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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逃之夭夭

    第三章逃之夭夭

    「許子吟?」南宮博略一揖手,反問道:「閣下便是人稱‘鬼眼郎中’的許子吟許先生嗎?」

    許子吟微笑道:「原來少宗主也聞得許某的微名,真是榮幸之至。」

    南宮博道:「許先生大名,在下如雷貫耳,怎會不知?只是舍妹身中之毒甚是棘手,許先生真有解毒之法?」他知許子吟與二弟南宮逸素有舊怨,難保不會暗下毒手,藉機報仇。

    許子吟哈哈笑道:「此毒正是許某所制,豈會不知解毒之法?」他此言一出,眾人皆驚,天絕大陣陣勢微變,隱隱將他圍住。

    南宮博哼道:「原來許先生便是幕後黑手。」

    許子吟獨對名震天下的天絕大陣,仍面不改sè道:「少宗主此言差矣,難道製毒的人一定是下毒的人?」

    南宮博道:「即使不是閣下下毒,下毒之人必定是閣下指使。」

    許子吟苦笑道:「少宗主如此武斷,冤枉許某,真是浪費許某的一片苦心。」

    南宮博道:「無事不登三保殿,閣下當不會白白替舍妹解毒,開個價吧?」

    許子吟哈哈笑道:「少宗主快言快語,許某也不兜圈子了,條件只有一個,簡單得很。」

    「說!」南宮博揮了揮手,眾人陣勢回縮,退到他身後。

    許子吟道:「許某為令妹解毒,令弟須為許某做一件事。」

    南宮博皺眉道:「要我二弟做什麼事?」

    許子吟道:「暫時無可奉告。」

    「這個…」南宮博心中左右為難,自己總不能厚此薄彼,為了妹妹而讓弟弟陷入危難。

    許子吟又道:「許某先行許諾,此事決計不會危及二公子的xìng命。」

    南宮博望了南宮遠華一眼,沉吟良久,點頭道:「好,我以南宮世家少宗主的身份答應你。」

    許子吟眼中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詭秘笑容,舉起右掌,含笑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咱們擊掌為誓。」

    南宮博稍顯猶豫,與許子吟擊掌為誓。

    事不宜遲,在眾人護衛之下,許子吟解開她的**道,探向脈門。

    未過多久,南宮燕幽幽醒來,見到許子吟,芳心大驚,大喊道:「姓許的,怎麼是你?大哥,大哥。」

    南宮博強撐笑臉,出現在她面前,柔聲道:「燕兒,休要害怕,許先生是大哥請來為你療傷解毒的。」

    南宮燕掙扎而起,喘了口氣,道:「大哥,這傢伙不是好人,他與跟二哥有仇,為我解毒的,定有歹念。」許子吟的手段,她還心有餘悸。

    許子吟展開笑容道:「楊夫人,許某當然不會白白為你解毒,只因令兄答應許某一個條件。」

    「條件?」南宮燕美目圓瞪,大聲道:「你這個壞蛋,我不要你解毒,我死也不要你解毒。」話未說完,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嘴角滲滲不少血絲。

    南宮博輕輕抱住她,安慰道:「燕兒,別的事不用你cāo心,你只管安心養傷。」

    南宮燕嚷了幾句,氣力漸無,又昏迷過去。

    許子吟把著脈門,探了半晌,忽然長身而起,微笑道:「少宗主,本來令妹只中了一種劇毒,不知誰多手多腳,讓令妹多中了一種劇毒,毒上加毒,毒無可毒,堪稱天下第一奇毒。」

    萬其瑞啊的一聲,羞愧難當,南宮博問道:「可還有救?」

    許子吟道:「幸好許某來得早,再遲幾rì,只怕神仙難救。」

    南宮博雖知他故意誇大其詞,也不得不臉露急sè,願者上鉤道:「還請許某快施回chūn妙手,為舍妹解毒。」

    許子吟道:「此地甚是不便,許某須回城內,準備一些必需之物,好為令妹解毒。」

    南宮博斷然道:「我們跟許先生一起回去。」

    回到石家莊,南宮博包下一家客棧,依著許子吟吩咐,買下大量藥材,命天絕大陣眾高手守在客棧四周,開始為南宮燕療毒。

    客棧大堂架起一個大鍋,鍋內有一個巨大的木桶,下面的火爐將桶內藥材煮得咕咕作響,而昏迷不醒的南宮燕僅著單衣,在桶內煎熬,通紅的俏臉不時現出痛苦的神sè,若是楊飛見了,必然心痛不已。

