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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章 以彼之道(上)

    第四百六十章以彼之道(上)

    韋滔的到來在李慶安的意料之中,韋見素被關中軍帶走,不管他是否被放出,但一旦坐實私通南朝的罪名,他的兵部侍郎一職是無論如何都保不住了,韋見素被免職,這對韋家來說,又將是一個沉重的打擊,韋滔不來找他李慶安才怪。

    “請他進來”

    片刻,韋滔匆匆走了進來,他躬身施禮道:“參見大將軍”

    “韋使君可是為韋侍郎一事而來?”

    這一次李慶安沒有繞圈子,而是直奔主題,該繞的圈子上午已經繞過了,此刻李慶安需要用簡潔的辦法來安撫韋滔焦急的內心,給他以希望。

    韋滔接過士兵遞上的茶杯,一口氣將茶喝乾,急切地道:“大將軍,請告訴我情況嚴重到什麼程度?”

    “嚴重?”李慶安笑了笑,“要看是對誰說,對我們事情並不嚴重,而且或許還是好事,可對監國和王珙,恐怕事情就有點嚴重了。”

    韋滔愣住了,半晌才遲疑道:“大將軍的意思是說,韋見素沒有事情嗎?”

    “不”

    李慶安否認道:“韋見素私通李隆基,出賣關中軍機密,罪不容恕,這也是我沒有阻攔把他抓走的原因,他應該被抓走定罪,但韋見素被抓走,我會給韋家以補償,而且還是加倍補償。”

    “大將軍能否明示?”

    “天機不可洩露”

    李慶安揹著手微微一笑道:“你再耐心等上幾天,最遲一個月,你就會看到結果。”

    .........

    成都府此時已經改名為蜀京,為李隆基的都城,雖然城內沒有長安那種巍峨宏偉的宮殿群落,但城北翰林坊內卻有一片佔地不小的宮殿,這片宮殿原本是蜀王宮,是蜀王李璬入蜀後特地為自己修建的一座宮殿,佔地足有二百餘畝,水流潺潺,到處可見奇花異草,宮內精雅別緻的殿堂樓閣,掩映在一棵棵茂密的大樹之中,雖然沒有大明宮的氣派威嚴,但精緻奢華,卻更勝大明宮。

    李隆基入主成都後,這座宮殿便被改名為南明宮,為李隆基居住的宮殿,宮中原有的數百名宮女宦官又改為伺候李隆基,雖然蜀中有溫暖細潤的氣候,雖然錦衣玉食一如往昔,雖然殿堂樓閣足以讓李隆基過上神仙般的生活,但李隆基卻無比思念長安,思念他的大明宮,他的興慶宮,思念他的四萬後宮,那種佔有萬千女人所得到滿足感,足以讓他產生君臨天下的成就感,而成都沒有這種感覺。

    這幾天李隆基的心情極為不好,他得到一個消息,西域數百小國都紛紛派出王子或者特使出使長安,朝賀新皇登基,可他的成都,只有南詔一國派來了王子覲見。

    萬邦來朝,這因該是屬於他李隆基的榮譽,可現在卻被他的重孫子搶走了,一個尚未成年的小皇帝,而他這個統治大唐四十年的老皇帝卻被趕在一個角落中,這種強烈的失落感,令李隆基愁緒萬千,整天便將怒火洩在宮女和宦官的身上。

    楊國忠快步走過了紫宸殿,他望著這座和他家客堂差不多大小的小宮殿,不由一陣苦笑,這也配叫紫宸殿嗎?前面一座只能容納千餘人的宮殿竟然也叫含元殿,看來李隆基真的有點走火入魔了,把這裡當成了大明宮。

    楊國忠搖搖頭,快步走進了內宮,在內宮走廊口對兩名侍衛道:“請稟報聖上,就說我有重要事情,要立刻向他稟報。”

    侍衛苦著臉,悄悄對楊國忠道:“楊相國,不如等明天吧聖上又在大雷霆,今天有一個宮女被打死了。”

    “他又怎麼了?”楊國忠眉頭一皺道。

    “其實沒什麼大事,就是那個宮女給他上的燕窩粥忘記放糖了,他老人家就大雷霆,說宮女也欺他,便把那個宮女拖出去活活打死。”

    “那你們有沒有叫武娘娘?”

