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S.O.S.是呼救信號——編者注。
行動是迅疾的,並且馬上對這信號做出了回應。
上面地面響起了跑動聲,藻井天頂像是被翻揭開的瓶子蓋,一個接著一個地倒了下來。
就這樣,頭頂上一百五十個正方形的洞,就像活動板門一樣地張開了。從這一百五十個洞口伸下來一百五十個槍筒,它們的死亡的小黑眼睛緊緊盯住了人群。
“瞄準!”羅平以他宏鍾般地聲音指揮道。他又站了起來,自豪地、威風凜凜地微笑著,好像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傷勢。
他再次提高嗓門喊道:
“瞄準!”
這一時刻真夠悲慘的。四十個人已經被嚇傻了。在行刑隊已經瞄準了的卡賓槍的威脅下,他們像被判了死刑似地一動不動地待著。
羅平發出了一陣冷笑。
“好啦,同志們,勇敢一點!別這麼驚慌失措。哎呀!看好!為了讓你們恢復過來,我來告訴你們一些放鬆動作,怎麼樣?開始!立正!雙手放兩側!眼睛向前看!好了嗎?按照手臂動作曲腿。請注意,腳尖向前。一、二、三、四!很好!瑪菲亞諾,咱們在睡覺吧,小夥子!上面請注意,瑪菲亞諾先生是個靠妓女過活的人,他躲在了同伴的隊伍當中,靠著牆,在我的左邊。如果他不聽話……”
持槍人中好像動了一下,他們在搜尋瑪菲亞諾先生。瑪菲亞諾以為,如果他猶豫不決的話,必死無疑了。他也恬不知恥地聽從了羅平的命令。他挺起胸、抬起頭,把雙手放到髖關節處,非常地認真,像個自覺性很高的小傢伙那樣儘量地把規定的動作做好。
“停!”羅平命令道。
這群人馬上服從,突然一下子不動了。就在此時,一隊流動哨兵從樓上來到了柵欄門前。貝舒,剛剛上任的隊長,對此很感自豪。他指揮著這一隊人。
羅平在指責貝舒隊長:
“喂,老朋友,你總還記得根據我和警署達成的協議,我給你交出的四十名第一流的強盜吧。這都是第一流的角色,他們是一群出類拔萃的人,而且最善長兇殺、綁架、偷盜珠寶和搶劫銀行。他們為首的是瑪菲亞諾先生,黑手黨的頭子,他是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兇殘人物。”
強盜們從開著的柵欄門一個接一個地出去了。
“你呢,羅平。”隊長以挑釁的口氣說道,同時走近他。
“我,沒有什麼。我是不可觸犯的。您已經接到了總長的命令了,對吧?”
“是的。命令是為了抓獲這些先生,就是黑手黨們,集合一百五十四名警員和衛士。”
“我要求的是一百五十名。”
“多餘的四名是與您有關的,羅平!”
“你發瘋啦?”
“絕對沒有。這是總長的命令。”
“噢!警署就這樣把我給甩啦?”
“是的。我們對你的那些手法和那些把戲已經厭倦了。你的價值比你帶給我們的價值要高得多。”
羅平大笑了起來。
“一群沒有教養的人!你也要這麼蠢嗎?你,見舒!那麼,再說一次,你認為,逮捕羅平的命令已經發出,那麼這個羅平就會像烤熟的雲雀一樣地張口可得了嗎?”
“命令逮捕你,並且要活的!”見舒指出。由於他的對手非常冷靜,他很不安,根本就不敢走上跟前。
羅平再一次大笑了起來。
“活的!他們想把我裝到籠子裡,然後弄到大會堂展覽吧?”
“小孩子,滾開!”
“算上這些強盜,我們有二百個人。”
“等到你們有二十萬人時再說吧。”
貝舒試著對他曉之以理:
“你忘記你已經受了傷,失了很多血,變成了半殘廢的人啦?”
“半殘廢,這是你說的,我尊敬的貝舒!但就是這沒殘廢的部分才是最好的。我就靠這四分之一的生命,來跟你們全體算賬,我的羔羊們!”
貝舒聳了聳肩。
“你錯啦,我可憐的羅平!你沒有力氣了……”
“是我剩下的力量,你看不上眼吧?我的皇家衛士呢?就沒有一點用處嗎?你知道的,康布羅納!”
“讓他把衛士交出來!”
“可憐的貝舒,你也這樣要求我?”