    為免外人闖入,窺得chūn光,南宮博只好權充伙伕,不斷添柴加火,而許子吟神sè凝重,手執銀針,運指如飛,紮在南宮燕各處要**。

    南宮燕體內毒xìng洩出,不到兩個時辰,將桶內原本褐sè的藥水染似墨汁,須重新換藥再熬。

    一夜未眠,南宮博已是疲憊不堪,卻不敢稍加懈怠,雜工之餘,目不轉睛的盯著許子吟,防他暗施手腳。

    黎明時分,用去第三桶藥汁,許子吟終於收起銀針,吁了口氣道:「好了,少宗主可以為令妹清洗身體,許某暫時迴避。」

    南宮博依言而行,抱起南宮燕,放回客房榻上,蓋上錦被,出去推開客棧大門,喚道:「萬老師。」

    萬其瑞應道:「屬下在!」

    南宮博道:「萬老師,你去看看燕兒的毒祛了沒有?」

    萬其瑞隨他回房,把住南宮燕脈息,沉默半晌,面sè大喜道:「三小姐的毒祛得差不多了。」

    南宮博心中方安,對著正半躺椅中閉目養神的許子吟,一揖到地,道:「許先生大恩,南宮世家上下沒齒難忘。」

    許子吟道:「少宗主,可別忘了…」

    南宮博截過他的話頭道:「在下答應許先生的事,決計不會食言。」

    許子吟道:「少宗主一諾千金,許某自是相信,只是令弟會不會真的遵從少宗主的號令?」

    南宮博道:「只要許先生不危及他的xìng命,在下保證,即使小小屈辱,定會讓他為許先生辦到。」

    許子吟哈哈笑道:「有少宗主這句話,許某就放心了,令妹劇毒剛祛,須好好調養,餘下的事也用不著許某,就此告辭。」

    「有勞!」南宮博揖手道:「許先生,後會有期,萬老師,幫我送送許先生。」

    「不必了!」許子吟哈哈一笑,略一揖手,出門離去。

    天絕大陣餘人早已魚貫而入,半晌,南宮遠華忽道:「少宗主,這許子吟在江湖上惡名昭彰,他的話當真可信嗎?」

    南宮博苦笑道:「燕兒的毒由他所解,這倒不是假的。」

    南宮遠華道:「卻不知許子吟可在三小姐身上作過什麼手腳?」

    南宮博亦想通此節,淡淡道:「等送回白雲山莊,讓二弟稍作診治便可知曉。」

    這時南宮燕已幽幽醒來,掙扎著想自榻上爬起,嬌軀卻是虛弱不堪,不禁向旁邊的萬其瑞問道:「萬叔叔,我大哥呢?」

    南宮博聞她醒轉,自是大喜,奔入房內,應道:「燕兒,大哥在這。」他稍一示意,萬其瑞施禮退下,關上房門。

    南宮燕目不轉睛的瞧著他,輕輕道:「大哥,我們這是在哪?為何這麼濃的藥味?」

    南宮博道:「我們在石家莊的客棧之內,大哥剛讓人為你解毒,有些難聞,自是難免,你好好休養幾天,大哥再送你回白雲山莊。」

    南宮燕輕聲應是,倒未問是誰為她解毒,忽然思起一事,又問:「大哥,你說去把楊飛找來,他人呢?」

    「這個…」南宮博乾咳兩聲,道:「大哥這就派人去找。」他早將此事忘得一乾二淨。

    南宮燕閉上美目,輕輕道:「算了,他才沒閒功夫陪我。」

    南宮博劍眉一軒,正待說話,南宮燕又道:「他有要緊事兒,大哥,送我回家吧。」