    “沒用,聽說連武娘娘也被他打了一記耳光,現在後宮哭呢”

    楊國忠撓了撓後腦勺道:“你還是去替我稟報,就說我給他帶來了好消息。”

    “那好,相國稍等,我這就去稟報。”

    楊國忠揹著手在走廊口來回踱步,他有些心煩意亂,今天下午,他收到長子楊暄派人緊急送來的信件,其實是李慶安下達了新任務,現在楊國忠覺得自己已經成了李慶安的傀儡,指使他做這做那,好像一切都理所當然,把他楊國忠當做了奴僕,可是他不做又不行,他兒子就在李慶安手上,這哪裡是什麼留條後路,分明就是李慶安的人質,一想到這,楊國忠就忿忿不平,他不喜歡這種被李慶安玩弄於股掌的感覺,但他又無可奈何。

    還有這個李隆基也讓他一陣心煩,按理他是皇帝,就應該只過問大事,一般的尋常政務就由他楊國忠管管就行了,但李隆基卻不是這樣,他什麼事情都要過問,什麼事情都要管,把什麼權力都緊緊抓住不放,若他有充足的精力也就罷了,偏偏他身體又差,什麼事都做不了,使許多重要的大事都沒有定論,時間一久,就不了了之,比如清查戶口租賦,這件事相當緊迫,但方案他早就遞上去了,人員也安排好了,李隆基就是不批,使清查戶口一事難以進行。

    更要命是李隆基的難纏,一件事情他若上心了,就要打破砂鍋問到底,讓楊國忠解釋得疲憊不堪,偏執,楊國忠暗暗嘆了口氣,高力士告訴過他,現在李隆基變得非常頑固,他決定的事情要想說服改變,幾乎就是不可能,有的時候精明無比,有的時候又愚蠢如豬。

    這時,侍衛奔了出來,道:“楊相國,聖上召你覲見”

    楊國忠一陣頭痛,他不想去見李隆基,但這個該死的李慶安卻逼得他不得不去見,他整理一下衣冠,便快步向內宮走去。

    剛走到李隆基的寢殿前,便聽見了李隆基的罵聲,“朕說過要喝冰燕窩嗎?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你們為什麼不事先問朕,欺朕昏庸老邁嗎?”

    楊國忠的後脖頸變得有些冰涼了,他呲著牙,探頭探腦向宮殿內張望,只見宮殿內跪著十幾個宮女宦官,像群羊羔一樣嚇得渾身瑟瑟抖,李隆基駝著背,眼露兇光,像只野狼一樣盯住這些宮女宦官。

    楊國忠忽然不想找李隆基了,李慶安的事情改天再說,他轉身剛要走,侍衛卻一聲長報:“楊相國到”

    楊國忠險些沒跌倒,他暗歎一聲,垂頭喪氣轉過身,等待召見。

    “陛下有旨,召楊相國覲見。”

    楊國忠只得向殿內走去,走到門口,只聽李隆基一聲怒罵,“拖出去,每人重打三十棍,再敢怠慢朕,統統打死”

    侍衛們如狼似虎地將十幾名宮女和宦官拖了出去,楊國忠嚇得往旁邊一閃,宮女和宦官的哭聲、求饒聲使楊國忠的頭皮一陣麻,李隆基會不會把他楊國忠也拖出去。

    這時,李隆基的心腹宦官魚朝恩走了出來,對楊國忠道:“楊相國,聖上請你進去。”

    魚朝恩一直在興慶宮服侍李隆基,有段時間被李隆基懷疑而罷用,李隆基逃走後,他便留在興慶宮中,自從長安掀起南下大潮,魚朝恩也悄悄護帶著武賢儀逃到了成都,恰好這時李隆基又開始煩厭了高力士喋喋不休的勸說,身邊沒有一個可用的大宦官,魚朝恩的到來,正好補了這個缺。

    在武賢儀的美言下,李隆基念魚朝恩護主忠誠,便又再次重用他,封他為內侍監令兼掌御筆秘書,這是由於李隆基背駝,批改奏摺吃力,便由他口述,魚朝恩替他執掌御筆,儘管還沒有到高力士獨立批閱奏摺的程度,但也權勢非小了,很明顯,魚朝恩已漸漸有高力士第二的趨勢,楊國忠對他也是百般討好,派人去長安把他的金銀細軟偷偷運回成都,又給他安排了一座大宅,魚朝恩也投桃報李,時常在李隆基耳邊給楊國忠美言,凡不利於他的奏摺一律扣下,使楊國忠沒有楊玉環的情況下也能深得李隆基信任。

    楊國忠快走一步,低聲問道:“魚公,不知聖上為何怒?”