“是的。”
“注意,你會被壓得粉碎的。”
“快點吧。”
“不,開始。你們先開槍吧,英格蘭的先生們。”
貝舒的臉色變得灰白。他儘管有信心,但還是很害怕。他對著他的下屬們大聲喊道:
“注意!……目標羅平!瞄準!”
一百五十名衛士面對羅平,把他們的槍瞄準了他。但是他們沒有開槍。對一個受傷的、孤立無援的人開槍是一種可恥的行為。他們猶豫著。
貝舒氣得直跺腳。
“開槍!開槍!開槍呀!……”
“開槍呀!”羅平附和著,“那你們還害怕什麼呢?”
他面色蒼白。他儘管踉踉蹌蹌,由於失血而變得很虛弱,但是仍然不屈服。
帕特里希婭扶著他。她儘管也臉色慘白,但是仍十分堅定。
“是時候了。”她低聲說。
“也許有點太晚了。”他回答道,“但不管怎樣,你要它來嘛!”
“是的。”
“在此情況下,承認你愛我。”他悄悄地要求著。
“我愛你,只是希望你活著。”
“你知道,沒有你,我就不能活下去,沒有你的愛情……”
她盯著他的雙眼,十分認真地回答道:
“我知道。我要你活下去……”
“這是一種承諾?”
“是的。”
“那麼行動吧。”他喘息著。他已經支持不住了。
該她的啦。她取出一隻哨子。這是羅平以前給她的那隻小銀哨,她是從手袋裡取出來的。她把它放在口裡,然後斷斷續續地吹出尖厲的拖得很長的哨聲來。她重複地吹著。穿透力很強的、急迫的、絕望的聲波穿過走廊,傳到地下室,然後傳到了花園中。
接著,是一陣寧靜!……一陣長時間的、令人不安的、謎一般的、可怕的沉寂!這次是怎麼回事呢?他們準備了什麼樣的營救呢?怎樣快捷的、令人震驚的和果斷的行動?
就在此時,在那邊建築物的下面,可怕的吼叫聲傳了過來,而且越來越真切,越來越近。
“關上柵欄門。”貝舒吼道。
“關上柵欄門。”羅平平靜地附和著,“關上柵欄門,祈禱上帝,讓你們的靈魂安息吧。一群壞傢伙。”
他跪了下來,再也支持不住了。他以驚人的毅力拼爭著,不讓自己倒下去。
帕特里希婭俯下身去,雙手抱著他……同時還不停地發出信號,這是神聖的召喚!
羅平憑著自己的意志,控制住了自己的虛弱。他嘲諷道:
“貝舒,你在可憐我。去把軍隊叫來呀……全部的隊伍……還有坦克和大炮……”
“那你呢?你也有一支隊伍?”
“我……我叫來大戰中的勇士。起立,死傢伙!站起來,人間和地獄中的所有強者!”
羅平顯得興奮異常。帕特里希婭突然停止吹哨子了。因為已經不再有此必要了。可怕的喧譁聲像鋪天蓋地的波浪一樣湧進了大廳。
援救工作迅速開始了。這奇特的援救、妙不可言的、令進攻的衛士們大感意外的援救工作開始了。他們一下子變得驚慌失措了。
“塞依達!塞依達!”年輕女人欣喜若狂,激動地喊叫著,“塞依達!過來,塞依達!”
母虎蹦跳著跑了過來。驚愕的警員們惶恐萬狀,開始逃跑了。可是,在柵欄門這一障礙物前,野獸猶豫起來了。
鐵板製成的遮板佔了柵欄門的四分之三的高度。第一階段是這樣構成的,必要時這是一個接力點……況且,就是沒有這個支撐點,這個柵欄門就無法逾越了嗎?上方的釘子和吊頂之間也有足夠的空問。
母虎應該知道這一障礙是可以逾越的,因為它猛地一下子衝過去,像一隻小鳥一樣地騰空躍起,擦著鋒利的釘子尖,但沒有碰上去,越過了柵欄門,然後輕輕地落在了帕特里希姬和羅平的面前。
可是,貝舒也把他的人聚到了一起,集合到了柵欄門前。
“開槍呀,媽的!……”他大吼著。
“您自己開槍吧。”一個遊動的衛兵說。
“你的那個同夥說得對!”亞森-羅平說道,“你先開槍嘛,貝舒!但是我不得不警告你,塞依達會很清楚是誰開的槍,誰把它打傷的,還知道是誰有膽量端起手臂,去瞄準它。你可以把自己看成是已經被老虎吃了,我的老夥計。塞依達可是吃人肉的呀,是吃貝舒的肉的呀!”