    南宮博jīng神一振,微笑道:「大哥正等著你這句話。」

    ※※※

    馬勇道:「本派布師叔的遺物自然是本派之物。」

    「那可未畢!」李紅哼了一聲,還是施輝老成,道:「師弟,是否本派之物暫且按下不論,咱們先追回失物再說。」又向楊飛問道:「你在何處遺失那些東西的?」

    楊飛見他們差點狗咬狗,心中偷笑,佯作思索半晌,信口胡謅道:「這個說不準,前兩天在石家莊的時候,有幾個鬼鬼崇崇的小人跟著小弟,說不準就是那些傢伙偷走的。」

    他指桑罵槐,說七大門派都是yīn險小人,施輝也未聽出,又道:「你可認識那些人?」

    「要是認識就不叫偷了。」楊飛佯作咬牙切齒道:「他***,總有一天,老子非扒了他們的皮不可。」

    李紅皺眉道:「幹嘛說得這麼難聽?」

    楊飛語態憨直,咧嘴一笑,連連點頭哈腰道:「這位師姐,小弟痛失重寶,心中激憤,方才口出穢言,汙了師姐貴耳,真是抱歉。」

    李紅臉上一紅,叱道:「胡說八道,誰是你師姐?」

    楊飛笑嘻嘻道:「師姐稱小弟的馬師兄作師兄,不是小弟的師姐是什麼?」

    李紅一時語塞,倒還真想不出如何反駁這小子。

    周承嶺忽道:「素聞此人油嘴滑舌,好胡編亂造,大家莫要被他欺騙,說不定那些東西是被他藏起來了。」

    楊飛心中暗罵,神sè不變道:「周師兄此言差矣,小弟雖然多嘴,但對各位師兄師姐,決計不敢有半句妄言,否則,師父他老人家在天之靈怎會饒過小弟?」

    周承嶺道:「少一口一個師兄叫得親熱,誰知道你是不是真是布師叔的弟子?」

    楊飛面sè一變,大聲叱問:「小弟使的是華山派的功夫,大師兄,你說是不是?而那招紫天無極更是我師父的獨門絕學,大師兄,你說是也不是?既是我師父的獨門絕學,天下除了他老人家,自然只有他的徒弟了,大師兄,你說是也不是?依此推論,小弟自然就是我師父他老人家的弟子了!大師兄,小弟說得是也不是?」他一口氣說了四個是也不是,直跟繞口令一般,等別人意會過來,施輝已滿臉yīn雲,緩緩點頭,嗯了一聲。

    楊飛一臉無奈道:「各位師兄師姐,連大師兄都承認我是我師父的弟子,難道還有人認為大師兄胡說八道,說我不是我師父的弟子?或許你們根本不把我師父當作華山派的人?」

    馬勇腦筋比較簡單,前面的還未明白過來,聽到這一句,吼道:「布奇龍他本來…」

    「二師弟!」施輝怒目一瞪,將馬勇餘下之言嚇了回去。

    楊飛嘆了口氣,又道:「其實小弟也知道各位師兄師姐來找小弟所為何事?小弟也很想答應大家的要求,可是小弟被壞人栽贓陷害,是啞巴吃黃蓮,有苦難言,若說出來,恐怕再無洗刷清白之rì,所以我師父嚴令小弟在查清真相之前,萬萬不能說出來。」

    李紅奇道:「若你真是被冤枉的,你說出來,大家一起幫你查清實情,豈非更好?」

    楊飛作了個環揖道:「小弟先謝過大家的美意了,不是小弟信不過各位師兄師姐,只是此地人多嘴雜,萬一傳了出去,讓jiān人有了防備,那小弟的這一絲絲希望恐怕也就此破滅。」