    魚朝恩見左右無人,便也小聲道:“聖上聽說西域百國進長安朝覲,心中惱怒,相國當心了,可千萬別提此事。”

    楊國忠眼珠一轉,便笑道:“我心裡有數了,多謝魚公。”

    魚朝恩忽然想起一事,又問道:“楊相國,上次那十頃上田之事,不知辦得怎麼樣了?”

    “魚公放心,已經過戶到了魚公名下,明天田契就可以出來了。”

    魚朝恩滿意地點了點頭,便帶著楊國忠進殿了,殿內,李隆基揹著手來回踱步,臉色餘怒未消,楊國忠走了進來,連忙上前跪下道:“臣楊國忠參見陛下請陛下息怒,臣有兩個消息稟報。”

    李隆基慢慢坐下,擺擺手道:“愛卿以後不要跪了,朕知道你忠心。”

    “回稟陛下,臣從天寶五年就開始跪陛下,已經習慣了。”

    “嗯日久見人心,朕記得從前還有御史彈劾你故意討好朕,時間久了才知道,你是真心跪朕,不像有些人嘴上說得好聽,心中想的卻是另一套,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楊國忠心中一跳,連忙道:“那臣先說第一個消息。”

    “說吧!什麼事?”

    “臣前天遇到一個吐火羅商人,他是和他們國度的王子一起來大唐,王子去長安覲見了.....”

    旁邊魚朝恩嚇了一大跳,不是告訴他不要說嗎?怎麼偏偏要提這件事,魚朝恩偷偷向李隆基望去,只見他臉色陰沉似水,不由心中暗暗叫苦,這可怎麼辦?

    “然後呢?”李隆基臉色越來越陰沉,眼看又要火了。

    楊國忠卻不慌不忙道:“臣當時很生氣,就質問這商人,大唐皇帝明明在成都,為什麼不來這裡覲見?那商人說,其實他們國王根本不想來,但如果不來,李慶安就要派兵攻打他們,懼於李慶安的yin威,這些國王才不得不派使前來。”

    這時,魚朝恩長長鬆了口氣,暗暗一豎大拇指,這楊國忠果然高明,抓住了李隆基的軟處,此人倒值得結交。

    果然,李隆基的臉色大為好轉,他重重哼了一聲,極為不滿道:“朕早就知道,那李慶安分明就是安西的土皇帝,這些小國分明就是來朝覲他的”

    話語雖然不滿,心中的結卻解開了,他忍不住呵呵笑道:“這個商人在哪裡?朕倒想見見他。”

    楊國忠已胸有成竹,不慌不忙道:“陛下,這個商人昨天去梓州了,臣馬上就派人去找他。”

    “好朕等著見他。”

    這時楊國忠便轉到今天的正題上,他取出一封信,笑道:“恭喜陛下了,臣有好消息要稟報陛下。”

    李隆基心情大好,便接過信道:“這是誰寫來信?有什麼好消息。”

    “陛下,這是長安兵部尚書崔渙寫來的信,他有意要投靠陛下。”

    “啊有這事?”

    李隆基大喜,崔渙可是崔家的家主,如果他投靠自己,那就意味整個崔家都歸屬自己了,崔家子弟廣佈大唐各地為官,這可是一股強大的地方勢力啊

    李隆基心花怒,他拆開信,仔細看了兩遍,信中崔渙語氣極其懇切,願為故主效命。

    “朕就知道崔渙是忠義之士,不枉朕上次寫信招攬他,很好,朕希望所有的長安舊臣都和他一樣。”

    楊國忠見李隆基相信了,便小心翼翼地建議道:“陛下,臣以為崔渙在長安替陛下做事要更好一點,畢竟崔圓已經為相,崔渙再過來,恐怕難以安置。”

    李隆基點了點頭,楊國忠說得有道理,一個家族兩人為相,確實不妥,讓崔渙在長安做內應,對自己更有利。

    “那就依相國之言,讓崔渙留在長安。”

    李隆基立刻回頭對魚朝恩道:“準備紙筆,朕要親自寫信鼓勵崔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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