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黑顏色的卡車,最終逃脫了封鎖嚴密的搜捕網。
儘管警方在米澤的國營公路以及縣大道、山路、凡通往外縣的道路上全部設了卡,宮城、秋田、福島、新瀉等毗鄰的縣警察本部也積極協助封鎖通道。各機場、港口均配備了警官。可是,黑卡車終於沒有露面。
“會不會有漏洞?……”
米澤警署的刑警科長對鳳仙警部的質疑,流露出忿忿不平神色說:
“絕對不會有那種事,請你相信:日本警亭是可以信賴的。”
“我當然信賴。一個女子遠離祖國,在東京能夠安全留學6年就是證明。可今天,如果沒有漏洞,卡車為什麼還沒有落網呢?”。
“可以考慮兩點:第一,在形成封鎖網前,那傢伙已經溜掉了。”
“可以這麼考慮。”大妻警部接口應道。
“據兩名假鈔印刷工人說:黑色卡車離開時間至少是30分鐘以前。我們在這種不利條件下,同山形市警察本部聯繫上後,才能部署統一行動。這又花掉一定時間。”
“再有一點,是這黑色的夜幕。”
刑警科長在御守天旅館大廳,指著窗外說。毛毛細雨已經停了,霧靄卻還籠罩著整個山形縣,夜幕低垂,一片漆黑。
“是啊,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夜晚,黑卡車不易引人注目呀。”
“可是,如果趕夜路,則必然打開車燈,那燈光一定會進人搜査人員的眼簾。”
鳳仙警部和大妻警部兩人意見恰恰相反。
“說得對,高倉大尉不是傻瓜。豈止不笨,製造假美鈔他一直耐心等待了30多年,足見他忍耐力強,是個詭計多端的傢伙。搜査人員當然也拿著燈,其中也許有人還拿著紅色指示燈,因為紅燈遠遠的就可以看到。”
“是呀,交通信號燈一般都採用紅、黃、綠……”
“從遠處能最先看到的是紅色,所以它成為‘停止’的信號。”
“那是因為紅炮1.4堪德拉。”
“什麼?堪德拉是什麼玩意兒?”
“哎呀,國際刑警組織的刑偵概論中,不是寫得很清楚嗎?”
“不知道,堪德拉是什麼?”
“透視光度,綠色的是23堪德拉,因此,紅光比綠光遠16.5倍的地方就能看見。”
“懂了。你真是個了不起的學者。可我想說的是,高倉遠遠地就能望到搜查隊的紅光,所以他能馬上變換方向。”
“即使改變去向,其它道路也被封鎖了。”
這回刑警科長接上說。
“那麼,可以認為高倉不在山形縣內嗎?”
“我想是的!所以,縣警察刑警一科全體出動,正追蹤著黑色卡車呢。”
然而,刑警科長他們的一廂情願,一切努力,頓時化為一枕黃梁。——黑色卡車在一個人們出呼意外的地點發現了!
發現卡車的現場位於福島、山形兩縣交界,靠近山形縣境一側。
栗子嶺把二個縣分割成東西二部。嶺西就是山形縣。在迤邐連綿的山嶺中開鑿了一條長4公里的西栗子隧道,銜接2條隧道的是國營一級13號公路。
此外,還有另一條隧道,在國鐵奧羽本線的板谷車站與二嶺車站之間有全長4公里的栗子隧道……。板谷、二嶺兩車站相距4.1公里,就是說隧道兩頭都有車站,它們都在山形縣境內。
靠近3條隧道中心,有一座缽森山,山高1003米。冬季是有名的滑雪場,現在成了坑坑窪窪的蘿蔔田。
就在那蘿蔔田裡,丟棄著無人的黑色卡車。
——翌晨,當地農民來侍弄蘿蔔地,發現卡車後向附近的板谷駐在所報告。駐在所和米澤警署聯繫,又轉告了刑警科長。這樣,當消息傳到下榻在御守天旅館的大妻警部和鳳仙耳朵,已是晌午時分。
“不言而喻,卡車是從國營13號公路開進蘿蔔田的吧?”
“是的。卡車壓出的車轍,清晰地表明瞭事情的始末。”
“車到那之前,竟沒有受到盤查!”
