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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你怎麼在這?”飄雲問,大腦一片白雪茫茫,吃驚已經壓過了恐懼。

    “這話應該我來問你。”寒城走過來,一把拉住飄雲的手:“我們走。”

    龍天佑揪住飄雲另一隻手,目光森冷:“你走,我立馬廢了他。”

    寒城看着龍天佑:“你他媽的混蛋!”

    飄雲覺得自己快瘋了。

    “別理他,我們走。”寒城用力拽飄雲。

    飄雲看看寒城,又看了看龍天佑,搖了搖頭,甩掉寒城的手:“寒城,你走吧。”

    寒城看看飄雲,又看看龍天佑,一口吐沫淬在他臉上:“你有本事,現在就廢了我。”

    飄雲急了,一個耳光扇過去,指着門口喊:“柳寒城,你給我滾!”

    寒城咬着牙,頑固的像塊石頭:“你不走,我也不走!”

    幾個體格彪悍的保衞聚了過來,龍天佑用手絹抹乾淨臉,朝寒城努努下巴,吩咐道:“給我扔出去!”“天佑。”飄雲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龍天佑摟着她微微發抖的肩膀,貼在她耳邊輕聲説:“聽話,我們回家。”

    寒城想過去,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攔住他,寒城想都沒想揮手就是一拳。

    “媽的,小兔崽子,還有兩下子。”那人吐了口血沫,抬腿就是一腳,正好踢在寒城的小腹上,他跪在地上,咬咬牙,又衝上了來。

    這個傻孩子,以一敵眾,你能想象出那樣的結局。

    “夠了,天佑。你叫他們住手,快住手啊。我聽你的,都聽你的,我們回家,馬上回去。”飄雲急哭了,對倒在地上的寒城説:“寒城,你走吧,走吧,算我求你了,別再鬧了。”

    寒城抹掉嘴角的血,依舊頑固:“我不走,死也不走。我不能讓你為了我委屈自己,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被這個混蛋欺負。”

    龍天佑看着寒城悲憤的表情,看着飄雲哭得梨花帶雨的臉,好,真好,一個有情,一個有義,好一對感天動地的痴情男女。

    那他是什麼?強佔民女的地主惡霸?還是棒打鴛鴦的土豪劣紳?

    他們情意綿綿,心有靈犀。剩下他這個自作多情的壞人該下十八層地獄?

    這裏的騷亂已經引起了客人的注意,龍天佑遞了個眼色,那幾個高頭大馬的男人把寒城架起來,拖進角落裏的雜物室,寒城一路掙扎叫罵,那架勢看起來像有去無回。飄雲想追過去,被龍天佑揪着胳膊拖進了經理辦公室,用力扔在寬大的靠背椅上,毫不憐香惜玉。

    “天佑,他不過是個孩子,你別跟他一般見識。”飄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看她哭得這麼慘,龍天佑是又心疼,又生氣。拿起桌上的紙巾笨手笨腳的給她擦眼淚,可擦完還流,怎麼都弄不乾淨。

    “媽的!你再哭,我馬上把他卸了拿去餵狗。”龍天佑吼了起來。

    飄雲立刻抹乾眼淚,眼巴巴的看着他:“我不哭了,你放了他,好不好?”

    龍天佑看着飄雲隱忍的臉,恨得牙癢癢。正好外面的手下隔着門問他:“龍哥,那小子鬧騰的厲害,怎麼處置?”

    龍天佑脱口而出:“你讓他去死!”

    “天佑!”飄雲站起來拉住他的衣袖,“你聽我説……”

    “我他媽的不想聽!”龍天佑猛的將她甩在靠椅上,死死的按住她的肩膀,虎目閃着兇光。

    “你當我是什麼?三歲的孩子?每天被你耍着玩?告訴你童飄雲,別再用你那些大道理來糊弄我,別再跟説需要時間之類的屁話。你為什麼不直接説,你根本把做愛當賣淫,先是賣給隋洋,然後賣給我。我們就是你的金主、嫖客。你用你自己換你媽的安全,換你小情人的前程,讓我們兩個傻子像狗一樣被你牽着鼻子走……”

    飄雲揚起手狠狠甩了他一個耳光,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震得手臂發麻。

    她指着他,渾身顫抖:“龍天佑,你別再用錢來砸我!寒城的事,你我心知肚明。我從沒要求你做什麼。我媽的事,我承認我虧欠隋洋。可我還得還不夠嗎?我只有一個人,一顆心。能給的我全都給了,你們還要我怎麼做?!”

    最後那句話,是徹底吼出來的。

    “從此以後,我不會再求你一個字。寒城要殺要剮,隨便你!我媽的事也不勞你費心,是死是活我認了!你問我到底對你有什麼不滿,我告訴你,我受夠了你的喜怒無常,受夠了你的懷疑嫉妒。我每天在你的眼皮子低下喜怒哀樂,每一個表情都謹小慎微,誠惶誠恐。隋洋是這樣,你也是這樣。我每天就像走在刀尖上,生怕行差踏錯,會招惹雷霆之怒。既然你也厭煩了我,那正好,我們從此一拍兩散!”

    飄雲站起來就往外衝,龍天佑扣住她的脖子,一把將她按回椅子上,面目猙獰:“一拍兩散?誰允許?你欠我的還沒還清楚,誰允許你離開我?”

