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災難和死亡才能讓我們分離,宿命是這樣對我說的。
跟喜歡的人做愛做的事,滿足的不僅僅是身體,更多的是精神上的享受。可是,精神富足解決不了飢腸轆轆,兩個人的肚子都在咕咕的叫。
飄雲說累,晚飯她不做了。苦命的龍少只有爬起來,穿好褲子,開著他那輛帥氣的跑車出去買吃的。
其實可以打電話叫酒店送到家裡的,可是人家說想吃久山大廈下面,李老太太自釀的油炸臭豆腐。現炸現賣的最好吃,老太太年紀大,回頭客多,絕不送貨上門,誰都不好使。
女人是一種奇異的動物,能屈能伸,張弛有度。很韌性也很任性,就好像飄雲,沒把人家騙到手的時候,像個受氣的小媳婦唯唯諾諾。現在人家對她死心塌地了,她就身心放鬆馬放南山,跩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龍天佑開車,一邊嘆氣,唉,千萬別被雌性動物柔弱的外表欺騙,女人是老虎啊。
所以,遠離毒品,遠離女人,尤其是外表柔弱,滋味香甜,看似人畜無害的小女人。
他就是活生生的教訓,血淋淋的啊。
這人邊想邊樂,不一會就到了位於市中心的久山大廈。瞧見一人一鍋,小小的攤子,旁邊的雪地上已經排起了長龍,生意果然很好。
龍天佑把車停在路邊,下車,排隊。遠遠看著老太太把醃製好的豆腐塊,從紅色的塑料桶裡拿出來,一塊一塊地放進滾燙的油鍋裡。乳白色的方形小塊,經過一番煎炸,慢慢變得酥脆金黃,一股奇異的香味迎面飄過來。
這種味道,臭中帶甜,甜中帶辣,辣中帶香,真是怪異得難以形容。龍天佑緊了緊鼻子,心想飄雲怎麼喜歡吃這種東西,看那油鍋的顏色,貌似不太乾淨。不會是地溝油吧?
在他前面有兩個穿著黑色羽絨服的大學生,好像是一對情侶。兩個人親親我我摟摟抱抱,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有多親密。
龍天佑站在後面美滋滋的想,他再也不用羨慕人家了。家裡有個小女人,光溜溜的躺在床上,老老實實的等他回家。
人在高興的時候,幹什麼都是美的,吃什麼都是香的,聽什麼都是順耳的。
所以當龍天佑看到別人交頭接耳,神態苟且地上下打量他的時候,他一點都不生氣。
大家在看什麼?各人都有各人的想法。
男人想,靠!開著跑車來買臭豆腐,夠牛的啊!
女人想,原來有錢的帥哥也吃臭豆腐啊,會不會有些BT?
小孩想,這個叔叔看起來好凶,可車子很漂亮,真像上去玩玩。
賣臭豆腐的老太太,睜著一雙鑲滿皺紋的眼睛,問哼著小曲的龍天佑:“小夥子,你要多少錢的啊?”
“十塊錢的,您老多給刷點辣醬,我媳婦愛吃。”
拎著臭豆腐,順風順水一路飄香的開回江邊別墅。打開門,屋子裡很靜,窗戶沒有關緊,能聽到風吹動窗紗的聲音。
龍天佑把東西放在廚房的餐桌上,走進臥室,沒有開燈,細碎的雪花和星光,伴著冬夜的微風渺渺地飄進來,飛舞在黑暗中,好像提著燈籠的螢火蟲。窗外的夜空是從沒有過的靜謐,瀰漫著冬的清冷和雪的芬芳,彷彿一個古老神秘的夢。
他走到床邊,俯下身,看著月光下白玉般的容顏,細細的眉,彎彎的眼,嘴角微揚,唇邊聚著一個小小的漩渦。她在做夢嗎?一定是美夢,笑得這麼甜。
男人微笑,眼裡有淚光閃爍,握住女人的手,輕輕放在唇邊:“飄雲,告訴我,這不是夢。”
飄雲聽不到,她很累,睡著了,很香甜。夢中躺在男人的臂彎裡,跟他一起仰望藍天,靜靜看彩霞滿天,流光飛舞,天上有蝴蝶翩翩飛過,向著太陽的方向,飛遠了。
是的,天佑,這不是夢。
我愛你,不需要懷疑。只有災難和死亡才能讓我們分離,宿命是這樣對我說的。
2008年2月16日,天氣陡轉,大雪。
宗澤瞧著坐在對面,十分鐘就看一次手機,明明很焦躁還在故作鎮定的龍天佑,笑得幾乎要背過去。
“哥,兄弟孩子的滿月酒,您老能不能專心點。大家可都看著呢?”