“昨晚,我曾說有兩個不利之處,我想兩者重疊在一起了。13號公路位於東栗子遂道的進口處,山形,福島兩縣的警方共同負責封鎖,並排停著巡邏車……”
“您是說:罪犯感到進入福島縣有危險,把卡車丟棄在蘿蔔田的?”
“也許他駕駛卡車疾馳在西栗子隧道中,就發覺隧道口已經封鎖,忙關閉車前燈,把車開進了蘿蔔田。卡車的車轍痕跡是出西栗子隧道的。同時,向右拐彎的。”
“由於1.4新燭光吧?”
“啊,透視肖度……因為巡邏車的頂燈是紅色的。”
“高倉大尉扔下卡車,又如何行動?”
“他朝二嶺車站方向跑去,蘿蔔田裡留下了腳印。”
“印好的假美鈔呢?”
“我看帶走了。卡車裡沒有發現什麼。從腳印的深度判斷,可以認為他攜帶著相當重的物品。”
“在表町印刷廠扣留的待印紙張點數了嗎?”
“嗯,有3450張。”
在新加坡山名三郎的房間,發現了500張100元假美鈔……剩下的紙張還有3450張,而瀨戶內造紙公司生產的特殊紙有一萬張,那麼尚有6000多張。
假定按6000張算,一張面額100美元,那就是60萬美元。兌換日元,即便以平均兌換率:1美元為200日元計箅,也有12000萬之巨。
和戰爭時期高倉大尉瞄準的經濟謀略時期相比較,雖然今天美元的幣值一落千丈,但是60萬美元的假美鈔從日本撒向各國,無疑將成為震驚世界的重大國際問題。
“高倉會從二嶺車站乘上了去東京的列車嗎?”
大妻警部急不可待地詢問和公安通電話的刑警科長。
“是這樣,據二嶺車站工作人員反映,昨天下午到今天上午沒有賣過一張車票。”
“連一張都未賣?真的?”
“總之,二嶺車站是個小站。在東北,因為它是最高地點的一個車站,享有盛名,可是,車站只有四、五個職員,住在車站附近的人多是車站,或鐵路有關的家屬。據說,那裡熊的足跡比人的腳印還多,十分偏僻,除了秋季的觀賞紅葉和冬季滑雪這二個季節外,幾乎沒有買票乘車的,一般都是購買月票者。因此,如果昨天有誰買了車票,車站人員肯定會記住的。”
“那麼,是高倉沒買票?”
“不,他會在板谷和二嶺車站之間乘上火車的。”
“您是說:他抱著60萬美元的包袱,跳上飛馳的列車?”
“肯定是跳上火車了,不過不是朝疾馳的火車跳去,是這樣:在二嶺車站,板谷車站之間,有33/1000的大坡度。列車必須在之字形轉向線路上爬行,反覆往返多次,才能超過板谷嶺。”
“之字形轉向線?”
“對。之字形爬山轉向線。列車每次在必要時都要暫停,這時可以隨意上下車。而且也沒有車站人員,沒有眾人耳目。”
“那種轉向線有幾處?”
“4個。最近,電氣化發展得很快,特快已經不走之字形轉向線,但普通列車還必須來回換向、我作為當地的刑警官,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光睜大眼珠盯著公路,真是丟人哪!”
“倘若高倉按您說的辦法潛逃,早就到達東京了。”
“不錯,最遲是深夜,他可以出現在上野車站了。”
大妻警部無言以對,氣沖沖地掛上電話,心裡很窩火,抬頭看到鳳仙正站在大型穿衣鏡前。
鳳仙剛從屋裡的浴室淋浴出來,身上肌膚粉嫩緋紅,胸部以下裹著浴巾,挨近大妻向他炫耀修長的大腿。
“怎麼啦?壞消息?”