    一直未曾出聲的崆峒派「摧心掌」許彬道:「你繞了個大圈子,意思就是說讓咱們等你個十年八年,你自然就說出來了。」

    「非也,非也!」楊飛搖頭晃腦道:「這位師兄此言差矣,十年八年倒用不著,一年半載足夠了。」

    許彬雙手一錯道:「好,先讓許某人試試你的斤兩,看看你到底值不值得我等上一年半載?」

    施輝背過身,微笑道:「許師弟,此人跟本派有莫大幹系,還望許師弟手下留情。」

    許彬冷笑道:「這七派聯盟不是華山派一派說了算吧?」崆峒派與華山派素有舊隙,此刻刁難也不足為奇。

    少林慧德宣了聲佛號道:「二位師兄,此刻不是爭執之時,還是先辦正事要緊。」少林源遠流長,向來為七派之首,慧德在諸人中只較吳雲鶴稍大,輩份卻較施輝等人高了好幾輩,他這麼一說,別人也不好不賣他幾分薄面。

    許彬瞪了施輝一眼,悻悻然退了下去。

    楊飛本準備看場七派內訌的好戲,可被和尚一攪,不但戲看不成,麻煩又被踢了回來。他心中大罵賊禿驢,面不改sè道:「既然各位師兄師姐如此急切,小弟拼得小命不要,也告訴那東西的去處,其實蟬翼劍不在…」

    「蟬翼劍根本不在他身上,而在本宮主手中。」蘇美盈凌空掠至,手中持著一物,在rì光下一印,果是那柄蟬翼劍,她冷冷瞧著眾人道:「你們有本事,就上來拿吧。」

    眾人臉sè各異,一齊將兵刃亮了出來,個個皆想:江湖傳言果然不假,蟬翼劍果真是梅花山莊和天香宮勾結楊飛搶去的。

    施輝阻住打算動手的馬勇,揖手道:「宮主武功蓋世,咱們萬萬不及,還請宮主法外開恩,將此劍物歸原主。」

    「物歸原主?」蘇美盈一陣冷笑,語帶嘲諷道:「此物原主是誰,恐怕天下誰也不知?」

    馬勇道:「大師兄,幹嘛這麼怕她,咱們併肩子上,不怕拿不下這臭婆…」眼前一花,已然捱了蘇美盈一記耳光。

    蘇美盈寒聲道:「這是你汙辱本宮主的教訓。」

    馬勇號稱「風雷劍」,脾氣暴燥,平時行走江湖,受黑白兩道敬重,何曾受過這種鳥氣,頓時大怒,哪還管對手武功是高是低,揮劍縱身向蘇美盈攻去,劍光閃動,隱聞轟隆之聲,那是內功在劍上凝聚極至之兆,華山派這一輩之中,實以他的內功最高。

    「不知死活!」蘇美盈右腕一抖,蟬翼劍帶過長長一道華光,破入馬勇劍光之中。

    楊飛心中暗道:敢罵我丈母孃臭婆娘,果然不知死活,老子也想罵她,可就沒你這狗膽。

    「鐺」的一聲,馬勇如遭雷殛,臉sè蒼白,手中一輕,低頭看時,那劍已少了半截,他手中之劍雖非上古名兵,但也是萬里挑一的百鍊jīng鋼,竟被蘇美盈一斬而折,此刻餘人再無懷疑,篤定蘇美盈所持確是蟬翼劍。

    諸人互相使了個眼sè,慧德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以前輩的武功,小僧和眾位師兄與您單打獨鬥,萬萬不是對手,前輩既然不願交出蟬翼劍,那咱們只好以多欺少,多多得罪了。」

    蘇美盈冷笑道:「二十多年前除了華山派的布奇龍,其他人都是些不堪一敵的庸才,那就讓本宮主看看這麼多年來,七派有何長進?」

    七派中人平時行走江湖,個個眼高於頂,聞得此言,心中哪不悖然大怒,只待一聲令下,便一擁而上。

    大戰一觸即發,氣氛緊張之極。

    楊飛暗忖丈母孃脾氣好大,蘇花語要是象她,自己苦頭恐怕吃得更多,只是雙方動起手來,天香宮勢孤力單,自己半點忙都幫不上,這可如何是好?