    “龍天佑,你放開我。”飄雲被他扣着脖子呼吸困難,可是勉強還能説話:“我還欠你什麼?”

    龍天佑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臟上:“我的心沒了,這裏面是空的,你摸摸。你把我的心還給我。”

    飄雲被男人瘋子似的表情嚇着了,脖子還在他手上,只要他再用點力氣,她就算徹底交代了。於是更用力的掙扎起來:“放開我,你瘋了。”

    “對,我就是瘋了。”龍天佑像只受傷的東北虎,悲泣似的咆哮着,“我被你這個不識好歹的小妖精逼瘋了。我到底哪裏不好?讓你這麼討厭我?我喜怒無常,我懷疑嫉妒,還不是因為我喜歡你,喜歡得快瘋了,喜歡的就差跪下來求你愛我,可你就是不愛,你就是不愛。”

    他扣着她的下巴狠狠的親她,慌亂中被飄雲咬住了嘴唇,咬出了血,他也不鬆口,任憑濃重的鐵鏽味漫在嘴裏,拼命似的。

    親夠了,就扯着她的胳膊用力搖晃着:“我不再求你了,你喜歡他是不是?他斷手斷腳你還喜不喜歡?他瞎了聾了你還喜不喜歡?説話呀,你喜不喜歡!”

    雙手無力的捶打着男人的胸膛,飄雲已經哭得聲嘶力竭:“混蛋!龍天佑,你混蛋!你到底要我怎麼樣?你要我怎麼樣啊?”龍天佑看着蜷縮在他懷裏的女人,突然神經兮兮的拉住她的手:“飄雲,給我生個孩子。有了孩子你就踏實了,就不想離開了。我們生個孩子。”

    説着就壓在她身上,一手撩起她的裙子,一手解開自己的皮帶。

    “不,你放開我,放開。”飄雲用盡全身的力氣掙扎着,哭喊着,可是,這是一場實力懸殊的較量。這個曾經對她呵護備至的男人,幾乎擰碎了她的手腕。龍天佑看着飄雲慘白的臉,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強行做愛,他一定會弄疼她,可是被恐懼和嫉妒矇蔽的男人已經管不了這些,他需要藉助某種方式增加自己的安全感,他不想輸得一敗塗地。

    “天佑,別這樣,求你了。”飄雲聲淚俱下的哀求他,淒厲的叫聲讓門外硬扎扎的漢子聽得心驚肉跳。這痛苦的哀求如此耳聰目明,可是身上的男人偏偏裝聾作啞,閉目塞聽。

    這男人説他喜歡她,可是此刻他覆在她的身上,沒有感情,只有瘋狂。飄雲淚眼朦朧的望着牆壁上的時鐘,十二點零一分,今天是她的生日,沒有蛋糕,沒有蠟燭,除了一個施暴的男人,沒有人祝她生日快樂。慘痛的記憶被殘酷的現實喚醒,那裏有她永遠無法迴避的過去。

    8歲那年的生日,母親被父親打得吐血。九歲那年,她被父親打壞了耳膜。十歲那年,十一歲那年……每一年,看到的都是血淋淋的紅色。每一年的生日都不快樂。

    父親走後,這麼多年,母親沒給她過過一個像樣的生日,記憶太痛苦了,母女兩人都不堪負荷。

    飄雲想,她沒有別的要求,只希望跟母親可以活得簡單快樂。只希望過去的陰影不要打擾她現在的生活,她還有好多路沒有走,還有多事情沒有做。這世上有那麼多的快樂,那麼多的幸福,她還不曾經歷過。她不要在童年的悲劇裏孤獨終老,她要很努力很努力的生活。

    只是這樣,也不可以嗎?

    都説上帝有一雙悲憫的眼睛,他能看見我們的眼淚,聽見我們的呼喚,不會讓悲劇重演。

    可是為什麼,上帝就是看不見她的眼淚,聽不見她的呼喚,讓這無盡的悲劇在她身上不斷的重演再重演。身上的男人一刻不停的親吻她,飄雲沒有感到絲毫的慰藉,她的眼淚一直在流,一直沒停過。她很疼,她開始流血了。這一切她感受得到,可是她説不出來。她被這個噩夢魘住,迷失其中,似乎再也無法走出來。她有目不明,有口無言,有苦難訴。可是她能感覺到他在她身體裏,如此的慘痛暴烈。

    愛是這樣的嗎?喜歡就可以如此嗎?為什麼這些男人的愛情與她的信仰如此南轅北轍?

    為什麼他們可以在愛的同時讓他們所愛的人這麼痛苦?

    是誰説過,沒有愛情,我們會凍僵。沒有永遠,我們會死亡。

    如果愛情只是這樣,我們還能相信什麼?

    如果幸福只能守望,我們還能期待什麼?

    如果愛和幸福沒有關係,我們何必堅守希望?

    這麼想的時候,飄雲聽到心裏某個角落,有什麼東西在一點點的坍塌着。

    遠處的街角,教堂的鐘聲敲響,新的一天即將來臨。

    外面的世界繁華依舊,喧鬧的人羣歌舞昇平。

    此地於她,已是冰冷的廢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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