“你他媽的少羅索,那麼多吃的還堵不住嘴?”龍天佑端起酒盅一口乾了,掏出手機接著看。飄雲答應完事就給他電話,他從她出門就開始等,望眼欲穿了。
喧鬧的酒樓,張燈結綵,花紅柳綠。各路人馬齊齊會聚,端起酒杯,送上紅包,恭賀集團又添新丁。
然而,他們的老大,集團的龍頭,坐在首位上,不看人,只看手機。弄得一幫兄弟心神不定,看老大眉頭緊鎖六神無主的樣子,事態嚴重哦。
酒要照喝,舞要照跳,一屋子人緊張兮兮的,又不敢表現的太明顯。不能再給老大添亂了,年紀輕輕的就獨當一面,不容易啊。
只有初為人父那位仁兄,抱著孩子,摟著老婆,美得跟什麼似的。
宗澤一張俊臉笑得雲淡風輕。為什麼?為女人嘍。江山美人,我們龍少是把美人放在了前面。
“不放心就直接打過去,您老就是把它盯出兩個窟窿來,它也不會自己響。”。
龍天佑按了幾個號碼,想了想,還是算了。別打擾她了,吃散夥飯還需要時間呢。惹生氣了還得哄,哄到不打緊。就怕話沒跟那小子說明白,以後也是麻煩。
可是,萬一那小子用美男計、苦肉計、三十六招連環計不讓她回來怎麼辦?飄雲的心那麼軟。
萬一他們談著談著,舊情復燃,她樂不思蜀了,又怎麼辦?他們以前那麼好。
龍天佑暗下決心,這個把他折騰得神魂顛倒的小妖精,要是敢紅杏出牆,他一定掐死她。
可是,掐得下去嗎?龍天佑看看自己的手掌,想想飄雲的脖子,暗自揣摩了一下。默嘆一聲,女人,真他媽的煩,比養孩子還煩。
死丫頭,你要是敢不回來,我就把你搶回來,拖回家,扒光衣服鎖起來,看你還敢不敢。
宗澤看著唉聲嘆氣的男人,覺得他們平時威風凜凜的龍少,此刻倒有點可憐。這不,連電話都不敢打了。
唉,都說東北男人怕老婆,沒想到是真的。
兩個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有慼慼焉。
龍天佑看著宗澤,心想這小子也有心事啊,不容易。
宗澤看著龍天佑,龍哥,我明白,什麼都不用說了。
惺惺相惜之下,舉杯痛飲。
飄雲突然覺得耳朵有點熱,打了個寒戰,一定是有人在唸叨她。看著坐在對面的寒城,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
一家小小的米線店,很乾淨。黃色的牆壁,白色的餐桌,紅色的座椅,巧妙的顏色搭配能勾起人的食慾。
過橋米線是雲南有名的地方小吃,也是這家店的金字招牌。米線勁道,湯汁濃厚,蔬菜新鮮。讓師傅燉上一小鍋,足夠兩個人吃,只要十五元。價廉物美的食物總是能受到平頭百姓的青睞,小店門庭若市,客人絡繹不絕。
服務員用兩根細細的金屬架,把滋滋響的石鍋放在餐桌上。濃湯翻著白浪,咕咕冒著熱氣。黑色的石鍋盤著白色的米線,紅色的臘腸鋪在上面,有綠色的蔬菜墊底,顏色很是討喜。米線的醇香彌散在空氣中。這樣的天氣,這樣的食物,誘人胃口大開。
如果是以前,兩個人一定頭對著頭,爭著搶著把小小的石鍋吃到底朝天。
可是今天,兩個人隔著嫋嫋的白霧,只是望著彼此的臉。
寒城的樣子很憔悴,落寞的表情,悲傷的眼睛。穿著白色的毛衣,靜靜的坐在那裡,眼裡的憂鬱彷彿初秋吹過荷塘的清風,冷冷的涼到你的心底。
飄雲想起了與他初見的那個夏天,無論天氣有多熱,心情有多壞,只要看到寒城清得像湖水似的眼睛,便覺清爽坦然。
還有他的聲音,唸詩詞的時候,低迴宛轉,好像滴在青石板上的雨珠,永遠那麼清脆好聽。
她一直相信,能把一首詞吟到疼痛的孩子,在他抬頭仰望陽光的瞬間,眯起的眼裡一定掩藏了難言的憂傷,那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表情。
這樣乾淨的孩子,誰忍心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