    耳邊忽然傳來蘇花語的聲音道:「我娘做事自有分寸,你不用擔心。」

    楊飛回頭望去,卻見蘇花語盈盈行出,二人目光交纏,再也難捨,蘇花語遞出玉手,讓他緊緊握住,楊飛吶吶道:「其實眼下情形,為夫就搞得定,不用…」

    蘇花語啐道:「只會耍嘴皮子,要是天下事都能靠嘴巴解決,那江湖中就不會有這麼多紛爭了。」聲音轉柔,又道:「你剛才挺身而出,我這做妻子的已經很高興了。」

    楊飛得她讚賞,心中卻殊無高興之意,苦笑道:「照你的口氣,還是不大瞧得起我。」

    蘇花語滿目柔情,正想說兩句好話,這時只聞一個堅毅的聲音道:「楊飛,可敢與吳雲鶴單獨一戰?」

    「你要跟我打?」楊飛呆了一呆,連南宮逸都是他的手下敗將,至於吳雲鶴,還不是小菜一碟。

    吳雲鶴緩緩抽出佩劍,沉聲道:「不敢嗎?」

    楊飛回過神來,嘿嘿笑道:「不是我不肯跟你打,一來我手上沒有兵刃,二來咱們好歹也是師兄弟,私下打鬥,實在有辱華山派門風。」

    「看劍!」吳雲鶴懶得聽他羅裡羅嗦,未等他把話說完,便一劍刺了過來。

    楊飛駭了一跳,心道老子手無寸鐵,姓吳的你這不是趁人之危嗎?眼見吳雲鶴那一劍臨近自己胸口,楊飛忽覺握著蘇花語的右手一沉,有物入手,分明是劍痕,他大喜之下,不假思索,揮手格去。

    吳雲鶴那柄佩劍亦是極為鋒利,否則方才也不會將施輝的劍只削斷,與楊飛手中削鐵如泥的劍痕相接,竟然未折。

    火星迸shè,吳雲鶴舊式未盡,新招已生,長劍順著劍痕劍身滑下,挽起朵朵劍花,刺向楊飛右腕。

    此招乃吳雲鶴隨意所創,楊飛聞所未聞,不知如何應對,心念電轉,隨機應變,運足內力,劍痕順勢下沉,生生將吳雲鶴劍勢格了下來。

    這時蘇花語遠遠退到母親身畔,大半注意力倒入到楊飛這邊,見他如此化解,不禁暗暗點頭。

    若僅論內力,吳雲鶴差了楊飛老大一截,此番硬接,直震得虎口發麻,暗奇這小子內力何時變得如此渾厚?

    吳雲鶴並未遲疑,劍式再變,化作「白虹貫rì」,如一條白練,直擊楊飛。

    楊飛識得此招,自是暗喜,一式「蒼松迎客」,意yù化解。

    招數雖然沒錯,可惜他對華山劍法半生不熟,此招又使得過於倉促,劍式未展,吳雲鶴明晃晃的劍尖已至他的胸口,大驚之下,憤起餘勇,生生掠起,險之又險的避了過去。

    吳雲鶴與他錯身而過,不再乘機搶攻,反凝定身形,遙遙而對。

    楊飛看著手中劍痕,羞愧之餘,又是不解:自己武功明明較他高,為何交手三招,落盡下風?他呆呆而立,耳中忽聞蘇花語傳音入密道:「呆子,比武之時,在於隨機應變,似你這般生搬硬套,不敗才怪?你剛才用的第二招,頗是jīng妙,你細細酌斟,是也不是?」