貝舒被激怒了,神氣地開了槍。母虎被輕輕地擦了一下,它原地跳動著,咆哮著,在發著威。進攻者也遲疑起來了。他們中有三四個支持他們的頭頭的人,馬上冷靜下來,有條不紊地、很穩重地、循規蹈矩地開了槍。塞依達抵擋不住了。可是這不期而至的、奇特的、令人生畏的敵人的到來使他們產生了恐懼。它的奇特跟羅平的奇特的合作,總使他們覺得有些超乎現實。這種聞所未聞的力量和這一人物的重新復位,使他們中的許多人覺得是非凡的、令他們無法恢復平靜。一個野獸的出現是超乎自然的,超出了他們所學的規程和現行的警界的技巧的……但是他們從來沒有準備過這樣的戰鬥……貝舒本人已經慌亂無措……可怕的迷信的思緒困擾著他……一個虎和一個人的聯盟……他在警署是從來沒有見到過的……
見舒逃跑了。在他的身後是遊動衛士的混亂的隊伍,其中還跟著四十名強盜。現在再也沒有人去看守這些俘虜了。瑪菲亞諾已經跟母虎交過手了,他在急急地準備逃跑了。那位假花花公子緊隨其左右。
“一百五十名警員、四十個強盜,還有那麼多的勃朗寧槍,所有這些……在亞森-羅平和他心愛的大野貓面前敗下陣來。英雄們也都是有缺陷的。真可悲!這是什麼世道!什麼警力呀!”羅平嘲笑著說。他儘管勝利了,但是也快要失去知覺了。
此時,沾沾自喜的、圓滿完成了任務並贏得了戰鬥的塞依達睡到了它女主人的腳下。她在撫摸著它的額頭。然後,她合上眼瞼,豎起耳朵,捕捉著遠處傳來的聲響。母虎又打起了呼嚕。
但是,一分鐘後,母虎又站起身來,咆哮了起來。帕特里希婭在細心地照料著羅平,而羅平也又恢復了知覺,他們二人又驚慌不安起來了。是的,第一個回合的戰鬥是獲勝了……可是……
悄悄走動的腳步聲又響了起來。沿著外牆走動的陰影隱藏得好好的,它漸漸地靠近了柵欄門。
為他們的失敗而惱火的強盜們被這數百億的強大的誘餌所吸引,又從秘密甬道回來了。他們握著武器的手臂,又都透過柵欄門的杆子伸了進來。
“瞄準,開槍!瞄準,開槍!瞄準,開槍呀!”羅平兩個音節一組地,有節奏地放開喉嚨喊著。
塞依達朝柵欄門爬過去,露出它的獠牙,吼著收縮起身子,準備跳起來。
同樣的驚恐又令這些最高等的進攻者膽戰心驚。他們再一次地逃掉了。
“快,”羅平說,“他們再一次反擊的可能性仍然存在。我們趕緊跑!帕特里希姬,收起所有的鑰匙和所有有用的文件資料。夜裡我們把錢轉移掉,把這一切都運送到鄉下去。總之,昂格爾曼的銀行是靠不住了。現在,我們抓緊一點!你和塞依達帶來的汽車還在院子裡,對吧?”
“是的,由艾蒂安看守著呢……至少他沒被抓起來……”
“為什麼?沒有人知道他在為我做事,也不知道汽車是我的。再說,貝舒過於關心我和這四十名強盜了。他不會在來時想到別的事情的……而且他跟他的警員們逃跑時,應該只想到儘快逃離塞依達能及的範圍。好啦,快一點吧?”
“可是我們能走到院子裡去嗎?”帕特里希婭十分不安地問道。
“但這是必須的!”
他站起身來,結果差一點摔倒。
“好啦,”他笑著說,“這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我需要一劑補藥和包紮一下。我們去找吧。塞依達能把我帶到院子裡去,就像它帶羅多爾夫去高乃依城堡一樣。”
於是,羅平真的按照小男孩的做法,騎坐在這一貓科動物的背上。這個龐然大物甚至都感覺不出這一重負。它從走廊出去,走到了銀行的院子裡。羅平最大的一部又寬、又長的汽車,正在艾蒂安班長的守護下,等在那兒。對母虎產生的有禮貌的恐懼,使得所有的敵人連同那些看熱鬧的人都躲得遠遠的。所以他們沒有見到一個人,也可以說是沒被任何人看到。帕特里希婭和羅平坐到了汽車的長凳子上,而母虎則蹲在他們的面前。於是艾蒂安坐到了方向盤的後面。
“警員們都跑啦?”羅平在問。
“是的,老闆。還帶走了戴上手銬的強盜們。他們是在出口處把他們攏到一塊兒的。”
“總還有點小安慰吧。”羅平譏諷地說,“哈!他們真的想從我這裡拿走這麼多嗎?給公眾輿論來一點噪音。如果羅平被抓住的話,總還有點令人不舒服嘛。好啦,艾蒂安,全速前進!去紅房子,開足馬力!”