“俗話說:‘打哈欠被割了舌頭’。昨夜,我在屋裡摟著你修長的大腿,沉醉在親吻之際,高倉大尉攜帶60萬假美鈔,悠悠然地走出上野站臺了。”
“哎喲,從山形到東京,一下跨得那麼遠,我的長腿和他的長腿無法比了。”
“這樣詼諧我也笑不出來,我真不應該和你同枕共寢,應乘著巡邏車各處巡視才對呢。”
“真不愧日本人的思維。我們那兒,出動槍戰前,不少警官去同夫人或情人睡覺的多呢。你是國際刑警組織的國際偵察官……應該灑脫點兒。”
“可我是日本人、警視廳的警官,我感到內疚,不贊成你的看法。”
大妻警部把目光從鳳仙雪白嫩滑的身上移開,拿起火車時刻表,査看奧羽幹線的車次……
——有了!大概是這趟列車……
19點46分,途經二嶺車站有一班去福島的普通列車。
昨天傍晚,高倉大尉從米澤表町逃脫,駕駛著那輛塗著黑色漆的黑龍黨卡車,疾速在13號公路奔馳,天黑後,來到西栗子隧道。
剛要穿過長長的隧道,眼簾之中看到了東栗子隧道進出口聚集著幾輛巡邏車的紅色頂燈。
他趕忙熄滅卡車的車前燈,向右轉,闖進了蘿蔔田,在田裡的暄土上,車很難開動。
高倉大尉只好捨棄卡車,他提著包袱或者皮箱,裡面是60萬元假美鈔。他踏在鬆軟的蘿蔔地壟上,朝南倉皇逃遁。
他所以這麼下決心,肯定他在幾分鐘前,看到南面由東往西經過的列車燈光。那趟列車是福島,米澤之間的普通區間列車。這班車的車速很慢,還要反覆來回在之字形轉向線上行進。
如果這樣,既用不著買票,檢票,又不會引起車站人員的注目。
大妻警部推測著高倉大尉的心理和行動。
高倉大尉跑到鐵路線,不久,開往福島方向的普通列車終於來了,這是二嶺車站19點46分開出的火車。
爾後,情況大概如同刑警科長說的那樣。
列車20點31分抵達福島。福島車站,東北線的特快來往很頻繁,每班車次都必須在此停車。
倘若車內要查票,或出檢票口時,只消搪塞一下——車票丟了……或者錢包被偷了等,這很容易過關。
“很對不起……”
大妻警部和警視廳的小野寺科長剛掛通電話,未及寒暄,馬上承認錯誤。
“鬼頭英一自殺,這不是你的過失。”
小野寺科長昨天接到大妻警部報告,連續殺人兇犯鬼頭英一,在即將束手就縛之際,飲彈自斃。因此,今天早展大妻剛開口謝罪,小野寺科長就一口攔住了。
“不,不是這件,高倉大尉潛逃了。”
“高倉!?”
“而且,他還帶走了60萬元假美鈔。”
“60萬元假美鈔!?”
“是的。我認為他攜帶的100元假美鈔有6000多張。大妻警部詳細敘述了和米澤警署刑警科長聯繫的情況。
“利用列車的之字形轉向線,真是奸滑過人,詭計多端哩!”
“且慢感慨。高倉確實返回東京了。”
“但他會到哪落腳呢?一點線索都沒有,雖然早就請刑偵一科和公安科協助了。”
“為此,我再三表示抱歉。現在我也沒有一點追蹤高倉的線索。”
“過幾天,不定在哪家銀行,也許會有人用100元假美鈔兌換日元吧,我想一定會有時機的。”
“說那種漫不經心的話合適嗎?請你想一想,假如高倉不準備在日本國內兌換日元,若是帶到海外,將出現什麼情況?”
“那就麻煩了,事關日本的信用。”
“是啊。因此,我也正焦急呢。如果有了追蹤線索就有辦法,現在嘛……”
“喂,等一等……”
突然,小野寺科長打斷了大妻警部話語。
“不知能不能成為線索,那個佐伯文子要去海外。”
“真是嗎!?”
“今天上午,公安科外事股送來的情報,一個多月前,文子幾次申請出國護照,昨天,辦妥了去香港旅遊的手續。”
“真可疑呀。”
“申請護照,一切手續都是合法的,無可厚非。”
“可是,也許她和高倉同行呢?”
“這是問題的焦點。”
“請調查一下啟程日期,我想問詢一下航空公司,旅行社,就會清楚,我乘特快‘座應號’趕回,15點抵達小野車站,下午3點鐘,拜託了。”
大妻警部回憶著佐伯文子那副裝模作樣的面孔,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