    楊飛想了一想,幡然醒悟,劍痕遙指吳雲鶴,朗聲道:「再來打過。」

    吳雲鶴微微一笑,還劍入鞘,道:「你不是說過,同門不宜私鬥,我現在信你是本門弟子。」

    楊飛為之語塞,頓時氣得說不出話來。

    二人交手不過半晌功夫,天香宮諸女已與七大門派劍拔弩張,情勢堪虞。

    雙方仍爭執不下,清風忽道:「別以為天香宮都是女子就好欺負,你們七派有本事放馬過來。」

    七派中人雖懼於蘇美盈絕世武功,但天香宮二十二人若非都是女子,而是二十二個彪形大漢,他們早就一擁而上了。

    脾氣最為火爆的馬勇再也按捺不住,大喝一聲「大夥併肩子上」,一馬當先,朝清風衝了過來。

    「二師弟!」施輝一陣苦笑,雖說雙方衝突勢所難免,但由華山派挑起,非他所願。

    清風嬌哼一聲「找死」,翩翩長袖飛出兩條白綾,身形隨風起舞,飄飛半空,便與馬勇打了起來。

    其他各派高手亦不再遲疑,各展絕學,向前搶攻,多數避實就虛,找上蘇美盈身畔,看起來比較好欺負的蘇花語和飛花諸女。只有施輝最為老實,獨擋一面,單挑鼎鼎大名的天香宮宮主蘇美盈,誰讓他在眾人之中年齡最大,資歷最長。

    七大門派三百餘人當然不會都下場迎戰,真正加入戰團的不過區區四十人,皆是各派頂尖高手,除對天香宮十六香女單打獨鬥外,哪還顧江湖規矩,以多打少,以求速決,而蘇美盈更是獨戰八大高手,絲毫不落下風。

    只有楊飛交給吳雲鶴應付,吳雲鶴許是顧著同門之「誼」,並不急著再次動手。

    楊飛見此情形,暗暗著急,諸女武功雖高,可七大門派人多勢眾,輪番叫戰,累也得累死,自己更遜,連個吳雲鶴都收拾不了,實在無顏以對江東父老。

    如此鬥了半個時辰,戰況雖然激烈,雙方倒也沒有死傷,蘇美盈忽然一聲輕吟,諸女袖中不約而同飛出無數異物,平空爆開,白sè煙霧頓時瀰漫開來,眨眼籠罩方圓數里。

    楊飛猝不及防,嗅入白煙,四肢一陣發軟,全身懶洋洋的,內力無法提起,驚慌之下,忽聞蘇花語的聲音道:「還不快走。」腰身一緊,不由自主飛掠起來。

    「有毒!」「快退!」「臭娘們耍詐!」

    眾人七嘴八舌,雖已摒住氣息,腦中仍覺昏沉,驚慌之下,舍下對手,一鬨而散,直退了數里方重新集合。

    查探狀況,已有人昏迷在地,只好交由各派救治,幸而天香宮並未趁發亂,否則必被攻個措手不及。

    此煙似可從毛孔侵入,令人功力難以凝聚,較淺者陷入昏迷,只是一時之兆,對人體並無大害。

    待白煙散盡,有人望向茅舍,天香宮中人和楊飛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再要去追,恐怕已是天遙地遠。

