最近年輕人的說話方式簡直“慘不忍睹”,虧他們還能夠說得出口。但年輕人卻對此卻不理不睬、佯裝不知。
你不是也一樣嗎?滿口仁義道德其實自己最可惡、最不道德。你極度自戀,所以面對自己的缺點卻視而不見。你這種以自我為中心的論調看得我真是心驚肉跳。
其實那些大嬸口吐穢語我也能理解。那是她們心中對少女產生的妒火觸底反彈後所表現出來的行為。自己人老色衰,榮華逝去,那些年輕姑娘看到自己一定會產生優越感吧。大嬸們就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將憋屈的怒火化為汙言穢語從口中噴瀉而出。當然,大嬸們應該完全沒有意識到這都是在潛意識的影響下產生的行為。
我想即便意識到也會保持緘默吧,這或許是女人之間的約定俗成的潛規則。她們怎麼樣當然不關我事。但在女性團體中這種口無遮攔行為大行其道,必定是那令人膽寒的自我中心主義在暗處作祟啊。
要說“去ら化”不也是這麼回事麼,說到底還是這個大時代的禮儀道德問題。老師喊起立的時候如果不把背脊挺直就會被呵斥,上課時候用手支著下巴就會被掌嘴,把腳擱在桌子上的傢伙更是罪該萬死,在你眼裡大概說一個“去ら化”的單詞,大概會萬劫不復吧。這種老年人特有的神經質,是過去軍事化教育的遺毒,你心裡應該很明白。你字裡行間竟是些想要復古的老話,難道要回到那種右翼份子在街上看到情侶不爽就上去痛打一頓的年代你才開心?我看只有那種年輕的時候被右翼的混蛋打過,現如今看到情侶覺得不甘心的人才會氣得咬牙切齒。這種小孩才有的嫉妒以及發牢騷的特權還是留給老人吧,這不是像你這樣有文化的女人應該做的事。
還有,如果按照你的理想寫一本小說,裡面的人物行事一板一眼就像個機器人似的,這樣的小說會有人看嗎?登場人物帶有各自的說話風格,而不是規規矩矩符合語法規則,我認為這才是小說有趣的要素之一啦~。至少應該允許“去ら化”的存在。
話也說了不少,希望你能把心思放在別的地方,好好檢查下自己的思想。
失禮。
笹森恭子小姐
因幡沼耕作
這封信要給小谷看看,吉敷把信件收進懷裡。看來笹森恭子給這個叫因幡沼耕作的作家寫過信,她在信中傾吐了自己的不滿,然後因幡沼耕作又寫了一封回信給笹森恭子,就是這封信。
南田賢一的那張明信片也是同樣的情況。不過南田直接回以“知道了,下次改”了事,不像因幡沼耕作這樣還大張旗鼓地笹森恭子展開了一番辯論。
沒有發現死者留下的遺書是警方懷疑死者並非自殺的主要原因。不過現在發現了因幡沼耕作寫給死者的回信和南田賢一的明信片,以及那些劃紅線的小說,吉敷覺得這些東西或許是破案的關鍵。現場除了這幾樣東西外,沒有任何能夠引起吉敷注意的線索。
吉敷將信封和明信片以及因幡沼耕作與南田賢一寫的書各取一本放進包裡。調查這幾樣證物的工作稍後再說,先去聽聽附近住戶們會說些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