汽車發動了,沒有任何麻煩地離開了銀行的院子。沒有任何障礙,汽車直接朝紅房子駛去了。
到了莊園後,在帕特里希婭上樓去找兒子時,羅平從一走進前門廳,就開始粗聲粗氣地喊了起來。他的話語中充滿了勝利的喜悅:
“勝利啦!勝利啦!”
老保姆匆匆下了樓,神情緊張地出現在他的面前。
“我在這兒!你要幹什麼?我的孩子!”
“我沒有叫你。”
“你在喊維克圖瓦爾!”
“你是想說我在歡呼勝利。我可憐的老媽媽,這就是你這個名字惹出的麻煩。”
“那就用另外一個名字叫我吧。”
“正是的:我想馬上就辦!你同意嗎?泰爾莫皮爾?還是托爾比亞克?”
“你就不能給我找個基督教的名字?”
“一位著名女英雄的名字?聽著,冉-達克?它對你正合適。好,你對這個點頭啦?那你就錯了,我不願意違揹你的意志。不過,請放心,我不用費力就能給你找到的。還是先聽聽我的英勇行為吧。”
他像箇中學生一樣地笑著,講述著自己的輝煌戰績。
“有趣吧,嗯?我的老媽。我已經有年頭沒這麼開心啦。我將來對警署的鬥爭將有些怎麼樣的前景呢!我要馴養一頭大象,一條鱷魚,還有一條響尾蛇。那他們說不定就會讓我安生了。當我更換這些同謀者時,那些馴養的動物又是一筆經濟來源:我將有象牙儲備,有用來做鞋子的鱷魚皮,還有我門上用的響鈴。現在,趕緊給我吃的東西,然後給我包紮一下!”
“你受傷啦?”維克圖瓦爾惶恐不安地問。
“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只是擦傷了。我流了一點血,但是,對羅平來說,這算不了什麼。況且這還會避免可能的充血。好啦,快一點,我還得趕緊走呢!”
“可是你又要到哪兒去呢?”
“找我的錢去。”
亞森-羅平在快速包紮了一下還沒有惡化的傷口,速度更快地簡單地吃了一點東西之後,休息了一個小時。他很精神,也完全恢復過來了。他指揮人們把二號車和三號車從車庫裡調了出來。他在帕特里希婭的陪伴下,登上了第一部車。在他的那些最強壯、最果敢的人中被挑選出來的四個人,坐到了第二輛車上。
“我們還到昂格爾曼老傢伙那兒去。”羅平向帕特里希婭解釋道,“那裡還有點小東西要取。”
在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裡,汽車到了銀行的門前。羅平在帕特里希婭的陪伴下,在他的人員的簇擁下,來到了樓下的大廳。然後他直奔放保險櫃的房間走去。
他有鑰匙。他在編好鎖頭的密碼的字母之後,打開了第一個櫃子。
空的!
試著打開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全都是空的!櫃子是空的!財富已經全部失蹤了。
羅平並沒有表現出激動的情緒來。他像個愛開玩笑的人一樣咯咯地笑了起來。
“保險櫃?全都空了……我的積蓄?全被別人吞掉了……我的錢呢?被偷掉了……”
一直在觀察他的帕特里希婭問道:
“您有個想法嗎?”
“不止一個。”
“是什麼呢?”
“我現在也說不清。但是隻有從我自己這裡找起才是最合適的。在說話時,我好像什麼也不想似的。”
他叫來一名銀行的警衛。當警衛知道可怕的母虎已經不在這裡時,便走上前來了。
“請叫昂格爾曼先生來。”羅平命令道。
然後他又陷入了沉思。
人們在昂格爾曼的住宅裡找到了昂格爾曼,他是在打鬥時把自己關到那裡的。現在,在幾分鐘之後,他又露面了。
他向羅平伸過手去。
“我親愛的奧拉斯-韋爾蒙,非常高興見到您。您還好吧?”