    楊飛腦中昏昏沉沉,耳邊風聲呼呼,好不容易停了下來,睜眼一瞧,自己正身處一個山谷之內,谷內積雪近腰,人跡罕至。

    天香宮眾女提氣飛遁,功力較淺者已近不支,見此地比較安全,便停下稍作調息。

    「服下!」蘇花語遞過一顆黑乎乎的藥丸。

    楊飛不假思索,接過納入口中,片刻之間,腦中便覺清醒不少,抬首望去,問道:「師父,剛才是什麼毒煙,好生厲害?」

    清風狠狠瞪了他一眼,哼道:「最好毒死你,免得連累大家。」

    蘇花語低聲道:「清風姐,對不起!」

    清風聲音轉柔,微笑道:「少宮主,又不關你的事,你道歉幹什麼?」

    楊飛知清風口沒遮攔,懶得與她計較,笑嘻嘻道:「都是小弟的錯,要殺要剮,不勞各位姐姐動手,只要吩咐一聲,小弟自己動手。」

    清風啐罵一聲,飛花諸女更是忍不住掩嘴輕笑。

    蘇花語不禁在他背上狠狠擰了一把,楊飛誇張的慘叫一聲,委屈地道:「娘子,我都說了自己動手,你幹嘛這樣?」

    對著楊飛這個活寶,這次連清風都忍不住嬌笑起來。

    一直閉目不語的蘇美盈忽道:「楊飛,本宮主也是你的姐姐嗎?」

    眾人想不到她也來湊趣,不由面面相睽,楊飛瞧不見她臉sè,但見她眼神並無怒意,心中一安,道:「宮主前輩當然不是小弟的姐姐,不過小弟若不曉得宮主前輩的身份,還當真把您當成了姐姐。」他又前輩,又小弟,稱呼真是不倫不類,亂七八糟。

    「你好大的膽子,連丈母孃的豆腐也敢吃!」蘇美盈緩緩站起,眼中卻多了一絲笑意,畢竟楊飛在拍她馬屁。

    蘇花語鬆了口氣,她熟知母親的脾xìng,若真發起火來,就算楊飛是她女婿,恐怕也不會客氣。

    楊飛聞得蘇美盈之言,又驚又喜道:「娘子,你聽到沒有?」

    蘇花語奇道:「什麼?」

    楊飛激動的抱住她道:「你娘承認我這個女婿了。」

    蘇花語呆了一呆,會過意來,立時熱淚盈眶,拉著楊飛,一齊拜了下去,哽咽道:「多謝娘。」

    楊飛高聲道:「小婿拜見岳母大人。」心想你身為我的丈母孃,不會再對我動手動腳了吧?最好把那柄蟬翼劍也還給我,畢竟丈母孃搶女婿的東西,傳出去也不大好聽。

    蘇美盈將二人虛虛托起,對蘇花語道:「語兒,娘有幾句私話想對你說。」

    蘇花語乖乖應了一聲,隨她遠遠行開。

    楊飛心想丈母孃你莫不是在教你女兒為妻之道?不過你這做孃的如此兇悍,又跟李萬劍鬧翻,三從四德自是不會傳授,嗚呼哀哉,可別說什麼訓夫之道?他豎起耳朵,卻聽不到任何聲音,只見蘇花語神sè激動的和母親爭辯,過了半晌,方才平靜下來。

    好不容易等到蘇花語回來,楊飛將她拉過,走出老遠,迫不及待地問道:「師父,你娘跟你說些什麼?」

    蘇花語強作笑顏道:「我娘雖然同意你娶我,可她要你證明你有足夠的資格。」

    楊飛心情緊張道:「如何證明?」

    蘇花語道:「破了天香陣。」

    「天香陣?」楊飛心想南宮世家有個天絕陣,怎麼你們天香宮也來湊熱鬧,搞出個什麼天香陣?

    蘇花語點頭道:「就是由十六香女結成的陣勢,威力極大,連我娘也未必有把握破解。」

    楊飛心中一鬆,取下她的面紗,擁著纖腰,哈哈笑道:「這個容易,這個容易。」暗道區區十六個小姑娘,本天才略施小計,還不輕鬆搞定。

    蘇花語不解道:「容易?憑你的武功,練個十年八載也未必能夠勝過天香陣,那時人家都成老太婆了?」

    楊飛嘿嘿笑道:「師父寬心,你絕對不會成了老太婆的,徒兒還等著師父為徒兒生十個八個寶貝兒子呢?」

    蘇花語見他笑得十分jiān詐,疑惑道:「你是不是想耍詐?」

    楊飛噓了一聲,低聲道:「這不叫耍詐,這叫會用腦子,難道師父你不想早點為徒兒為兒子?」

    蘇花語啐了一聲,嬌羞無比道:「誰要為你生兒子啦?」

    楊飛賊笑道:「不生兒子,生女兒也行。」

    「不跟你說了,沒個正經!」蘇花語白了他一眼,取下負在背上的一柄連鞘長劍,遞給他,道:「這個給你。」

    「這是給我防身的嗎?多謝師父!」楊飛接過一掂,稍顯輕飄,試試劍刃,尚算鋒利。

    蘇花語道:「這可是人家跟娘求了半天,她好不容易才給我的。」

    楊飛愕然道:「這樣一把破劍花幾十兩銀子就能買到,還要求你娘?」

    蘇花語嗔道:「好哇,你竟敢說人家的東西是破的?」揚起劍痕,作勢yù斬。

    楊飛抱頭鼠竄,狀極可憐道:「徒兒再也不敢了,徒兒決定了,將此劍叫做飛花劍,以作記念。」

    蘇花語皺眉道:「好俗的名字!」

    楊飛道:「那叫飛語劍。」

    「差不多,還是飛花劍吧,跟飛花姐姐的名字差不多!」蘇花語似笑非笑道:「比不上你的飛雲劍?」

    楊飛正自鳴得意,取此佳名,聞得此言,十分尷尬的苦笑起來,訕訕道:「不至於連這也要吃醋吧?」

    「誰吃醋了?」蘇花語不悅的將剛剛取名的飛花劍搶了過來,反問道:「你當真看不出這柄劍的來歷?」

    「來歷?」楊飛老調重彈道:「它認得我,我不認得它。」

    蘇花語哼道:「人家跟你說正經的,你偏偏胡說八道,好了,我給你看看。」她抽出飛花劍,輕輕將劍柄上的寶石旋動半圈,再按一下,咔哧一聲輕響,劍柄彈開,又露出一支劍柄來。

    楊飛瞧著眼熟,頓時目瞪口呆,失聲道:「蟬翼劍?」

    蘇花語將劍柄又合了上去,點頭道:「不錯,這劍和蟬翼劍本屬一體,算作蟬翼劍的劍鞘,若是不知底細的人,必然被騙。」

    楊飛問道:「你怎麼有這樣東西?」

    蘇花語道:「我娘給我的,她說蟬翼劍藏在你身上太不安全,不如當劍使反而不引人注目。」

    楊飛喃喃道:「這倒是個好辦法。」

    蘇花語將飛花劍遞還給他,嬌哼道:「不用當腰帶使的,當然好。」

    楊飛搔著頭皮,頗是尷尬道:「你怎麼知道?」

    蘇花語道:「早在出谷的那rì,我便知道了,咱們夫妻一體,你還瞞著我,是不是不把人家…」

    楊飛不待她說完,涎著臉道:「我也不想瞞,那是師伯的遺命。」

    蘇花語道:「拿死去的師伯敷衍我,哼。」見楊飛臉sè尷尬,方道:「算了,這事不跟你計較,我這次跟娘迴天香宮,你何時來找我?」

    楊飛想了一想,道:「給我半年時間,如何?」

    蘇花語板起俏臉道:「半年,你好狠的心吶。」

    「我,我…」楊飛心想師伯的遺命,半年也未必能將事情辦得妥妥貼貼。

    蘇花語將他掙開,覆上面紗,正sè道:「好了,去見我母親吧,別再耍貧嘴了。」

    楊飛自是滿口應允,至於做不做得到,那就只有天知地曉了。

    蘇美盈等人早已等得不大耐煩,如此磨蹭下去,七大門派遲早追蹤至此,再想逃走,就並非那般容易了。

    飄雪領著數女前去探路,剛剛回來,稟道:「宮主,往北三里有一條小道,據山裡人講,可順道越過太行山,抵達太原。」

    「太原?」楊飛眼中一亮,那豈非可以遠遠逃出這是否之地?

    蘇美盈稍作沉吟道:「清風,你將楊飛護送到太原,再回來與我們會合。」

    清風和楊飛異口同聲的反問道:「為什麼?」頓了一頓,又同時道:「我才不要跟他(她)一起。」

    蘇花語yù言又止道:「娘,不如讓女兒送他…」

    蘇美盈冷哼道:「你若跟去,還會回來嗎?」

    蘇花語默然,不錯,若她跟去了,還會回來嗎?

    蘇美盈又道:「我們負責引開七大門派,好讓他安然離去,此意已決,概無反覆。」

    她此言一出,清風哪還敢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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