羅平沒有握伸過來的手。
“我像一個遭賊偷的人一樣好。”他說,“是你偷走了我的錢。所有的保險櫃都已經空了。”
昂格爾曼跳了起來。
“全空了!保險櫃空了!這絕不可能!啊!……”他摔倒在一個座位上,臉色慘白,氣喘吁吁地,差不多已經昏厥了。
“是心臟問題,”他呻吟道,“我心臟有毛病。這可讓我倒黴了。為什麼你如此不謹慎地告訴我這些事情呢?”
“我把事實告訴你。那麼如果不是你拿了我的錢,那會是誰呢?”
“我沒有一點兒線索。”
“絕不可能。我馬上要事實真相。誰把開這些櫃子的密碼告訴你的?別撒謊。是誰?”
他憤怒地盯著昂格爾曼。
昂格爾曼妥協了。
“是瑪菲亞諾。”
“錢在哪兒?”
“我不知道。”銀行家肯定地回答說,“你到哪兒去,韋爾蒙?”
“去解決這引人入勝的問題。”
羅平一刻也不耽擱地走出了放保險櫃的地下室。他穿過另一個大廳,腳步沉重地朝華麗的大理石臺階走去。
昂格爾曼緊隨其後。
“韋爾蒙!不,韋爾蒙!我求你了,不要去。不,韋爾-…-”
昂格爾曼的話音卡在了喉嚨裡。又一次地眩暈,銀行家倒在了樓梯的第一個臺階上。
帕特里希娘在保衛和羅平帶來的人的幫助下,把他扶了起來。然後,人們把他搬到了樓下的大廳裡,讓他坐到了一張扶手椅裡。
很快,他又恢復了知覺,結結巴巴地說:
“真悲慘……我猜得到他的方案……但是我妻子是不會說的。我瞭解她。她一個字也不會說。啊!騙子!他以為無所不能。這就是跟像他這樣的無賴共事的下場。”
開始帕特里希啞還沒有明白過來,而現在她臉色突然大變了。
“把他抓起來!”他急促地說道。
銀行家戰抖著:
“不可能的!反應太強烈了,我會承受住的!心臟,是吧……”
突然一下子變得死一般寧靜。帕特里希虹在大廳的另一頭,坐在一張椅子上,一動不動地待著。
十分鐘過去了……一刻鐘……
昂格爾曼哭喪著臉,極度失望地結結巴巴地嘟囔著。他說著他的妻子,說她的貞操、她的勇氣、她的判斷力以及他對她的無限信任。所有這些也許是真的……不過也有可能並不真實。
人們終於聽到腳步聲了,隨後是勝利者的歡快的口哨聲。最後,羅平露面了。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昂格爾曼大聲喊叫著,同時對他揮著拳頭,“這不是真的!你不會這麼幹的!”
“真的是,”羅平十分嚴肅地說,“你的偷盜。你為此準備了兩天。你跟一個大的流動馬戲團的頭頭們串通一氣,租了他們的十八輛大卡車。搬運行動就發生在昨天夜裡。從四點鐘起,我的錢就流向了你的塔爾納城堡,它建在山口上,在一個幾乎是無法攀援的岩石上。如果我的錢在那兒,那我就完蛋了。我也就再也見不到它們了。”
“這是編造的,是開玩笑,是長篇連載小說。”銀行家反駁著。
“給我提供這些情報的人是正直的。”羅平以十分肯定的語氣說。
“而你所說的這個人是瑪麗一泰雷茲,我的妻子吧?你撒謊!她為什麼要告訴你呢?……”
亞森-羅平不作回答。冷酷的、志滿意得的微笑掛在他的嘴角上。
昂格爾曼又一次地昏了過去。
然而,帕特里希啞離得遠遠地,一言不發地全都聽見了。她走過來,把羅平拉到一旁,以急促顫抖的話語對他說:
“如果這是真的,那麼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別這樣,別這樣。”他輕聲說,同時把手放到了她的肩上。但是她猛地把他的手甩掉。她的眼裡滿含著淚水。
“不。您再一次地背叛了我!”
“帕特里希婭,是您背叛我的。瑪菲亞諾是不可能猜出鎖的密碼的。這個世上只有一個人可以做到,那就是您,帕特里希婭。您知道在冒險生涯中,當然是從我這裡知道的,‘波爾-希奈爾’中的第一個字‘波爾’這個名字的重要性。為什麼把我的秘密給了瑪菲亞諾呢?”
她臉紅了,但是毫不猶豫地、直截了當地回答道:
“這是在博姆街發生的事。就在他抓住我並把我關在草坪的那間房子裡時,我為羅多爾夫擔心,尤其是擔心我自己……瑪菲亞諾答應在可怕地結束這一切之前再多給我一天,但他要求知道開保險櫃的五個組成字母,因為他知道五個按鈕控制著它們的鎖。我跟他講試一試‘波爾’。他做了,而且成功了。但是這樣得來的這延緩的一天,使我得以把羅多爾夫派到您那兒去,而且我也得以被他和您救了出來。然後,一封恐嚇要殺死羅多爾夫的信又逼迫我吐露出了其它的秘密……我被他嚇得發抖,也為您擔心害怕,因為有效地採取行動的時間還沒到來……我又能怎麼辦呢?”她十分不安地結束道。
羅平再一次地抓住了她的手。
“你幹得不錯,帕特里希婭,我請求你原諒。你也原諒我吧,嗯?”
“不!您背叛了我。我再也不想見您了。我下週就到美國去。”
“哪一天?”他問道。
“星期六。我已經在‘波拿巴號’上訂了位。”
他笑了。
“我的位子也訂好了。今天是星期五。我們還有八天時問。我跟我的四個人去追這些卡車。我會抓到他們的。我把他們帶回巴黎,再帶到諾曼底,我那兒有可靠的藏寶處。而且,星期五晚上,我會在勒阿弗爾。我們同船航行,而且還是隔壁艙。”
她再也無力反抗了。他吻了她的手,然後離開了她。
昂格爾曼受著感情的煎熬,在羅平還沒有走到門口時趕上了他。
“那麼,這對我是毀滅。”倒黴的銀行家咕噥著,“在我這個年紀,我該怎麼辦呀?”
“哈!你還有藏起來的錢呀……”
“沒有!我發誓!”
“你妻子的陪嫁呢?”
“我跟其它的一塊兒運走了。”
“陪嫁在哪部卡車裡?”
“十四號卡車。”
“十四號卡車明天將會回到這裡,而且會直接交到昂格爾曼夫人的手裡,還有我私人的禮物……不用害怕,我會像紳士一樣做的。”
“你是我的朋友,奧拉斯!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昂格爾曼說著,同時緊緊地握著他的手錶示感謝。
“我說過我不是一個壞傢伙。”羅平假裝客氣地說,“我對昂格爾曼夫人的誠摯的敬意,對吧……唉!至於禮物這個問題……給我一個建議……如果我把十五號車也送給她的話,不會令她不快吧?”
昂格爾曼變得容光煥發起來。
“根本不會的,恰恰相反,親愛的朋友!恰恰相反!她會很感動的……”
“那麼,就這樣說定了!再見,昂格爾曼。我會抽時間再來看你的……當我從這裡路過時……”
“怎麼呢!您隨時受歡迎,我的妻子將會很高興……”
“我對此毫不懷疑。”
帕特里希婭回到紅房子,來到了羅多爾夫的身旁。亞森-羅平根本就不管自己的傷勢,他不顧疲勞,又跟他的四個人去追卡車了。
他只是經過兩天的夜以繼日的行動之後,當然是有條不紊地進行的,才得以回到紅房子。如果是另外一個人,早就會累死了,而羅平卻像個鐵人一樣。
他一回來,就徑直進了自己的屋子,躺到床上去了。維克圖瓦爾像個孩子一樣地圍著他轉來轉去。
“工作很漂亮。一切都安排好了。”他對她說,“現在,我要睡覺。我要睡上二十四個小時!……”
“你不冷嗎,我的孩子?”維克圖瓦爾不安地問道,“你沒有發燒吧?”
他興沖沖地從被單裡伸出頭來。
“天呀,你真饒舌!讓我睡一會兒吧,勝利女神。”
“你不冷?孩子,你能肯定?”她重複著。
“我在發抖。”他最終喘息道,“我都要累死了。”
“那麼給你一大杯熱的?一小罐?”
“一小罐‘薩莫特拉斯’?但這是個美夢!嘿,你不是想在你的維克圖瓦爾的名後再加個姓氏嗎?薩莫特拉斯不是挺美的!節奏感很強!給我一個摻熱糖水的烈酒,給我一小罐薩莫特拉斯!……”
可是當老保姆把接熱糖水的烈酒和小罐拿來時,亞森-羅平已經把這些忘得光光的了。他進入了夢鄉。
“睡得像個孩子。”維克圖瓦爾滿懷愛憐地說道。
於是她把摻了熱糖水的酒喝了下去。